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斯惠：（今天实在是太险了，的亏莱子身上带了枪才没出事，不过他为什么会随身带着走私过来的燧石枪呢？我得去看看他）你还好吗？
2斯莱：我哪里不好？你不盼着我好吗？
3斯惠：说的什么话，也是我疏于防范，才让暴徒有可乘之机。
4斯莱：你还是太仁慈了，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该吊到城门示众。
5斯惠：我和小阳带兵从哈密打到乌鲁木齐，中途还整治了沿途的小县城，新疆回民确实难缠又少教，这才听风就是雨。
6斯莱：所以说这些人被卖了还给人家数钱呢，只有他们的真主安拉能把他们制服帖了。
7斯惠：火器也可以，保命没问题，用到别处就不合适了。
8斯莱：它的存在就有它存在的价值，你不能否定。
9斯惠：越厉害的东西越危险，虽然也越迷人，弟弟你别忘了咱爹的嘱托。
10斯莱：无语，我当然不会忘，你不要杞人忧天了。

新的一天新的砖

【勒马立定，顾不上满脸的风沙，直往后厢赶去。见了阿尔图伦，眼睛不住地往他身上扫了好几回，没瞧见什么伤口，心才慢慢定下来。近乡情怯，越是担忧关切，越不懂得要说什么，两手拍了拍他的肩】
伤着哪里没有？
【再想多问一句，却又说不出来了。兄弟之间，总是情重言寡，即便是这样的生死时刻，四目相对，也说不出多余的话。撇了眼，只是道】
先喝杯茶吧。

【宣化二年的锡林郭勒部，蒙古王公的目光如利箭一样对准阿尔图伦，那时我尚能将他护在身后，替他回圜周旋。毋论他是否领情，为兄为长，回护幼弟都是天然本性。可是今日他面对的形势比那一日凶险百倍，我却没能替他挡下，甚至让他险些丢了性命。】
【怅然垂目，即便听出了他话中的古怪，也只是皱了下眉头】这是什么话？
【背过身去，借着拍落身上泥尘的当口，放下了一贯的兄长威仪，委婉地低了头】此事……也怪我疏于防范，才让他们有机可乘。

【细不可闻地一叹，也没驳他的话。自我入敦煌以来，先是开斋节被毁、各地回民闹事，如今又出了暴徒行刺大清郡王的忤逆之事，离京时昂扬勃发的斗志，也被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削弱。】
【然而这并不是感怀世途的时候，撩袍入座时，已收拾好了眼底的情绪】
我与莽阿带兵从哈密打到乌鲁木齐，沿途镇压了几个州县的闹事者，一路看下来，回//民确实刁蛮无礼，浇风难化，此次闹事、行刺，恐怕也是听信了小人谗言。

【论语讲循循善诱，又讲诲人不倦，我曾经也将这两条奉为圭臬。然而多日来对牛弹琴的挫败思绪，搅得心中狂躁不安，天性中克制已久的自利与残暴终于在阿尔图伦遇刺这一日蠢蠢欲动，在二人的交谈本该告一段落时，突然来了一句】
其实火器也管用。
【当然管用，遇到无理还要咬三分的刁民时，真恨不能给上他一剑。刁民攒聚时，再锋利的剑也不如火器便利。没有一个手握权柄的人会觉得自己权力太大，人们通常感受到的只有无力——只有手中有权，却不能让他们伏首听话的无力。】
【从我戴上九珠朝冠的那一刻起，我就清楚地知道自己手中有了关系万民的权力。事实上，还要更早一些，从我诞生在紫垣居所起，我就已经开始享受这种特权。所以我比任何人都理解阿尔图伦的感受，这不是野望，更非僭越，这是血脉造就的天性。倘若连我们也放弃对权力的追逐，无异于吐珠于泽，授人以柄。】
【百姓有冻馁之忧，书生有屈居之郁。爵禄加身的龙胤，得到的比别人多些，所要承受的自然也比一般的人要厚重些。食不果腹，怀才不遇，是力所不能也；太阿在侧，却不容染指，是能而不可为，是煎熬，这就是我们生下来的意义。他此刻显然还没体悟到这层深意，仍带着一种涉世未深的心情，玩弄着权柄，犹如把玩着一个新鲜的玩具。】
把玩可以。
【而我望向他，明知这只是孩子的探索，却又真切地带着一些隐忧】用到别处就不合适了。

是厉害——【无可奈何地一笑，对力量的崇拜，对拥有力量的渴望，本来就是爱新觉罗的天性】可是也危险。
【隔着桌案，展臂往他肩上拍了拍。我年纪轻的时候，也曾经被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迷住眼，今日说上千言万语，也不如让他自己亲身体悟一回。阿尔图伦的肩已变得宽厚有力，是时候该让他肩负起大清郡王的责任了。】
别被这些玩意儿迷了眼，别忘了皇阿玛交付你的差事。既然没什么大碍，这枪——也别留在身边了，当心走火。

1
【西弗幼时生过一场险些要命的大病，小眉安慰我说猫有九条性命，无需为他担忧；而我今日几近面临相同境况，却无人在我耳畔提醒一声，人只有一条性命。白进红出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我险些将毕生大业丢盔卸甲，遗落在乌鲁木齐城门前的沙丘上。】
【艾提尕尔的信众纷纷收起兵戈夹道相迎，为他们送来和平的使者永远应致以最高礼节，忽然冲出人群的暴徒如同敦煌开斋节当日不受控制的牛群，锋刃便是他们头顶的犄角，欲割破我喉管，以慰此次动荡中丧生的回民。我很是同情他们，于是我毫无犹疑的扣动燧石枪扳机，送他最后一程。】
愿真主与你同在。
【枪口擦出难闻的硝石气息，令人将其尸首悬于城门示众。回人死后惯以白布裹尸后入土，以示升入真主之境。我偏要看他逐渐被卷起的砂砾侵蚀、风干，再弃于荒野，连豺狼都不愿啖之。】
【这便是阿尔图伦的盛怒，永不会为时局所困之举，似随时待命的蓝色火焰，冰冷的灼烧着四周万物。】
我哪里不好？【纳穆总是这般不合时宜的提供着我看似需要的关怀，生死攸关之后，着实还未定惊魂】你不盼着我好吗？

2
我怎么还喝得下茶？但凡那人再快些，你这杯茶就要浇到我坟前了！
【将杯盏猛置于地，一如他当日寻我时摔下的折子，只是草浆造就的软页尚可复原，黏土烧制的瓷器却要粉身碎骨。艾提尕尔清真寺的恢弘是我人生中所见异域缤纷的集大成者，那或许是我毕生踏入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回寺，伴随以汉、满、回三族语言签下的止战书，百名信众随之携往哪怕大漠村落中即将坍塌的寺庙，那就是来自先知穆罕默德的声音，可惜的是仍不够广。】
【乌鲁木齐有敦煌守备军防范尚会出此险情，那么哈密呢？吐鲁番呢？我再度将审视般的目光落在恪王风沙未净的身上，连日征战，他亦已不似出征时。只是到底是他疏于防范，还是有心为之，多伦诺尔当日执意庇护阿尔图伦免遭蒙古人攻讦的六哥，关怀之名渐作绕指柔，再取我性命吗？】
恪王从不辜负仁德之名，我想化干戈为玉帛，可有人偏生反骨，那么活该被千刀万剐，吊城门示众。

3
【恨意滋生怨气，肆无忌惮的撒到面前人身上，从不肯含屈受辱的恭王殿下自然难以咽下这口恶气。自喀什一路而来畅通无阻，让人误以为从南疆到北疆的路只要绕过塔克拉玛干便是水草丰茂之地，原来千难万险永远不会避让任何一人，面前尚有末路之难的天山。】
你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冷冷一瞥】无知之众。
【他二人捷报我已无需再闻，话中所提浇风难化之人，既然施教已难成气候，不如快刀斩乱麻，除之而后快。】
能让他们彻底俯首贴耳之人，兴许只有穆罕默德罢。

4
【西北动乱百年来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掌心流沙与瓮中清泉不似沙漠与汪洋的广袤，孤身只得零落，而精卫填海之举更似痴人说梦，回人断然不能被赶尽杀绝。神祇传授世人施仁爱、远纷争的理想，偏是此地存了太多令人垂涎之物，多少人虎视眈眈却只能望梅止渴，而我就是要尽收囊中，让我枪下阵列亡魂与之一见高下。】
【我虽怨他未做好安保事宜，却也不得不先整顿思绪，思索接下来当如何平复收尾事宜，回汉之争由我而起，也自然应由我结束，不留任何把柄于人。当下他却又提起了另一桩让我不快之事，而此事或许只有伴随他口中吐出的“火器”二字，会立刻敲响我颅内警钟。】
把玩？【今日我当场掏出的燧石枪正是走私之物，而情势所迫，我却不得不在众人面前以此保命，顺其言迂回，并不欲以此为章】火器之厉害远超弓箭刀枪，否则今日，我断不能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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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极力想要逃脱他掌中设下这“兄友弟恭”的境地，却仿佛被藤蔓钳制的野狐撕咬着捆缚，只要尖牙利齿尚在，终究有脱困之时。他话中的每个字都隐约背负着背后那双震慑众生的双瞳，而我的猜忌也在此刻得到证实，汗父为何执意要他同往，怎会仅是关照？】
【事既已成，绝非他三言两语可转圜，而就此以为区区蛇毒可伤猫鼬，莫过于天真。】
我自然不会忘，恪王也别忘了，此行是我向皇阿玛请的差事，我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