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了自己喜欢的一些片段,有时候真向往她的从容。
惠心
风散尽,菰芦也不再行于水阴。池浦再次睡去,一切继续归于宁静。然而太阳还是要慢慢升起,在雾与霜散尽后,这里还是会失去属于它的安谧。不忍等待这样的结局,所以在一段长远的默口后说道:“或许吧,”平淡地,“可惜那是孩子才能懂得的要义,在观音佑庇的桃花源记里,我们都是迷路的府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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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心
如果此时恰巧有绘者立于墙腰之外,那状拟的应该是这样的景致:佛光不肯浮入眼前一纸清秋,间中空庭要以纷叶填白,乌金、青灰之外,绘人便邀姜黄放派。其实较以寻常选色,这样的择设已然过深,但既在佛前取象,就要懂得:既然身不得许如来,那一切形意皆需入暗。至此为止,这都是一幅至静至远的佳稿,可惜所有都被一声尘世的“殿下”点破了——回头笑看她一眼,然后继续视前,保持着虔诚求解的姿势:“佛说,万生共等。而今你我俱在佛下,请恕不礼了。“曾许多次试图拂却一身的阴影,像拂却命运的阴霾一样,现在却可以十分坦然地立于其中了:“檐下风大,这里会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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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心
当身侧的僧人来阻止这场小小的焚事时,堂烛已经快把签上细蝇一样的谶词读尽了。只是想知道,把佛所说的再说给佛听,炬火是否会为受看一场因果,而报以更蓬勃的照燃。可惜显然没有,烛火仍旧扑朔,被烧灼的只有右手掌第、一块浅浅的肌窝。或许这些被看到了,又或许没有,终归不改居面的从容,只在她走近时恰如其分地转身,清笑如许:“我事已了。殿下,该您了。”徐徐回正,宽容地看向眼前,一片金碧辉煌:“神佛高坐,择与见的,从来只有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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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心
入秋渐远,入凉渐深,尚未至寒霜悄陟屋檐的时节,却难免要多拢一件薄衫了。有时坐在廊下,看着天中的云行云止,总忍不住要想:这样静好的天气,临卧在他的砚台之上,又会被研磨成怎样的诗句。云走得好慢,停得也好慢,分明没有望住几个回合,但回过神时,却总已到了日晚西际的光景。会以不在意的神情,对身侧笑着说,自己对时间的觉能,已经被时间本身慢慢磋磨尽了。这时则往往会得到出门散心的提议。在桂月新启的一天,终于没有再拒绝这样的请求,无心无向地走进售书的街店,用目光读阅一排排卷帙,明知不会有回答,却还是要问:“王芝皓集编的《烟水集》,还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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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心
待到消息随着叠沓的步声一并走来时,天色已经转为缃粉了。节令,气理,再或是人情,似乎世间诸物从来难逃这样的序秩,由浓迹入题,再以竭墨收笔。可惜挥扇无风,窗际荫间,也唯有扇底一条摆簸的坠穗,肯答和(hè)心中同样不定的思绪。从窗外收眼时并没有什么恋恋的姿样,情容与平时一样宁淡,微微笑着眉,说道:“今日雨下得好大,路上受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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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心
向来暑热难捱,湿襟扰鬓先另置不说,最怕是珍珍为此起疹,并非避烦,单因心疼她要受敷膏饮药的繁苦。所以待人入门时,目见的约是这样的形况:铜盆呈留内隅以收冰,而几丈外,弯颈观册的幼容之上,还有一荡摇扇递风的袖波。至于自室中向外看去,比来身更先目见的却是一荫的风访槐花,花落丰丰,盛有惑目之嫌——花障花帘之下的身形太过朦约,以致要邀引人错辨成经年之前,凋敝在另一季花雪的别影。于是袖波就此停曳,直到珍珍奔去扑怀,叫破这样的错辨,才好如不很经心着,以扇覆目,慢慢地别过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