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从毫无遮拦的窗口涌进来，扬起的窗帘像是风帆张在无水的空气里。
“这个借口你用了十年。”
“以毁灭黑手党为己任的你不见得就有更好的借口。”你啪地合起书，“你来这里干什么？”
“Kufufufufu……其实只是想看看你浑身绷带的狼狈样子呢。”
“那么真是抱歉，让你失望了。”话虽这么说，你没有任何抱歉的意思。入侵者似乎也知道这点：“真的是很失望哦。那么作为补偿——”句子被兜头砸来的一盒鸟食打断，险险躲过的结果是被你抓在手中。你面无愧色：“既然你现在以鸟的形态出现，应该会喜欢鸟食吧。”

手中的

白色mao 头鹰

手中的白色mao头鹰挣扎着想要脱出你的钳制，你走到窗前：“记住，下次再来的时候给我换成能够让我咬杀的身体，六道骸。”毫不留情地扬手把它，或说是他，丢出去。
关上窗，你觉得世界清净了。
清净得异样。
云豆从屋角飞过来落在你的头上，唱起你十年来一直作为手机铃声的并中校歌。


02
这天晚上你又梦见他。巨大的玻璃水柱里漂浮的蓝发，囚衣下的肌肤苍白的像是属于死亡。异色的双眸没有迎向你的目光，你便不能断言这个梦境是他的恶劣玩笑。
03
野史里的彭哥烈I世和他的雾守之间的羁绊值得玩味。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初代雾守的特征与现在彭哥烈的某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饭虫守护者十分相似。相信我你只是在开例会时因为无聊而翻着不知是谁扔在桌上的精装意大利文书籍时发现的这点，你对彭哥烈创始者的私生活没有任何兴趣。
你感兴趣的只是有关六道骸这个饭虫的事罢了。
这也是为什么对彭哥烈家族没有丝毫责任心的你会出现在这次例会上。传言说会上泽田纲吉将提出有关代理雾守库洛姆与密鲁菲奥雷家族成员兰兹亚的婚礼相关事项，以及婚假期间的工作安排。水牢里寂寞如斯的六道骸不会放过这么有爆点的事。借这个机会把他拖出去打一架可比威胁库洛姆省事。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件事了。”泽田纲吉在桌面上交叉手指，从文件上抬起的褐色眼眸看向会议室里距离他最远的代理雾守：“关于库洛姆婚假期间的工作安排——”
“——小库洛姆的工作当然是我来替她。”
“六道骸！你这个只能借用库洛姆身体的家伙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泽田纲吉，我有时也想履行一下我作为雾之守护者的职责。还是说你并不打算把我看做你的守护者？”
“我并没有——”
“不许无视我啊凤梨混蛋！”
在泽田纲吉稳定下形势之前你站了起来，云之火焰刹那间映亮整个房间。彭哥烈X代了然地宣布例会到此为止，众人即刻作鸟兽散——不甘心的狱寺也被山本笑着拉走。只剩下六道骸歪在椅背上，嘴角带笑看着你熄灭了火焰，坐回椅子里。
“你的部下们过两天就要去打捞你了。所以你还是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出来吗？”
“Kufufufufufu，让你失望了么？真是抱歉了。”把昨晚的句子原封不动地送还，十成十是毫无诚意的样子。
“你其实是觉得待在那个远离黑手党的地方也不错吧。”
“怎么可能？那样的话你就永远无法尽兴了哦。”
“知道的话就快点给我滚出来。”
“我可以把这个视为你在等我的证明吗？”


再度睁开眼睛时库洛姆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没有动，这次他毫无负担地笑了：“辛苦了。没有耽误你的婚礼吧？”
“如果您无法出席的话婚礼就没有意义了。”
“是要我当证婚人吗？”
“我希望您能以我父亲的身份出席，如果您不介意。”
“Kufufufu……我看上去那么老了吗？”
库洛姆身后的纸门被轻轻拉开，飞机头的男人端来了清淡的米粥，库洛姆微笑着接过。草壁哲矢在他的床边恭谨地站立：“六道骸先生，泽田先生要我转告您，这里是彭哥烈的秘密基地，家族会绝对保证您的安全，请您务必安心调理身体。”
“我可不会道谢哦。”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你的首领这么大方，真是令人意外呢。”
草壁不卑不亢地回答：“您作为家族的雾之守护者，拥有什么样的待遇都是理所当然的。那么我先告辞了。”
之后的半个月他一直躺在床上。一旦能够下床便没事就像逛街一样到处乱走，迅速地摸清了基地的布局。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见到他想见的人，询问基地里随处可见的飞机头男人得到的也是含糊不清的回答，每个人都像是约好了一样跟他耍太极。他很快失去了耐心，也无聊了起来。动用点小幻术玩点恶作剧作为消遣，后果就是基地里面人心惶惶。草壁因此来过一次，骸直截了当地说因为自己很无聊，又说叫泽田纲吉过来见他。草壁不置可否地走了，第二天他想见的人就来了。


“哦，你终于肯出现了？”
“看上去你很无聊嘛。”
“彭哥烈怎么不自己来？”
“他不知道你在我这里。”
“Kufufufufu……果然是这样吗。”
“你那些没用的部下劫狱失败——这就是官方版真相。”
“无趣。我可不想欠你人情。”
“你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表达出这个意思。”
“真的吗？”
你失去了继续扯皮的耐心，匣子中迫不及待冲出的双拐跃入掌中，“既然你这么无聊
——”
“正合我意。”
两道银光在空中相撞，迸出的火星里你找到久违了的甜美战栗。四肢百骸里被注入了战意与兴奋，你知道除了他没有任何人能让你得到如此强烈的快gan。
这让你觉得冒险从水牢里捞出他是个再明智不过的决定。


07
那天早晨你醒来的时候六道骸正趴在你的身边，双臂交叠垫在下巴下，认真地以探寻的目光注视着你。他在你开口之前抢先说话：“我在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从没听过他用这么迷惘的语气说话。记忆里的六道骸总是一副高深莫测自信爆棚的模样，好像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永远不会有例外。不过“好像”就是“好像”，例外真实地出现在你身上。
你不得不承认其实于你这也是个例外。让身体而不是意识控制行动的一次例外。身体做事有时毫无道理可言却又令人无法抗拒。
“后悔了？”
“不……我只是不明白。”
你也不明白，只是你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不后悔。现状让你鲜有地觉得尴尬。首次遭遇这样的状况因此你尚未找到最佳的解决办法。
在你的大脑想出对策之前你的身体先动了。你的手肘抬起狠狠砸在他的头上。陷入沉思的他猝不及防，挨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给我把真正的六道骸换回来。他才不是你这么啰嗦的人。”
他笑了，Kufufufu的笑声原汁原味。他说，好吧我懂了，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了。
“虽然话说得很欠咬杀，但的确是那个混蛋的风格。”你掀被下床走进浴室。很好，一切恢复正常了。你很满意。
08
之后你们的相处模式没有太多改变，仅仅是在见了面就打的单一mode里偶尔加入另外一项剧烈运动而言。本质上没有差别。
对于这种顺理成章的改变你们谁也没有提出疑义，仿佛他那天的定论就此成真了一般。
至少因为你知道，其实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你们就是最契合的两个人。同样的执着与心底最深处的单纯，同样的目空一起与同样的桀骜不驯。这样的两个人以怎样的方式在一起都是情理之中的。
只是在他心底还有一丝隐痛，不可道。


09
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了吧。
他踩着彭哥烈十代首领的尸体这样说。眉宇间云淡风轻地，没有不舍，语气却难得的认真。
你瞥一眼他脚下大片的血迹和泽田纲吉已经失去生气却依然溢满惊异的眼瞳，把目光钉回他异色的、染着妖娆笑意的眸子里。那眼眸里的笑意如此浓烈，甚至让人错觉是墨色的绝望和疯狂。
你说，你以为杀了他我就会放你走吗？天真。
他呵呵地笑出声，踩着泽田脑袋的靴子又使了几分力，这可是你的BOSS啊。
你认为我会在乎这些？
我以为你开始在乎了。
你牵起一个嘲讽而嗜血的笑，迈开脚步踩进血泊里，一任那些污秽的腥红溅上你笔挺的西装裤。你直直走向他。
六道骸，我应该说过在我面前必须收起你的幻术，否则咬杀。
恭弥，如果这是真的呢。
这是幻术。
你走到与他呼吸相接的距离，他不闪不避，直视你的眼。
如果这不是呢？
你一脚踩上泽田的尸体。
你说，玩够了就收起来。
他把头埋在你的颈间闷闷地笑。你少有地耐心，等着他笑完。不知为什么这次你没有立刻亮出拐子。他笑着笑着忽然一口咬在你的颈侧。很疼，但你没有推开他。
直到他自己松口，抬起头挑衅似地看你。他的指尖抚过方才留下的齿痕，他笑得那样得意。
这是真的哦，不是幻术。
身边的景物在同时扭曲崩溃。幻象裂尽你看到彭哥烈十代首领坐在办公桌后满脸掩饰不住的尴尬。你想起方才你的确是来向他汇报任务完成情况的。
只是向彭哥烈借了下场地而已哦，恭弥。
偏偏挂在自己身上的那人又不怕死地眯起眼笑得无邪。颈边还在隐隐作痛，你果断地把手上的任务报告丢给身为首领秘书的巴吉尔，一言不发抓起那人的手腕往外走。他被这样看似粗暴的对待好象还很高兴，回过头对彭哥烈和巴吉尔笑着说拜拜。
10
     走吧。你说。
诶？去哪？他趴在床上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身体在被单下摊出诱人的沉浮。
随便。你不在意地说，拿过床头柜上你们昨夜进行深度交流前摘下的彭哥烈云之指环丢进一只匣子里。
什么？为什么？他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脸迷茫。
离开彭哥烈。不是你想要的吗？你抄起一旁椅背上挂着的衬衫皮裤丢在他身上。意大利男人名不虚传的占有欲，我算是见识了。
这方面恭弥你也不差呀。他咯咯地笑出声，八分清醒间掺着两分慵懒。只是，去哪里好呢？
那个瞬间你分明听到他说，无论去哪里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
窗外天光朦胧，花园里浮着层薄雾。他在副驾驶座上规矩地绑好安全带，望着远处的天空再度眯起眼笑了，恭弥，今天的天气真不错。
你瞥一眼白云密布的天空，发动了汽车倒车出库。从今天起我们和彭哥烈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只是六道骸，你只是云雀恭弥吗？
不，你是云雀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