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而今四海尚算太平,户部衙门前的秋风都少了三成。年轻一辈早已历练出来,有了独当一面的本事,我同晏之也没有非做那绊脚石的闲情,是以在忙碌了几十年后,终于落得清闲。下值前小厮送来嘉瞻叔侄的拜帖,言有事相商。与我同辈相交的嘉瞻并不在京中,贴中这位并不熟稔。倒是长一辈的那位早年同阿玛颇有些来往,算来也是十多年前的故人。】
这话不假。
【到刑部衙门时已是黄昏,叔侄二人相携而坐,对着我这户部来客,倒有几分鸿门宴的味道。未及开口,正欲听他叔侄二人起调,入耳却是正阳楼的全蟹宴,倒叫刑部惯有的那份肃穆消失殆尽。】
2、
【这叔侄二人你来我往,三言二语将那漫天开口的席面定若凿凿。分明在刑部堂中,倒似那蟹膏黄酒配着菊香已入喉舌一般。天色不早,尚未用膳,不待听下文,便已觉五脏庙的躁动。随口附和二声,未免得他二人越说越起兴,只得出言回归正题。】
话说正题,您是为了胥吏一事?
【今岁京中并未有要案,能劳动六部其二,所为之事,也不过一掌之中。不用细算,自认对老大人有两份认知,能叫他开口的,也只剩这一案了。】
3、
【胥吏一事,牵扯之深远,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实则户部早窥见端倪,前朝之末便由老张大人牵头整肃,只是当时仓促,只消其表面病灶,未动病根。而后柴天改玉,六部人事变动,也曾借此机会将那等庸碌蠹虫贬谪清洗。然其病根仍在制度根本,每动不过换十几年安生。】
您也晓得,从来六部不得闲暇,堂中官员祖有定数定责,一身难兼数职。便是积年的老堂官也未必能将所有的律书牢记,不用说那些小辈,又有多少熟悉条例的?《赋役全书》历经百余年,删减添改,庞杂繁冗,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况《赋役全书》所涉猎非在一部一堂之间,哪怕部中齐心协力,也防不住之外的别有用心。】
4、
【听他这口气,竟是要将这《赋役全书》重新修整一番。倘若是刚入关几十年,这样的主意不可不谓高瞻远瞩、胆大心细,然这大作已然历经百余年的岁月,其中添改校注不知凡几,便是翰林院的老儒来通读,也需得几年之功。更不必说其中所涉囊括九州四海,凡赋役所涉皆在其中。更有各地因势利导,灵活变通在内,千头万绪,如何厘清?】
若要修订这可不是几日之功。
【老大人积威深重,振臂一呼必有响应者,然此事功在千秋,成效所见非一朝一夕。其与阿玛有旧,实在不忍其一把年纪,揽下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体。】
5、
【幸而,两位嘉瞻倒不是莽入南墙之辈。待得他们娓娓道来缘由,再思那卷帙浩繁的全书,如此虽仍需花费不少时日,到不似全书修订一般遥遥无期。况,他今日寻了我等二人,想必过几日上书定论,定会领六部共同协商,再往下细分责任纲领,算来落到部里的工程也是有限的。】
如此快速掌握,是能杜绝胥吏插手,回头我便组织人手。
【虽也不全然是药到病除的良方,然这一剂猛药下去,也能叫那班不知好歹的胥吏收敛收敛,断一断贪婪之心。再往后新人入部也能有个通读的统领章程,能一举两得,靡费些时日人手,也是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