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接手小何以来，我戏里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妾愚钝”，但本质上说，小何并不是一个不聪明的小姑娘。
她对于美好有向往，对于生活有希望，对于爱情有憧憬，只是此刻并不寄托在这个四方城里，和那个名为李琮的男子身上。

三月廿七 嘉寿殿
何夷香
【将兰庭搁在外头，自拎了食盒进去，人前请礼周全罢，将食盒搁在了桌沿。原是当一壁摆一壁说的，却讷讷开不了口，直抿着唇，竟是在酥酪盏子落了案时，才寻回了声。】
“您上回劝勉，孩儿想了许久，思来想去，也只得了这个土法子。”
【木石一声脆，她敛袖，将手往身侧一藏，只亭亭立在那里，约莫牵扯了一个笑。】
“只实在不知，哪样最得宜，求您替孩儿，掌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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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太后的督促，前任小何选择了装傻逃避，也因此与太后离心。
但实际上，小何对太后是敬重爱戴的，倘若太后真的开口，小何必定会答应。
只是小何也有自己的坚持，所以“堵不如疏”，将“我不想做”变成“我做不到”，有“行动”并不意味着必须“达到目的。”

3.27 嘉寿殿
何夷香
【控在袖下的手攥成了拳，身子有些微微地颤，再平复时，试探着问了句。】
“贤妃娘娘那处，可有用得着孩儿的地方？”
【她竟有些庆幸，这突如其来的祸，竟解了她的围，她搜肠刮肚堆了些词句，来全这突如其来的一问。】
“孩儿并非善解语的，笨嘴拙舌，怎好在陛下跟前丢丑？但如今陛下心结既明，解了这心结，或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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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抖”与“庆幸”，都是她最真实的反应，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要假模假样地去争一争，可依旧担心装着装着便当真了，如今贤妃小产就是最好的脱战借口。
并不是我不去争哦，实在是皇帝最近心情不好，我不能雪上加霜，以退为进才是正理，太后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4.7 承庆殿
何夷香
【垂眼至将闭，菟丝子般单薄的模样，她独坐在贤妃跟前，伶仃可怜，不住点头，却寻不得别话来答。】
“娘娘所言，妾心下明了，只是，只是——”
“妾观诸位姐妹，环肥燕瘦，柳绿花红，各有情致千般风姿。”
【她缓缓抬了头，似笑似叹，轻声。】
“妾不过凡俗，生受老娘娘与您的点拨，才得以觅一隅安处，说句不怕您笑的，妾当真不知，若有一长，究竟长于何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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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承庆殿
何夷香
【闭了口气，闷得面上犯了薄红意，少顷才愣愣抬了头，似思似忆，还是摇了摇头，只道。】
“平素做些女红活计，看些山水游记，旁的琴棋书画并不大通。”
“同陛下也见过，只是，只是——”
【似羞似怯，赧赧低下了声，应人。】
“除了侍奉之外，不曾聊过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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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何藏拙。
在人设中，小何善水袖舞，善马球，是个身娇体软又活力四射的姑娘。虽然不知宫里有没有同类项，但说到底，也是有几分个人特色的。
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并不骗人，假意争宠时，也是另学了门烹饪的手艺，在如何让自己“泯然众人矣”这件事上，小何很努力。

5.5 蓬莱殿
何夷香
【闻言，略有一顿，长睫盈闪几许，似当真左思右想了半晌，迟疑道。】
“老虎？”
【她拢在袖中的手，早纠结在了一块，拧着袖袂也见得皱了，慢声慢气道。】
“您这一张秀口，充其量责骂妾两句，可若是老虎，妾这三筋两骨，还不够它填肚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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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讨人欢心这件事，小何也是可以做到的。

5.14 藕香深处
何夷香
【罗扇轻扑，缓送凉风一徐，叫她耳畔银珰款动，摇摇摆摆。她垂眸在那闸中的十二只花簪上，略掠一眼，抬眸看向郑氏。】
“郑姐儿好狡猾，老娘娘与你的活计，竟拿起为难我来了。”
【这话说得松快，调笑似的，杏圆儿也弯弯，一派天真的大方。】
“老娘娘所赐，皆是珍物，只教我等收了，少不得爱重了这个冷落了那个，明珠蒙尘，岂不可怜？”
【抻袖，柔荑一探二指捻了玉兰花样的，搁在自个儿身前，又追。】
“都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只取这一支便好，余下的除却韦姐儿所择，郑姐儿都替我散了去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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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同样在太后座下走过几遭的小何，她很明晰地察觉到了太后让郑氏分派这些花簪的用意，不患寡而患不均，是一道好题。
只可惜，郑氏在答题之前就做了弊，将太后给予她的问题交给了小何和韦氏自己来答。虽是玩笑，可郑氏的投机取巧，却还是叫小何记在了心上。

6.4 立政殿
何夷香
【闻得这话，她知有送客之意，只起身，沉吟少顷，忽而追了后话。】
“妾今日前来，非为了同娘娘道尽这些体面话，实在是——”
“您贵为中宫，阖宫仰仗，虽如今抱病，妾却是愿盼着您大安康复，重掌凤仪的。”
【她走进了那屏风，一手贴着屏风冰凉的面，冷得清醒了几分。】
“时至今日，妾仍以为，老娘娘这只牡丹簪，只衬您，亦唯有您堪配。”
【她退了一步，躬身周全了一个大礼，才称退。那头沉秋来请，道是奉娘娘之命，她亦回了这话，并不贪恋这许多，只告退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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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何与皇后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或者说作为皮下，这是小何与皇后的第一次见面，在皇后将死之际。
戏外的我，清楚地知道，皇后即将杀青，可对于戏内的小何而言，她对一切都还抱有希望——她希望皇后活下去，她希望安逸的生活不要被打破，她希望蓬莱殿永远有她桃源般的一隅。
其实太后不曾说过这些话，但那又如何，借花献佛而已。纵是皇后当真问起，太后那样的人，还能驳了病重的皇后不成。
但或许在冥冥之中，小何也会想，倘若皇后真的去了，今日她雪中相赠的这支牡丹簪，又是否能入得皇帝的眼呢？

7.18 蓬莱殿
何夷香
【这一岁的生辰，相较顺遂二字，倒不如说是清冷，匆匆过了，转天才回过味来，如今年岁，一日复一日的过，已未有几分可纪念的了。】
【今儿午歇起来，她便听着廊下丫头叽叽喳喳地碎嘴，捉来一个问问，便听得立政殿的闲言，登时冷下脸来。】
“蓬莱殿外，我管不着，蓬莱殿内，不论是有体面没体面的，皆不许再议论此事，凡听闻有嚼舌的，一律掌嘴论处，若有反抗的，只管让来找我！”
【甩下这话，她原要回屋的，也转道往正殿，寻霍娘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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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8 蓬莱殿
何夷香
【入殿先拜，绷着一张冷脸，不见笑模样，急急道。】
“立政殿那头的风言，娘娘可听到了？”
【哽了哽，一时竟带了些泣声，是气急的模样，抬手抹了眼，定了定神，才追。】
“方才妾听着蓬莱这处也有几个碎嘴的胡诌，叫妾罚了去，也命她们在外头再听着这话，也要跟着一块罚——”
“先斩后奏，妾可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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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何并不是一个坚强的孩子，这是这出戏的起因，她习惯于安逸的生活，喜欢有依靠，喜欢被照顾，喜欢一成不变。
小何还未真正的掌握，在宫中生活的尺度究竟在哪儿，惩治下人是唇亡齿寒，和短暂的勇气支撑不了她不后悔的做出这样的决定。
所以，她急需一个靠山，一个比她更有权威的人，告诉她：你做的对。

八月初八 嘉寿殿
何夷香
【她起了身，碎步挪到人前，半矮下身子蹲在人座前，双手扶在人腿上，软着声儿。】
“大行皇后薨逝，依礼，斩哀二十七月，陛下宽宏，允妾等以日代月，以一月为数，只是——”
【她缓了一气儿，抬眼看向了太后，杏圆儿盈盈，水色潋滟。】
“妾等免得，几位皇子皇女，却是重孝在身，只是他等都尚在年幼，长此以往，如何使得？只是若您开口来免，孩儿又恐您，落了言说。”
“所以孩儿想着，不若以孩儿之身，替诸位皇子皇女，尽了这孝。”
【这话尽了，她稍顿片刻，依偎在太后身侧，是极尽乖巧。】
“一来，孩儿与您血出同源，说句放肆的，也与诸位皇子皇女们，沾些亲缘。二来，虽说论理，韦小主亲缘更近，只是，若论辈分，韦小主为长，哪儿有长辈替小辈守孝的道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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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辈子所有的算计，都用在“如何虚假努力”上了。
想为皇后尽一份心是真的，想借这件事远离即将到来的权力更替也是真的，想借此逃离太后给予的争宠压力也是真的。
但小何终究忽略了一件事，不论是争宠亦或是不争宠，她都在费尽心机，她正在面对以及即将面对的一切，并不因她的选择而改变。

八月廿七 甘露殿
何夷香
【暗自松下一气，款款叹，倒似沉静模样，这才露了第一个笑，是唇畔樱尖缓勾起，无有艳色的清白模样。】
“妾为小辈，得逢师长在前，自当向学，若躲懒懈怠，岂不暴殄天物，辜负了这一桩好运气？”
【师，从帝君，长，从太后，应这话是声儿轻快，露几分天真之态。】
【言讫时，提裙进前，见笔悬扇上，抻袖探手而出，掌心一翻托在了笔尖儿下，避那墨点坠落之险。】
“不若‘皓月娴星’四字——”
【稍侧首，抬眸度人神色，可见她非是镇定如斯，也有情怯。】
“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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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戏来的非常突然，在我的规划之中，我和皇帝之间的第一次交流，其实会更后置许多，但莽撞地开戏了，那总得走下去。
从“枇杷亭亭如玉盖”开始，小何在试探皇后对皇帝的影响，皇帝的性情如何，得从其中窥探分毫。只是在此之外，对小何来说，更重要的信息是，皇帝对她是太后姻亲的身份，比她想象得更在意。
所以，有了“皓月娴星”这四个字。
皇帝问了一个太有趣的问题，“于他人抉瑕擿衅是否亦是幸事”。小何答，“星子如何与月同辉”，月与星，便从这而来。
皓月是后，不论谁是皇后，都将成为那一轮月，而她将永远是一颗隐曜的星，作为不必受人瞩目的陪衬，这便是她所追求的。
她如此明白地告知皇帝，她无心于争斗，权柄，纵然她所背负的还有太后的期待。而这把折扇将成为太后跟前，她“不负所望”的证明，也会是她自省的一面镜子。
至于“娴”字，对于太后，她是爱重的，她无法也不会试图去摆脱太后在她身上的影响与烙印，因为对她来说，这四方城中的所有人，太后能给予她的心安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