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峰山|僧寺晚钟]---京城众人游玩之处

【岁首月中，是江府依例祭祖的时候，我与扶簪却不喜这样的规矩做派，待循礼毕后，便往妙峰后山而来。寺门北向有一处近道，那是多年前我们“偷闲”时偶然觅得，因此也成了她同我之间又一个秘密。】
【我常以为，妙峰山这一妙字，应全然归功这半山腰的古刹。山寺虽肃穆，自此处瞥去，却能瞧见半支的窗外，盛放的几枝桃花。我旧时觉得古怪，庙宇之外缘何会与桃色有牵连，待见得久了，便不再去探究其中因由。这桃枝萦绕的窗内香火鼎盛，隐约见有僧人来回，间或往外头探上一眼——恰能与我的眼风相对。】
【掩了眉目轻笑，又抿一口手中的竹叶青。】原从前的逸闻说的不错，那庙里头的僧人比寻常人等更有趣些。
【他们无欲无求，却又好像皆是欲，皆有求。】

刚复出就被屏蔽吗，好气啊！

？你好勤劳

（春来的风光绰约明丽，我与阿姐不忍将它荒度在繁琐的肃仪里，悄悄地挽手逃向世外啦——）
（小径旁的野丛里藏着几枝蝴蝶兰，我眼尖！一下就将她们捉住啦，笑盈盈地往阿姐怀里送去那朵开得最娇的）
寺里的黄鹂鸟最爱攀花了，待会儿我要引它多唱几曲。（娇女笑着显摆，面上的两壁梨涡里盛满了欢欣，漫着莲步匆匆就往寺里去。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暖阳簌簌的洒落在肩头，听见阿姐叙话笑着接道）是呢！上回来还有一小沙弥要和我做赌，还说我要是输了得带桂花糖上来。
（微垂下头颅，露出璀璨慧黠的笑容）可我哪儿会输呀！

哦？赌的是什么。【我与那里头的和尚之间确也有些故事，可想来应与她的不同。约莫是将过惊蛰，我于后山访景，间或见有初生的花骨朵儿半隐在丛草旁，正要当个“采花盗”，却被身后的人声阻止，回望去正是个清秀的小师傅。】
【那和尚不过十二三的年岁，又鲜见女客，脾性本就羞怯。我因他一时阻扰，却也觉恼人，索性起了些逗弄的心思，便几步上前去，探近了，半搭他的肩。“小师傅可莫胡说，我不过是赏花，哪儿有窃香的心思”。鼻息渐进，他便退的愈后，飞奔似的走了，我在后头咯咯的笑，不想后头却又再见过他几回。自然皆是后话了。】
【边儿询向扶簪，一手又将她递来的兰花收下。她惯于分辨这些，我却只囫囵吞枣的晓得个大概，见着花色好，便觉得是好了。】
你自然输不得，可即便赢了，他一个小沙弥又能予你什么呢。

怎么你这么不安分啊

赌那池清渠里会落下多少只晚雁的影子。
（有些微胖的柔夷撑在下颌上，偏过一侧头颅，说着自己的想法）这本是无定之谈，但或许他本就没有要赢的意思吧。
而我！（悄悄地解下衣衫上的锦囊，将十来颗单独用油纸包裹好的桂花糖倒在桌面儿上）也服输一次，同他走平啦！
（佛门静地总让人有一种超脱世外的心安之感，可我更愿意将他看作懒儿偷闲的幽然之所，容我与阿姐在此顽趣逍遥。江氏虽家宅富庶，却因商贾的微名不被世俗首肯，故而规矩礼仪之上反比一般的清流之家更要甚之。可即便是小鱼，也有跃出水面畅然呼吸的时分）

【她向来惯于这样的闲情巧思，便是设赌，也较旁人有趣上三分。】倒少有你愿认输的时候，【如此评断着，又将她散落的桂花糖取上一颗来，收进袖口间。】那你这糖我且收下一颗，下回若有机会，再同你赢回那和尚来。
【实则我们又何尝真要计较这佛门之地的得失，不过闺阁意趣罢了。十数年来，我与她都早已熟识于彼此的陪伴，年岁愈长，这份熟稔自然愈进，只可惜我却晓得的，这日子总也是要到头的。】
【自也按下未表，只又抬了眼予她一笑。】对了，今儿上山途中，我见山腰有家铺子卖的玉簪远远瞧着不错，一会儿得空我同你去看看。

（江晚珠是由什么构成的呢？我想她应是朝阳、是璀星、是万籁俱寂时静然盛开的西府海棠。我总仰望着她，亦因她的存在而觉得格外安心，在我所经历的十几载岁月里，只要有姐姐在身旁，我都可以无拘无束，勇敢地做我想做的所有）
（头颅轻轻地挨上她肩头，笑得好明朗——）我想永远和阿姐待在一块儿，这样，总会有人护着我啦。
（春季绚烂，在我看来是最好的时节。我爱看花开，爱见小溪化冰潺潺流动的样子，爱听云雀在枝头高歌，爱簪花爱折柳，爱听曲爱纵马爱……饮酒，但这最后一样，最为尊长所忌，他们说：成何体统，不见半分闺秀模样）
（所以，我喜欢的酒总留在暮夜沉沉里，做入梦前的抒情诗，哄我入睡）
（听到阿姐提起山腰的那家玉簪铺，来了些兴趣，仰头笑冲人说到）好呀！咱们正好去瞧瞧有甚可应这时节的物什，春上新裁的那些纱裙也要配上。

【江扶簪是由什么构成的呢。我想，应是通透的玛瑙，藏在风里的细碎呢喃，以及斑斓的虹。她总是快乐的，这或也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领，我与她一道，便也能时时刻刻感受到这样的欢愉，从而更觉美妙起来。】
【揽过她的肩，便也笑。】你哪儿需要旁人护着，到了哪处都是吃不得亏的。【话虽如此，可心下却也明白。在江府可以无所顾忌，可若当真居于客所，实非易事。可此时此境，哪儿容得这么多无谓的思忖呢。】
【我以为，不论现下或是往后的烦恼总是一时的，就像她惯爱的诗或酒，该当逍遥便要快活。】
是呀，我见那天你穿的那件荷叶绿的新衫倒很称的你。
【商贾人家自不缺银子，故而打小吃穿用度皆属上乘。可渐大了些，便也从那些外人的颜色里晓得了他们对此的看轻。可我总不以为意，他们那些当官的人家左不过还要同我们讲些银钱往来的交易，人前的权钱轻重，又有什么干系呢。】
旧时不察，如今却也是个出挑的大姑娘了。

（小江氏生长在家人托举的穹宇里，任凭天地广阔，她总有一方恣意快活之地。而这样的畅然不拘到底能持续多久呢，她似乎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的答案）
（神思蓦地落在春时的新衫上，娇俏地笑道）阿姐说那件绿衫子呀！前儿本送来一批，只是颜色太过媚俗，我索性让她们照着汝窑的天青色重染，还不错吧——（话说到这折，忽然想起些什么）对对对，差些我都要忘啦。上回咱们读和凝的那首词，里面不是有句：“却爱熏香小鸭，羡他常在屏帷。”，平素总是些博山炉、香斗之类的物件，倒少有那样清新可爱的，我特地遣人去寻了对儿类似的来，是北宋的物件，你一只我一只。
（我所有的忽然兴起、兴之所至都有她来分享，她永远不会嘲笑我那些不知何时迸现出的新奇想法，我亦是她坚定的卫道者）
（青柳垂垂，阿姐那句感叹随着漾起的枝蔓轻轻地落在我耳边，我难得的静思了片刻，才开口答道）从前我总渴盼着长大，如今却不了，只盼时日缓缓，能再慢些。

【羡他常在屏帷——最要紧的，偏是这个常字，看似寻常轻易，却又深藏着无限艰难险阻。可此时偏了头却与她笑道】你寻的东西总是有趣，改日自管给我带来。你只放在左边儿窗户的外头就行，我去时见了那物件，便知是你来过了。
【又接了前头的话音。】重染想是颇费工夫，你底下几个小丫头跟着你倒也学了些手艺本事。不论天青还是景泰蓝，你瞧着喜欢总也是好的。
【她说现时盼着慢些长大，倒年岁愈长，好似这时光便渐行渐起，怎么都拽不住。但我适时以为，这也不过是人这一生总要走过的命途，并无大碍，可后来才知道，现下的每一寸光阴都需得牢牢记下，因日后总要收藏起来细细琢磨。】
【墙边树阴走过一侧，再去瞧那门房里头的小僧也早不见了踪影，便拉了拉她的手。】咱们回罢，省的一会儿那些个老妈子来寻，又要费上一番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