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户松在野口综合医院那条街上租了个店面，然后开了家理发店。他想着那一带人流量大，再加上自己的手艺，生意应该好做。事实上也大差不差：虽然离他心中客似云来的盛景还有距离，但也算不上万里无云。他靠着自己这家小店赚不到什么大钱，但也饿不死自己。
某天下午，户松正打算打扫下店面，然后暂时打个烊去吃饭。这时三色柱后冒出个学生娃来，鬼鬼祟祟地推开门钻进店来。一看四下无人，他后背也挺直了胳膊肘也撑开了，活脱脱一副神气十足的派头。
“欢迎光临，持学生证理发打八折哦。”户松不得不重新在腰间系好围裙和工具包，露出他精神的招牌式笑容接待客人。那学生头发长得有点挡眼睛，汗湿的刘海被他胡乱别到耳后，剩下的则一把抹到头顶上。他躺下洗头时，户松注意到了他那一头好头发——乌黑油亮，发丝柔韧，发量充足，大概做什么发型都好看。
“叔，帮我剪个那样的，拜托啦！”那学生坐在皮转椅上后，手指指向店内挂着的大幅郭富城海报。户松苦笑两声——鬼知道他才24就被高中生叫大叔了——然后摸了把下巴上的胡茬。或许这个地方以后也该修一修。先剪出后脑勺的层次，再修修鬓角，再把刘海修出型来。
“同学是哪个学校的呀？看你背着运动背包，有从事什么项目吗？”理发的过程中，户松一向喜欢和客人闲聊几句。
“叔你很会看人嘛。我是湘北高中篮球队的，今年一定要带队称霸全国！我就是为了复出后第一战才来剪头发的呀——最近总是在医院窝着，头发都长了，像个什么样子。”
“进军全国，很有野心啊，好小子。但你说最近在住院，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可要休养好了再上场啊。千万不能狠着使自己，知道不？”同样的宣言户松不知道从多少要推和尚头的学生口中听了多少遍，甚至他当年还是个替补棒球手时也喊出过差不多的口号。咔嚓咔嚓，柔韧的黑发比着户松的手指应声而落。少年的面容在镜中愈发清晰：剑眉星目，直鼻薄唇，一看就是个男子气概十足的帅小伙。但从那稚气未脱的圆润双颊又能看出，他虽然站起来快赶上户松高，但年龄不大。在头顶将头发夹出纹理后，用卷发棒帮他卷出刘海的弧度。这孩子本身底子就好，把头发拾掇整齐后更是精神焕发。
“哎呀叔你跟医院的老头子一样爱瞎操心。”少年对这个新发型很满意，左甩甩右看看，把牛仔服系在腰间，背上背包就要走。户松不得不提醒他还没付钱。他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掏出皮夹子来：明明做工和用料一看就是高档货，却随意塞在个脏兮兮的球包里。他打开钱包后却没找到学生证，不禁自言自语道：“坏了，偷跑出来失策了。”旋即又嘀咕一句“管它呢！”，掏出张整票来，让户松找都不好找。
“嘿嘿，托您的福我又有零钱买水喝了。再见啦！”那学生跑走了，只留下来回开关不停的店门。户松回到店里后，发现门口的皮沙发上又坐了另一位小客人，散乱的长发随意被绑在后脑处。这个小姑娘与刚刚离开那位少年年龄相仿，但气质却大相径庭——比起沉稳更像是阴郁。她眼皮和鼻尖都揉得通红，眼神也聚不上焦，让户松不敢问她发生了什么。
“同学，剪个什么发型？”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户松带着笑容故作轻松地问。温水打湿了少女柔顺黑亮的长发。这头好头发让户松在打泡沫时手法也放柔了些。
“剪短。”她冷硬地答道。
“诶，好可惜。难得你头发这么漂亮。”
“越短越好。”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少女踩到地面时有些一瘸一拐的，户松急忙去扶，但被她微妙地避开了，自己费力地走到椅子上坐好。她可能太累了，从户松把她上层的长发盘起夹住时就开始打哈欠，最后甚至睡着了。户松叹了口气，看样子这家伙也是个过分好强的孩子。剪刀刃摩擦声和吹风机的轰鸣声在不大的店里更加清晰。头发理好后，户松绞了块温热的手巾，敷在她眼上。没想到这一细微动作像是激活了她一样，薄薄的眼皮下眼球动了动，居然醒来了。
“怎么样？”户松有些得意地问。少女看着自己的模样，苏菲玛索式的刘海，熨出与脸型贴合弧度的蓬松锁骨发。她好像不认识自己一样，有些惊愕地盯着镜子。
“运动员打扮起来有什么用。何况我在住院，倒不如剪个好打理的短发。”
“哦？你也是运动员啊，刚才那小子也是。你们认识吗？你是什么项目？”
“如果您指的是那个有点吵的男生，我不认识。我自己是打羽毛球的，但我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打了。”或许是户松精湛的技术和温和友善的态度让她放下了戒备，少女慢慢打开了话匣子，还偷眼看着镜中自己的新发型。
“也是个有前途的好姑娘啊。训练忘我是好事，但也别忘了停下来歇一歇——我是说好好养病的同时来这里把自己收拾得漂亮点。”
“借您吉言。”话虽这么说，但户松从她话中却听不出任何积极意味。
“看来心结还是没解开啊。算了，总之你现在就别管运动员不运动员，住院不住院的。你只说这个发型怎么样，或者说适不适合自己。客观一点。”
“还好。”少女微不可见地点头。户松露出副“我就知道”的笑容来，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这就对了。有人来接你吗？要不要借电

2.
不知不觉间，户松在这条街上一做生意就是两年，养出了些熟客，也有些客人在这理过最后一次发就再也没来过。夜间客流量已经开始减小，他看了看挂钟，是某位熟客即将拜访的时候了。门口挂的风铃叮铃铃响了几声，背着大号球包的少女闪进店里，身上穿着水手服套装，但头带和护膝却忘了摘掉。她刚一见到户松，双眼皮的吊稍圆眼就眯成缝，眼角和鼻梁也挤出几道褶皱。
“明音下训了啊。”户松调好水温，被称作明音的少女把头带拉到项上，熟练地躺好。她的头发好像长了一点，编成反辫后本该顺直的长发像被烫过一样。但摸起来还是一样好。
“还是老样子？”等到明音擦着头发坐在皮椅上后，户松也在自己的高脚凳上坐好，剪刀已经捏在指间。
“拜托啦。”两年间流行风向换了一批又一批，但明音还是偏爱这个苏菲玛索式发型，不再闹着要剪短，也不考虑烫卷。户松手法也日渐熟练，三两下就剪出个大概，然后再细细修出轮廓层次。在他看来这个发型也挺适合明音的：平时可以散着，打比赛时又扎得起来，好看又方便。
“最近成绩如何？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反手涨球了。教练把我的步法录下来给新生做示范。今年我学校是地区种子队。”
“可不都是好事嘛。怪不得你今天这么开心。”帮明音剪好头发后，户松用吹风机吹去她脸上的碎发。一被热风吹到，明音就眯起眼睛。简直像猫一样。户松帮她解开理发围布后，她满意地甩了甩头：现在更像被水打湿的猫了。将费用如数付给户松后，明音推开门准备离开，但一下子被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撞了个满怀。那顾客高出户松半头，校服外套刻意改短过，白T恤胸前沾满血污，看起来就不像个好好学生。他一头七长八短的乱发钢丝一样在头顶扎煞着，右眼和脸颊尚未消肿，下巴划了个依然渗着血的口子，满脸血痕与泪痕也只是用衣袖胡乱擦过而已。户松感觉来者不善，于是对明音使个眼色让她先走。明音被破门而入的不良少年撞倒在地，在看到他那张脸后也警觉地抿紧双唇。
“劳您驾，帮我打理一下头发。”少年以疲惫沙哑、略带点鼻音的声音说道。他讲话有些漏风，让户松有些听不清。
“剪成什么样？”
“随便，能看就行。我这头发是让那白痴剪毁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户松为他披好围布，貌似无意般对他说道。
“是呗，当时就不该信德男那家伙，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的货。”
“他怎么许你的？”经过清洗后，少年的发质柔顺了不少。但这参差不齐的长度，做时下流行的发型是做不到了。户松看着这一头狼藉，端详着少年镜中的面容。如果不是这张脏兮兮的脸，这家伙应该是个高大英气的好男人，从他高挺的鼻梁和眉骨就能看出。
“他说能给我剪成我之前的发型。啊，就是像您店里海报上那样，郭富城的发型。”少年指向店里褪了色的大幅海报，虽然胶带已经脱落了几次，但户松还是舍不得揭下来丢掉。
“郭富城头，好吧。至少先锋程度上是一样的。”户松嘴上和少年闲聊，心中已经有了思路，手上动作一刻不停。他现在这个长度，剪圆寸最省事，但一定有更好的方案。坚韧的黑发从少年的头顶飘落，剪刀飞舞之间，贫穷版郭富城头已经变成了干净利落的短碎。
“帮你剪短碎了。随便吹一下就很好看，也可以用发蜡抓个前刺，长点也可以梳三七分，都挺适合你的。喏，像这样。”户松打开一罐发蜡，细致地为少年示范前刺发型的做法，再用发胶帮他定型。少年似乎疲劳到没有回话的精力，备好足够份额的零钱，对他轻轻点点头，就离开了。屋外还能听到大排量摩托呼啸而过的声音，但户松耳中只有门口风铃的响动。

3.
理过头发后第二天，三井去医院缝合了下巴上的伤口，又去了一家名为若林齿科的口腔医院做了检查镶了牙。
理过头发第二天，若林依然过着家校两点一线的日子。回到牙所后，她遇到了一位有些眼熟的患者。
接待过两位小顾客的第二天，户松在当地晨报体育版看到了神奈川县各项高中联赛即将陆续开赛的新闻。这让他想到了两年前的一位年轻人，从医院偷溜出来只为复出前能剪个帅气的发型。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户松也不清楚。
“希望他能像明音一样，拿到个好成绩吧。”户松为那些前途无量的年轻人祈祷过后，推高卷帘门准备营业。门外，阳光正把柏油马路新划的线照得闪闪发光。

原来是德男把三井同学的头发剪废了，这才有了短碎啊

当年第一次看灌篮，觉得三井郭富城发型的样子全书最帅，现在换成了短碎发三井，看来我就喜欢他这张脸

摸个队T。
最近沉迷科研（头发）日渐消瘦
没空打球也没空写球（悲）

每日一骂街
我怎么就一个脑抽把大背景定92年去了
我想要普罗旺斯之风和寻爱之地 我想要阴阳座 我想要直到世界尽头 我想要奥原希望和陈雨菲 我想要我那些个球拍球鞋
……可我只有人间椅子和王莲香

最近我整不出啥好活
球技与科研能力一起直线下降

6-1
浴卝室里热气蒸腾，但并非卝人声鼎沸。三井在篮球队下训后跑到羽毛球队看了会训练，正好和人群错开。他和叶户隔了个喷头冲澡，刚要下大池就发现了宫城这个塘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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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热不热？”三井随口问了一句。训练中心的浴池不显示实时温度，只有个温度计，还老长时间不换。老家伙塑料壳上的印字早掉光了，放在那也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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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了就不热。”宫城两臂搭着池边，舒舒服服地呈大字型在池中舒展开身卝体。三井直接探脚下去，被烫得一激灵，只得围着毛巾坐在池边慢慢熟悉温度。他不由得压低眉头瞪向宫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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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说了，习惯了就不热。”宫城理直气壮地瞪回去，平时全都打好摩丝向后抿的头发垮下来，乖卝巧得仿佛另一个人，如果没虎着张脸的话。叶户冲干净香皂沫子后也坐到池边试验着放脚进去，湿卝漉卝漉的头发被抓到头顶上，露卝出额头和眉眼来，仿佛跟宫城换了个人。一瞬间三井有点分不清两人谁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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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泡会？”三井问叶户，叶户则表示自己也怕烫，得慢慢适应。随着国体赛事的接近，泡澡的机会是过一天少一次。为了不让肌肉卝紧张不起来，比赛之前不许泡热水澡，田冈高头两位教练三令五申这件事，羽毛球队那边的教练也没落下。宫城则听得一脸茫然：他从来没听安西教练强调过。参加全国大赛前一晚他还跑到旅馆的温泉池去泡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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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我当时一个人没见着……”宫城恍然大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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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也打赢了嘛。”叶户好脾气地鼓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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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井却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队内互损的机会：“确实。你要是不去泡那一次，咱们跟丰玉打那场开场不至于那么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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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才不是呢！那是丰玉跟我对位那个打球太脏垃卝圾话太多了好吗？”宫城哗啦一声从池子里站起来，不服气地大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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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户习惯了温度后就把肩膀泡到水面下，接上两人的讨论：“倒不如说我们神奈川的队伍打球才是干净得出奇，‘靠挥肘之类的野蛮防守吓退对手’这种事在NBA还挺常见的。啊，我也是听看篮球的朋友说的，我自己其实很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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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井对叶户的话不以为然。他理解叶户不是要给丰玉开脱，除去南肘击流川既遂，以及膝顶流川未遂之外，事确实就是这么个事。然而情感上讲，即使是以防守出名的陵南队员也只是性子暴躁，防守动作不脏。丰玉这种打球像打架的跑轰队他们也是头一次见，上半场以为该吹罚的裁判没吹这事已经让大家都上头了，再加上流川眼眶被人一肘子给开了，但凡有点血性的人都没法保持理智。就靠他和安田两个稍微冷静点的肯定压不住场子，上半场打得特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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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上过对抗不知道。真的打得难受，换谁来血压都高。”三井把脚从热水池里抽卝出来，小卝腿以下早被烫红了，有点麻麻的。他拿上自己的洗漱用卝品，打算出去吃晚餐。换衣服时他还听到叶户在跟宫城解释，他真的不姓藤真，也不知道藤真是谁，更没被黑肘开过太阳穴。

6-2
在公共卝浴卝室门口三井碰到了佐田和若林，两个小姑娘正在售货机前研究喝的。少卝女刚洗过的头发更显蓬松柔顺，呈现出没被发卡和头带固定时的自然状态。佐田短发发黄，被夕阳勾勒出的毛卝茸卝茸轮廓总让人联想到雏鸟。若林黑亮的长发用他给的新皮筋扎成低侧马尾，散落的发卝丝随意别到耳后，整个人气质都温婉了些。三井还以为女生洗澡更慢呢，没想到先洗好的居然是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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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林叼着牛奶吸管昏昏沉沉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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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音说今卝晚没法跟你打球了。”佐田把吸管戳进饮管孔，为三井翻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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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状态也指望不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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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坐在花洒下面就快睡着了。”佐田毫不留情地不到。若林勾起右腿股骨内旋，试图去踢佐田的屁卝股，但臀大肌传来一阵酸痛，让她只得作罢。佐田回踢一脚，然后立马蹿出十几米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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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林把球包卸下来，掏出个沙袋指着佐田问三井：“从这丢到那能丢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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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井立刻猛摇头。他早就下定决心，光打球不打人。更何况这沙袋不比篮球，形状规整又重量合适，不管是伤了别人还是伤了自己都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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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惜。”牛奶下肚后若林看起来多了点精气神，解卝开辫子重新绑了一下。三井看着她左侧颈畔若隐若现的蓝色小花问道：“这个能绑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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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不紧。但松有松的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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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起来肯定会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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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确实。”听到若林的肯定结论后，三井确定这东西买错了，虽然跟大赛服搭配起来合适，但带不上场的话意义也不大。那壁厢，若林黑亮的眼珠子转了两转，虎口托着下巴转向三井作若有所思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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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井同学我问你哦。篮球持球三威胁是投突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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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井不知道她一个对篮球有心病的人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但若林这话没问题。于是他点点头表示肯定：“有这个说法。你持球时对手不知道你要投要突还是要传，有一刻没反应过来你就有机会得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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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这样的话，羽毛球高杀吊一致性算不算后场三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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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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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井从来没想到若林能在这等着他。这种脑洞大开的问题问出口后，打篮球的和打羽毛球的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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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差不多得了，照这么说搓放勾推一致性还是前场四威胁呢是吧？”佐田本来看两人聊得挺好，没好意思回去破卝坏气氛。若林问出这个精神病问题后她也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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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三威胁有四种！”若林开心地接，三井明显感觉自己跟不上节奏。他偷偷问佐田能不能搞懂若林在说啥，佐田无可奈何地答道：“精神病人思路广。”
-
进了食堂后三井还在思考若林这个精神病问题。他作为一个在场上精神污染对位球员的人，这次集训头一次让别人给整不会了。可惜篮球队众人没有喜欢打羽毛球的，没办法问他们，最主要的是大家都忙着吃饭没空搭理他。羽毛球队那边，佐田和教练一起劝着若林，多少吃两口，不吃哪能顶得住。若林苦着张脸把鸡肉强咽下去，米饭则泡了味噌汤往下顺。

6-3
“人家练完了胃口大开，你练完了没食欲。这能长肌肉才怪呢。”三井看着同桌端着碗往嘴里猛塞的队友自言自语，然后自己又起身加了半碗饭一个蛋。叶户吃过晚饭状态似乎恢复了，将餐盘送到收餐处后就窜到篮球队这边来，手上还拿着筒新球。宫城坐在三井手边揶揄道，中午就有羽毛球队的来找你，下午又来一个，三井学长你干脆打羽毛球去算了。叶户则笑容可掬地说，跟半路出家的比，三井确实学得快，可能因为他有运卝动底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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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打惯了快球，偶尔也试试慢球吧。据说今年国体会选慢球。”叶户指着外包装上的数字说。球速偏慢的话更适合若林那种拉吊怪发挥，他这个打男双的可能就得适应适应了。三井还分不出球速快慢——反正在他们那群打惯球的人手上都是腕子一抖就飞出去老远。将餐具送至收餐处后，三井在去球馆的路上向叶户问起晚餐前听到的问题。叶户一听就乐了：“明音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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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呢。”三井想得脑仁疼，揉卝着眉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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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就像她能问出来的。不过三井你也可以逆向思维一下——把三威胁叫做投突传一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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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井一头雾水：“更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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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威胁是拿到球做同一种准备动作，可以做出投突传三种后续选择的意思吧。高杀吊一致性也一样，做架拍这一种准备动作后，能做出高杀吊三种后续选择。啊……总感觉这种需要对比的东西做个三线表出来更直观些，光靠嘴说不太明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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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羽毛球队是不是有套特殊的语言系统？”篮球技术三井有直观感受，对手持球后要做好应对各种选择的准备，并通卝过经验及预判加以防范；若林架拍时他想不出她要干嘛，但也有所忌惮。然而对他来说将这两者联卝系起来还是有些勉强。因此直到最后三井还是似懂非懂，于是他决定暂时将其搁置。三井记得课堂上他半睡半醒时，隐约听老卝师说过什么“联卝系具有普遍性”之类的话，也不知道用在这合不合适。若林早就说过打不了，佐田也不知所踪，球馆里除了三井就只剩叶户和他搭档。叶户的搭档姓东峰，比他们俩低一届，但个头比三井猛点，左臂也比他粗点。东峰在若林因脚伤休养那天就陪三井打过球，后场重杀三井一个都接不住，蒙都蒙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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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峰可是我们球队头号重炮手啊，杀球又快又重，并且落点还准。”叶户拍着学弟的肩向三井炫耀。小伙子人高高壮壮的，听叶户夸他居然还脸红，本就不善言辞，这下更不会说话了，费劲巴拉才憋出来一句“还是叶户学长厉害。”三井在心里将东峰跟自家学弟对比了一下，顿觉自己该痛骂一顿那两个半没大没小的玩意，忽略了论为老不尊他自己才是头一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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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峰陪三井打球时叶户在场边看得清楚。若林打起球确实灵动飘逸，他也喜欢看。可她一是女子项目二是单打三是偏向拉吊控卝制打法，三井比起向往，更多是欣赏。能吸引他的球风，果然还是东峰这种重杀一板接一板，干净利落拳拳到肉的。同时篮球又是集体项目，从业者三井自带与队友配合的能力。那天和他搭档时，叶户就看出他把握进攻时机的感觉是对的，欠缺的只是经验和技战术。三井就是那种能瞬间确定这一球自己出手进攻收益高，还是给队友做球更划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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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户/东峰组合采用的是典型的前封后攻战术。东峰陪三井打单打时，还留着些打双打时的习惯：比起连贯更注重速度。东峰杀球猛，但收吊斗网这种细腻的技术照他搭档叶户差点意思；平抽挡算他老本行，三井不可能头铁去碰；反手区被动球摆脱因为总跟搭档轮卝转练得少，看起来是个突破口。因此三井多少有点可乘之机，不至于打得那么被动。

6-4
“三井学长你发一号位啊。发二号位会被推后场的，一号位还好些。”注意到三井这个习惯后，东峰忍不住出言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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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认准二号位了。打篮球打二号位，发球也发二号位。”叶户在场边笑道。说到底这事该赖若林，三井当时对二号位犯嘀咕她就真发二号位，让他给记住了。但三井发边线前角时若林从来不推他后场，某种程度上还挺仁慈的。东峰和若林一样，带外行玩时就中规中矩地拉吊，但即使如此也把三井折腾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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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学长，我实在不太会吊球。”东峰手一举拍面一旋，把球抹到前场。三井来不及启动，直接往前场跑，差点没刹住车。他心说你们这群半专卝业运卝动员嘴里的不会吊不会杀就跟海南那个牧绅一说他不会扣篮一样，纯属瞎扯淡。叶户在场边还不忘提醒，上网时脚跟先落地缓冲一下，不然脚踝和膝盖都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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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吊不好嘛，换成叶户学长或是阿林学卝姐来，这球可能就有了。”球被三井挑到后场后东峰快退几步接上，又吊一次重复路线。三井因脚步跟不上回中不到位，东峰打重复路线反倒让他捡着了。若林带他打球时，在网前会在高位勾小对角。于是三井也想试试，手指一抓拍面一拨，羽毛球在网带上空画了道高弧线，飞界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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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球大了，多打打就找到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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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注意收手肘啊，阿峰也记着。”叶户点出了关键点，这不是只靠手指手腕就能完成的动作。这时宫城大摇大摆地推门进馆，两只旧球鞋的鞋带绑一起挂在脖子上。他正好看到三井勾对角出界，于是幸灾乐祸地破口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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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井立刻来了主意，下了场一把揽过宫城，强拉硬拽到叶户和东峰面前：“这是我篮球队的学弟宫城，打控卫的。别看他人小，实际上可灵活了。我们全国大赛就靠他才破的联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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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宫城君，我们澡堂里见过，还被认成篮球队的人了。”叶户带着副营业式笑容说。东峰也说湘山战他在报纸上看过报道，很震撼。可惜当时他也有比赛，不然真想去现场看看。宫城见他和湘北男篮水平都得到了认可，三井又在外校学长面前对他大放溢美之词，连说他个子小这点都没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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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子就是跑得快跳得高，最重要的是变向也快。”三井刻意强调了“变向也快”四个字。叶户心领神会，立刻邀请宫城试试羽毛球。宫城自信满满，打羽毛球不就拿拍子把球打对面场上就行吗，还不上对抗，这不有手就行，问叶户借了拍后二话没说就穿好鞋上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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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阿峰你就陪宫城君玩一下吧。老规矩，只许拉吊不许杀哦。”叶户再次关照东峰一句，往边上挪挪给三井让了块地方，两人在一旁作壁上观。客观上讲宫城这个体型能在篮球场上活跃，手上必须有两把刷子，反映到动态天赋就是速度敏捷运卝动量都点满了。但在东峰这会玩的人手上，他只有追着球跑的份，不落地就算成功。宫城被遛成什么惨样暂不赘述，总之三井以十倍程度的幸灾乐祸笑了回去。

6-5
“说到宫城君，他是不是投篮不太行来着。”东峰和若林一样，带新手打球只打前后角四个点。宫城还不知道跑米字步，打完一球不回中场，等下一球来再追过去。三井不知道叶户又是怎么想到这茬的，但现状确实如此。远投不奢求，但凡宫城有一手稳定中投，他在场上发挥都会更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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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宫城君持球时你会怎么防守？”叶户又问三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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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不过放投不放突之类的吧，反正他也投不进。但他要给别人做球的时候就得小心了……其实禁区有人看卝守的话放他突进去好像也没关系？倒是你又不打篮球，问这个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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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明音的对手也不怕她杀球，反正她也杀不死；与此同时又会警惕她突然吊一下或者勾个对角打乱节奏。就像三井你打比赛也会被重点防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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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能突能传的好吧。”三井有些不满地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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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井你技术当然是全面的，理佳和篮球队的同学也这么说。我想说的是，选项少的时候从中选一个，猜中的几率会变大。你看阿峰只打四个点，宫城君慢慢就能适应了。阿峰一旦开始变线，他可能就不太行了。我猜明音也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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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怎么还没忘这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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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觉得这说法有点意思。”叶户重新把注意力拉回球场上，“哦，阿峰好像要发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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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你说服我了，各种意义上。”三井也继续看场上两位学弟打球。东峰一致性也不差，一举拍宫城根本猜不透他要打左还是要打右，要杀（虽然按他标准来说叫软压还差不多）还是要吊，被骗二次启动算好的，有时干脆就被按在中场不动了。他可能意识到自己这么玩对方游戏体验不太好，于是发了个半高不高的球给宫城，被一拍钉在地板上。叶户掌心一敲拳头，论劲大还得是苍蝇拍。东峰手腕一抖，用球拍从地上抄球起来，结果宫城一下子就盯上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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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能用拍弄起来的？”宫城让东峰把球放回地上，自己好奇地拿着球拍比划。东峰考虑到宫城手上的拍不是他自己的，主人没同意最好不要拿来捡球，于是他面露难色看向叶户。叶户示意宫城先把拍子还给他，反手持拍，拍头贴近球头，手腕飞速一翻，那球就停在拍面上了。“秘诀是‘趁它不注意’哦。捡球其实也不用特意学，打得多了手指手腕自然就会配合好。”宫城试了一次，总感觉叶户拍子上的漆水都要被他糟蹋坏了，于是只能作罢。他抬头一看，三井也在那反手握拍，想“趁球不注意”就给它抄起来，结果就是羽毛球刚停住就被他一拍子扇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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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寝路上三井和宫城都有些沉默。叶户戴着耳卝机听歌，东峰有心找话聊但不好意思开口，四人一言不发走到楼下。结果售货机前站了俩人，矮的那个贴了一脸纸条，高的身上层层叠叠裹了一身球衣，头上还绑了不止一根头带。三井和宫城直接笑喷了，叶户不忍直视地捂住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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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峰还算有点人性，没立刻开笑也没装不认识：“佐田学卝姐又和队友打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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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咋的。”佐田按人头买好饮料，没好气地上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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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田你也是打牌输的？”宫城先三井一步憋住笑，对裹成粽子的清田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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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咋了！不行吗！”清田气鼓鼓地按着自动售货机上的按钮，险些把键按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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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家不是脱衣服而是要穿一件，篮球队好健全啊。”叶户也加入插科打诨的队伍中去。入秋后天凉了，清田最开始输时还挺开心，穿一件还能暖和点。直到这群人各种颜色尺码的队服在他身上堆得像棵圣诞树后他才发现问题不对。然而今卝晚攒局的几个人中仙道藤真都懂记牌，樱木脑子不好使但总是走卝狗屎运，反倒他有心好好打也回卝回挨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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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有牌局三井却来了精神：“还有人带扑克吗？怎么都没人叫我，我也要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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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三井学长你都不在寝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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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田说的是，学长你不是去跟妹子打羽毛球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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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还有时间快回去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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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人一句，把三井顶得严严实实。但三井并不在意，一心想回寝室秀一把牌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