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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和抵临垂象堂时,正垂目独饮一盏热茶,以期冲淡舌端的苦味。太医院进补的复方一年一换,却多是虚不受补,一碗接一碗的,身子骨却仍不见起色】
【江湖游医亦请过几拨,悬壶济世的杏林高手们,泰半也束手无策,须眉一撇,精明的眼一转,只道王爷母胎带出的弱症,虽不好根治,却也不打紧,龙参凤髓的贵物养着便是】
【我少认命,在这一事上也不得不低首,幸而这幅身子暂能托得住我那日益蓬勃的谋划与希图。思绪恍惚这几瞬,手上动作未停,已将政公嘱咐之事办妥,学政笔记归拢一侧,人来时,我方撂下茶碗,与他轻轻一颔首】云抚台,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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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腹搭于杯侧,轻点杯沿,声响不大不小,鼓点似的落在我心上。一壁听他述说,一壁分出半分心思拟好腹稿】有劳云抚台了,豫地乃中原腹地,自古便是人才荟萃,轻易忽视不得,还得是云抚台亲自料理,方能安抚学子们。
【原倚着一只半新不旧的靠枕,说到要处,辙腕撑住半身,朝他微微一倾,道】豫地学子可还有诉求,要同朝廷禀告的?难处也好,冀望也好,云抚台在豫省,可曾听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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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咂摸着这话背面的一事一物,我虽未亲临豫省,然境况大抵也是能揆得六七成】
【千端万绪的念头缠裹着,厘不清,良久再没应声,待至喉头发涩,轻咳一声,方回过神来,轻捞起茶盏,将余下将凉的酽茶一饮而尽】
【热茶下腹,不疾不徐缓过一口气,这才道】不过是些老调重弹,委实算不得什么稀罕事,从前皆是学政把持个中关要,想来督抚们……亦难从中干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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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宫之事,我不太懂。【闻言一笑,提壶续盏,倒不拘束君君臣臣的虚文缛节,与二人杯中皆斟满热茶】
【鎏金铜壶座于红泥小炉之上,尚余半壶水,恰是火候,咕噜沸着滚水。我观水若观人,热热闹闹的,轰轰烈烈的,方是最好】我虽不涉猎,亦听政公书信里多番提及,按他的意思,确该由多部垂询监察,方能秉持公正。倘或一家揽权,一时半刻兴许瞧不出什么,久了,难免生出异心,底下人也多有怨言,竟是不能将心思全付于学问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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嗐,哪里的话,【摆手一应,既承他的情,又谦不居功】本王不过是分理文书之事,尽是案牍上的功夫,费些神思罢了。云抚台切莫这般见外,你们才是日昃之劳,鞠躬君子。
【垂下手在袍襟上一掸,抚平蛇蟠蚓结的褶纹】
【垂象堂的西首,摆着一座铜镀金转花自鸣过枝雀笼钟,每过半时辰,就要鸣响几声。刻下又逢正点,我话音才落,它便掷出清脆的声响,引得我们一齐转目过去】云抚台来了这大半时辰,光吃了两盏茶水,传出去倒是本王款待不周,用过晚膳再回吧。
【不待他出言婉拒,抬掌命苏拉们备酒布馔,余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