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果然说到做到。”记得不久前她说了一句，愚修当她开玩笑，天台上除了养养花草，晒晒衣服，哪里像是住人的地方。虽然那里有个小屋，可完全没有可以住人的迹象。
原来他一直走眼。他和老妈才是最像。一样的心狠手辣。
不同的是，他图个玩乐，他老妈，图的是港币。
一早起来，按照惯例出去跑步，绕到后面山坡，又跑下来，大概一个小时，每天如此，自然可以练就自己最值得骄傲的身形。回来正好可以在楼下自家餐厅吃个早餐。
喝着咖啡，吃着油条炒面。听到真姐对着外面喊
“喂！靓仔，吃个早餐啦！”
以为这个是街边售货摊吗？
有没有搞错！老妈居然出去拉人。幸亏没有穿警服。
“今天真姐请你啦，改天可要来光顾。”真姐拉着一个人走进来，巡视了一周，把他拉进的那个人塞在愚修对面。原来，整间茶餐厅，这是仅存的位子。
那人手里被塞了餐牌，显然还没有从真姐的一系列动作中反应出来。
愚修看了他一眼，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长的还算不错，他衬衫领口处露出的脖子和胸口似乎更有吸引力，小麦色的皮肤，但是带着一股冰气，从他眼睛里咝咝而出。
真姐热心地帮他点菜。他只说了一句：“给我一杯咖啡，打包。”
“炒面啊，粥啊……”
“谢谢。咖啡打包。”他冷漠地说，然后眼睛扫过愚修，站起身来，从裤袋里掏出几个硬币，递给真姐“打包要不要加钱？”
真姐大概觉得没面子，淡淡说了句不用，就冲后面吼了一声：“咖啡打包！”
愚修想笑。突然又笑不出来。刚才眼前的那张脸，难道？
他猛地转回身，盯着那个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人，突然恶声恶气地问
“李冲聪？！”
2
背着手朝前走，旁边同事去扶倒掉的路边工地的隔离架。愚修坦然视如无物。同事警员4587，是个入世未深心地纯良的刚毕业警察，最可笑是，居然叫阿基。料他也不是什么GAY，还对着师姐春心荡漾。
“师兄。”阿基追上。愚修说：“喝茶去。”眼前已经是家里餐厅。
吃着热轰轰的蛋塔，真姐端来冻奶茶，阿基非常礼貌地道谢。要不是身着警服，愚修恐怕已经翘腿上椅子。
“师兄，当值时间吃东西，没事吗？”一个新扎师兄的小心翼翼。
“怎么会没事？被知道了停职是难免。”
“啊？”阿基大惊失色。
愚修失笑，他最喜欢看别人惊惶。
阿基如热锅蚂蚁。愚修坦然和真姐聊天“你说那个小子租了我家天台？”
“对啊。本来说好一次付清一年租金。他说没有那么多钱，还不是要按月给？要不是看他样子还不错，早就赶出去了。”
看了老妈一眼，这个样子有什么关系，有人肯租你还不偷笑。还让人家光顾家里生意。这个真姐当真是最毒妇人心。
不过，那就不可能是李冲聪。怪不得他早上说，他不姓李。不过，未免也太像。
李冲聪是李氏的第三个儿子，家里财产无数，怎么会闲来租这廉价破落的天台小屋？想当初因为贴他罚单被他投诉，停职了一个月，如今还怀恨在心。以为抓住人可以好好发泄一下，偏偏认错了人。
可是，今天那个人浑身散发出的气质，和李冲聪何止是像？记得当初和他在他的车前争执，他不也是一副冷眼漠然的德行?
难道世上真的有人如此相似？
谜底在下午回到警局便解开，当时大家正火热讨论着李氏新闻。说也奇怪，李氏新闻一向在财经版，怎么这次去了八卦周刊？
一目十行读了全文，疯狂因子在愚修胸腹狂窜。
早就知道，世上不可能有那么相似的人。
话说，李三公子驾车出事需要输血，才发现，血型居然不可能属于李家。这么说，他果然，不应该姓李。
几乎想仰天长笑。这可是传说中的报应？
神清气爽下班回家，跟真姐期叔说起。两位大惊失色，尤其是真姐，分明有一种神仙入门的感觉。愚修提醒她
“真姐。他已经被他大哥赶了出来。如今身家可能还不如你儿子。”
真姐快速醒悟，开始为房租操心。居然快速找上楼去，这样的热闹，怎么可以不看，愚修跟上去。房门开着，那个已经变成青蛙的王子，正在用一个简易的熨斗在熨衣服，似乎是一件名牌白色衬衫。


然出口的名字，如今叫起来如此困难。几乎以为还在幻觉中。
那长身玉立的wilson医生走过来，看着李冲聪，眼睛里流动着复杂的情绪。
“冲聪。”李衍文看着曾经的弟弟。
李冲聪说不出什么话，只是觉得那份激动在他体内膨胀，像要炸裂一般。
“冲聪，别怪二哥。我脑子很乱。”
李冲聪没有接他的话，只是说：“你还记得这条链子么？去年生日你送给我的。”他指这自己衣领处。
李衍文不太自然地笑了一下。
“一直藏着。今天突然想戴，如果知道你这样就会出现，恐怕早就戴上了。”
李衍文欲言又止“冲聪。我不会再让你过得这么难过。”
李冲聪笑了一下“我不在乎这个。”
“冲聪，你……”
“我知道你必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然，不会躲我。现在，你出来见过，我就满足了。”
“冲聪，你知道我不是一个果断地人。很多事需要考虑很久。”
“我明白。我说过，我不在乎。有了今天你来见我，我什么也不在乎。”
“冲聪。”
“Sharon好吗？”
“啊，她很好。你也知道，去年订了婚，本来今年她就会成为你的嫂子，却出了这么多事。”
李冲聪笑了一下“事情总会过去，我希望你永远幸福。”心里却被尖刀捅破一般。
李衍文握了一下他的肩膀。“我要跟大哥说，不能这么对待你！”
“不必。”李冲聪说“我不在乎。”却跟自己说，我只在乎你，wilson。
愚修没有在外面过夜的习惯，虽然已经凌晨1点钟，完了事，洗了澡，从时钟酒店出来。那个被叫来的人还睡着了，今天愚修兴奋不已，他大概很累。
坐电梯下楼的时候，看见玻璃里映出的自己，在脑子里却出现了那个白皙的脖子，依稀又出现那个笑容，那个笑，不知不觉，已经缠了自己好几天。
过了这条街就是家的那幢楼，穿了马路，看到前面缓慢地走着一个人。从背影已经认出他来。
“喂！李冲聪！”愚修喊。
他没有回应，连头也没回。愚修气结，走上前去，却发现他脚步虚浮，一步一步地走，似乎，一只手托着另一只。
“喂！”扒他的肩膀。惊异地发现到他的脸，是惨白和汗水。再往下看，他的右手掌，正不断地涌出血，而手臂也在不停颤抖。他的眼睛半张着看着自己
愚修问：“你怎么了？”
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向后倒，愚修托住他。只听他喃喃说：“我的项链……”
接着，他瘫倒在愚修怀里，失去知觉。
6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让愚修有点恶心。望着病床静静躺着的人。他的右手被纱布厚厚裹着，闭着眼睛。
不过，他知道，医生的话他听到了。
慢慢走到他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里却再也说不出损人的话。
过了两天，李冲聪出了院，虽然愚修坚持，但是李冲聪没有报警。他的右手由于筋脉割伤，已经不能再弹钢琴。领了最后的薪水，给愚修当医药费。
愚修没接钱，问：“你打算怎样？”
“不知道。帮我问问真姐，我还可以住几天。”
愚修问：“谁干的。你认识的人？”
李冲聪说：“我大哥。”
愚修不能理解“就算没有血缘，也不用赶尽杀绝吧？你可是他仇人？”
李冲聪说：“他一直恨我。”
“他家财万贯，抢你为何？”
李冲聪看向别处，不想说话。
“莫非你真的是10块钱也可以翻身的人？”
李冲聪转向他说“也许大哥这么觉得。他真抬举我。”
愚修说：“钱你先留着，以后再还。”
李冲聪没有说谢谢。
愚修转身走之前又问： “项链对你很重要？”
“不是。那不过是个物件。”
望着李冲聪的手，李衍文心里刺痛和内疚。他问了几次有没有事。李冲聪只是说：“只是不能再做精细的事情。没有别的问题。”
“大哥太过分！”
“别说他。你怎么样？”
“冲聪……”
似乎预料到他要说出什么他不能够接受的话，他却不得不听。
“我决定去国外发展，我以前的教授，联系我回去帮他做一个科研项目。也许，会留下任教。”
“Sharon 一起去么？”


“是的。”
“那很好啊。”李冲聪笑。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会跟大哥说，让他不要再这样对待你！”
李冲聪说不出什么，只是觉得无数东西在胸腹里搅动。从来，他只希望，远远看着wilson就可以，他知道他不能跟他说出他的心意，说出来，也许连见的机会也没有，他只希望看着他好，他觉得和sharon在一起幸福，他也一定会祝福他们。只是如今，他终于要离开他的视线之外。他的幸福终于可以完完全全没有他。
“冲聪……对不起……”
“为什么说这个？”李冲聪几乎一惊。
“因为…….让你这样……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那时，李冲聪很想喊出来：‘你可以！不要离开！只要让我可以见到你！’
不过，他忍住。
这一生，他关心的是二哥的幸福，不管他在何处。
李衍文堵住李浩枫的去路。李浩枫看着弟弟。
“你不要再去伤害冲聪，算我求你！你抢了他所有的东西，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待他？！”
李浩枫无动于衷地说：“你的行李收拾好了没有？”
“大哥！真正该离开的是我们。他才是爹的亲生子。你和妈编造了一切，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你让他好好生活，不可以吗？”
“我警告过你，不要再提什么亲生不亲生的。你忘了！？”
“哥……”
“好好去国外，忘了这里一切。你只要当不认识李冲聪就可以！”李浩枫转身就走。李衍文站在当地，再次觉得自己无能，他永远争不过大哥，他之前想好的所有劝说根本没有机会说出口。妈和他一起编造了一切，在爹去世后付诸实施，李冲聪才是亲生儿子，那份DNA检验结果，其实是李浩枫自己的。知道真相，他只能躲避，很小就开始粘着他的弟弟，如今，是个外人，他不是母亲所生，却被父亲视如珍宝，母亲说，他是父亲的私生子，父亲一度欲和母亲离丶婚，为的就是娶那女人。好在，没有成事。
是要和家人站在一起，还是为了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冲聪说出一切，他矛盾不已，没有脸面去见他，也没有勇气说出来。最后，他只有逃避。
“浩枫。衍文会不会说出去？”李闵燕珍问大儿子。
“您放心。他不会的。”李浩枫非常自信地说。“我也不会让他说的。”
愚修登上天台，发现李冲聪还在那里坐着，这个姿势他保持了几乎一个晚上。边收衣服边不时看他，他的眼睛里什么也发现不了。
点着一颗烟，走近他一点，靠在护栏上。
烟气飘向他，他猛地抬眼，看见愚修，眼睛黯淡了一下。
“你打算怎样？”愚修问。
“我不知道。”
愚修轻咳一声，“真姐问你有没有意思在店里帮忙。”
“好。”
“喂你也总该惊喜一下吧？”
“别人给饭吃是该惊喜的。”
“你以为可怜你啊？”
“可 怜就可怜吧。”
“是让你赚钱给房租啊，笨蛋。”
“那也好。”
“你在想什么啊？就这么完了？你大哥指使人打伤你，你不报警。他抢光你所有钱，你也不报警。就在这里发呆吗？”
“几时上班？三餐管不管？”
愚修被他答非所问惹恼了，呼地冲出去，很快又冲回来，拿着衣盆又冲出去。
“老头子。你说修脑子是不是坏了？让那个手都不好用的公子哥到铺子帮忙？他能做什么？”
真姐和期叔在说枕边话。
期叔只说“你早点睡吧。明天他不是就来帮忙了？他不来帮忙，你的房租找谁要？”
“修神经了。”真姐不忿说。
期叔呼噜声已经传来。
11 月20日，李衍文飞离香港。他没有勇气再见李冲聪，他愧对他。李浩枫送他离开，放松一口气。临上飞机，他忍不住给李冲聪发了短信
“冲聪，我走了，对不起。Wilson.”
同一天，珍奇茶餐厅，李冲聪摔掉了一碗鱼片粥和一杯咖啡。
7
法医处再次送来资料，何方申中的毒是一种新型毒药，毒发时表现应为心脏急促狂跳至死，而从中毒到毒发，至少需要2个小时的时间。这就是说，何方申是很有可能在酒店之外就已中毒。而且，毒发的初步症状是昏迷或者神志不清。而何方申在这段期间，又恰巧被人施以尖刀刺入致命，因此，心脏问题迹象并未表现出来。如果，何方申没有遭遇二次谋杀，很有可能表现为心脏病突发而死。或者说，幸好有二次谋杀，才让警方可以确认，至少有两个谋杀者。


一丶手抓着后座和车身的连接处。
兴头起来，愚修的屁股离开车座，衣服飘扬，打到李冲聪的脸上，李冲聪用手拨开，对于愚修没名兴奋非常不解。
好景不长，乐极生悲。一个小小石块，两个人连同车一起飞起。哐啷一声摔在旁边。
愚修看着自己擦伤了的手，有看看身后慢慢爬起的李冲聪，突然哈哈大笑。
李冲聪看着他，愚修说：“怎么样？摔了又怎么样？哈哈一笑站起来不就行了。”
这话让李冲聪没有准备，楞了一下。
愚修此时站起身，伸手把李冲聪拉起来。李冲聪对着他说：“千万别告诉我你是故意的。下面这么多级台阶。从这里摔下去，恐怕你怎么哈哈笑也不会站得起来。”
愚修不置可否，歪了一下头。
李冲聪下意识摸了一下衣袋，随即紧张地回头过去，很久没有转回来，愚修顺着他的眼光看到地面。那张刚刚买回的CD躺在地面上，已经裂开。
李冲聪慢慢捡起它，随着半个前壳的掉落，愚修看见那张CD已经不再是完整的圆。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愚修已经感觉到，那张CD对李冲聪的重要。此时，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许久才说出一句
“一张 CD紧张成这样干什么？”
李冲聪只是定定地看着那张CD。
愚修慢慢心虚。又不想认错，摆出不在乎的语气说：“用不着这样吧，顶多买一张赔你喽。”说着，把那张烂CD从李冲聪手里拿过来，李冲聪没有抢，只有嘴里发出声音
“那老板说，这是仅有一张。我找了几年，这是仅有一张。”
“怎么可能。”愚修依旧不愿服软。
李冲聪扶起车，推着向前走。愚修拿着那张CD，终于不知所措。
那几天，愚修看着李冲聪都有点讪讪的。他找了几家CD店，果然都没有，而且，口径一致，这是几乎可能断市的CD。
天台似乎是两人可以无他人相处的地方。愚修叼颗烟，若无其事走上楼去，果然看见李冲聪在那里坐着。
慢慢走过去，李冲聪看到他，也看了一眼他的烟。
愚修说：“那张CD很重要？”
“不是。只不过是个物件。”
这话他以前说过，失去项链那晚，他昏迷前念着项链。那天CD碎掉时，任谁也可以看透他难过的眼神。他为什么偏偏说不过是个物件？莫非，他心底压抑着别的东西？
那是什么？心上人吗？
“你有爱人么？”愚修问他。
“你呢？”李冲聪反而问他。
“没有。”愚修说“所以不理解你这种失魂落魄。”
李冲聪居然笑了一下。
“你有？”
李冲聪没有反应，只是眼里有什么流动了一下。
“爱人是什么感觉？”
李冲聪对着远处看，转过来问愚修“给我一颗烟好吗？”愚修递给他。他深深吸了一口。看着那烟蒂。李冲聪说：“原来抽烟是不用学的。”
愚修看着他生疏的抽烟动作，却看着烟雾从他嘴中吐出，那一刹那的迷蒙，让他迷惑。
那个晚上，风雨大作，愚修曾辗转反恻，天台小屋的那个人的影子和表情一直在脑子里盘旋，他想知道，他爱着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当一声巨响传来的时候，他惊惶地冲上楼去，看到倒掉的屋子，他几乎喊破嗓子，在大风雨中冲了过去，不住地叫着他的名字
“李冲聪！李冲聪！李冲聪……”
用手去抓那些湿着的瓦砾，想拔开那一切，让那个冰冷的人可以走出来。里面无声无息。
嗓子已经哑了，突然有声音从后面传来：“你在找什么？”
猛地回身，站起来，将他抱进怀里。紧紧地。
9
愚修从来没有过那样一股彭湃的感情，在台风的夜晚，毫无预兆地爆发出来。当他紧紧搂着李冲聪的时候，他仅仅想把他拥进怀中，自己的感情，完全化成力气，包围着他。在那样的大雨下，在惶恐过后，一切都变得不顾一切。
李冲聪在他的怀抱里。他不知他是什么表情，只觉得那身体温度是那么的不明显。
捧着他的脸，狠狠地吻在他的嘴上，他的嘴唇是柔软的
“为 什么不早出来，为什么吓我……”愚修口齿不清地说。
感受不到李冲聪的回应，但愚修也完全没有去感受。似乎，自己那一发不可收拾的感情，正破堤而出。


猛然！灵光一闪！
“烧卖！这个男人是谁？”
烧卖凑过来：“这个男人叫岳宏昌，是何方申的成衣厂的厂长，是合伙人。不过已经去世了。”看着愚修惊喜的表情，他问“怎么？有线索？”
“他的这条链子，我看到有人戴。”
“一条链子，有什么特别。”
“链子是没有什么。你看上面的字。”
烧卖拿起照片，那条方形挂坠上分明刻了名字。
烧卖也笑起来，大家都围过来，愚修得意地说：“你们猜谁戴着同样的链子？”
大家摇头，愚修说：
“Andy”
阿琼回忆了一下，随即喜道：“是啊，andy叫做岳家尧，真的是姓岳的。”
这当然不能证明Andy和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但是，起码，是一个线索。而且，岳家尧一直隐瞒这个关系，至少有隐情。
大家直奔酒店，却被告知，岳家尧已经辞职。
当然不能让这个线索断掉，一组人纷纷通过各个层面寻找。
回到家里餐厅，却不见李冲聪。问真姐，真姐愤愤说：“我还在找他，送餐出去几个钟头还没回来。”
愚修一惊。才想起，李冲聪大哥好久没有出现了。
10
要找李浩枫，愚修去了李氏办公大楼。知道希望很渺茫，但是居然看见李浩枫从大门处随着几个人走了出来。本来没有想过那么冲动地上前，却听到李浩枫问旁边的人
“他在哪儿？”他唯一的感觉就是，那是指李冲聪。
立刻冲上前去，愚修被挡在几个人外面，他仰仗自己的高大，对着李浩枫发出同样问题
“他在哪儿？”
李浩枫从来都是有气势的，对着面前这个人，他装作不认识，虽然，早已知道李冲聪已落户这个警察的家。
“你是谁？”
“我是警察！”愚修亮处自己的证件“李冲聪在哪里！”
“你 来这里质问我曾经的弟弟在哪儿，倒是奇怪。”
一众人还是往前走，愚修不得不后退，眼看着李浩枫就要上车，愚修冲过去，大声吼道
“我问你李冲聪在哪里？你把他怎么样了？”
李浩枫忽然站住，对着愚修说：“如果你再说这样的话，我会告你毁谤！”
愚修被旁边的人挡开，李浩枫坐上车，坦然将手搭在大腿上。在车子开动的时候，他突然对着愚修摆出一个笑容，然后迅速变成严肃，车子飞驰而去。
拦住一辆计程车，告知司机追前面的车子。
“我要交班的。”司机不满嘟囔一句。
“我是警察！”愚修不耐烦地叫道。
“阿sir，前面是bence，你让我怎么追？”
“叫你追就追！”愚修狠狠地说。
司机大哥说的没错，很快，他们就被甩开。愚修愤然下车。手机却响了起来。
“喂！” 是餐厅的电话。愚修不耐烦地应了一声。
“你去找我吗？”里面传出李冲聪的声音。
愚修觉得所有提起的气都松懈下来，对着话筒想吼叫，却听到一个平静的声音“你去哪里了？”
“在海边坐了一下，谁知忘了时间。”
“啊。这样啊。”愚修发现自己天生的坏脾气不知道哪里去了。
晚上，搂着背对着自己的李冲聪。他总喜欢背对着，虽然这样，愚修搂起他的姿势很舒服，但，不那么接近。
“我今天看见了李浩枫。”愚修说。
“你果然去找他了。”
如果愚修不说话，李冲聪很少在做爱后说话，他常常以为他睡着了，可他说起什么的时候，他总会回答。
“我 看他不可一世的样子，应该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吧？”
“的确不用再找麻烦。现在见到他的人，我会把钱乖乖交出。”
“为什么？他何必如此？”
“像你说的，他怕我翻身！”李冲聪轻笑。
“你告他！”愚修不忿地坐起来。
李冲聪扭过脸来看他，说：“我告的，你可以抓的，顶多是那几个蛊惑仔。”
愚修知道那是真的，一时不知说什么，只骂了一句脏话。
李冲聪拉被子说：“很冷，让我盖被。”
愚修反而把被子压下，又扑到他身上，刚刚掀被露出的李冲聪赤裸的身体上，是几处愚修留下的吻痕，这让他看起来格外性感，再次撩动了愚修的情欲。
“不 要。”李冲聪挡他，愚修的手伸下去，握住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李冲聪的声音已经微微带着喘息“不要……愚修。”


“真的不要吗？”愚修抑制不住地钻进被子里盖住的重要部分。
李冲聪的身体在颤抖……
第二天，李冲聪居然发烧。烧得非常厉害。真姐想起一个老方法，要帮他用酒擦身，被李冲聪断然拒绝。
愚修回来的时候，他还在床上昏睡。
关上房门，愚修用真姐推崇备至的老方法替李冲聪擦身。他慢慢醒了，看着愚修说
“你 不是吧，当真相信真姐的方法？”
“不由得你不信。我小时候，真姐就是这么替我医病的。我一度以为，医生也是这个方法。”
李冲聪笑得有点无力。虽然如此，愚修还是觉得他最近笑容多了一些。
想起笑容，愚修问：“那次为什么对我笑？”
“何时？”李冲聪半张着眼睛问。
“那 次在酒店。你弹琴的时候，我看到，你便对着我笑？”
李冲聪楞了一下神。随即说“我不记得。”
他知道，那时他是对着幻觉里的 wilson在笑，偏偏愚修在那个方向。
真姐敲门，愚修把李冲聪盖好，原来是真姐熬了粥，端了进来。
“这个不是在餐厅厨房熬的，在家里熬的呢，清淡些，细致些。聪你要快点好啊。”
李冲聪说：“谢谢真姐。”
“是啊。好起来，也好快点下去帮手啊。”真姐非常真实的表露着她的心态。
愚修把真姐送出门口，餐厅里的生意还是很忙。
转回身，对着李冲聪无可奈何地说“真姐就是这样，明明好心，总要在嘴上把自己出卖。”
一如既往，李冲聪微微一笑。
“吃点东西。”愚修坐在他旁边。
李冲聪抬眼看着他说：“从来没有想过，你还有这么温柔的一天。”
“我哪里温柔。你这个样子，我怎么碰你？”
李冲聪直直看着他，然后突然说：“这个样子，有什么不可以？”他忽然坐起身，对着愚修的嘴唇就吻了过来。愚修丝毫没有防备，但潜意识里，已经疯狂地回馈。
进入李冲聪身体时，他已经满头虚汗。但是，这似乎是第一次，李冲聪如此主动，在愚修还在犹豫的时候，他听到他说：“不要停。愚修！不要停。”
在这种鼓动下，愚修全然地释放着所有激丶情。在最后的高丶潮后，放松的一刹那，他感觉身下地身体一沉。李冲聪歪在床上，失去了知觉。
突然，感觉，李冲聪也在发泄着什么。用着，与他不同的方式。
将他抱在怀里，又是紧紧的。
醒来的时候，在医院。打着点滴。旁边没有认识的人。扬起自己的右手，那里有一道伤疤。
Wilson……
不知怎么，又念出这个名字。
那个已经将自己剥离他生活的人，现在过得好不好？
是否记得，李冲聪？
是否偶尔会想起，李冲聪？
是否会觉得对不起，李冲聪？
会，还是，不会？
11
新的线索过来，何方申在死前曾经接触过几个人，除了无足轻重的几个，让愚修吓了一跳的，是李冲聪。由于查询Andy的下落，很多酒店员工曾经被问询，有人说，见到他曾经跟那个弹琴的人说了一会儿话。
于是，愚修匆忙赶回去，那时，李冲聪刚刚出院不久。
到了茶餐厅，他又是不在。据说去送餐了。
打了他的手机，那个是愚修给他买的，他时常想听到他的声音。
电话打过去，没有人听。隔了10分钟，打了回来。
愚修说，你在哪儿？
海边。李冲聪说。
愚修很快就过去了，果然看见他穿着T恤坐在海边长椅，送餐的篮子和茶餐厅的外衣摆在一旁。
愚修慢慢走过去。他回头看了他一眼。
愚修站在他旁边，看着海，看着海上的船，然后转头看着李冲聪，海风吹着他的脸，他饱满的额头露了出来，头发微微有些长，飘起来后，衬托着他吸引人的侧面。
“那 么喜欢吹海风？总是来海边？”
“耽误餐厅生意了。”李冲聪似笑非笑地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
“真的知道？”
“嗯。”李冲聪说。“我……知道。”
愚修的手突然把他的头揽到自己胸前，抚摸着他的头发，很柔顺。
“聪……有什么事的话，说出来吧。”
李冲聪安静地靠在他胸前。


说：“冲聪。你好吗。”
12
谁也无法形容李冲聪那一刻的心情。他望着李衍文，脑袋里是所有的曾经和过往，那里面有个声音说：他终于回来了么？他是来告诉你真相的么？他终于不再坐视了么？
李衍文看着他的目光是复杂的，掺杂着彭湃欲出的感情，却又有太多的犹豫。
也许，他只是偶尔回来看看，顺便看了下自己。李冲聪这样对自己说。
“wilson。”他终于还是让自己平静下来。“你好吗？”
李衍文满面犹疑。
“冲聪……”
“有话，跟我说吗？还是，路过这里？”李冲聪问。
“冲聪……”李衍文的顾忌谁都看得出来。
李冲聪笑了起来
“出去聊聊吧，你现在的生活，还有，你和SHARON。你一直喜欢说你的医生故事和Sharon的。”
李衍文点了一下头。
转过身体的时候，李冲聪的笑容很快不见了。但他还是温和地向真姐请假。
海边，长椅。
“你还是喜欢来这里啊，冲聪？”
“是 啊。那个时候，你的诊所就在附近。我们不是常常就在这里解决中饭？什么不好吃，偏偏喜欢吃那种三明治，又只在我公司楼下有。还好这里风景不错。不然，恐怕那时就预示我要做送餐的命运。”李冲聪笑着说。
“别这么说，冲聪。”
“那时你还不认识sharon，经常打个电话，还没说两句就提起你那宝贝三明治，说的不吃到就会死一样。真是没有办法。”
“你还不是一样，开车过来，偏偏不进我的诊所，到这里等我。难为我要走3个街口。这分明是整我。”
“那你不是也来了？”李冲聪笑。回忆真好啊。
“你这人想丶做什么，谁能拦得住？”
李冲聪微微楞了一下，说“我真的做什么，都没人拦得住吗？”
李衍文突然黯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冲聪深深地看着他，像是鼓励。李衍文说
“你……你在那餐厅怎么样？”
李冲聪把头转向别处，淡然说：“很好。”
“冲聪……我…….”
转过头看着wilson，那个时时在脑海的人，李冲聪在问自己，不是希望他都好吗，就这样吧。不强求他说出来了。他还记得回来看看自己就好了。能看到他就好了。什么都不去想了。
“wilson，说起来你不信。”李冲聪笑着说“你的诊所那里，开了那家你喜欢的三明治店。”
“不是吧？”
“是。”李冲聪笑得明朗。露出白白牙齿，像一道阳光。
李衍文的心几乎被刺破，他终于说：“冲聪，我去故地重游了，记得当年我们去欧洲玩，那条路线，我又走了一遍。”
“哦。”李冲聪应着。“和sharon去的话，心情不一样吧？”
“我又去了那家教堂。”李衍文说。
李冲聪楞住。
“我又见到了那个神父。”
李冲聪看着他，他的表情是如此复杂。李冲聪慢慢问：“他怎样？”
“他跟我说了好多。”
李冲聪的身体有些发抖，他把头扭向另一边。
李衍文继续说：“他说了，当年你跟他说的话。”
终于惊住。空气在凝结。
“冲聪……”
海面是如此的平静，也许，波涛的汹涌都在李冲聪的心里。那时，他对着那个神父说，他喜欢wilson，wilson是他的二哥，他知道不可以，但是，他真的喜欢，即使，他只能远远看着他，他也无法放弃这种喜欢。
冷静，像是李冲聪与生俱来的本领。
他慢慢转向他曾经的二哥，慢慢说：“wilson，你回来，是因为听到了那些话？”
李衍文神色忧郁地看着他“我一直都想给你打电话。”
“打过来，也没有人听。”李冲聪说“收到你离开那个短信后，那个手机我没有再用过。”
“所以，我回来了。”
“回来……是怎样呢？”
“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到了那样的话，我冲动得要回来，非常冲动，抑制不住的冲动。”
“你的冲动很少见呢。”李冲聪貌似不经意，其实，他扶在椅子上的手已经有些抖了。
“冲聪…… 我…….”
“知道我是个GAY，应该吓到才对，怎么跑回来了呢？”只有用这个掩饰所有的期望和恐惧吧。让wilson知道他的心思，一直是他期望却恐惧的事情。


“我没有想到，我从来不知道你对我……”
“打算来这里陪我了么？还是把我接到欧洲去？”李冲聪问。
李衍文低头无语。
李冲聪看他良久，终于知道，那时知道一个人喜欢自己的冲动引着他来的。那个冲动，不会改变任何固有的东西，不会。
“真是没有想到那个身份这么没有职业操守。给你带来困惑了吧？”他站起身“现在，你知道这种事，恐怕以后要躲着你呢。其实也不大用躲，你回去欧洲后，见面的机会总是没有的。”
李衍文抬头看着他。
李冲聪的心在抽紧。今天的这个结果，也许，是在给他这段不伦之爱划上句号吧。
“冲聪……”
“二哥。你要幸福。”李冲聪坚定地跟他说。然后转身向街道走去。那里是空旷的，无人街道。
李衍文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思，那里像要炸开一样，无数的东西充斥着。
电话突然响起来，他无意识地接起来，里面传出的声音让他刹那清醒。
“阿文。”
“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回来？”
“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监控之下。我记得我警告过你。如果你多嘴，结果是如何。”
“不要！”惊恐地叫起来，李衍文冲着李冲聪奔过去。他大叫
“冲聪！！！！”
随着这个叫声，一辆车疾驰而来，李冲聪听到他的叫声回过头，他才发现，冲聪的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凄怆。愣神的时候，那车已经对着李冲聪的身体而去，然后，车驶了出去，地上，是血泊里的李冲聪。
13
李衍文疯了似的跑过去。如果，李冲聪就这么死去的话，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他从未有勇气坦白，为什么要回来害他？
从神父那里听到的消息，让他不顾一切地要见到他。可是，见到了，他却在退缩。他也许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冲动的回来？为了要给这个一直在身边默默爱着的人一些补偿吗？还是感动下的冲动？他想起李冲聪总是对他说：“Wilson，你要幸福啊。”
如今，他毫无痕迹地将那个‘wilson’换成了‘二哥’。
还没有跑到他身旁，居然看到李冲聪慢慢地起来，脸上有着血迹，但他却执扭地看着李衍文，眼睛那里面，是绝望吗。
李衍文向他走过去，他的嘴在动，但是他听不到他说了什么。
几乎在同时，他看到那一辆车再度返回。而李冲聪看到那车时，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而是，闭上了眼睛。
李衍文发疯一般地冲过去，他耳边听到有人在大喊：“冲聪！！！！！”
他没有时间去看从街角跑来的愚修，而是在汽车接触到李冲聪之前，把他推开了。
几乎听到‘砰’的一声，然后是汽车短暂的刹车，然后，仓惶地开走。
听到‘砰砰’声，是愚修在朝汽车开枪。
听到‘砰砰，砰砰’的声音，那是李冲聪的心跳。
李衍文歪在墙边，他是先被撞上了那里，然后，倒下的。
李冲聪像雕像一样站在当地，然后，踉跄地跑过去，却在半路摔倒，血迹已经向他流过来，那是，李衍文的血。
手好不容易接触到了李衍文。
“Wilson……”李冲聪想大声吼叫，却听到自己虚弱的声音。喉咙里面已经开始发腥。
“知……扬……”李衍文满脸鲜血，却伸出手。
李冲聪握上它。
“大哥和我不是亲生……你……你才…… 是……”李衍文艰难地说。
眼泪刹那间从眼中流下。那是他一直盼望的话吗。
来不及有任何反应，他看到李衍文的头向一边歪去，眼睛也随之闭上。
“不！”李冲聪要大声嚎叫，却随着迸发出的声音，耗尽了唯一的力气，鲜血从口腔涌出。
有个声音在那里说：这就是你希望他最终说出的话吗？
“冲聪！”愚修奔过来。扶起伏在李衍文身上的李冲聪。让他躺进自己的怀抱。
李冲聪眼神空洞地望着不知何处。
“冲聪！没事啦。救护车很快来了。没事的，没事的！”不知道那些没事，是在对李冲聪说，还是对自己。愚修从未有过失去什么的恐惧，而如今，这恐惧排山倒海地过来。让他无力抵抗。
“愚修……让我……死吧……”
李冲聪慢慢说着。
在失去意识前，他一直说着这句话。


“我就知道。”愚修十分了解他老妈。
“你说，我会想起以前的事吗？”
“嗯，其实，以前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想不起来，也就算了。”愚修的心跳得有点快。
“啊。那我以前交过女朋友没有？”
“啊？”
“如果天生就是个GAY的话，前面有多少男朋友？”李冲聪仰头问他。
“你走运啊。”愚修赶紧说“第一个就是遇到我。”
“啊？这样？那我们认识多久？”
“那个……你问这么多干吗？总之，你记得的就是和我在一起，就好了！”
“那我……就是在餐厅里面打工，然后认识了你这个小老板？”
“就算这样吧。”
“那，在餐厅之前呢？我在哪里读书？以前做过什么？”
“不是说一直跟我在一起吗？”
“那我多大？”
“24 了。”
“你呢？”
“我25。”
“那我就一直住在你家里么？”
“李冲聪！”
“啊？”
“你怎么撞过一次车以后，话这么多啊？”
“是吗？那我以前，基本不说话吗？”
愚修把他紧紧搂住“不许问了不许问了，只要你记得我就行了。这样就最好了。”
“愚修……”
“干吗？”
“再问一个问题…..”
“唉……问！”
“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愚修松开他睁大了眼睛，他的脑袋已经往他身子下面钻去。
李冲聪，一场车祸，到底改变了你多少？
看见他又穿着白色的店里的衣服开始忙碌的时候，愚修又开始充实起来。起初他出车祸时的恐慌，到他醒来时的不知如何抚平他的创伤，也许，他的部分失忆带给他的是喜多于忧。而且，在出院以后康复的日子，李冲聪几乎在某些方面变了一个人，他不会再清冷地让所有人都怕他冻到自己，而是，开始让人感到快乐。
因此，愚修反而怕他想起什么。
他曾经说，他爱着一个人，包括着对他的恨。愚修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愚修希望他永远忘记他。他不能带着恨去爱人，那样，也许有一天，他会恨自己。
他却还是喜欢海，两个人坐船去了一趟大屿山，其实地铁可以直接到的，不过，在海上，愚修觉得他会比较高兴。
“过两年香港也会有迪斯尼了。”
“那个时候，我就到迪斯尼里去扮米奇。”
“那我只有去扮他那个女友了。”
“哈哈……那要练习穿高跟鞋啊。”
“好吧，今年生日，就送我一双高跟鞋吧。”
两人说笑着，在码头上岸，然后坐着巴士，到了山里，去看那尊大佛。
仰望着那尊佛。
愚修双手合十‘希望冲聪永远不要想起来。’
“你在嘀咕什么？”
“我祝你早日到迪斯尼里扮米奇啊。”
李冲聪也双手合十。愚修凑过去。他也小声说了什么。愚修也问：“在许什么愿？”
“祝你早日穿好高跟鞋。”
两个人相识而笑。
“冲 聪？”
“嗯？”
“一直这样好不好？”
“你想甩掉我的时候也要记得这句话啊。”
“怎么会？”
“上次那个酒吧老板告诉我的，说你甩过很多人。我根本不信。”
“哪个酒吧老板这么多嘴，店还开不开？找兄弟们去他那里临检，让他做不成生意！……唉？你为什么不信我甩过很多人啊？”
“我想这话要是反过来，可信度倒是强一点！”
“靠！你找死啊，小子！”
“佛祖前面不要讲脏话。”
“你……”愚修掐他的脸，李冲聪探高了一下身子，在他的耳朵上咬了一口。
立刻一股气息在他胸腹间窜动。
手机恰好响了起来
“修，Andy找到了，要立刻去抓人！”里面是烧卖的声音。
“好，我马上回来！”
看了一眼李冲聪，愚修随口说：“上次你工作酒店的那个杀人案的嫌疑犯找到了。”
李冲聪楞了一下，随即说
“我工作过的酒店？”
15
抓捕Andy并没有费太大精神，而之后，其精神基本已经崩溃，所以交代起来，也并没有费太大力气。
原来，何方申当初曾经害Andy的父亲破产自杀，导致Andy一家生活陷入困境，母亲更因为重病得不到医治而早早撒手人寰。Andy一直注意着何方申的一举一动，直到他住到酒店，又正赶上Andy面临失业危机，于是萌发杀人念头。


如他所愿，他看到远远的站在那里的愚修。
他看到李冲聪在下他车后，愚修冲过来对着他愤怒的眼神，他过来将李浩枫揪出车子，揪住他的衣服，狠狠给了他一拳，李冲聪在旁边拉住愚修。
愚修眼睛红得像斗牛，他不能忍受这种事情发生在他面前！
他扬起手，握住拳头，再向李浩枫袭来。
“住手！”李冲聪不住喊着。
愚修没有停下手，李浩枫也不会坐以待毙，和愚修对打起来，散打，也是他经常练习的项目。
谁也没有想到，李冲聪会推开愚修，几乎推了他一个跟头。他让李浩枫上车。
当然，离去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车子扬长而出，然后，他慢慢停下，李浩枫从倒后镜看到李冲聪走到愚修旁边，愚修似乎在狠狠瞪着他。
出其不意地，愚修的拳头抡上了李冲聪的脸。
17
也许，拳头还没有落在李冲聪的脸上，愚修就后悔了。那一拳，是随着怒气发出的，也许，只是因为怒气和有些东西的不受控制。拳头不算很重，似乎它也知道挥拳的人是要后悔的，不过，还是在李冲聪的脸上留下了印记。
李冲聪望着愚修的脸，似乎有一刹那呆滞。然后，他用胳膊撑住地面。那一拳不至于让他有这个反应。
愚修紧张地扶住他“头又晕了？”
李冲聪垂下眼睛看着他“很生气么？”
愚修是从来不和别人说对不起的，即使他意识到自己的后悔。
愚修一歪身子坐在一边，李冲聪慢慢站起身，靠在旁边的电线杆上。愚修用余光感受着他的存在，他似乎在那里一动不动。
真想把一切都跟他说，可是，那样，他会在回到屋顶去感受死亡的味道吗？
不能。
“别再去找他。”愚修终于说。
李冲聪没有接话。
愚修猛地回头看他，发现他靠在柱子上，眼神漠然。突然一阵恐惧，愚修蹭地站起来，将李冲聪拉到眼前，猛地抱住他。
似乎好久，他感觉到李冲聪的手慢慢圈住他的背。
“我下个月就放假，到时我们一起去海边玩上一个月。”愚修说。
“我以前是不是认识他？”李冲聪问。
愚修犹豫了一下，终于说：“是。”
“我猜到了。”
“他伤害过你。”愚修说。
“那，我爱他吗？”
“…….”
“听他说出wilson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的心在抖。似乎，那个名字早就在那里了。”
愚修呆着。
“我是被他甩了然后去撞车了吗？别告诉我是，前几天才看得一个电视剧里的桥段。”李冲聪在他耳边低声说。
“不是。”愚修低声说。
“是什么，告诉我。”
“忘 了他。”
“告诉我。”
“我告诉你！忘！了！他！”愚修开始抑制不住胸腹中涌出的东西，他将李冲聪顶在电线杆上，炙热的嘴唇开始欺压到李冲聪的嘴唇上。
楼上的窗子旁，真姐攥着窗帘的手在发抖。
自从何方申的案子的其中一个嫌犯认罪后，这个案子被无限压制下来。似乎，一个隐形的精灵为何方申下了毒。
虽然，零星的调查还在继续，但是，毫无头绪。
搭着钟sir的顺风车到了家里的餐厅，走进去后，真姐没有看他。周围看了一圈，李冲聪也不在店里。
“他去送外卖？”愚修随意地问。
真姐没有说话，脸色不好看。
“不会又跑出去半天没回来吧？”愚修抓了一个蛋塔。
真姐低声说
“他走了。”
“什么？！”愚修瞪大眼睛。
真姐走出门口，直接上楼去。愚修追了过去
“他为什么走了？”
真姐一直不说话，到了家里，开了家门，门关上的一刹那，终于爆发出来
“你到底要不要我活？作出这么伤风败俗的事？我不赶他出去，难道要街坊笑话我吗？你们两个住在一个屋子里，原来是干那种见不得人的事！你让我的脸放哪里？干脆去死算啦！”真姐摔着随手拿的比较不会破碎的东西。
“他去哪啦？”愚修咆哮着。“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让他去哪儿？！”
愚修摔门而出。真姐的声音飘出
“你给我回来！”
沿着街道，沿着海边，去了酒吧，码头，都没有看到李冲聪的影子。
愚修疯子一样的跑着。


四周没有李冲聪的气息，让他觉得呼吸困难。
住在一起的结果，就是连联络方式也没有。
如果没有昨晚，愚修会觉得，他一定会在什么时刻出现在他的面前。可是，昨天的一切，让他觉得不确定，他不知道如今要如何找寻李冲聪的方向。
任由海风吹到脸上，愚修对着有着渡轮的海面，只想咆哮。
晚上，下起了大雨。愚修还在外面四处寻找着李冲聪。手机响起过一次，带着欣喜接起来，却是期叔的声音
“提，早点回来。”
“找 不到他，我是不会回去的！”
“……”里面沉默了一阵“如果找到他，带他回来。”
愚修楞了一下，对着电话，和着雨声喊“为什么赶他走！”
期叔低沉着声音说：“是他自己走的！”
愚修恨恨将电话塞进裤袋，又跑到他常去的酒吧。
进去找了一圈，除了看到了那个曾经做过一次的男孩，他没有找到要找的人。疾步跑出，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抬头看清，脸变了颜色。
那人朝他身后看了一下。
愚修问： “有没有看见他？”
“谁？”那人问。
愚修扭头就走。
那人在背后说：“把人丢了么？”声音里带着戏谑。
愚修狠狠地扭回头“如果你敢对他怎样，我会杀了你！”
李浩枫用手做了个手丶枪地姿势，对着愚修瞄准，“是，这样杀么？”
愚修瞪着他说：“对！”
然后，他转身跑开。突然想到天台，他会不会在那里？
雨中的计程车十分难找，到家时，已经是很久以后，直接跑上了天台，除了淅沥的雨，还有倒下屋子的痕迹外，没有人影，没有坐在楼边的人影。
灯影摇曳中，是一对对谈情的情侣。李浩枫靠在沙发上，一个女人走向他，缓缓坐在他身边。
李浩枫把她揽在怀里。嘴吻向她的脖颈间。
女人发出一声低吟。不经意抬起头，忽然看到不远处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只能看到他的侧面，湿漉漉的头发，精致的侧面，曲线优美的脖子，延伸到敞开衬衫领口处的锁骨。
他仰头喝了一口酒。然后歪在沙发上。许久没动。
李浩枫对着女人说“你先回去吧。”
那女人没有多说什么，拿了皮包转身走了。
慢慢站起身，李浩枫冲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走过去。走到他身边，看他始终歪在沙发上。
李浩枫问“这里有人坐吗？”
李冲聪仰起了脸，眯着眼睛，李浩枫才发现，他的脸色有些发红。他记得，李冲聪是不大能喝酒的。也不等他回答，坐在他身边。
伸手过去拿桌上的酒瓶，李浩枫把它抢过来。
“不如，去我家里喝吧？”
18
愚修又从雨中跑出去，手机再度响起，以为是家里人，看都没看就挂掉了。他想回家咆哮一番，但是，他还是节省了时间再去找李冲聪。
也许，一直把握不住他的方向。才会这么地患得患失。
他是那种，走出去，不一定会再回来的人。
李冲聪握着电话筒慢慢放下。慢慢走回沙发，坐下。李浩枫看着他，心道
“李冲聪，在耍花样么？”
表面上却露出关注的神情。“怎么，他没有接你的电话？”
李冲聪点点头。
“不要去我家里喝酒么？”
“Wilson……”李冲聪看着他问“我们之间到底有过什么？”
“嗯？”
“你 的名字好熟悉，可是，我实在想不起，我们之间有过什么。”李冲聪半红着脸看着他，眼睛没有完全睁开，迷蒙着。
“那就不要去想了。”李浩枫说。然后起身拉起他“走吧。既然愚修不理你，就跟我走吧？”
“他会来找我的。”
“这么肯定？”
李冲聪扭向门口。
一个人正从门口冲进来。
对着那个浑身湿漉漉的人，李冲聪展开了笑容。
那人四处张望，终于眼神对上了李冲聪，却没有立刻跑过来，僵在那里。李冲聪慢慢走过去。
愚修满身潮湿的看着走近的李冲聪，他直直地看着他，那种看到他就把他锁在身边的冲动却让他此刻一动不动。
看着走到身边的李冲聪。同时看到远处的李浩枫。愚修一下抻着他的胳膊，把他带出了酒吧。
李冲聪回头看了李浩枫一眼。李浩枫还是在刚才的地方，面目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在李冲聪回头的时候，他对他笑了一下。


直到在附近的酒店开了房间，愚修也没有怎么说话。李冲聪被他仍在床上，他的气愤才爆发出来。
“你 又和他见面吗？”
“真姐知道我们……”
“你为什么又和他见面？如果我没有过去，你们准备怎样？”愚修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没有想到……”
“你到底要怎么样？那个人会杀了你的知道不知道？！”
“杀……我？”
愚修欲言又止。他真的不希望他像以前一样。他只希望他忘记过去，其他的所有，他都可以面对。为什么偏偏李浩枫始终不能放过他?
李浩枫！
愚修说：“你在这里等我！！”
然后，他摔门跑了出去。
从房间的窗口看着横穿街道的愚修，李冲聪站在那里，许久未动。
酒吧里，李浩枫正坐在那儿若有所思。李冲聪的一切都没有逃出他的监视。如今看来，他似乎真的失去了记忆。勾动他心弦的是那个叫做wilson的字眼。他的记忆深处，不能抹去的，始终是他曾经爱慕的二哥的名字。李冲聪！这是什么？羁绊？你曾享有一切，却注定要你在wilson上不能翻身！
他虽然喜欢看到对手一败涂地，却更希望看到他们万劫不复。
摇动着杯子里的红酒，想着李冲聪回头的眼光，他开始满足地微笑起来。
似乎还在下一步计划的美妙感受间。身体就被人揪了起来，旁边立刻有人上前。
“李浩枫！我警告你！你如果再接近李冲聪，我会不惜一切让你过得很难看！”
李浩枫看着眼前这个警察，制止着旁边要冲上来的手下，笑着说
“我劝你放开我才对。你知道，游戏要不要玩，完全是我说了算。”
“李浩枫！你记着！我是那种不记后果的人，我不管你玩什么游戏，如果你杀了一次人还不满意的话，那么，咱们走着瞧。你别以为你可以消遥法外！”
李浩枫哈哈笑
“事实就是如此。还有啊，在没有证据之前，你说什么杀人不杀人的，我会告你毁谤。到时，你警察都做不了，还能干什么呢？”
推开愚修的手。李浩枫转身准备走。
愚修挡在他面前。
“你放了他。”
“什么？”李浩枫装作没听见。
“放了他。他现在是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对你没有威胁，在你手上，他也死过一次，事已至此，为什么你还不放手？”
“警察……”李浩枫得意而戏谑地说“语气怎么突然变软了？嗯？不会对个男的动了真感情吧？那不是太傻了吗？”
李浩枫和周围一众人笑了起来。
“放开他……”愚修在笑声中顽强地说。
“你这听起来像是求我啊。”
“对。 算我求你。”
“求人是这个态度么？”
“你要怎样？”
李浩枫看了周围一眼。然后说“拿瓶酒来。”
手下非常知道他心思地叫来一瓶烈酒。李浩枫把酒瓶拿在手里。微笑说
“把这瓶都喝掉的话。就考虑放了他吧。”
“好！”
愚修没有考虑一下，就对着酒瓶仰起头喝了起来。
李浩枫在一旁冷笑，眼看着大半瓶酒被他喝下，他一转身，向门外走去。
愚修走过去一把拉住他。
李浩枫回头冷冷看着他，然后甩开他的手，酒劲儿已经上来，愚修被甩了个趔趄。李浩枫脸色铁青地转身走出门去。还想追上去的愚修，被他的随从拦住。
李冲聪。你原来还没有失去所有啊。
窗外阳光射进酒店窗口的时候，愚修头痛愈裂。几乎记不清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身边有个人正搂着他的身体。
转了头，看见了李冲聪的脸。似乎发现了他的动作，李冲聪也睁开了眼睛。
愚修还有些意识未清，第一时间以为还在自家的大床上。
李冲聪清澈的眼睛看着他。
愚修在慢慢找寻意识。
李冲聪说：“以后喝酒的话，叫我一起吧。”
19
随着早晨的到来，珍奇茶餐厅迎来了像往常一样多的客人，多数都是附近的街坊。于是真姐每天都要听到同一种声音。
“哎？那个靓仔聪呢？”
“也 好久没有看见修了。”
“聪不错啊，怎么不做了呢？”
“当然也是，人家聪不像是做这种小铺子的人吗。”
有人拉着真姐说


果然，他始终没有进入他的心底。不然，他为何如此一意孤行？
是失望吗？
也许更多。
有点绝望了吧。
可是，望住他的背影，绵延在心里的，为什么还是那些纠缠牵挂的东西？
李冲聪要做什么，会是如此彻底。他不会甘于让李浩枫入狱，他会让他送命，布好局，让他一步一步走进来，先是失去权势变得惶恐，接着杀掉证人，然后被安排逃跑变成通缉犯，最后在警察看到他持械杀人时被当场击毙。
本可以一次就解决的问题，以李冲聪的心思，一下要他性命何止简单。他偏偏要一步一步让李浩枫经历恐惧，难堪和死亡。
这才是真正的报复吧。
他住到天台，落魄孤单；
他形单影只，弹钢琴为生，被李浩枫逼到无力生存的地步；
他坐在天台边缘，几乎随时会跳下去；
他慢慢回应他的激丶情；
他失去记忆；
他在那白色大床上失去自尊；
他对他说我们一起去看大海……
这其中，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还是，全部都是做戏的因素？愚修的脑子已经乱做一团。
他等待着警察的到来，他不知道要不要中断李冲聪这亦步亦趋的计划，他只是被一种力量打到了黑暗中。
可是，眼前的景象，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李浩枫对着李冲聪笑。李冲聪面无表情。在海岸的灯柱下，被海风吹过的面孔也许暗潮汹涌，但他始终拿手不动声色丶。
“BILL，你做得非常精彩。”李浩枫不忘夸奖他一番。
BILL颔首，他转过身不知是对着李浩枫还是李冲聪说“我先走。”
李冲聪没有动。李浩枫却哈哈笑起来。
愚修感觉空气中流动着变异了的东西。他紧张起来。看着离去的BILL，在他上车离去之前，他回头看了李冲聪一眼。那眼光，让愚修惊悚起来。
那不像是合作者的眼光，更像是背叛者。
“想不到这么轻易地就让你被 BILL送来。”李浩枫说。
李冲聪道“你杀死了爹。”
“他不是我爹，这你知道。不过，是什么时候的事？”
“何方申死后。”
“为什么怀疑我？”
“因为获悉你母亲的奸丶情。不待核实，你已下手把你亲叔叔杀掉。这个缘由再清楚不过。竟用杀爹同样的方式！”
李浩枫笑一下。“那时决定反击，还是更早？”
“如果早要反击，你完全没有能力赶我出李氏。只是那时……”
“知道你不是亲生儿子！”李浩枫接下去说。
“你怎么知道？”李冲聪惊诧。
从耳朵上摘下耳机“不是你和BILL说的？”
李浩枫开始欣赏李冲聪的表情。
他张狂地说“那老头一直待你超过己出，把你送到那么高的位子，你突然获悉不是亲生儿子，想必失落感不是任何人可以体会。”
李冲聪知道BILL在做无间道，反而冷静。接下李浩枫的话说
“你说的对。那时认为你是爹的亲子，剥夺我所有也不为过。多年的亲情原来都是虚幻，从零开始，也算公平。”
李浩枫问“那么，是因为wilson，才要置我于死地？”
李冲聪不答。
李浩枫讥笑道“你当真厉害，爱上哥哥，万劫不复的样子。”
李冲聪冷声说：“你也是，杀了亲弟弟，面不改色。”
李浩枫面部肌肉一抖。
“还让BILL绑住双手，看来你倒不在乎我直接取你性命，到时，就算警察前来，你也见了阎王！”
“同归于尽本来也在计划之内。”李冲聪自然说“BILL倒戈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 变通缉犯以后。”
“想必你用了不少金钱。可心疼？”
李冲聪看着十分不畏惧，即使知道BILL不曾通知警察前来。这让李浩枫体会不到快丶感。他只有故作得胜道“最后一步棋，还是你输！”
李冲聪微笑。李浩枫开始抓狂。他见不得他临死前还是这副表情。
“你还笑得出！今天就结束你这条命！”李浩枫突然从怀里掏出手丶枪。发狠扣动扳机！
“砰”
“砰”
两枪。
愚修冲李冲聪奔过去，他的白衫已经是大片血迹，但是是从肩头流出，李浩枫一枪打偏，可见愚修发出的一枪已经打中他。
李冲聪苍白的脸露出笑容。
愚修心里一揪。


他走了没多久，而且并没有坐车来。要转过街才有计程车坐，愚修跑出去。
奔到路面，居然看到拐过街角的朝思暮想的身影。发狂奔过去，正好看到他坐上一辆计程车。
跨上他后面一辆，对司机说“跟上前面的车。”
司机稍有犹豫，看到愚修亮出的警察证件，快速尾随而去。
逐渐驶入熟悉的地方，竟是那家医院。愚修心里一沉。
待交了车费，下车后，已经不见他的身影。奔上那医生所在区域，仍旧没有。从走廊上经过时，不意往楼下看去，发现他们居然在草地树荫下的长椅。
愚修以最快速度走过去，尚未喊出李冲聪的名字，就听到他说
“谢谢你帮我做戏。我想愚修不日便会来找我。”
“要安排好才行，幸亏他来我这里调查。”
背影看不到李冲聪的表情，愚修再次体会到寒冷。
“大概身边已经没有牵挂的人，到特别希望和他待在一起。只是，他知道我作为，必定不会原谅我。只好出此下策。”
医生说“善良的人应该不会离开你，昨日看他焦急奔出，想必已经焦急万分。”
愚修慢慢走过去。站在两人身后。
似乎又嗅到他的气息，李冲聪转过头，看到愚修，面部一紧。
“站起来。”愚修说。
他果然慢慢站起来。走到愚修面前。
看着愚修冷冷的面孔，李冲聪居然笑，然后，脸色不好地说“又被你发现了。”
一拳将他打倒在地。愚修无法形容自己目前的心情，只觉得，那人已经将欺骗他的感情当作习惯。
转身欲走，却觉得有什么不对，再转过头去，却发现他倒在地上，半晌未动。
自己的力道，绝对不足以让他失去神智。无论如何得愤怒和失望，也不会达到伤害他得地步。
“冲聪！”奔过去扶起他。却被那医生紧张推开。那医生在他耳边叫
“醒醒，李冲聪，醒一醒。”
然后，他转身欲背起他。却被愚修抢上一步，将李冲聪抱起，向医院里面冲去。
放上担架车的时候，那医生转头说
“脑袋里的淤血，是真的。”
不肖他说，愚修也完全明白。
李冲聪，你想用这个狼来了的方法推开我？
睁开眼睛，都是洁白的。眼里还有些迷蒙，却有种温暖的气息在周围。才感觉，有只手在轻轻抚动他的头发。
他知道那是谁。眼睛居然有些湿润。
“醒了么？”那人在耳边说。
李冲聪看实了那个人“你真厉害，把我打晕。”
愚修鼻子发酸“你才厉害，这种时刻，还演示你的聪明才智。”
李冲聪不由得笑。“没算到你会出手，不然，也就成功了。”
愚修看他苍白的脸。耳边是医生的话“他的形势已不容乐观，已经不是第一次晕倒。也许以后有天就不会在醒来。”
心里难过不已，却故作开朗说：“你与那医生串通，捏造病例，伪装失忆，隐瞒这个病疾，瞧我把你们抓回去正法！”
一切都已经明明白白，李冲聪反而倒没有压力。对着愚修说
“你这人命不好，偏偏遇到我。”
愚修说：“你给我听好。我给你两个选择。”
还有选择，李冲聪看着他。
“第 一，你如此下去，我要在你身边，你怎么样也好，不许离开我半步。”
李冲聪用幽默掩饰自己难过和感动“你是否需要手铐把我铐在手边？”
愚修不接他话，继续说“第二，你去做手术。无论结果如何…….无论结果如何……”却不能往下说。
李冲聪把他的头扳下，让他嘴唇贴上自己的。放开他说
“愚修，好好回到以前日子去。”
“那你如何？”
“知道我这些日子怎么过？”
“说说。”
“每天在海边坐渡轮，坐过去，坐回来，到了好多以前没有去的地方，却远远一看，几乎不出码头。”
“你倒是没事轻闲。”愚修故意揶揄他，他一定要把空气弄得轻松。“想我没有？”出其不意地发问。
李冲聪半天不说话。愚修刚要自嘲。却听他说
“想得都是你。”
愚修终于再也不能装疯卖傻。一下将他从床上搂起，紧紧抱住。
“你这混丶蛋，居然敢这么说！”声音居然哽咽。
“如果不是这块淤血，不知道会不会有勇气报仇。你这种人，像一大块棉花，踩进去，就只有被裹住的份。”
两人几乎融为一个身体。
一天后。李冲聪突然对愚修说
“我决定做手术。”
愚修抓着李冲聪的双肩，定定听着这几乎算是残忍的话。
医生曾经说，手术的成功几率几乎只有10％，而且，极有可能留下后遗症。失明，或者残废。
李冲聪看着他，微微笑。
“我这个人开始贪心，我想要以后。”
愚修抑制着，用双手给他力量。
第二天便是手术时间。愚修拎了一保温桶的汤，后面还有真姐和期叔。真姐进来倒是反常地没有说话，可眼圈破天荒的红了起来。
期叔却也破天荒地走近李冲聪，看着他说
“我昨天做了个梦，你又穿上珍奇的工作装在店里头忙活，看布置倒像那个新店。你瞧，把你这个大股东梦成了店伙计，真是的。”
李冲聪笑着说：“谢谢期叔。”
期叔经常没什么表情的脸，看到了微微挑了的嘴角。
“真姐熬的汤。”愚修盛汤出来。
李冲聪对着真姐又说：“谢谢真姐。”
真姐忍不住哭了，可算打开了开关，不顾一切道：“聪你可要好起来，你给我那么大一间铺子，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愚修耻笑老妈：“我就知道会如此。”
李冲聪看着他们，觉得这个冬天，真的让人格外不舍得。
手术车推进去的时候，愚修一直抓着他的手。他曾经问医生可不可以让他一直这么抓着。
当然是不可以的。
进去之前，李冲聪看着他“忘了跟你说了，手术的话，头发要剃掉的，有好久你摸上我的头，是没有头发的。”
愚修说：“那不妨事。我这就买假发去。”
手不能离开他，却终究要放开。
在手术门关上的一刹那，听到李冲聪说“我会出来的。”
门在那一瞬间合上。
几个小时过去。
那红色的指示灯，终于熄灭。
愚修缓缓站起来，那慢慢打开的门里，慢慢闪出的光，向里望去，接触到了医生的带着笑意的脸，和手术床边，仪器上不断跳动的生命的光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