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财源小院]---红白汤火锅

【纤月晦夜，驰马过桥转入阎里时，自梭于熟悉的车水马龙之中，夜市榍粉香衣，于粼波月色的玉清池子旁，猝又忽现岳察阙园湿足曳地的初遇之景，迄今刚好已有二载，回回过之此路，皆觉灯花瘦尽，此宵难过，我本实在非长情之人，却于夜衾中常梦旧人，以致絮频惊起。此处商铺繁华，欲寻个鲜无人烟之处，极其不易，直至路转向右，市井中，一穗灯光笼着个小院，飘出一缕烟茶之雾，倒罕无人迹，像个新店，林立于此夜市，倒格格不入】
【迈步入内时，内陈之朱红碧纱，倒更显萧萧之色，孑孑一人，心事悒怏，冷声问之，惜字如金，也只予了人三字】
有酒么？
【无去瞧视台边掌店之人，信步落座于店中冷晦烟灯之处，欲捧酒坛，以顾买一夜醉】

（很久之后想起时、诚然没有忘记，他是财源小院的第一位客人）
（夏日的涛浪还未曾从京畿中散去、热热闹闹的夜市里，人呀，总会择优地去购买小摊贩上的冰碗解渴，我的店，开张在了最不合时宜的夏天——是以我守了几日、有欣喜，也有落寞，可睇着院内亲手挂起的每一盏小灯，总是心满意足、总是想，守着它们便好。旁人总说，爹爹像圆月和清竹，生得漂亮、生得清俊，是男子中的「美人」，可他不同，完全不同，第一眼看他时，像瞧见了热烈的鲜衣怒马，又像是山峡下戾俊的少年郎，在救着他的新娘，他像画本子里，能够救美的「英雄」）
有！（软软地一笑，搬出两坛来）只是……我这小店刚开张，不像酒楼那般存货多，只有些味儿不浓的酒，你……喝么？
（我有些小心翼翼，那是少女春心露出来的害羞和渴望，好似我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跌落进去了）

【灯火荡起帘色悠炀，于暗处映衬出幼女的两髻，虽未与人正视，却不难猜出此时柜边之人，不过豆蔻之纪】
随意。
【一语而下，院中又陷入长寂，欲与灯火中，瞥见旧人的影子，冲破禁忌，抵于天火地狱之中，寻一轮回，再现白头良宵。桌上余了两坛酒，镌刻着千丈玉盘香的花纹，系女子喜饮常饮的果酒，自不能够买醉，眉宇一皱，却为贪图此处清净，未再挑择下一处】
【未免人来扰，掷两块碎银于桌。女子常饮之酒，此番滑入口喉，竟也肖似叶萧苦涩。又念及大雪纷飞之季，那人于京南客栈处，执一明灯待人，暗滴花稍，雪上枝头，愧于其人，亦愧于王府诸人，琴瑟湘弦，此四字念来，颇为感触】
【一坛下肚，仍无醉意，直至门口尚有酒客提壶而来，三言两语，扰了夜中清净】

（第一次见面时，他只同我说了这两个字。那声音、好似经雨愈茂的山巅之雪，冰冷但清凉满怀。我将店中最好的两坛果酒——阿玛重金从闽地购买的，一点儿也不私藏地赠给他）
（他背对着月亮而坐、一言也不发，像有许许多多的故事。姝眸睇向他的时候，庭枝皎白的月亮越来越大，我托着腮，将落寞的少年儿郎、偷偷地私藏在珍贵的心中，如果，后来的第二批客人没有来）
想吃点什么、喝点儿什么，喏、墙上有写字，照着点就好啦！
（后来的那一批客人进门时，我清楚地闻到了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刺鼻的酒味儿，可从来都是以笑待人——）
只有我一人，但，今夜的火还是开得的，你们想吃些什么？（暧？匆匆地后退一步，险些触上那人脏兮兮的手，是以才反应过来，后来的这批客人，并不是来吃饭喝酒、而是借着酒劲儿，来寻人麻烦的）
若不是来吃饭喝酒的，想寻乐子的话，旁边就有！若是再这样，我便报官了！

【烛火投射于窗台之上，火光摇曳不定间，往那处看了一眼，方才一眼视清拿酒之人的相貌，眉目清致，眸绯稚嫩，萦满夜中灯火的眼睛下，缀着恐惧的光。数个浪徒子借酒劲扰女子，不道是稀奇，于此四方复杂之地，实为常见至极。此番轻举一杯酒，全无发善心之意】
【甚是吵闹——毋论是酒客之行径、还是那稚领女子的央求，既是孤寒琼宇之境，此番自不喜于人世烟火喧闹，早教阴骘蒙了善心理智，故酒虽尚饮至一半，欲避此喧嚣，起身阔步而出寻马】

（大抵是从前在娘亲身侧待得久了、她暗暗的保护，只因迟钝当做全然不见。小院是刚修葺上来的，从前这地方，还是个破旧荒落的小客栈，很是骇人，可我竟有些后悔，同爹爹说将它修建得还小一些，是以再微微地后退，已抵到刚刚上完漆的墙角，青粉的衣裳、因今夜的“不寻常”，印下深深的痕迹）
（可我预想的美好事情，并没有如期地发生——他离开座位时，我元以为，是向我走来、那故事中被渲染得理所应当的走向，放在真正的明月太阳下，有无数残忍的变故。可人总是替喜欢的事物寻找借口、我也不曾例外，想着那墙角一人喝酒的少年郎，定是有什么苦衷、可眼眸中星星点点的期许，永远骗不了人）
等等……（声音弱糯却异常地坚定）您能帮帮我吗？

【步下一滞，只因她口中末尾的三个字】
【十年前夜市，云起日沉，疏星渡河，车马直驱安定门时，业是从人声鼎沸之处，闻此哀求三字，女子呜咽如闻，自伸以援手，待将那人拉上车马，一双澈清楚楚之母，今仍新之。于风深夜语中回身，将剑鞘一推，未多加使力，已教那几人连连讨饶，孤闷着略浅的醉意，与那稚气尤在的女子相视，方才醒半了酒，此二人相貌终是别之，便是求得神公替代，亦难以自欺欺人】
【无趣至极】
【因与岳察阙园不肖像的五官，方才未动数人分毫，剑长如新，院外仍是阑珊火树，嘈嘈之声】

（好似早已预料他会回头帮我一般，征在原地好一刻、也不曾看清他是如何救得人，只知此刻那几个酒客求饶不曾，已纷纷地惊逃而去——是以我更加好奇地望向他、透过皎洁的灯光、柔柔地蕴着崇拜和爱慕，就像娘亲从前远远地看着父亲一般，恬淡又炽烈）
东西坏了……（我倏然心疼地低下身子，去估计方才那几个人损坏的小椅子，能值上多少的银两，能够普通的人家好吃好喝地过上多久）谢谢您，您的酒坛摔坏了，我再……我再赔您两坛，不，四坛！（怕他突然离去一般，手忙脚乱地去寻酒，是以大意地磕到了头，留下小小的青印）您……您等等！

【顿失了任何的兴致】
【再一眄店外花灯高叠，陨星四起，不知今夜庆何佳节，方知于此处寻求心静，本为荒诞之举。两眉愁聚，已是归府时辰，本不喜与女子相交，遑论尚有稚态之人。自不肖从他人身上得到什么好处，故闻下言，仅是匆促摆手一拒。首回见她，着实没有好印象】
不必了，你此处卖的酒，甚是难喝。
【抬步迈出一片狼藉，隐去于乱烟叠杳之处】

可我这儿还有……（他不曾接受我的谢意，我以让他接受为借口，想丢下财源小院，追出去，问他姓名，打听他家住在何处，甚至、幻想着能够同他成为像小九一般的挚友。足下破碎的凳子挡去了路，我只好借着灯光、和夜市不知道什么时候燃起的星光烟火，目送着那个人，走向漫天的烟火之中。月挂竹梢，那人像从不曾出现一般，甚至连呼吸都不曾留了）
（唇齿相靠，隐隐地又挤出几个字来）还有别的东西。（于是心中再许下小小的一愿：若是我还能见到圭璧的良人、那便做尽天下的美味珍馐奉养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