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裁雪主位剧本第十一幕)
(汴京的凛冬总要较其他节令更倦怠、更喜盘桓蹉跎,这一季的冬更以内廷近乎翻天覆地之变而愈显冷清寂寥。甫从慈寿殿告退,一股长风猛然攫取浑身暖意,毛毡形同虚设。)
去燕宁殿,(眯眼眺望远处层云叆叇,灰蒙蒙压得低矮,一片惨淡不忍久视。皇后在撙节大业尚未告捷时倏然染疾,虽有痊愈好转迹象,到底不似逢夏时精神,能将一干庶务料理得周致妥善。)圣人在歇息么?若是不妨扰,还请通传。
圣人安好,(低了螓首噙笑问安)妾是从慈寿殿过来的,(一语既出,则昭示此行有要事商榷,甚至不必她再斟酌)大娘娘说入冬了,宫内一股子冷清。新岁的灯会也该筹备了,所以妾请缨来襄理灯会诸般事宜,大娘娘心疼您凤体抱恙,恩准妾所请。今日来,(婉婉笑面人还是故人,心却非畴昔所思所念)是想问问您,今岁灯会您意下如何?
(于明于暗,皇后对太后不可不谓孝敬恭顺,因而此行我有十拿九稳之心,对所谋之事志在必得。小小一场灯会,思量皇后不会横加阻挠。)
3.
(燕宁殿内暖意熏熏然,像极畴昔我曾走过的无数个寻常而清平的闲日。有同父兄姊妹一道内集顽乐的,亦有在内省供职时与几个年龄相仿的小宫娥观雪吟诗的,最清楚铭记还当数永泰与今朝出入此地,对着不同的女君,筹谋着不同的心事。)
(可这到底不能再称作闲日了……)
(一时,闻皇后轻言细语如常,只道诸事繁冗缠身,灯会一事何妨让我主理。虽有些诧异欣忭,却也小心敛藏了痕迹,不使形于颜色。)
是,您和大娘娘信重妾,妾自当尽心竭力好生筹办,务必使灯会热闹而得体。
(起身敛衽深深一拜,是为谢,这一拜是十二分诚心实意。她明白的,即为嫔御之初,我只身来燕宁殿时便婉言相告过,希望能为其臂助,成我徐氏阀阅。可阴差阳错,乃成而今这面合神离,各自计较、谋算的场面。)
5.
(小崔氏突兀现身,从帷幔后抽身,面色不怿言辞指摘,是今日横生的枝节。可惜皇后尚且不能推诿、不能反驳的事,她一介妃妾又如何斡旋改乾坤,请大娘娘收回成命呢?)
昌娘子,您总“意气用事”,说话“口不择言”,可有一丝一毫规矩礼数可言?
(不必再搬出更沉重的罪名、更铿锵的措辞来镇压小崔氏一贯铩羽的伶牙俐齿。眉目衔笑旋眸不躲不避,望向她一腔怒火里的不甘。她的确和皇后一体同心,却又不能全然体悟皇后的艰难和无奈,这样莽撞的兵卒,用得好自然锐不可当,用得不好会反噬本身。)
昌娘子,您不明白大娘娘用心良苦,不妨常去慈寿殿坐坐,与大娘娘说说话,尽一尽孝道。
(话毕向座上女君颔首一礼告退,已成定局的事,小崔氏又能奈何,何须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