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学的时候，姐姐并不拘我往何处去，只要练完两张大字。但年幼的小鲤公主是没有什么地方可供玩耍的，树下的秋千架、廊前时常落下的一两只小雀，抑或是花丛间的一两对蝴蝶，对这些事物的兴趣，早已在短短数月里被消磨得干净。
于是，我选择来叨扰尚食局的女史姐姐们，而她们对付贪嘴的小公主，是很有一套章程的：先往怀里塞一罐满满当当的酸杏制成的果脯，然后再请小公主略坐一坐，甜味的杏酪晚些便能做好。
前提是，没有突来的横祸落在我头上——
感觉到乳牙的摇摇欲坠时，我正捏着吃了一半的杏脯，品尝到的除了杏脯的酸甜，还有一丝丝的血腥味，它源于被松动的乳牙。
当有人恰巧地经过我身边，很顺手地牵住他的衣袖，请他来看我的牙。
“今天的杏脯好酸，我的乳牙要被酸掉了。”

入秋后的天儿从晨间开始有了凉风，但到午后经太阳一照，似又归了暑末时候，叫行路得人直往树荫下躲。
今日资善堂下学很早，也或者是现时日头长，天晚得早的冬还没有到，午中之后我还抱着一本不算厚的宣册行在小径，这是连几日来所写的课业，为免被乱了序、丢了哪页，才叫随读帮理作了籍。
而我经过时也瞧见了这个小小的身影，她也正巧牵住了我的衣袖，听她的话蹲身去替人看那说得，要被酸掉的乳牙。
：嗯——张大些，让我瞧瞧

小孩是早晚要有掉牙的一天的，但我的第一颗乳牙不应该在我尚未吃完屋里藏的那一罐饴糖前掉，这意味着我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多吃甜食。
很努力地仰头，好叫十哥能更清楚地看见那一颗牙。
“我是不是会变成讲话漏风的小孩？”
尽管这话是我从年纪大一些的使女那里听来的，且她掉过的是门牙，可我依然会有这样的担忧，哪里有说话会漏风的小公主呢？
同时暗地里也在赌一些誓：譬如，牙换完前再不吃酸杏了。

待看清她说得那颗将落未落的乳牙，还带着一丝血迹在根处，或许轻轻一碰就会落，也可能还需等几日，去摸她方才努力扬起的小脑袋。
：你落的不是前头的上下门牙，说话不会漏风的
她与绘年纪相仿，总会多些宽纵，语气也随之放软，手中还捏着的半个杏脯，替人拿了去。
：不过嘛，这迟早会落的，你到时还会做一段时间说话漏风的小孩，在新牙长出之前
至最后还不忘又补上一句。
：换牙时不能吃甜的哦，小心日后新牙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