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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街角便利店的靠窗位,毛利兰度过了她来函城以来第一个有人陪伴的黄昏。
向怪盗基德讲述怪盗基德的体验实在奇怪,但他苦苦向回忆求证然而无果的神色也实在无辜。
“你确定这个传闻中已死的怪盗……是我吗?”虽然他感觉忘掉了一些重要的事,但难以相信这部分记忆是自己如此陌生的第二身份。
毛利兰却一眼窥破他藏在怀疑之下的挫败,轻叹一声:“我很确定,但是抱歉不知道更多。”她拍了拍他的手臂,起身离开座位。
黑羽快斗下意识想要她留下,伸出手后却缓缓撤回。
他无从分辨她所言真假,也不知道她是否别有用心。
荒谬的是,在所有的不安与犹疑之下,在一切难以厘清之时,仅仅是黄昏前春雨中注视的第一眼,他竟然已经开始隐隐期待——
期待她有所图,期待她的欺骗,甚至甚于期待借助她知道真相。
反正他父母双亡,难以相信所有的旧地旧日友人,深深怀疑自己的一切都是骗局。
反正他可以是任何人。
不如做一个与她有连接的人吧,怎样的连接都可以。
这样的念头让失忆后惯于自我保护、怀疑并拒绝世界的他震惊与后怕,仿佛他早已习惯多变的身份,流动的世界,与其中稳固不变的她。
只有教徒才会有这种先于理性的相信。尽管他忘掉很多过去,但他绝不信自己是一个虔诚的卫道者。
然而那些隐秘而细微的渴求是怎么回事呢?像是……只要靠近她并与她产生连接,他就安全了,完整了,重新被世界拥抱了。
打断他混乱思绪的是手背微微发烫的热意。
去而复返的毛利兰在他身侧轻声说道:“吃点关东煮吧,胃暖和了大脑说不定会轻松点呢。”
此时此刻,便利店里放着Pink Floyd的Wish You Were Here:
So you think you can tell Heaven from Hell
黑羽快斗接过关东煮,热气在他脸上凝成薄薄一层湿意。他忽然很想告诉她他的名字。
“虽然还不知道你认识的怪盗基德是不是我,”他握住关东煮的手指下意识收紧,脸上却是轻松的笑,“但是很高兴认识你,我是黑羽快斗。”
少女眼中在惊讶过后浮现出笑意,“那重新认识一下吧,在函城我叫Maria。”
显然这并非真实姓名。心底默念出的音节却让黑羽快斗感到若有似无的熟悉。
毛利兰本以为少年会追问她的姓名,然而他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记下:“如果我真的是怪盗,以前你只认识KID,现在我只知道Maria,也很公平。”
毛利兰笑弯了眉眼,在落地窗上投下柔和的影子。
Wish You Were Here放到了后半段,他们推门离去,将便利店中的乐声裹了点带到街道。若有行人此时经过,便会听到绝望无力却令人倍感安慰的一句:
We're just two lost souls swimming in a fish bowl, year after ye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