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还是山本妥协似的摇了下头,轻轻的吐出一个名字“斯帕纳。”
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迪诺向来温和的眼里染上一种沉寂而萧索的色彩,带着某种决绝的内里。
他稍稍侧了下头,云雀站在操场外侧,修长的身形笔直的站立在那交错着的浓密树荫下,阳光的漏隙斑驳其上。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鸦色的瞳孔不曾回避,迎头而上。他们的视线,隔着攒动的人影,在水雾弥漫的空气中碰撞。
迪诺扯动了下嘴角,似乎是笑了下,但是那个笑意却在没有成型前散去。
想了想他还是伸手拿出电话,山本却瞧得真切,面前这个站的分外笔挺的人,修长的手指苍白着微微的抖。
电子屏幕折射着日光,漆黑的一片看不真切,迪诺脑袋里不自觉的浮现出一张总是带着慵懒神色的脸孔,心也就跟着沉几分。他们共事多年,几次大案也都少不了斯帕纳的帮忙,虽然平时的交谈并不是那么多,但到底还是积累下了深厚的友谊。
有些不太连贯的按了一串号码,等待的沙沙声让人有种脱力的无助感,仿若置身干涸的大漠。下意识的抬起头来,他看见瓦蓝瓦蓝的天空下,白云悠悠,那个淡漠的身影伫立在其中。
白兰手里拿着电话,穿行在人来人往的大厅,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病号服,他的伤还没有完全康复,肩膀上一阵阵隐隐的疼。
刚刚接到迪诺的电话,告诉他警局出了事,斯帕纳凶多吉少正在抢救,入江也因为受到炸丅弹的波及受伤而被一同送来医院,恰好就是他住的这一间。
通往急诊室的廊道上,很多人都在忙碌着,里里外外的进出,却又安安静静的几乎没有什么声音,只是偶尔会传来一两句简单的催促和器械搬动的响动。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鲜红如血,洒落在地上,白兰的视线在人群里圈视了一下,那个人就站在对面的过道里,身体微微的前倾,胳膊搭在栏杆上,看不清表情,只有那一头橙色的发在微风中安静的起伏。
调整了下呼吸节奏,他缓步走了过去,在他身侧几步远的地方站定。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开启这个话题打破沉默。
就这样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白兰听见一个沉闷而又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有烟么?”
“没有,这里是医院。”他象征性的翻了翻口袋,回答的干脆。
对面的人却微微的扬起了唇角,似乎是笑了一下,但是眼睛里的神色却苦涩至极,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向身后他看不见的地方。
那或许很近,又或许很远,但白兰却真切的意识到那将是他永远也无法触及和到达的地方,因为那个地方叫做过往。
每个人都有这么一块儿地方,无法与人分享,别人也无法真的明白和体会。
所以,他只有沉默的注视着他,狭长的眼睛里神色复杂。
眼前的男子叫入江正一,一般的名字,一般的年纪,一般的样貌,六道骸的报告到后来也是含糊其辞,没有一个明确的答丅案,二他也没有什么素材去提供十多年前那个人还在的时候的DNA样本。
可是心里却不能轻易放下,仍旧像着从前。
微微的眯起眼睛,白兰突然觉得,那些痛苦的神色本就是可以被互相传染的。
“斯帕纳其实是喜欢机械的……”片刻的沉默后,入江维持着刚刚的动作,语气很轻。
白兰仔细的看过去,发觉那双原本温润正直的碧色眼眸被那些压抑着的痛苦和深深地绝望逼迫的异常明亮。
“他是喜欢机械的……”入江一字一顿,吐字清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眼前的人说起这些旧事,似乎却也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而已“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才十五六岁。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出海捕鱼的人,男孩子到了那个年纪都会被带着出去。”
略略的停了一下,他像是在回忆,但也仅仅是这样的回忆却也让他的脸上浮现出苦涩不堪的神气“那一次是我第一次跟着父亲出航,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命不好,回来的时候遇到了暴风雨,一船的人都被冲的无影无踪,只有我侥幸被冲到了岸上。那个时候斯帕纳去附近做事情,沿途经过那里,所以我才能够活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