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打了石膏的左臂,眼眶高肿,王强仍坚持去了学校,老师同学知道王强被打了,却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不在多问。
晚自习后,王强昏昏噩噩地从学校出来,夜间微凉,知了似乎睡了,没有一点声响。王强站树影斑驳的路上,昏暗的灯光把王强的身影拉长,冗长的街道在渐次明灭的路灯下延伸,看不见尽头,很有宿命的意味。王强茫然地看着面前被火烧成黑色的房子,夜幕下显得阴森恐怖,王强喃喃:“知了,你在哪啊?”
身后鬼魅一般响起一阵脚步声,王强一惊回身,尚未看清,一个人已经扑进怀里,竟是徐知。
“知……”王强又惊又喜,脱口要叫“知了”,立即强忍住口,警惕地四周环视,见没有异样,才拽着徐知躲进墙角阴影之中。
徐知倒在王强怀里不停颤抖,披肩秀发散乱,显然很久没有整理,衣服污渍斑斑,手臂上清楚地现出几道擦伤。
“蟑螂……我想你……”
“这里不安全,到我家来吧,我妈不在。呃,我是说那些黑社会不会想到你在我家的。”
徐知轻轻点头,始终不敢离开王强手臂,缓缓随他回了家。王强站在窗前向外张望了片刻,打开灯,立即听见徐知的轻呼。
“你……你的手怎么了?还有眼睛,怎么了?”
“没事儿,摔了一跤。你这些天在哪?我真怕……”
“摔跤怎么能把手摔折,把眼眶摔裂?蟑螂,是不是有人打了你?”
“看样子是黑社会的,他们烧了你家房子。”
“所以你就出头阻拦?”徐知满眼的关切,轻碰王强眼角伤口,忽然掩面哭了起来,“笨蟑螂,黑社会的事你别管啊……我爸也是黑社会。”
“你爸……黑社会?他在哪?”
“爸妈都被……杀……”语不成言,泪水滑过脸庞滴在王强左臂的石膏上。
王强亲见黑衣人凶神恶煞的模样,不只一次想到徐知家多半惹上了黑社会,但万万没有料到徐知父亲也是黑社会的,更不能料到她父母双亡,脑海中浮现出《古惑仔》里打打杀杀,帮派之间你死我活的拼斗,当街挥刀追杀的画面,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徐知憔悴而苍白的面容映衬下,擦伤和於青愈加显眼,王强万般心疼,撩开她鬓角,柔声说:“你先休息一下,我弄点东西给你吃。”
徐知点头,却紧紧跟在王强身后,生怕离开半步就见不到了。王强心中一酸,把徐知揽在怀里:“别怕,我在你身边,再也不离开了。”
王强忽然想到点什么,带徐知进了卧室,翻出所有换洗衣服,交给徐知:“我妈的东西我不好乱动,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先穿我的吧,明天我再买些女孩子衣服。别太紧张了,去泡个澡,我就在外面做饭。”
浴室在厨房的内侧,徐知每隔一两分钟就喊一声“蟑螂”,王强应一句“嗯,我在”。潺潺的水声传进王强耳里,让他心烦意乱,徐知调皮的微笑和惊恐不安的脸庞交织在一起,随着水声在眼前交替出现,居然不自觉地有了生理反应。王强竭力转移心思,拿左臂的石膏敲眼眶的伤口,痛楚钻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蛋炒饭做好不久,徐知也从浴室出来,穿着王强的衣服显得很宽大,脸颊因为泡澡而泛红,更是动人。王强慌乱避开目光:“平时都是老妈做饭,我只会炒饭,你看还吃得下去吗?”
泡澡显然让徐知心情放松不少,虽然眉目忧伤不减,但已经现出笑容。徐知捧起碗,狼吞虎咽的扒饭,好像几天没吃东西一样。王强起身给好友石超打了个电话,让他替自己向老师请几天病假。
“嗯,没想到蟑螂会有这么好的手艺。”徐知一边擦嘴,一边笑起来,稍稍有了点平时调皮的样子。
王强大为宽慰:“我还担心咸了呢,你吃得惯就好。”
“都两天没吃饭了,妈带着我东躲西藏……”徐知语音发颤,泪水又流淌下来。王强轻轻抱着徐知,知道安慰的话非但没有效果,可能还会使事情更糟,只是静静地抱着。
“妈以为老镖会罢手,躲了一个礼拜后想回家,可没想到该死的老镖竟然要斩草除根,我们刚进市区就撞上了老镖手下,妈把我塞进垃圾堆,可她自己又怎么逃得了,我眼睁睁看着……我在垃圾堆里一动不动躲了两天,才决定来找你……还好你在,蟑螂,还好你在,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