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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文/恋恋/堇子/魔理沙】忧郁的肖像 by优昙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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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过去,记忆
图源来自网络
过去太苦?放开点,未来也未必甜嘛——阿左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2-05-14 19:22回复
    堇子坐在轮椅上,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后面有一位医护人员推着她进了电梯,直到推到了这一层不让走的地方。
    我现在穿的衣服像个斑马,堇子抱怨着,这里所有人都穿着一模一样的宽敞的病服,没有人穿鞋子,都穿着袜子走路。住着很多人,但异乎寻常的安静,多半都是老年人。我身上的这件病服对我来说是如此的陌生,他们拿着这件病服对我说,换上吧,于是我就换上了,我心里想着,嗯,现在我的确是个精神病人了,而这反而让我觉得欣慰了,可是我为什么要欣慰?我不懂。
    无论怎样,这种欣慰多么显得自己幼稚可笑。这是否是因为我可以扮演马戏团里的小丑?我的痛苦被具象化了,有了形状和轮廓,顺着这件衣服传达到别人的眼睛里了,我的精神特征被这件衣服暴露出来了。别人看见我的衣服就需要做出表态,接纳或远离,怜悯或鄙夷。仿佛一幕幕戏剧就在我身边上演,而我既是演员又是观众。我想起那些装疯卖傻的人,他们远不像表演艺术家那样和观众平起平坐,他们横躺在公众的脚底下,他们的精神如此古怪,他们选择伤害自己,在地板上蠕动,但又受人关注,成为焦点,公众厌恶他们,却又总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再看看那些顽皮的孩子吧,他们摔碎东西取闹,他们究竟有别的目的,还是单纯的只希望大人看他们两眼呢?装疯卖傻的人总是被认为没有任何羞耻感,但我曾记得一个人因往那一蹲而声名大噪,之后在一场直播中劝诫网友勿走此路“别跟我学,往那一蹲,没出息,让人唠一辈子”,我猜想,他身上的尊严或许就和其他人一样完整,只是在压力下选择了放弃尊严,而绝非是个没有尊严的人,而人性本身或许比人们设想的更为趋同,总而言之,也许人都是一样的人。或许人的灵魂本是个球体,但他人的眼睛是个狭窄的缝,只能模糊的窥其一面。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2-05-14 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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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3 06:0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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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或者,这是否是因为社会上流行的习见,“精神病人离天才只有一步之遥”,无意中感染了我?但根据我带有偏见的观察,许多精神病人枯燥刻板的气息往往更加浓厚,他们绝非离天才更近,而是把自己的天才锁进了灵魂深处,永不见天日,直到带进坟墓为止。许多人囚禁在自我的囚笼之中,龟缩于自我的坚厚甲壳之内,他们常像观察标本一样将自己的痛苦来回思索,但倘若拿起放大镜到囚笼和甲壳深处观察一番,相同的痛苦被不停的重复,自我的内容陷入贫瘠和枯竭。如果竖起耳朵来倾听一些精神病人真诚的倾诉,就容易感受到他们内心世界的一片荒凉大漠,他们在那里艰难跋涉,寻找绿洲,对着一小片植被手舞足蹈,对着偶尔飞来的麻雀挥洒热泪。不,不,他们倘若找到绿洲,就永远不会回到沙漠,哪怕他们被看作苦难的冒险家,在精神世界的原始森林里潜行,与神经质的狮子和蟒蛇搏斗,但他们终究是落难者而不是冒险家,而他们的大部分人都发射了求救信号,至少我已经发射了,但我真不愿意让别人看到我的精神贫困,但我有时幻想自己能看到地平线上升起的大彻大悟的光环,于是立刻抓住身前找到的一个东西,拼命抓住它,哪怕是带刺的仙人掌,希望仙人掌最好能长出翅膀来,带我飞向那个大彻大悟的光环。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2-05-14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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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手机被医院没收了,同样还有我的衣服、裤子和鞋子和所有随行物品,或许他们想阻止我将自己的衣服抽出几根细线用于勒死自己,或者用鞋带勒死自己。于是他们让我换上这宽松的条纹病服。我突然想了解精神病医院的发展历史,里面有没有记载从古到今的精神病人都如何用预料不到的方式自杀。——“你就喜欢看猎奇的东西吗?你对这些受害者还有一丝基本的尊重吗?你还有一点良心吗?”那个人当时是这样对我说的吧,大约是这样说的吧。我常常和别人说我喜欢受难三联画,喜欢暗潮和哥特音乐,我还喜欢悲剧,那么忧伤又那么肃穆,那么绝望又那么神圣,仿佛这些东西天生就是属于我的,它们就好像和我的灵魂绑定在了一起。我曾觉得我悲天悯人,对苦难有深沉的同情,但的确如此吗,我是否踩在苦难之人的身体上寻欢作乐,我是否仅仅是想逃避积极和笑声,因为那些东西离我那么远。平常我是远远不会将自己看的那么可鄙的,但我一旦想起他人是如何羞辱我的,相同的情感,相同的态度一瞬间就彻底翻了个面。事物进入我的眼睛,在我的头脑里被加工,然后附带上了善与恶,美与丑,爱与恨,罪恶与问心无愧。而当我陷入情绪非常容易波动的状态的时候,就能看到世界反复的在我面前死机、刷新、更新、重启。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2-05-14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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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我的手机也没有了,为什么医院不让我使用手机,真不知道自己要在这精神病院里住上多久,漫长的无聊时光在面前长长的展开。书架上有一大叠杂志,电视机只有一个台,自己的房间里有张床,有病人一起画画涂鸦的活动俱乐部,但我毫无兴趣。医院给我一份名单让我选择下一周供应给我的食物,墙上有指导病人如何吃饭和走路的标语和图示:
          迈开左腿,右手向前摆动,左手向后摆动
          再迈开右腿,右手向前摆动,左手向后摆动
          打开饭盒,用叉子叉向食物,把食物塞到嘴里,慢慢咀嚼,然后吞咽。
          长期糟糕的精神状况仿佛让我倒退回了襁褓,需要在最简单的事情上重新摸索了,而曾经获得的一切进步全都交还给了上帝。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2-05-14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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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我面对镜子,瞧见自己的模样,都像法医检查尸体一样,瞧,镜子前的自己多像一具浮肿不堪的死尸啊。我曾经多么骄傲,为什么到了现在我却衰落至此。我总觉得当时我的骄傲中又带有自卑的成分,虚荣中又带有懦弱的成分。我喜欢摆出造型,喜欢化妆,喜欢面具,喜欢帽子,喜欢有兜帽的风衣,喜欢表现的和周围人不一样,喜欢一个人静悄悄的拿着梳状镜仔细的端详自己,到了人群中我又忽然意识到自己很普通,被迫接受自己的地位,忍受普通的事情,生活的重复、繁琐和枯燥就像树木的年轮一样一圈又一圈的循环着。我惧怕人群,喜爱独处。但寂寞又重新把我推向人群,我想起自己毕竟渴望友谊、关怀和爱。我听说,一个人只要表现的有自信,收获的喜爱就会变多。
            我的自信心能够树立起来吗?也许很难,一些针对自己的话语甩都甩不掉,就像一张即将完成的画作给人抹了一笔,那一片污浊显得格外刺眼,但我不能洗掉那张画,也不能重新画一张画,它的颜料很固执。过去的岁月是回不来的,回忆的磁带有许多噪音,旧相片上全是小丑的脸。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2-05-14 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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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除了自怨自艾什么也不剩下了吗?出于一种对恶劣心情的愤怒,抑郁——这条黑狗,必须迎接我的攻势。我要制造出一点希望满满的声响来吓唬它。说得更暴力一点,我势必要将这条黑狗解刨,分离出痛苦的每一丝成分来,然后淡化它们,稀释它们,倾倒它们,将它们从我的体内驱散出去。但怎样才能重新接受自己,怎样才能挣脱这难以忍受的桎梏。
              堇子低着头走来走去,思来想去。她感到逐渐兴奋,仿佛马上就能找到答案,美好的生活即将开始。电子设备的脱离前所未有的让她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意识之上了,而且前所未有的激起了她认真的态度。
              进入精神病院不是我自愿的,我不愿意将时间白白的浪费在这个地方,我的确憎恨这个地方,但是在我的生命中我一共浪费了多少时间呢?我永远在浪费自己的时间,因为我无法确切的知道什么是利用,我的生活缺乏醒目的东西,缺乏像太阳一样的东西,缺乏让我死而无憾的东西,缺乏脱颖而出的印象,一切都令人绝望的平淡,我的目光黯淡如没有生命的机械。唯一的主旋律就是焦躁不安的气氛,我总有扇自己一巴掌的冲动,然后喊着“我又把自己一整天的时间倒进马桶里冲掉了。”在放松的时候,我就躺在沙发上没完没了的做闲事,并且怡然自得,直到受到一些刺激,有人痛骂了我,侮辱了我,或者被人瞧不起,我就难过起来,猛然之间开始懊悔自己竟把宝贵的时间都浪费在琐碎无比的闲事之上了。而在懊悔的过程中我又浪费了更多的时间,于是我又产生了对懊悔本身的懊悔,为什么我的时间竟在懊悔中浪费。而究其原因则在于将我的生命和活力牢牢控制住的两大焦虑,一是关于我相貌和身材的焦虑,二是关于我年龄的焦虑,这两种焦虑堪称“统治我身体和心灵的情感”。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2-05-14 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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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突然觉得要抗拒自由意志,相信决定论。发生的一切都如此的必然,就像恒星最终都会熄灭。命运的动车从我出生开始就朝着固定的轨道移动,永远不会变道,永远不会脱轨。人的一生就是被这种必然性推向前方,我的本性决定我要做这些事情,也决定我会在某个时间点产生这样的懊悔。我什么也没做错,是的,什么也没做错,因为我本来就如此。
                更何况人生也不是积累性的,危险、机遇、偶然、意外几乎掌管了生活,前一秒得意洋洋的人,也许下一秒就葬身于意外之中,哪怕一辈子兢兢业业,摔一跤也就前功尽弃。就算浪费了十年的生命又如何呢?只需像个赌徒一样,将所有的一切都赌在下一个动作上, 正如走钢丝的表演者,将下一脚赌在那根细细的线条上。(想到了这里,堇子痛苦的情绪开始慢慢缓解。)
                再想想一些游戏高手是如何实践他们的乐趣吧,他们先是消极比赛,随意的挥霍自己的杀敌机会,直到比赛陷入到了很劣势的状态,他们高兴的说:“这回算是给自己增加难度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身上的每一斤重担都给他们增加了一丝挑战困难的期待,他们正是为了创造意义而选择浪费的。(想到了这里,堇子痛苦的情绪继续缓解。)
                再想想剧本和电影里那些饱受磨难的角色吧,在剧情的开始部分,他们就不可避免的做出了很糟糕的选择,从高处搜的一下跌落下去,陷入低谷,烦恼和痛苦接踵而至,而他们必须紧咬牙关、紧握拳头,迎击那些可怕的敌对力量,直到太阳重新升起来,生活恢复原状了,是啊,恢复原状了。但如果,他们一开始就避免一切危险,是否就不再需要那些多余的紧张,多余的艰难险阻了?但是否他们会遗憾不能制造一点生活中的怪物,正是这些怪物帮助他们逃离了平淡和麻木,而将他们送到了荧幕之中呢?(想到了这里,堇子感到痛苦的情绪已经消失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2-05-14 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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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3 05:5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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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了意外,堇子回忆起自己初中时发生的事。
                  台风和洪水席卷了我所在的城市,当时我站在房檐低下,看到两个落水的受难者。一个父亲紧紧抱着一个孩子,暴雨遮天蔽日,洪水淹上脖子,像浮起的木头一样被激流向前推进,当他看到站在房檐下的我的时候,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救命”,但瞬间就被水流冲到很远的地方去了。他在较浅的水流中爬站了起来。但当这位父亲意识到孩子已经被水冲跑的时候,摇摇晃晃的,似乎在利用着仅剩下的力气,他又重新把头探入了水底,他打算寻找自己被洪水冲泡的孩子呢。可怕、绝望、仿佛是噩梦。他是否希望这只是个噩梦,是否希望这一切都是幻觉呢?他在这一瞬间燃起怎样的恐惧了呢。他是否曾经亲吻孩子的脸颊,是否曾经看着孩子吹生日蛋糕的蜡烛呢?
                  这一幕让我印象深刻,后来我把看到的这一幕告诉我了我的一个同学,他面无表情,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你当时什么也没做吗?”,转头就走了,好像多在我身边待一秒都会阻止她去做更重要的事情。那一刻我无比的难堪,站在那里三分钟说不出一个字,走不出一步路。我开始慌张起来,战栗起来,我反复想着,我当时什么都没做呢,甚至连救命都没帮他喊过,要是我什么都不说出去的话,要是我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话,我也不必这样了。当我的卑劣通过声音传到别人的耳朵的时候,好像一切都不那么一样了。我的良心被刀刺穿了,我被放逐在大森林里去了。一只蝴蝶轻微的扇动翅膀,就只那么轻微的一下,就在我的心里形成了难以忍受的飓风。一茶杯的水微微晃动,就在我的心里形成了三米巨浪。我明白,自己所遭遇的小事情在巨大的反应面前根本不成比例,但我却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当天晚上我彻夜难免,跑到桌子旁拿着小刀在自己的手腕上快速、用力的割了好几刀,形成一道像运河一样的口子,任由罪恶的鲜血沿着我的手流淌在桌子上。希望我的罪会跟着我的血一起从我的身体上流走。(之所以要快速和用力,是因为如果割腕的速度不够快,会意识到人的皮肤是很结实的,而且具有一定的厚度和柔韧性,会产生连割腕都割不成的挫败感,除非用很锋利的刀并且确保速度要足够快)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2-05-14 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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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可笑,不知道是我的止血功能过于衰退,还是这一刀不小心割的超出了适合的程度,我手腕上的血不停的向外渗出,将整个手腕围城了一圈,手腕上就像带了个鲜血手环,肉色皮肤的部分全都被那一圈血环覆盖住了,割的较浅的那部分开始冒出颜色更深的血水珠,深红色的血水珠一颗一颗很整齐的排列在一起,并且随着血管的压力慢慢胀大。我对血液有一种本能的恐惧,看到这么多,这么深,这么浓的血就禁不住的喉咙发紧,全身发抖。一阵阵刮来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哭了起来,开始不停的抽鼻子,流眼泪,一想到家里根本没有人,我的哭声就肆无忌惮的变大,再变大,直到像一头待宰的猪一样大声哭嚎起来,伴随着哭声的是强烈的解脱的快感,仿佛大脑里的情感细胞全部远离了自己的岗位,一哄而上,通过我的双眼注视这盛大的血液祭典,没有细胞负责提醒自己的卑贱,负责一遍遍的唤起那个痛苦的记忆来折磨自己了,我给自己的悲伤放了个假,整个世界都消散了,我的头脑完全放空了,开始尽情的享受着自己的哭声,以及不停的抽鼻子,以及大口大口的用嘴巴呼吸。紧接着,一个念头进入了我的脑海,干脆让浴缸里滚烫的热水把我血管里的血一次性全抽干吧,我发觉自己还能站起啦走路,沾满血的左手自然下垂,我的无名指和中指轻微的感觉到了粘稠的鲜血已经爬到我的手指上了,我走到浴缸前,用右手打开水龙头开始放水,左手依然保持自然下垂的姿势。当我看着我的左手,想要仔细检查这只割了腕的手是怎样一副流血的惨状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这只挂满鲜血的手有多么的美。当然,这种美在其他割裂伤的人那里是感受不到的,我只会感受到惊恐并且希望他马上得到救助。但是这种动人心魄的伤口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我真正的感觉到鲜血的美,肉的美,血管的美,割裂的美,我对生命产生了一种全新的感觉。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严格的说,她的种族并不是人),在我十四岁时她如影随形,在我十六岁后她身影逐渐模糊,在我成年后就彻底无影无踪的古明地恋,悄然出现在我背后,在我的耳边低语,“洗手间的抽屉里有消毒纱布,还有绷带”,这声音如此细腻、温和、又柔软,产生了一种魔力,让我觉得自己的“血肉之美”属实是生生造出来欺骗自己的美,在头脑清醒之后又转瞬即逝,真正的美无外是健康和自爱。我在自己的左手腕上压了三块消毒纱布,又嗖嗖嗖缠起了绷带,关上了不再需要的浴缸水龙头。我转过身来,她的模样如此清晰,我此后再也未曾见到这样清晰的形象了。她头戴深绿色的圆顶宽檐礼帽,帽子上饰有黄色的缎带和蝴蝶结。身穿黄色的上衣,衣服上有三个大大的蓝绿色的菱形衣扣,一个衣扣在正上方,一个衣扣在正中间,还有一个衣扣在衣服下方,绿色的衣领。裙子及膝,裙子上方是淡绿,再往下是深绿,裙子上横着蔷薇纹饰。但最令我印象深刻是她胸前挂着的像网球一样大的眼球,以及缠绕在眼球周围的血管,血管是完全透明的,可以轻易的看到里面的血,就像在看刚抽过血的注射器一样,那只大眼球是紫色的,就像紫罗兰一样。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2-05-14 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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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的模样就像一只乌龟被摘掉了龟壳,一只螃蟹被摘掉了背上的壳一样,完全处于不设防的状态。我是个病人,我是个精神失常的人,我是个不讨人喜欢的人,但是在恋恋面前我只需要坦然相告,我可以把自己的困境,烦恼和愚蠢一股脑儿的倾泻出来,但她多数时候都什么也没听到,仅仅是在一旁瞎转悠,时而盯着窗户上的苍蝇看得出神,时而又摸一摸茶几上的青花瓷。像是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似的,要换做是旁人,我必定感觉自己又受人讨厌了,兴许还会不受控制的发疯,但古明地恋只是随心所欲、不拘小节、自然而然的个性,却并非故意不想搭理我,她就如同猫一样无拘无束,她只凭自己的本能行动,毫无刻意的痕迹,但她的本能就像和煦的微风,明媚的阳光一样,她的心像随风舞动的羽毛。她有时来了兴致,我的倾诉就有了反响,但我却很难从这位微笑的天使容貌那里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她能够给我提供的往往只能是隐喻、谜语、提示、谜题,或者为我唱一首歌,她为我提供的是诗歌,而不是答案,没有说教,没有教条,没有评判是非善恶。她的灵魂调皮又难以捕捉,她随时随地出现,又随时随地消失,她只被我看见,又不被其他人看见(正是这样,没有人能够伤害到她)。我想起我小时候睡觉,关上灯,眼睛盯着天花板,很容易看见雪花状的幻影飘来飘去,结构非常复杂,而且形状极为工整,但我又很清楚的意识到只有我自己能看到这些东西。无论如何,恋在我心中就是完美的。
                      古明地恋的出现第一次让我领略到了风景动人心魄的力量,当我看到山巅上的日出,夜晚大海上的月色,听着潮起潮落的声音,远方的海浪波光粼粼、神秘莫测,和夜空融为一体。但我更希望现在看见恋,真想她现在就在我身边,只因我对你的感情更像是恋人而不是朋友。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2-05-14 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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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身边我无需绞尽脑汁的提出“全新的思想、深刻并非浅薄的话题、有趣而非乏味的话题、适当和体面的话题、政治进步的话题”,我也无需“打扮、更衣、在梳妆镜前站上半个小时”,我只需要保持坦诚,保持诚实(她能看出我是否坦诚,否则不会回答我任何问题,但她永远不会因此而记恨我),她是那样的人,我可以像剥洋葱的一样剥开我的灵魂,把自己灵魂原封不动、不加装饰的安放在她身边,而永远不会受到任何摧残,那怕这灵魂是如何突发恶疾、高烧不退。灵魂染上病,灵魂被治愈,灵魂未能被治愈,在她看来也没有区别,在她看来,人们都不过是有灵之物,无论是老是幼,是美是丑,是富是贫,是男是女,是聪明还是不聪明,全都是如此。在她面前我永远不会焦虑,不再有关于相貌的焦虑、年龄的焦虑、时间的焦虑,在她面前全都没有了,她的第三只眼穿透肉体,穿透喜怒哀乐的情绪表达,直达灵魂本身。
                        我只记得从我口中问出的问题,十有八九都从指尖溜走了。我只记得自己问的最多的问题是:“人为什么要活着?”,但她只看窗外。“为什么生活呢?”我又换了方式问了一遍,她只是追逐从窗外飞来的蛾子。只有一次我只是漫不经心的一问,却引起了她严肃的思考,头朝着斜上方四十五度角,另一只手搭在下巴上,还第一次引起了她的正面回答
                        “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见两个人站在草坪上,相互保持大约20米的距离,一个人将网球抛向对方,另一个人将网球再抛回去,一只小狗追逐网球,在两个人之间折返跑,但一直在追逐网球的过程中,一直没有追到网球。我突然产生了这样一种好奇,问道,这只狗想要的是那只网球,还是追逐网球的过程?
                        她告诉我:“我的姐姐古明地觉一定能知道问题的答案。”
                        拜托,我的好恋恋,咱们暂时把“狗想要追球还是追球的过程”放在一边吧,咱们能不能在圆桌中端坐着,谈些严肃的话题,说些真正有意义的话,好好谈论“人为什么要活着?”“如何面对未来,如何选择职业?”您所具备的智慧和知识必然远高于我,我是多么的无知,掌握的知识是多么的少,多么的浅薄啊,我至今还活在迷雾中呢,能不能请教一点你的秘诀呢,您能否将您人生哲理和生活艺术的面包掰下来一小块,喂饱我这只饥肠辘辘的小狗呢?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2-05-14 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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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些你会痛苦吗?”恋这样问我。
                          “当然,是的”。
                          “我曾游历不同的时代,你知道我最大的感触是什么吗?”
                          “不知道”
                          “不同时代的人们,口袋里装着的标尺完全不同,衡量价值的方式总是带着时代的特异性”
                          “嗯”
                          “我只记得上帝、死亡、良知、忏悔是我游历的那个时代,那个地方的重点,对于孩子们则是规矩、礼俗。女性还要被要求贞洁。然后是几次革命,两次大战,生生折断了过去的标尺,时代变了,世界变了,人性变了”
                          “也许吧”
                          “对你们这个时代而言,标尺是学历、财富、荣誉、地位、容貌吗,或许再算上婚姻?”
                          “或许是这样,但不完全是”
                          “只因习俗,只因习俗”,恋说了句谜语般的话,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把文具尺,用力掰断了它。
                          “人类在这个蔚蓝的星球上蠕动身体,却对其中真正的神迹视而不见”,恋拿起书架上的百科全书,随手撕掉了其中的一页。
                          “看看那只充满活力的小猫,拱起背来,炸开身上的毛,嗅着每一只抽屉里是否有耗子的气息,美的惊人!”
                          “看看那些海里的章鱼,它们聚集起来,舞动触角,似乎在密谋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无论如何,这个世界上充满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它们留给我的印象太强烈、太深刻,我带着惊奇把它们记录下来,必须搭上性命、伤及血肉、损失财务,也要把这些有生命力的景象拯救出来。”
                          恋打开了手里的笔记本,我从未知道她身上还带着笔记本,她撕下了其中的第一页、第二页、第三页、第四页… 并把它们一同扔向了窗外。
                          “真是浪费”,恋长叹一声,一头倒在沙发上。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2-05-14 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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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冲下楼去寻找那些书页,就像要抓住逝去的时光,它们像雪花一样飘落在人行道上,我捡起它们,阳光照亮了书页。烈日灼烤着书页,书页点着了我的长裙,我着火了,我被烧成了煤炭,灵魂飞上了天。灵魂又回来了,飞上了天,又回来了,飞上了天,又回来了,飞上了天,又回来了。我揉了揉眼睛,书页没有着火,我的裙子还好端端的绑在我的跨上,我也没有被烧成煤炭。我的裙子旧的要死,每一处破的地方都被针线缝补过,但我依然将裙子洗刷的干干净净,也许是因为看见这条裙子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家里并不贫困,但鉴于父亲精神状况的堪忧,他总是动不动就说,自杀算了,自杀算了,但他又是家里经济的顶梁柱,或许总有一天他的烛火真的熄了,我们都要受穷。
                            第一页纸的署名是她的姐姐古明地觉,内容像是一则广告,又像是一篇日记,像是为别人写的,又像是为自己写的,似乎是介绍了她们二人的职业,非同寻常又似曾相识的职业,她们是,或者曾经是,“灵魂的肖像画家”:
                            “真实、准确、真正的自我,多么难以把握啊!不如给灵魂画个妆,打扮打扮,修个图,展示它的可爱面貌,赢得赞赏,心中也有喜悦。灵魂的肖像画家是一群奉承者,他们接受委托,与客户达成交易关系,负责美化、理想化其灵魂,生产灵魂的画像。令他们对自己花出去的钱满意,保准符合甲方的期望。人们可以选择雇佣传记作家,通过一系列的回忆、采访、口述、翻曾经的笔记本和旧相片,问曾经的熟人。当然,怕麻烦的人可以来找我,会读心的妖怪,古明地觉,你什么都无需做,只需坐上椅子,在凝重的空气中我用鼻子嗅一嗅,闻出一丝回忆,我把这些回忆凝结成液体,装在灵魂的罐子里,看看窗外,然后我们继续,当然,我收费会更高一点。我的妹妹古明地恋… 她曾经也是一个灵魂肖像画家,但她有一种混乱的执拗,她毫不妥协的追求“真实”“真相”,她把她的模特扭曲、丑陋、怪诞、不雅、不自然、全都表现了出来,她是个不开美颜的照相机。她强势、支配、不讲人情,她太固守原则,她太保持风格,太不加掩饰,太缺乏奉承,大家都不喜欢她,找她的人寥寥无几,于是她只给她的朋友、一小群她的崇拜者和一群小动物作画。而她最后终于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不再从事这一职业了。”
                            我上了楼,走进了书房里,书香气浸透了书房的每一个角落,我打开恋撕掉的第二张笔记书页,这回是古明地恋自己写的了,言辞古怪,缺少明晰,还是很像一则广告,和她的姐姐用的是同一句广告词,行文颇为学者的模样,但又不像是很有科学精神的学者:
                            “在我们这个碎片化的时代,浮躁的内心往往只能捕捉到灵魂的碎片。一段短评、两句讽刺、几秒短视频,四五句聊天消息。人们阅览一个个观点的碎片,而不是一个个观点编织成的体系。人们快速的给其他人贴上标签,而不是阅读传记和回忆录。听几则笑话、看两句抱怨而不是阅读小说。静态的灵魂图像是不易于做夸张的表情的,在静态的大笑表情中我们注意到瞪起的眼睛、大大张开的嘴巴,这是轻松的大笑还是绝望的狂笑?它的意图琢磨不定,我们不能大笑只能微笑,必须面善而不能皱眉,因为害怕那一瞬间的尴尬、一瞬间的丑陋会永远的定格在他人的记忆之中。真正的灵魂是液状的、动态的,前一秒在行善,后一秒干了坏事,前一秒坚持己见,后一秒摇摆不停,前一秒在爱,后一秒不爱。我们于是能了解彼此,视野开阔,心灵自由,嬉笑怒骂,无所顾虑,因为我们知道对方是谁,以及不能用这样或那样的东西来简单的定义一个人,你随意,我也随意。但这需要耐心,现代人很缺乏耐心。渴望记录完整灵魂的人可以来找我,会读心的妖怪,古明地恋,你什么都无需做,只需坐上椅子,在凝重的空气中她用鼻子嗅一嗅,闻出一丝回忆,把这些回忆凝结成液体,装在灵魂的罐子里。”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22-05-14 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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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3 05:5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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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打开恋撕掉的第三张笔记书页,从笔迹上看,还是她自己写的,这回是一首诗,但我怀疑这是否真的是一首好诗,这首诗想要表达的意思未免太过清楚:
                              肉体值得一副肖像画
                              我们的灵魂(或者说我们的心灵)难道不值得画上一副肖像画吗?
                              灵魂的色彩
                              灵魂的构图
                              灵魂的光与暗
                              灵魂的小动作
                              灵魂的小姿势
                              最重要的是
                              它的复杂
                              它的多变
                              它的与众不同!
                              我打开恋撕掉的第四张笔记书页,是她自己写的,像是一则介绍,又像是一句争论,又像是一段说教:
                              “不,不是,灵魂是无关于那些外在装饰的,不是相貌,不是身材,不是首饰钻戒,不是一套西装制服,不是一纸文凭,不是一张工资单,也不是一堆荣誉,或者吸引眼球的才艺。它是内心深处的、隐秘的、时时变动的、波涛汹涌的、起伏不定的,它属于性格、感受、思想、观点、情感、奇妙的想象、一瞬间的领悟、创造力的爆发、以及内心的矛盾和挣扎。它不是表面,而是由地心沸腾的岩浆所组成。我们真正爱一个人是因为我们开始熟悉那个人的灵魂,不是贪恋外在的华服。灵魂如此迷人,如此深沉,但又常常被忽略。”
                              我开了门去找客厅的恋,我迫不及待的要看看这些瓶瓶罐罐里如海浪一般起伏荡漾的人生,它们是否能供我永久欣赏。但是这些滚烫的液体应该如何起作用?方法倒是简单容易,打开瓶子,用一只眼睛往瓶口看,记忆的图景就能强而有力的浮现于眼中。一部分瓶子是觉收集的,像那些谱写英雄诗篇的传记一样,里面的人物被美化,被装饰。而恋收集的瓶子,里面的人物时而晒太阳,时而又走到阴暗的角落里乘凉。
                              “只需比较”,恋这样和我说,语气中好像在炫耀她独特的审美和造诣。她先是拿了两瓶标记着“雾雨魔理沙”的瓶子,一瓶是觉记录的,另一瓶是恋记录的。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22-05-14 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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