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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大战终究还是没能开始。
就在萌骑士们准备前往暗黑巢穴的那一天，阴森女王竟撤离了所有驻扎在萌学园内的暗黑小兵。并且将被抓去的萌骑士及同学统统都交还了回来，而这些同学似乎都被下了遗忘咒，没有人记得在暗黑巢穴发生了什么。
且反噬镜失效，无法再定位阴森女王的位置。这一回的战斗，似乎除了校园多处被破坏外，没有任何损失。甚至都不能被称为“战役”。前一天就下了战术，后一天却撤了进攻姿态，这着实让所有人费解。
暗黑兵刚撤退的那一天，帕主任担心是阴森女王的计谋，欧趴还与其他几位萌骑士轮流站岗了几天，发现阴森女王是真的决心退战。他们一起开了数场长会，却始终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过回归和平，总是好的。
大家花了约莫几个月的时间修复了校园，一切又回到了曾经。
而欧趴独自一人呆在实验室写魔药学报告时，还是总觉心有不安。他有预感，这样的平静不会持久。俗话说“平静的水面下往往波涛汹涌”。像是阴森女王正在蓄力，准备给予萌学园更加致命的一击。
他总想起那天看见她独自一人在月光里落泪的模样，还有那句钟前的“对不起”。尽管这些画面都转瞬即逝，虚无缥缈得让他心慌。有时候欧趴感到她就在身边，她看着他生活。幸福时为他高兴，悲伤时为他心慌。
她是魔药学界大名鼎鼎的贺普夫妇的女儿。
他很早很早，就知道了。
欧趴父母的朋友，与贺普家走得近。据说贺普家的女儿打小聪明伶俐，父母的知识精华全部浓缩成了她对魔药学与生俱来的天赋。还记得当时，那人说着抬头望了眼正埋头念魔药学书籍的欧趴，说“喏，就跟你们家欧趴一样。”
他那时死命盯着书看佯装认真，耳朵却竖得比谁都高。
那女孩儿很小的时候，父母就被暗黑大帝抓去了，她独自一人搬进南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但听认识的一些南萌同学说，艾格妮丝小时候读起书来很恐怖。整个人都紧绷绷的，不和人说话，也不爱笑，好像也只有看到魔药学的时候整个人才轻松些。
“总之是个恐怖的人。而且……好像很高傲。”那人撇撇嘴说，“跟欧趴你是不一样啦，你也是天才，可是你很亲切哎。”
“别这么说，”欧趴那时候答，“她的经历不一般。”
其实他想说，他曾也是那副模样。
艾格妮丝转到萌学园本部时，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跟同学说的完全相似。可是他却能一眼看穿，他觉得她是心底柔软的女孩子。她是路痴，却不服软，独自一人徘徊了两圈的模样，他几乎要笑出声，没想过第一面就见到她这副笨钝的模样。对于聪明女孩来说，这很少见。
起初他不理解为什么艾格妮丝总在远离“贺普”这个姓。他崇拜贺普教授，就像在看待一个人生的信仰，他一直是将此设置为目标的。与这么有名又有才的人拥有亲属关系，他自作聪明地以为她应该为此骄傲才是。
彼时他正在图书馆。馆内也有收藏他自己写过的书。当他用指尖划过那片书脊的时候，看到金丝浅刻的名字“欧思麦趴”，还是感觉一阵寒战，无法接受。因为身患驶卷使综合症，人们只要看到“欧思麦趴”，就会联想到“短命天才”。而他厌恶那个名字，好像他已经死去，好像已经看不到未来。大人看到他总会心怀顾忌，他那与年龄不符的超高天赋令他们望而却步，唯独“短命”这个头衔让他们松了口气。作为个孩子，他总算是有了一点缺陷，于是他们好高高在上的做出怜悯的姿态。
却不考虑他是否需要。
他忽然就明白了，怎么能不明白呢。他们其实是一样的。艾格妮丝是好胜的姑娘，所以才最顾忌别人因“贺普”这个姓而高看她，她可能希望他们多关注她的才华。太过关注她的姓，反而会透出一种“反正是贺普家的孩子，这样优秀反而是应该的吧”的感觉。
欧趴曾试探性地告诉她，他的本名叫做“欧思麦趴”。
那时她用短短的一秒诧异地瞥了他一眼。确实很奇怪，他自己都搞不懂现在说这个干嘛。而艾格妮丝只是轻轻地点点头，没有像别的同学那样提起任何“短命”相关的事。也没问他的病如何如何，甚至也没有给出祝福。她将手下的书翻过一页，淡淡地说，“我看过你的书。”
他点头，不知道说什么了。
然后钱进老师又叫他们两个上台搞什么魔药学实验比赛。说是只有技术最好的他们两个来比，才最有看头。说是只是娱乐活动，但欧趴仍旧无奈地点头，估摸着是老师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今天该讲什么课了。
点上酒精灯烧制药水时，他回头看了看。少女一脸认真地望着手中的试管，微微蹩眉，漆黑的瞳仁集中在药水的颜色变换。灯光照在她脸上，微微反光，指甲透明圆润，光滑饱满。发缝细细的隔开一头乌色。
他感觉脸颊发烫，赶紧回头专注于手里的试管。
“好书。”她忽的说。
欧趴抬头环视四周，看到同学们都没在注意，聊天的聊天，艾瑞克他们正在与钱进老师争辩关于阴森女公爵的事情。然后他放心回头，“什么？”
她侧头朝他微微一笑，“我说，你写的书，是好书，我读过很多遍。”
他忽然怔住，也没敢再回头看她。低头微笑起来，无意间将试管烧过了头，再倒进三角锥中与其他液体混合时竟冒出绿泡泡来。这是他研究魔药学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失误。
而这时她已经调试好自己的魔药，这才肆无忌惮地无声笑起来。
“我赢了。”
“你唬我？”他惊呆了。
“对于你这种滴水不漏的天才，我只好采取手段制胜法。”她狡黠地一点头。
看见她那副少见的快乐模样，他心中也雀跃起来，不过没表现太多。可快乐多过于无奈，不知为何感到明媚起来。只是他不知道原来她也会有这样调皮的一面。
“但我刚才说的，是真的。”她收拾着实验材料，郑重其事地说了声。
什么是真的？是说他的书是好书，她读过很多遍，还是说他是滴水不漏的天才？欧趴不知道。
后来她站在他身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不记得了。只是某天突然发觉，自己一直与她并肩同行。无论是会议，药水研究，还是真实战斗。而意识到这件事的那一天，是她消失在时空裂缝中的第一天。开会时总是下意识朝侧边偏一下头，因为她总要低声同他交流几句。实验室中少了她，好像也缺了很多帮助。总之没有人像她一样与他心灵相通，更多时候不需要说话，一个眼神就够了。
可彼时，当他习惯性侧过头，耳旁清风拂过，忽意识到身边不再是她。不会有人像她那样，需要在会议中同他低声交流。
而也再没有人与她相似。
再没有。
大战终究还是没能开始。
就在萌骑士们准备前往暗黑巢穴的那一天，阴森女王竟撤离了所有驻扎在萌学园内的暗黑小兵。并且将被抓去的萌骑士及同学统统都交还了回来，而这些同学似乎都被下了遗忘咒，没有人记得在暗黑巢穴发生了什么。
且反噬镜失效，无法再定位阴森女王的位置。这一回的战斗，似乎除了校园多处被破坏外，没有任何损失。甚至都不能被称为“战役”。前一天就下了战术，后一天却撤了进攻姿态，这着实让所有人费解。
暗黑兵刚撤退的那一天，帕主任担心是阴森女王的计谋，欧趴还与其他几位萌骑士轮流站岗了几天，发现阴森女王是真的决心退战。他们一起开了数场长会，却始终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过回归和平，总是好的。
大家花了约莫几个月的时间修复了校园，一切又回到了曾经。
而欧趴独自一人呆在实验室写魔药学报告时，还是总觉心有不安。他有预感，这样的平静不会持久。俗话说“平静的水面下往往波涛汹涌”。像是阴森女王正在蓄力，准备给予萌学园更加致命的一击。
他总想起那天看见她独自一人在月光里落泪的模样，还有那句钟前的“对不起”。尽管这些画面都转瞬即逝，虚无缥缈得让他心慌。有时候欧趴感到她就在身边，她看着他生活。幸福时为他高兴，悲伤时为他心慌。
她是魔药学界大名鼎鼎的贺普夫妇的女儿。
他很早很早，就知道了。
欧趴父母的朋友，与贺普家走得近。据说贺普家的女儿打小聪明伶俐，父母的知识精华全部浓缩成了她对魔药学与生俱来的天赋。还记得当时，那人说着抬头望了眼正埋头念魔药学书籍的欧趴，说“喏，就跟你们家欧趴一样。”
他那时死命盯着书看佯装认真，耳朵却竖得比谁都高。
那女孩儿很小的时候，父母就被暗黑大帝抓去了，她独自一人搬进南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但听认识的一些南萌同学说，艾格妮丝小时候读起书来很恐怖。整个人都紧绷绷的，不和人说话，也不爱笑，好像也只有看到魔药学的时候整个人才轻松些。
“总之是个恐怖的人。而且……好像很高傲。”那人撇撇嘴说，“跟欧趴你是不一样啦，你也是天才，可是你很亲切哎。”
“别这么说，”欧趴那时候答，“她的经历不一般。”
其实他想说，他曾也是那副模样。
艾格妮丝转到萌学园本部时，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跟同学说的完全相似。可是他却能一眼看穿，他觉得她是心底柔软的女孩子。她是路痴，却不服软，独自一人徘徊了两圈的模样，他几乎要笑出声，没想过第一面就见到她这副笨钝的模样。对于聪明女孩来说，这很少见。
起初他不理解为什么艾格妮丝总在远离“贺普”这个姓。他崇拜贺普教授，就像在看待一个人生的信仰，他一直是将此设置为目标的。与这么有名又有才的人拥有亲属关系，他自作聪明地以为她应该为此骄傲才是。
彼时他正在图书馆。馆内也有收藏他自己写过的书。当他用指尖划过那片书脊的时候，看到金丝浅刻的名字“欧思麦趴”，还是感觉一阵寒战，无法接受。因为身患驶卷使综合症，人们只要看到“欧思麦趴”，就会联想到“短命天才”。而他厌恶那个名字，好像他已经死去，好像已经看不到未来。大人看到他总会心怀顾忌，他那与年龄不符的超高天赋令他们望而却步，唯独“短命”这个头衔让他们松了口气。作为个孩子，他总算是有了一点缺陷，于是他们好高高在上的做出怜悯的姿态。
却不考虑他是否需要。
他忽然就明白了，怎么能不明白呢。他们其实是一样的。艾格妮丝是好胜的姑娘，所以才最顾忌别人因“贺普”这个姓而高看她，她可能希望他们多关注她的才华。太过关注她的姓，反而会透出一种“反正是贺普家的孩子，这样优秀反而是应该的吧”的感觉。
欧趴曾试探性地告诉她，他的本名叫做“欧思麦趴”。
那时她用短短的一秒诧异地瞥了他一眼。确实很奇怪，他自己都搞不懂现在说这个干嘛。而艾格妮丝只是轻轻地点点头，没有像别的同学那样提起任何“短命”相关的事。也没问他的病如何如何，甚至也没有给出祝福。她将手下的书翻过一页，淡淡地说，“我看过你的书。”
他点头，不知道说什么了。
然后钱进老师又叫他们两个上台搞什么魔药学实验比赛。说是只有技术最好的他们两个来比，才最有看头。说是只是娱乐活动，但欧趴仍旧无奈地点头，估摸着是老师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今天该讲什么课了。
点上酒精灯烧制药水时，他回头看了看。少女一脸认真地望着手中的试管，微微蹩眉，漆黑的瞳仁集中在药水的颜色变换。灯光照在她脸上，微微反光，指甲透明圆润，光滑饱满。发缝细细的隔开一头乌色。
他感觉脸颊发烫，赶紧回头专注于手里的试管。
“好书。”她忽的说。
欧趴抬头环视四周，看到同学们都没在注意，聊天的聊天，艾瑞克他们正在与钱进老师争辩关于阴森女公爵的事情。然后他放心回头，“什么？”
她侧头朝他微微一笑，“我说，你写的书，是好书，我读过很多遍。”
他忽然怔住，也没敢再回头看她。低头微笑起来，无意间将试管烧过了头，再倒进三角锥中与其他液体混合时竟冒出绿泡泡来。这是他研究魔药学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失误。
而这时她已经调试好自己的魔药，这才肆无忌惮地无声笑起来。
“我赢了。”
“你唬我？”他惊呆了。
“对于你这种滴水不漏的天才，我只好采取手段制胜法。”她狡黠地一点头。
看见她那副少见的快乐模样，他心中也雀跃起来，不过没表现太多。可快乐多过于无奈，不知为何感到明媚起来。只是他不知道原来她也会有这样调皮的一面。
“但我刚才说的，是真的。”她收拾着实验材料，郑重其事地说了声。
什么是真的？是说他的书是好书，她读过很多遍，还是说他是滴水不漏的天才？欧趴不知道。
后来她站在他身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不记得了。只是某天突然发觉，自己一直与她并肩同行。无论是会议，药水研究，还是真实战斗。而意识到这件事的那一天，是她消失在时空裂缝中的第一天。开会时总是下意识朝侧边偏一下头，因为她总要低声同他交流几句。实验室中少了她，好像也缺了很多帮助。总之没有人像她一样与他心灵相通，更多时候不需要说话，一个眼神就够了。
可彼时，当他习惯性侧过头，耳旁清风拂过，忽意识到身边不再是她。不会有人像她那样，需要在会议中同他低声交流。
而也再没有人与她相似。
再没有。
13.
转眼间，萌学园开学已近一年。这中间并未出现任何差池。萌骑士的生活重归平静。只是偶尔，欧趴望向这一切。潼恩与焰王走在最前面交谈，艾瑞克因为谜亚星的玩笑轻轻用手肘顶他。泰咪拉着朱丽叶快步走过他身边，朝他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而欧趴也回了个笑脸，抱着课本静静看，感到平静得不同寻常。
帝蒂娜从他身后走到他身旁，侧头笑着，眉眼弯弯，“怎么了，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她朝谜亚星他们那个方向看了看。
这时，焰王回过头来，潼恩也一同回望，伸长左手晃了晃，“欧趴，帝蒂娜，快跟上啊。”
谜亚星与艾瑞克闻声转头，也盯着他们浅浅的笑着，不时低头交流两句。他们所有人都停下脚步来等着他们。
“不……”欧趴怅怅地盯着远处，想不出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我只是觉得……”
帝蒂娜等待他说出下文，明亮的眼睛闪烁。
他却没说出口。
两个人一起抬脚慢悠悠地朝艾瑞克他们走去，一时间竟无言。帝蒂娜将双手背在身后，抿着嘴思虑了半晌，露出淡淡的笑意。
“我很想她。”她合上双眼，语调忽然变得很柔软，接着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你也是吧？”
“什么？”他怔住了，望向帝蒂娜的瞳孔微有颤动。
她却没有多解释，朝他笑了笑，就快步向前走到谜亚星身边。欧趴望着她，才反应过来，朝着阳光眯眼莞尔，朝着她的方向，轻轻地说着话。
“嗯。”
太阳照进玻璃窗，窗格被窗框绞碎，落在地上波光粼粼。欧趴停下脚步想起艾格对他讲过，在儿时，她最喜欢的是雨天。因为在雨天，父母会比平时更早从实验室回家。虽然并没有多早，但也比平时拥有更多能够在一起的时间。读故事，玩游戏。偶尔妈妈撑起伞，带她在院子里看雨。
后来被命运逼迫，家人被夺去，她被迫外出求学。在望着被窗格破碎的阳光时，就想起在雨天，灯光下的小水洼。金色光芒荡漾，妈妈在身后轻柔微笑。有时在雨天看着窗外的居民楼，先生，妻子和孩子。雨天雾蒙蒙，窗户的灯光晕染出一圈又一圈，像一盏黑夜里的明灯。
“看着他们，就想起那时的我跟爸妈。”那时的她，笑眼里被窗外的阳光照得微波荡漾。
他垂下眼帘，说不出安慰的话，伸手想要搭在她肩上以示抚慰，最终却只有指尖擦过她衣袖。
所以后来，只要是雨天，他都会为她多留意几眼。无论是研究，上课还是做实验。有时两人坐在一起写报告，窗外下起雨来，两人听见雨声，忽然一同从纸笔中抬起头来，望向窗外。又看看彼此，相视而笑。
“我喜欢雨天，因为雨天里，有我回不去的幸福。”
“欧趴。”
他一抬头，听见艾瑞克再一次叫着自己的名字，于是回过头去朝他笑了笑，“来了。”他想着，再看了眼窗下的投影，转头快步朝着他们走去。清风吹过他指尖，他垂下头，想起他未能触碰的她。
可是我知道，每一次下雨时，伴着你所说的温馨回忆席卷而来的，还有同等的痛苦。
就像我现在想起你。
他转身离去。
欧趴的预感果然没有出错，悲剧虽迟但到。
那也是一个雨夜。
没有人能预料到阴森女王突如其来的卷土重来。在莫名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约莫一年半后。但这一次，她并未亲自出面，而派出了另一名手下。
而她是在某一天晚上闯入了萌骑士的会议。
两天前预言书预言，“血月将至，故人归来。”艾瑞克他们欣喜若狂，若是说起红月，这便是最直观地指向乌克娜娜归来的证据。至少他们这样认为。
而那来人，既非阴森女王，也不是乌克娜娜。
墨色斗篷包裹她的身形，宽大兜帽罩住她大半的脸，没有人能看清究竟是谁。他们想要动手反击时已经过于晚了，她轻一抬手，便有七八个暗黑小兵从她身后走出，一人押住一名萌骑士。后来他们才知道，整座学园已经被毒藤蔓所包围，萌学园师生全被堵在宿舍，于暗黑小兵看管。
在一行六人被押到阴森女王身前时，那女人才幽幽摘下巨大的兜帽，垂下眼帘顿了很久，才转身望向六人。眼神空洞，背脊笔直，稳重而坚定地伫立着。那张脸，那张众人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欧趴惊愕得说不出话。他的大脑被激得一片空白。他觉得难过吗？激动吗？惊恐吗？好像都没有。只是说不出话，望着她斗篷下的脸，感觉就像在梦中。他被冲激的无法思考，于是看上去异常的平静。他双手颤抖，心也在颤抖。那些刺破时间的思念，那些感受到她在身边的瞬间，被撕破了。
你说雨天里，你会想起最温馨的事。
可雨天里，你从最冰凉的地方现身。
“艾格妮丝？”
“你也是萌学园的一份子，”焰王愤怒地叫着，他狠狠撞击着地面，发出愤恨的“咚咚”声，“为什么要投靠他们？你这个叛徒。”
欧趴不由自主地用肩膀碰了碰焰王，示意不要冲动。他看向伫立在中间的那个人，而她却没有再望向他。他们曾一起相处过多少个日夜，那双眼仁他怎么看都不会错。焰王的那句话必然会中伤她。而欧趴隐隐不希望对她做出这样的事，他感到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换句话说，他相信艾格妮丝。
她垂下眼帘，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命令小兵将他们押进牢笼之中。欧趴仔细观察着艾格的脸，没有丝毫破绽，没有任何情绪。她还是那个会在雨天对他揭露悲伤的坚毅少女吗？他几乎不敢确定。
艾格妮丝望向欧趴，看见他眼中满目的难以置信，低下了头。
别无他法。
她决定潜入阴森女王的宅邸，并非只为保全欧趴。她作为魂魄时，手无寸铁，想帮忙却帮不上。在阴森女王如今过于强劲的情况下，或许在敌方卧底更能够保全他们，甚至能够隐隐协助。阴森女王为她做出一副偶人，供她魂魄上身，从此暂时能够被世人所看见。
“怎么样，心动了吧? 你也不想一直保持着这副魂魄之躯到永远吧? 不想见他们吗? 不想见......”阴森女王用涂着蔻红的尖甲哒哒敲着椅子扶手，眼珠一转加重音量，“...... 他吗?”
“他?”
艾格妮丝闻言皱眉，思索着，愤怒像火舌舔食着她的心脏，一寸又一寸，直到沸腾滚烫。她猛的回头望向乌克娜娜，眼中闪烁，“是你说的?”
“艾格妮丝，萌学园已经到处是我的眼线。没了长老会的庇佑，靠你们那些个萌骑士的力量，你以为你们还能撑多久?” 阴森收起手掌，仔细观察起指甲尖来，“不过是我，阴森女王仁慈罢了。你看看，我这才发挥了三分之一的功力，萌学园就垮台一半，只要我愿意，他们随时会倒下!”
“哈，”艾格妮丝反笑了，“你少威胁我，我知道你让我来绝不这么简单。你是不想攻击萌学园，还是不能，不必我明说。”
阴森女王笑起来，笑声尖厉张扬，“很好，艾格妮丝，我最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你说得对，我无法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是因为除了五星封印之外，萌学园还被另一种古老的魔法庇佑着，那是什么，我不清楚。”她漫不经心地地朝乌克娜娜扬了扬下巴，“可是我现在有了她这个最强劲有力的诱饵，那个毛头傻子队长，你以为他不会落网吗？到时候我将他们一网打尽，想杀哪个就杀哪个!”
“可我并不想那样利落。他们那时把我伤到这般田地，我要折磨他们。” 阴森幽幽地望向艾她，“艾格妮丝，其实我们是一类人啊。都被抛弃被伤害，你与我应该有同一种感受。”
艾格妮丝低头踌躇着。以她的估量，阴森女王的魔力如今非常强大，将萌骑士一网打尽，的确不是说说而已。留在暗黑巢穴暗暗相助，是个不错的方，阴森女王可以跟萌学园再耗很久，但萌学园未必能继续撑下去。
但她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以一己之力将暗黑巢穴摧毁，打败阴森女王。
于是她佯装厌恶，低低地说，“你说得对，我...恨他们。也想要有一具躯壳，想要看他们惊愕的表情。”
“可你记住，我不是你的手下。我们是合作关系。”
她抬头望向阴森女王。
“很好。” 阴森女王眯眼敲了响指，火焰从她指尖窜出，字母在空中浮现，“作为我的合伙人，为防止你‘叛变’，我要你签下这份合约。”
“我要你帮我找到萌学园的最终结界。”
“我明白。还有，我不需要你动他们，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 她最后加上一句。
“我从不失约。”阴森撑着脸，笑得张狂。
当合约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眼出现在她眼前。艾格妮丝读过一遍又一遍。她欣喜地发现阴森在这合约上露出的巨大漏洞。冰凉的双手重新变得火热，从头至尾，世上没有比这更巧合，更幸运的事了。
那是，打败阴森的秘诀。
她伸手与阴森联通，火光闪烁，从她指尖透过身体脉络流向各个支结，而当她闭上眼时，灼烧的痛钻心剜骨。艾格浑身颤抖，红光定格成她眼睛的一抹流光，就此消散。
这一年里，为获得阴森的信任，她贡献了很多能量，双手也为此沾满鲜血。艾格妮丝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自己。至少不再无辜，直至最后她亲手将昔日伙伴，萌骑士抓入巢穴才最终让阴森信任。可她只对阴森说，这都是为了他。这样在阴森眼中或许更加自私，也更加可信。她认为艾格妮丝是为了欧趴抛弃其他人，却不知道，她已经暗自决心救下所有人。
她控制着情绪，将钥匙插好锁紧，佯装冰冷地回头对暗黑小兵们。
“好了，人已经被锁住，你们最好先离开去看阴森女王有何差遣。我这边不需要你们。”
几人犹犹豫豫地走了，一步三回头。
艾格妮丝望着他们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她低头把钥匙塞进斗篷口袋，然后也转身准备离去。但欧趴在笼中忽的抓住她那过于宽大的袖口。他没有看向她，悄声问，“你究竟在做什么？”
面对他的双眸，她从来无法说谎。
艾格妮丝顿了顿，奈何她不敢说太多，思来想去，只是偏过头去淡淡地答道。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她知道他会明白。
“请相信我。” 她想这么说。
可这句话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艾格转身戴上斗篷兜帽，单薄身影消失在走廊深处，黑色的宽大下摆在她身后飘动。
从前她与他们并肩作战。
而如今，她独自面对逆流。
转眼间，萌学园开学已近一年。这中间并未出现任何差池。萌骑士的生活重归平静。只是偶尔，欧趴望向这一切。潼恩与焰王走在最前面交谈，艾瑞克因为谜亚星的玩笑轻轻用手肘顶他。泰咪拉着朱丽叶快步走过他身边，朝他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而欧趴也回了个笑脸，抱着课本静静看，感到平静得不同寻常。
帝蒂娜从他身后走到他身旁，侧头笑着，眉眼弯弯，“怎么了，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她朝谜亚星他们那个方向看了看。
这时，焰王回过头来，潼恩也一同回望，伸长左手晃了晃，“欧趴，帝蒂娜，快跟上啊。”
谜亚星与艾瑞克闻声转头，也盯着他们浅浅的笑着，不时低头交流两句。他们所有人都停下脚步来等着他们。
“不……”欧趴怅怅地盯着远处，想不出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我只是觉得……”
帝蒂娜等待他说出下文，明亮的眼睛闪烁。
他却没说出口。
两个人一起抬脚慢悠悠地朝艾瑞克他们走去，一时间竟无言。帝蒂娜将双手背在身后，抿着嘴思虑了半晌，露出淡淡的笑意。
“我很想她。”她合上双眼，语调忽然变得很柔软，接着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你也是吧？”
“什么？”他怔住了，望向帝蒂娜的瞳孔微有颤动。
她却没有多解释，朝他笑了笑，就快步向前走到谜亚星身边。欧趴望着她，才反应过来，朝着阳光眯眼莞尔，朝着她的方向，轻轻地说着话。
“嗯。”
太阳照进玻璃窗，窗格被窗框绞碎，落在地上波光粼粼。欧趴停下脚步想起艾格对他讲过，在儿时，她最喜欢的是雨天。因为在雨天，父母会比平时更早从实验室回家。虽然并没有多早，但也比平时拥有更多能够在一起的时间。读故事，玩游戏。偶尔妈妈撑起伞，带她在院子里看雨。
后来被命运逼迫，家人被夺去，她被迫外出求学。在望着被窗格破碎的阳光时，就想起在雨天，灯光下的小水洼。金色光芒荡漾，妈妈在身后轻柔微笑。有时在雨天看着窗外的居民楼，先生，妻子和孩子。雨天雾蒙蒙，窗户的灯光晕染出一圈又一圈，像一盏黑夜里的明灯。
“看着他们，就想起那时的我跟爸妈。”那时的她，笑眼里被窗外的阳光照得微波荡漾。
他垂下眼帘，说不出安慰的话，伸手想要搭在她肩上以示抚慰，最终却只有指尖擦过她衣袖。
所以后来，只要是雨天，他都会为她多留意几眼。无论是研究，上课还是做实验。有时两人坐在一起写报告，窗外下起雨来，两人听见雨声，忽然一同从纸笔中抬起头来，望向窗外。又看看彼此，相视而笑。
“我喜欢雨天，因为雨天里，有我回不去的幸福。”
“欧趴。”
他一抬头，听见艾瑞克再一次叫着自己的名字，于是回过头去朝他笑了笑，“来了。”他想着，再看了眼窗下的投影，转头快步朝着他们走去。清风吹过他指尖，他垂下头，想起他未能触碰的她。
可是我知道，每一次下雨时，伴着你所说的温馨回忆席卷而来的，还有同等的痛苦。
就像我现在想起你。
他转身离去。
欧趴的预感果然没有出错，悲剧虽迟但到。
那也是一个雨夜。
没有人能预料到阴森女王突如其来的卷土重来。在莫名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约莫一年半后。但这一次，她并未亲自出面，而派出了另一名手下。
而她是在某一天晚上闯入了萌骑士的会议。
两天前预言书预言，“血月将至，故人归来。”艾瑞克他们欣喜若狂，若是说起红月，这便是最直观地指向乌克娜娜归来的证据。至少他们这样认为。
而那来人，既非阴森女王，也不是乌克娜娜。
墨色斗篷包裹她的身形，宽大兜帽罩住她大半的脸，没有人能看清究竟是谁。他们想要动手反击时已经过于晚了，她轻一抬手，便有七八个暗黑小兵从她身后走出，一人押住一名萌骑士。后来他们才知道，整座学园已经被毒藤蔓所包围，萌学园师生全被堵在宿舍，于暗黑小兵看管。
在一行六人被押到阴森女王身前时，那女人才幽幽摘下巨大的兜帽，垂下眼帘顿了很久，才转身望向六人。眼神空洞，背脊笔直，稳重而坚定地伫立着。那张脸，那张众人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欧趴惊愕得说不出话。他的大脑被激得一片空白。他觉得难过吗？激动吗？惊恐吗？好像都没有。只是说不出话，望着她斗篷下的脸，感觉就像在梦中。他被冲激的无法思考，于是看上去异常的平静。他双手颤抖，心也在颤抖。那些刺破时间的思念，那些感受到她在身边的瞬间，被撕破了。
你说雨天里，你会想起最温馨的事。
可雨天里，你从最冰凉的地方现身。
“艾格妮丝？”
“你也是萌学园的一份子，”焰王愤怒地叫着，他狠狠撞击着地面，发出愤恨的“咚咚”声，“为什么要投靠他们？你这个叛徒。”
欧趴不由自主地用肩膀碰了碰焰王，示意不要冲动。他看向伫立在中间的那个人，而她却没有再望向他。他们曾一起相处过多少个日夜，那双眼仁他怎么看都不会错。焰王的那句话必然会中伤她。而欧趴隐隐不希望对她做出这样的事，他感到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换句话说，他相信艾格妮丝。
她垂下眼帘，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命令小兵将他们押进牢笼之中。欧趴仔细观察着艾格的脸，没有丝毫破绽，没有任何情绪。她还是那个会在雨天对他揭露悲伤的坚毅少女吗？他几乎不敢确定。
艾格妮丝望向欧趴，看见他眼中满目的难以置信，低下了头。
别无他法。
她决定潜入阴森女王的宅邸，并非只为保全欧趴。她作为魂魄时，手无寸铁，想帮忙却帮不上。在阴森女王如今过于强劲的情况下，或许在敌方卧底更能够保全他们，甚至能够隐隐协助。阴森女王为她做出一副偶人，供她魂魄上身，从此暂时能够被世人所看见。
“怎么样，心动了吧? 你也不想一直保持着这副魂魄之躯到永远吧? 不想见他们吗? 不想见......”阴森女王用涂着蔻红的尖甲哒哒敲着椅子扶手，眼珠一转加重音量，“...... 他吗?”
“他?”
艾格妮丝闻言皱眉，思索着，愤怒像火舌舔食着她的心脏，一寸又一寸，直到沸腾滚烫。她猛的回头望向乌克娜娜，眼中闪烁，“是你说的?”
“艾格妮丝，萌学园已经到处是我的眼线。没了长老会的庇佑，靠你们那些个萌骑士的力量，你以为你们还能撑多久?” 阴森收起手掌，仔细观察起指甲尖来，“不过是我，阴森女王仁慈罢了。你看看，我这才发挥了三分之一的功力，萌学园就垮台一半，只要我愿意，他们随时会倒下!”
“哈，”艾格妮丝反笑了，“你少威胁我，我知道你让我来绝不这么简单。你是不想攻击萌学园，还是不能，不必我明说。”
阴森女王笑起来，笑声尖厉张扬，“很好，艾格妮丝，我最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你说得对，我无法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是因为除了五星封印之外，萌学园还被另一种古老的魔法庇佑着，那是什么，我不清楚。”她漫不经心地地朝乌克娜娜扬了扬下巴，“可是我现在有了她这个最强劲有力的诱饵，那个毛头傻子队长，你以为他不会落网吗？到时候我将他们一网打尽，想杀哪个就杀哪个!”
“可我并不想那样利落。他们那时把我伤到这般田地，我要折磨他们。” 阴森幽幽地望向艾她，“艾格妮丝，其实我们是一类人啊。都被抛弃被伤害，你与我应该有同一种感受。”
艾格妮丝低头踌躇着。以她的估量，阴森女王的魔力如今非常强大，将萌骑士一网打尽，的确不是说说而已。留在暗黑巢穴暗暗相助，是个不错的方，阴森女王可以跟萌学园再耗很久，但萌学园未必能继续撑下去。
但她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以一己之力将暗黑巢穴摧毁，打败阴森女王。
于是她佯装厌恶，低低地说，“你说得对，我...恨他们。也想要有一具躯壳，想要看他们惊愕的表情。”
“可你记住，我不是你的手下。我们是合作关系。”
她抬头望向阴森女王。
“很好。” 阴森女王眯眼敲了响指，火焰从她指尖窜出，字母在空中浮现，“作为我的合伙人，为防止你‘叛变’，我要你签下这份合约。”
“我要你帮我找到萌学园的最终结界。”
“我明白。还有，我不需要你动他们，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 她最后加上一句。
“我从不失约。”阴森撑着脸，笑得张狂。
当合约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眼出现在她眼前。艾格妮丝读过一遍又一遍。她欣喜地发现阴森在这合约上露出的巨大漏洞。冰凉的双手重新变得火热，从头至尾，世上没有比这更巧合，更幸运的事了。
那是，打败阴森的秘诀。
她伸手与阴森联通，火光闪烁，从她指尖透过身体脉络流向各个支结，而当她闭上眼时，灼烧的痛钻心剜骨。艾格浑身颤抖，红光定格成她眼睛的一抹流光，就此消散。
这一年里，为获得阴森的信任，她贡献了很多能量，双手也为此沾满鲜血。艾格妮丝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自己。至少不再无辜，直至最后她亲手将昔日伙伴，萌骑士抓入巢穴才最终让阴森信任。可她只对阴森说，这都是为了他。这样在阴森眼中或许更加自私，也更加可信。她认为艾格妮丝是为了欧趴抛弃其他人，却不知道，她已经暗自决心救下所有人。
她控制着情绪，将钥匙插好锁紧，佯装冰冷地回头对暗黑小兵们。
“好了，人已经被锁住，你们最好先离开去看阴森女王有何差遣。我这边不需要你们。”
几人犹犹豫豫地走了，一步三回头。
艾格妮丝望着他们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她低头把钥匙塞进斗篷口袋，然后也转身准备离去。但欧趴在笼中忽的抓住她那过于宽大的袖口。他没有看向她，悄声问，“你究竟在做什么？”
面对他的双眸，她从来无法说谎。
艾格妮丝顿了顿，奈何她不敢说太多，思来想去，只是偏过头去淡淡地答道。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她知道他会明白。
“请相信我。” 她想这么说。
可这句话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艾格转身戴上斗篷兜帽，单薄身影消失在走廊深处，黑色的宽大下摆在她身后飘动。
从前她与他们并肩作战。
而如今，她独自面对逆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