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因
此刻早已气愤于心,方寸大乱,连带有人出声阻止也一概不论,只侧身看去似是恍然在哪处见过,心中全然系于曹氏受伤面庞,模糊间脑海陡然闪过一处,心中既诧异又兼几分异样,便将这股气皆由此撒在刘四身上,不肯松力半分。
直至几分热息逼近,耳旁温声传来,才霎时间找回一点思绪,移目看去只望见一面称得上细琢面容,二人眼下离的极近,近到可瞧得清他的澈朗神情,引人浅笑。立时移开目光,仅犹疑片刻便再不满也只得放人,其间却没跟他说过一字,只拂袖帮衬扶起妇人。
帘后是妇人小声啜泣,无不一一诉苦她这多年难熬苦日,即便做的再好,丈夫也依然拳脚相向,即便是饮酒醉后也会拿她撒气,稍有不满便是浑身青紫,几日难动。
在妇人抹泪之际,悄然递一方手帕以做宽慰,却只见抿唇相听,听来脸色渐冷,眼中难辩
“曹娘子,既是孤苦难熬,何不就此分离,二人各自分开的好。依你眼下境遇,若不遇着我二人,你恐怕是捱不过明日。”
那曹娘子一听,顿时惊吓万分,口中连连:不,不……
慌乱之下只得默然掉泪,难说万分,只当她是不肯,却想那样丈夫有何留恋之取,以为是她软弱,横眉生疑时也生出几分不满
“莫非,你还要受此蹉磨?”
宋棠
“热乎乎的汤元哎,花生汤元”
“卖炊饼咧——”
【外侧小帘经不住风雪的拍打,在房柱上撞出啪啪啪的声响,掩映间可见茶坊外小贩索唤穿梭其间,座处是背阴向,霜雪在腐败的木栏上附着一片,白皑皑。唯独砂瓶口冒出的袅袅热烟,熏落几滴水露。】
【随着女子的婉转叹息,宋棠的眸光收回,落在案几上已凉的茶汤。砂瓶辩声,怕是水已要烧尽,忙躬身提了汤茶盒子装入,压在厚布上,重新给众人置换茶汤。指腹摩挲茶碗,盈润俊逸的面庞遮上云雾,那双带笑的眼却清明,余光轻瞥那位徐娘子。彼时初遇在乐坊,便行风流事,如今端方而坐,又是另番心境,扯唇一笑。】
“徐娘子稍安勿躁,且容相道。”
【撩拨开鬓角垂落的一缕散发,目光直勾勾瞧去,沉声揶揄。】
“照夫人所说,素日是照拂一家老小,上下操持,未有行差就错、大是大非。按本朝户婚律,若非七出、义绝而离,乃夫妻不相安谐而和离者,两厢情愿方可。诚如斯言,夫人孤苦难熬,更有性命之忧,不如早日远离那刘四郎,可若闹至公堂,亦无计可施。”
【若刘家真愿写下放妻书,曹氏又何故如此,眼下刘四又无官非移乡,何能即许改适。世间苦命妇人多是陷于种种情境,便是受尽欺辱殴伤,难得离断。】
徐因
眼下浮躁心境竟被三言两语悄然抚平,瞥目看去静听他一言,又想他应是东承人士,亦熟知律法,此事也说的条陈在理;打量间目色沉下,仅饮着茶汤,一时无有他话,直至他一语落定,才对上他直来目光,浅浅勾唇“你倒是很清楚”
却没往下递话,心中也在暗自琢磨。曹氏见此二人为己费心,抹泪间也颤音徐徐,只道:二位恩公今日相救之情,妾身铭记于心,无以为报,只盼恩公珍重。妾身深知已别无他法,不敢有妄念,还请恩公别多管了。
此话一出,手中茶汤霎时一顿,深深望曹氏一眼,立下抚住她手“曹娘子,万事都不可谓没转机,万不要如此,此事一定还有办法,今夜你先与我暂住,明日我们再想法子。”
一番抚慰,曹氏心中即便已如灰也不得不另有期盼,心下却落沉,只拍拍她手。
宋棠
“徐娘子谬赞。”
【轻眨眼,宋棠抿唇淡笑,看着面前女郎皱起的眉弯,神情些许自鸣得意。曹氏一介女眷,与她同吃住倒也便当。睇目远处,侧首默示,那侍卫便隐没在茶坊。】
【继而同她俩人入驻客栈,后话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