75(上)
我能感觉到出来玩儿这一趟苏探的兴致不高。
他性格本来就不活泼,平时话不多,朋友们大概都习惯他的作风,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只有我能感到他的沉默和以往不同。
度假结束的最后一晚,大家都累了,三三两两回了自己的房间,我和两个女生去泡温泉,刚好省去洗澡的功夫。
泡完有点饿了,我们几个决定在楼下的吧台吃点小吃什么的,我打电话给苏探,问要不要一起下来,苏探说他洗个澡叫我自己吃,吃完早点儿回来。
点了鸡尾酒和速食,这里的炸虾拼盘和披萨真的很好吃,我拍照片发消息问苏探要不要给他带一份,没得到回复。
聊到11点才结束,在电梯间跟姐妹道了晚安,刷开套间,只有廊灯开着,绕过餐桌才见昏暗里苏探躺在床上,背对着我,安安静静的。
“苏探?”我小声叫他,轻轻走过去,男生侧躺着,半边脸埋进酒店厚厚的枕头里。
大概是睡着了,被子也没盖好。我怕他着凉,绕过去给他盖上,才发现他脸色不是很好,睡着的时候还皱着眉头。
他平时睡觉也很少有睡得安稳的时候,我也就没太在意,把被子掖好之后去卫生间护肤。
我靠在床头看手机敷面膜,男生一直乖巧地背对着我睡着,被我用被子严严实实裹起来,只露出脑袋,翘起来的几根头发让人忍不住想要上手揉一把。
直到我去卫生间准备把面膜卸了旁边都还没动静,我一边想着他难得睡得沉,一边轻手轻脚,关了灯出来想摸黑上床,没想到他突然醒了。
准确的说不是醒了,是惊醒。
我吓了一跳,手一抖把灯又摁开了。
他刚坐起来就呻吟出了声,侧过身很深得弓下腰。他的手攥着床单,只忍了没几秒就又闷哼了一声,伏下身将额头抵在了床上,手几乎要把身体捅穿似的。
我扔开手机,几步跨过去:“怎么了?”
苏探没有动静,呼吸很不平稳,深深浅浅喘着气。
见人一点反应都没有,我犹豫着伸手轻轻搭上他的背。
手下的身体猛然一抖,他似乎也被我吓到了,回头望向我的时候,眼神里带着茫然。
更像是可怜,因为他的眼尾是红的,眼睛里有水光,茫然出一种懵懂的感觉。
他这种脆弱的模样实在少见,我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说些什么。
苏探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了:“你……”他声音哑的厉害,一出口差点没发出声。苏探也被自己吓了一跳,闭了嘴,闭上眼睛过了几秒复又皱起眉头:“……回来了?”
“你怎么了?”
他弯着腰,手依旧用力地捅在胃里,抿着唇过了好几秒,开口的时候手无意识的攥紧了被子:“做噩梦了。”
苏探睡眠不好,除了身体的不舒服,他本身睡觉就轻,梦似乎也总不太好。
住在一起后,就算他平时表现得再正常,夜里梦中惊醒瞒不住我。
我叹了口气,无法,只能伸手摸摸他的侧脸安慰:“没事,我收拾完了,跟你一块儿睡。”
“我去洗个澡。”苏探说。
我疑惑:“不是那会儿就洗了吗?”
苏探诡异地沉默了一下,转开视线:“…那会儿睡着了。”
这人的话我只需要听个大概,睡着了=疼得起不来。根本不需要问。
我开了床头灯,百无聊赖地翻着书等他,是他带来的《楚门的世界》。
偶尔抽烟喝酒混夜店的人居然也会在医院一丝不苟穿着消毒水味的白大褂,就已经让我觉得很不理解了。偏偏这人在工作之余还爱看一些大部头或者文学书,多半还很深奥,每次想作为消遣翻他的书柜,最后总能把我看睡着。好几次被他发现之后,给我包了电视年VIP。
虽然不理解,但坦白地讲,如果我说跟苏探在一起是荷尔蒙上头,那么爱上他就是因为慢慢发现了他身上的这些冲突。
大概搞不明白的东西都会让人产生探究欲,而人的复杂性产生了相互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