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声响三千重
第一章 梦醒再度与君逢(老福特首发,这边备份)
周围的事物逐渐沉溺于无边的黑暗,却是安静的异常。没有身体的疼痛与死亡的恐惧,卫鞅的内心更多的是坦然。他自知自己这一生,还有很多他未曾说出口的心绪:对君上的思念,对白雪、莹玉深深的愧疚,对秦地的不舍……他很少流露出的情绪,在现在无比清晰。一张张回忆的碎片犹如放映般在脑海里闪现,直至最后一个念头——“君上,鞅来找你了”。
……时间长久地过去,卫鞅觉得自己似乎睡着了,尝试睁开眼后却再一次看见了极为熟悉的环境。还没来得及思考,门外的声音便传入耳中:“中庶子兄台在否?布衣小弟前来讨教了。”白雪?卫鞅猛地从木榻上起身,推开门帘,笑盈盈的白雪站在门外,一切都显得荒谬而不真实。
“你……你……”突如起来的变故让卫鞅向来锋利的语言风格无影无踪,在疑惑的白面前惊讶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雪显然不知道其中的真实原因,也许是因为卫鞅脸上的表情过头了些,便拱手道“兄台见谅,我就是布衣小弟,布衣小弟就是我。”说罢清了清嗓子,粗声重复了一遍,道“我是来提醒你,与你对弈的巨商是秦国密使。”
卫鞅终于在自我强压下冷静了一点,他调整一下自己的神情,正色地说:“恕鞅惊讶过甚,小妹,请到屋内叙谈。”白雪为他整理了房间,带来了韩国启用申不害变法和秦国发布求贤令的消息,还有特意为他准备的雁形尊赵酒和木匣方肉,与记忆里无二不同。卫鞅顺着记忆与白雪聊到了太阳偏西,一切言辞都几乎相同,心境却与当时相差甚远。
日落黄昏,卫鞅起身目送白雪离开了公叔陵。他终于有充足的时间来思考,他素来不信鬼神之说,不信鬼神之词,而现实又让他不得不信其真。想到这,卫鞅闪过意思欣慰与动容,源自内心,没有什么缘由。也许重来一次,他可以改变更多的事情,可以不给莹玉、白雪带来伤害,以及,可以守护好倾尽全力护了他一世周全的君上。卫鞅甚至想过即刻动身去秦国,思虑再三,卫鞅还是觉得让事情先顺着记忆发展,免得生出变故。
天色才进傍晚,洞香春早已华灯齐明。卫鞅从容地走向茗香厅就坐,品着茶,若有所思。以往相对冷清的茗香厅,今晚的客人却是络绎不绝。尽管卫鞅已经接受,再想到故人旧事,仍然感慨万千;尽管他早已知道求贤令的内容,不用像先前那般揣摩猜测,再次见到“五百年一卷雄文”的求贤令仍然让他十分期待。
轻轻几声敲扣,白发老人悠然走进来,玄奇雅言背诵的求贤令,再经一世,他仍是听得热血沸腾。这时,布衣装的白雪递上了求贤令原文,卫鞅只道一声“多谢” 连忙打开,一方鲜红的大印盖在连接细密的竹简上,分外清晰。不由自主地从头再看,良久,卫鞅才缓缓抬头。
一番品评过后,老人笑着问道“敢问足下,今见求贤令,可否愿意去秦国一展抱负?”
卫鞅微笑着,向老人一拱道“今见求贤令,心方定,意已决,我当赴秦国,一展胸中经纬。”恍惚间,他似乎已经再一次见到了那一抹黑色的身影,那一片赋予情感的土地,那一方坚韧朴实的子民。
“君上,我们再次遇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