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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517+旧文】《悠长假期》200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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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
我仅有的一次联文经历


1楼2010-05-17 19:54回复
    是的,我违规了。
    我应该给予他私人的空间。
    我不该偷偷去配一把备用钥匙。
    我不该心血来潮的提前一天回来。
    我不该决定改变行程之后不通知他。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然后,我们如此尴尬的在阳光明媚的早晨遇见了。
    我先缴械投降,虽然这个一直瞒着别人偷偷吃大剂量止痛药的人是他,但是我仍是举起了白旗。
    “恰好有一班深夜飞这里的飞机。想给布鲁斯个惊喜。所以,对你也没有说。”
    他面无表情的推开了我,走了出去。
    我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打开我们的房门,一向对蛋糕没有免疫力的布鲁斯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拿着叉子胡乱的去戳蛋糕上的草莓。
    “布鲁斯!早上好!”他精神十足的跟布鲁斯打了招呼。
    “是单面煎蛋和起司面包!谢谢你,亲爱的布鲁斯。”他娴熟的给了布鲁斯一个吻,然后带着微笑,拉开了自己的椅子,拿起刀叉,打算享受平淡又温馨的早餐时间。
    就如之前,我们共同度过的这两千多个早晨。
    我去冰箱里拿了牛奶,放进了微波炉。转过身的时候,看到布鲁斯仍是坚持跟他的草莓作对,“布鲁斯,草莓蛋糕一向是你的最爱,为什么今天不吃了呢?”
    “DAD。”
    布鲁斯是叫他,因为通常,布鲁斯会叫我Daddy。
    “恩?什么?”
    他专心的切自己的煎蛋,轻轻的附和了一声。
    “休个假吧。”
    他抬起头,笑的很好看,“恩!再说吧。”
    送完布鲁斯上了校车,我们难得的牵手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被他的大一号的手握紧的时候,我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他的那张海报。
       Live long enough to find the right one
       活着直到出现对的人。
       “我们休个假吧。”我提议。
       “去哪里?”
       “回去吧!我想他们了!布鲁斯也该看看他的家乡。”
       “恩。”
    他点头。
    八年之前,我们逃亡般的来到美国。飞机上,我们紧紧的握着彼此的手,应允了对方,除非死去,否则一辈子都不回去的诺言。


    3楼2010-05-17 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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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0 14:2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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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掉昌珉电话的时候,从左手背处居然传来了刺痛的感觉。
      它也在提醒我,他们回来了。
      八年之前的时光,终于倒回来了。
      我们始终要面对这一切。
      后来,我陆陆续续的接到了许多人的电话,却唯独没有他的。
         回韩国的飞机上,我做了个梦。
      梦境千篇一律,不过是将八年之前的那个场景,不断不断的重演。
      是昌珉来机场接的我。
      说是都到齐了,聚在了我们伟大的队长,伟大的检察官郑允浩宽敞舒适的家中。
      于是,我来不及去美容院,来不及去发廊,来不及去成衣店,就这样被押到了首尔的一处高级公寓。
      提着昌珉从后备箱拿出的礼物,我按了门铃,然后忐忑的等人来开门。
      门开了,说实话,自以为能够面对跟真正面对的差距我忽略了。
      我呆站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直到对面的人,依旧用他的微笑化解你的防线,轻声的说了句,哥,进来吧,我才记得该收拾起自己的表情,把身份转回到英雄在中,转到在中哥,虽然我对这个身份已太过陌生,陌生的像是别人的人生一般
      【我错以为这里是江南三百平方的宿舍。每人一间卧室,另加工作室,储衣间,两个大客厅,三个卫生间和一整套完整的厨房设施。
      有天对我说,这是允浩的新家,和我们当初的宿舍一模一样。只是他不需要那么多客房,很多地方,并没有布置。我走进角落的一间房,打开门,阳光透过窗户直射进来,四周溢满尘絮,缓缓飘散。
      有天含蓄的对我笑,陌生又熟悉。他问我,哥,你好吗?
      我下意识抓紧藏在口袋里的手,温润起来的天气,潮湿了手心。
      我们站在无人的安静角落,听见远处俊秀和昌珉来回打闹的声音。有天蹭在我耳边悄悄对我说:“允浩晚上才能回来,这是他三年前在首尔买的房子。”
      他意味深长的笑,好像从来没有过悲伤。曾经水灵潮湿的眼睛,望着我,干冽又浑浊。然后我去看他的容颜,发现它的主人将近而立之年。
      我张张嘴,他抱住我,收紧双臂。
      “对不起,在中。”
      有天说起这样的话来,恐怕恶魔也会原谅他。
      是他过分善良,得不到自己的宽恕。
      他带我四处参观,熟悉的仿佛是自己的家。
      他指指前方的大床,“在中,允浩的床呢。”
      我不可思议的脸红起来,他揶揄我,背过去偷笑。我慌忙跑开去找俊秀,后来他的表情,我始终不肯窥见,也只有俊秀,可以将热度塞满他的心脏。
      那么,允浩之于我,可否像有天之于俊秀那样醇厚甘甜。明明我的出现和消失,都只是以局外人的身份而已。】


      5楼2010-05-17 2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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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天篇:              
        If   I   had   my   life   to   live   over…
        刚来允浩家的头天晚上,我一个人躺在他的床上,睡的很香。
        俊秀说允浩一直在忙公司逃税的案子,连续的出境入境,不能回家。他还说,等到我们全部到齐了,允浩无论如何都会抽时间回来。
        允浩说的人到齐,是指在中回来了么?
        那一晚后,我找了间只刷白粉的卧室,胃里彻夜绞痛,药罐被我打碎,撒了一地。
        俊秀将我制住,一遍遍轻抚,他说:“我们去找宾馆,不要在这里待下去了。”
        汗水湿了我一身,几近虚脱。我本能的摇头,眼前晃动起允浩的身影,高高瘦瘦,调子明快鲜亮。之后在我的平面中,即使沉重哀伤的主题,都被我用这样的调子表述。我认定了允浩的颜色,参不进丝毫浑浊。
        当然,也没有人相信,乐观积极的意象,会是一个癌症病患的作品。我只在图幅的最底部记录下我的姓,我总有预感,允浩翻看杂志或者收看电视的时候,会在意起这个在欧美并不常见的姓氏,他会知道那是我,在一点一点积蓄我们缺失的勇气。
        开门见到在中,我改用了当初华丽丽的词汇形容他。自我们分道扬镳,他从没安稳过。情敌或者恩人,现在看来不是那么重要。
        在中跟我漫步在三百平方的允浩家,始终缄默。倒是我,偶尔几句换去他的笑颜。我亏欠他弹琴的双手,也亏欠他背负爱着同性的恶名,我们仓皇而逃的数年,他留下来,喝干苦水,继续将允浩掖在心底。
        我敌不过他,如果允浩接受,自然比我强。
        只是,在中红着脸从我身边跑开去找他们之后,我关上允浩的房门,在他床上又是躺了很久。我会因为允浩脸红的日子,早在八年之前就离我而去。剩下的,我只好苍白着一张脸,还要时不时担心别在他雪白的床单上咳血。
        可能,一门之隔的俊秀,踱步很久。我来不及思考待会儿怎样应对四个人的谈话,更加不能想象允浩回来之后我如何管理表情和语言。
        偷得一身清闲的假期,实则困难重重。
        彼时年少,仅仅两个人就可以闹翻天。宿舍一向全由阿姨负责,并且连连换人。我们乐此不疲的彼此折腾,在那个紧张得来不及吃饭睡觉的年代,允浩说,我们尽可能放松一些,才能有精力应对日程表上的通告。
        我看着担待相当不时玩笑撒娇一概不含糊的他,满是欣羡。他也对我说,我不知所以站在一旁窘的说不出话的时候,他真希望我不是组合里的一员,让他整日提心吊胆。
        我甚至以为每每他胃疼,全是我令他纠结。
        我们彼此坦白的后来,他说,他爱得从来不比我少。
        我爱你比起你爱我,哪一个更多。允浩和我玩这样的文字游戏,却惹我伤心半天。我们不是交换的对象,一比一,几比几。我只一厢情愿跟你,哪怕你遭遇胁迫,让我离开。
        最后允浩在车里与我偷偷接吻,那一次告别,我从没想过会是八年。
        也没有想过,在中背负恶名后,你还是挺身而出,让他爱你更深。
        离开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在中替我受难的残破画面,而那些小气的,以为在中是不想你为我担心的伎俩,生生叫我逼了回去。
        不知世事的年少,可以从头来过。一旦生命与我开起玩笑,我拿什么给我们的爱情下注?爱你到死,开始时我们的誓言,现在我从不肯说。
        被俊秀叫起来吃饭,他俯身给我喂药。他说我昏睡了两小时。
        我摸索身下的被褥,平平整整。两个小时,并且是有着思考的两小时,不至于太糟。突然站起来后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左右晃荡。我抓紧床沿,咬唇蹲下。
        “难受吗有天?”
        “难受……难受……”
        捂嘴呜咽,一瞬间控制不了。待在允浩的世界里,一点不适就足够我唏嘘不已。他不知道我毫无退路的跑来,不知道俊秀与我携手要把他卷进相聚的骗局里,不知道我生死未卜,不知道我比从前更加爱他……
        我强撑着力气在饭桌上与他们打哈哈。热闹不顶当年,却还是知心知底的伙伴老友。遭遇过变故后,我与在中都成倍收敛,小珉一旁看着,一度以为我们嫌隙未散。看到他拼命照顾在中,我心底吃味,拽紧俊秀。
        兴许是病过的缘故,对什么事都心紧得很。
        他们于是笑我幼稚,说我是最看不开的人。跨过年关就该而立的人,如果永远停在青葱的二十开头,也未尝不是好事。


        6楼2010-05-17 2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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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我们分隔八年,从机场开回允浩那个三百平的公寓的一路上,除了开始见面的寒暄之外,却没有一句更多的交流。
          说起允浩哥的那个公寓,我仍是有些不解。
          三百平,大的跟我们之前的宿舍一般。
          布局,陈设,也十分相似。
          又或许是我多心了,但凡大房子都有活动室,都有很多客房,都有很大的会客厅和很大的厨房。
          可是,允浩哥有家庭,有夫人。
          而且,这位夫人跟他十分相配,出身检察官世家,画油画,跟我在同一季度展览。
          既然允浩哥亦有自己的家,为何还要不惜血本,在寸土寸金的首尔,买下这样大的公寓。
          从俊秀和有天,最初走进这公寓的时候,尴尬的表情之后默契的对视里,我就知道,他们跟我是同样的心里埋着疙瘩。
          只是,我们早已不同八年之前,谁都不说。
          更不会去问允浩个究竟。
          当天深夜,得益于允浩哥这个隐蔽的处所,困扰我许久的失眠症总算有除却看着天花板发呆之外的另一种舒解方法,那就是站在露台上看着底下的灯火发呆。
          原本还不相信他们一对能这么早就安歇下去,果然,半夜两点零九分,朴有天穿着睡衣,从他跟俊秀的房间偷偷的出来,走进了允浩的房间。
          接着,俊秀跟了出来。
          朝着在露台的我走来。
             我赶紧灭了烟,把烟头往下一扔。
            
             “还有么?”他伸过手来。
             “什么?”
             “能有什么?”他看向我背在身后的手,“快憋了将近三天了,有天在身边不敢抽,怕他喘。”
             我递了烟给他,给自己也点上了一根。
             想起从前一起活动的时候,有天哥偶尔吸烟都要躲着去厕所,然后换气扇开个许久才会不被俊秀哥骂。而如今,情况竟是颠倒了个。
            
          我们各自烧着各自的烟,又开始了沉默。
          期间,允浩哥打来过电话,在中哥也发来过简讯,问我们的情况如何。
          在最后一根烟快烧完的时候,他说,八年之前的事情,没有谁是始作俑者,没有谁是单纯的受害者。
          他说,当时他在现场,那个饭的确是之前认识的。还给他和有天送过公仔,送过书,送过蛋糕。还给有天送过药。都没有问题。
          他说,那个饭的确是事发突然的倒了下去,在写给他们的信中提到她也有哮喘。于是他和有天才合力把她抱进休息室,打算拿有天随身携带的喷剂急救的。
          他说,事后,有天被经纪人叫去了,是他负责照看她的。
          他说,他最后的确有拜托了工作人员送她回家的。
          他说,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不关有天的任何事。
          恰好,我的烟烧完了,站在露台已经够久了,我把烟头扔了下去,伸了个懒腰,便往卧房走。
          他说,当年,那个饭把硫酸往有天身上泼的时候,谁都会去为他挡的。
          他说,昌珉,如果是你,你一定也会的,只是,在中和允浩离他最近而已。
          他说,为什么,所有人都把在中和允浩看做是受害者,有谁来考虑过有天的感想!
          他说,八年了,什么事都已经过去了,他们只想好好的跟大家聚一聚。
          他说,昌珉。。。讲讲道理。。。
          


          10楼2010-05-18 1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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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停住,转身。
            我说,那个饭是有秀饭吧?
            他说,昌珉,你怎么这么说!
            我说,哥,那个饭我也记得。那年夏天,她都打算去梨花大学念书了。可她现在却自杀在青山的牢里。
            我一步步走回了露台。
            我说,如果,当年有天哥不在哥和允浩哥之间摇摆不定的话;如果,当年有天哥不是和哥在台上玩暧昧,却被人抓到私底下夜会允浩哥的话;如果哥不是天天带着一双红眼睛上节目,还偷瞄有天的话;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他张口打算反驳我,被我抬手挡了回去。
            哥不用着急。我并不是说怪哥,更不会怪有天哥和允浩哥,还有在中哥。虽然我一直不出声,但是我都看在了眼里。我知道有天哥心里苦,有回允浩哥的妈妈还跑来了宿舍,对有天哥说,就算我儿子喜欢男的,他为什么不找一个身体好一点的呢,为什么不找一个能陪他一辈子的人呢。我就躲在楼上,看着有天哥在允浩哥妈妈的面前咳的头都抬不起来。
            我看到那天允浩哥下了通告,半夜回来还在客厅发呆;我也看到在中哥出去做夜宵给允浩哥;我也看到之后有天哥半夜去了创作室;我也知道哥睡了一半,偷偷去了创作室。因为是哥哥们,因为都是跟我朝夕相处的哥哥们,因为是爱着我,也是我爱的哥哥们,所以我才了解,哥哥们其实每个人都偷偷背负了许多。  
            可是,虽然我们很辛苦,但是,我们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在台上,有的人故意为之,而有的人却开始情不自禁。可这些连我们自己也理不清的感情,不该是由我们的歌迷承担。那些深深爱着我们的歌迷们,开始担心我们,到后来,甚至为了谁而去恨谁。
            不管我们是否愿意,也不管我们是否承认。事实是,我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去演戏给她们看。但是,又做不到一个专职演员的素质。戏里戏外混淆的一塌糊涂。我们先处心积虑地给她们编织了多么美好的一个梦,然后亲手打破它。是我们让他们开始嫉妒别人恨别人,而不是关心别人爱别人。
            我们八年来遭受的种种,并不是她们的错;当年的悲剧,更不是那个女孩的错。要论是谁错了,我只能说,如果没有东方神起,这个女孩的人生就不会这样毁了。
            所以,当年得知那个女孩是死讯之后,公司被迫宣布要解散我们的时候,我心里才不那样的难受。
            我说,在中哥对我说,当了一时的最强昌珉,就要当一辈子的最强昌珉。因为这些我们能无法选择,也无法逃避。这几天来,我也想通了,既然在中哥都不介怀,我又何必拖着八年前的事情困住自己不放。
            我本想告诉自己,忘了之前的事吧,正向你说的那样,我们五个人,重新聚到一起,然后欢欢喜喜的就当给自己一个假期,好好享受从前的时光。
            可是,为什么回到了韩国,这一切错误还不肯停歇呢?
            允浩哥有嫂子,你们也有了孩子。为什么他还这样?
            我说,我只是看不惯他,在亲历了一个悲剧之后,仍是不肯停歇。
            正当我想再说下去的时候,一直不说话的他开口。
            他说,“昌珉,有天的时间不多了。”
            


            11楼2010-05-18 1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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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允浩和我,偏离多少度呢?”
              有天一边问我,一边摩擦我双膝,减缓酸痛。
              “哦……大概……”
              “九十度?”
              “不对。应该有一百八……”
              “骗人!哪来这么多……”
              “我们连性别都爱错了,怎么不是一百八?”
              有天没再说话,我们即使谨慎避行,仍不时会脚踩地雷,轰然爆炸。除了我和有天,约定后打开门,看到的都是埋藏得或深或浅的地雷。我想起他曾经说过:“就算我不是队长,仍旧可以保护他。”
              我保护他,用告别的方式。
              那时候剧烈的摩擦几乎燃尽我们所有人的默契。在中烧伤住进医院后,我几乎整日陪护。因为担心他从此一蹶不振,一刻不敢怠慢。
              等我们从医院回来,有天已和俊秀整理好行装。俊秀说,他们准备离开。
              我与有天坐在漆黑的卧室谈了一夜。一大早,我送他们去机场,在车后座最后一次吻他。
              我问有天:“你还爱么?”
              他说:“一直爱,永远爱。”
              我守着他的一直爱走到组合解散,各归各位,也守着他的永远爱走上红地毯,求得母亲原谅。再次见面的时候,有天像从水彩画中走出的人物,湿淋淋的掉色。
              有天让我陪他两个月,仿佛是断定了要告别,赶在落幕前给我演最后一出戏。
              我拗不过他,只好妥协。
              这一次,仅为他一个人妥协。
              况且,我卑微深埋的的婚礼,有天还不知道。只有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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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 end of the world and the grim fairyland
              有天当着我面吐血,是在一家烤肉店里。他来不及用纸巾捂嘴,以致血液顺着左手淌了下来。俊秀托着他下巴擦拭,我一掌打掉他们的手,看到下半张满是淤红血迹的脸。
              有天一直没有顺过气,在中颤抖着翻过他的包,“药呢?药在哪里?”
              小珉把我向门外推。从来没有如此大力过。
              当日阳光好得有些突兀,我站在太阳底下不停冒汗,一阵阵晕眩。
              小珉扶着我,轻轻说:“是哮喘……或许烤肉味道呛到他了……”
              这个诚实的孩子,说谎的时候不敢看人。有天的哮喘,让他们三个全都苍白了脸。
              我一拳抡过去,“谁让你骗人的?!”
              “哥……”
              “谁让你们骗我的……”我失力,颓坐在地上,不久前有天扯着俊秀喊疼的声音,我离开门口好远,还是清晰的听见。
              我以为他擦到碰到,因为没看到他的神情,一切猜疑都不作数。
              他一直喊了半个钟头,我一手把门,站了半个钟头。
              回去时,他已安静睡着。而他们几个耳后滴落的汗,没来得及擦掉。
              “允浩,进去吧。”
              在中过来拉起我,平静得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跟我说,是什么病……”我没胆踏进店里,去看他天翻地覆疼过后的惨相。
              “胃癌……”
              我抬起头看在中,他拿布满伤疤的手擦我额头的汗,“走吧,他没事了。”
              我跟在他们身后,走不稳,前面的背影,像极了当初与我闹脾气而转身不理我的有天。
              他对我惨笑,一脸的诚实,无法责备。我曾经,因为这样的他,把所有气愤吞进肚里。
              “允浩对不起啊……吓到你了……”
              有天导演这部剧,还以为唬住了我这个观众。他一直道歉,后来失声不语。
              我抹掉他的泪水,“没有,没吓到我,也不用道歉……”
              “允浩……”
              他越哭越凶,眼泪砸上我的手心,落地生根。周围人纷纷侧目,他们不懂得,为何一个男人哭红了眼,其他人也唏嘘不已。
              我们的故事,只有我们可以说明白。那么有天,从现在起我现在对你说的和做的,请你务必记在心里。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有天,你看看。”
              我找出一打宣传册,抱过他,“喜欢吗?”
              有天眯起眼,盯着那斜体加粗的文字看了又看,他说:“允浩,我看不清楚诶……”
              “你看,这里啊——”
              我指出那一行英文:The end of the world and the grim fairyland
              “看到没?”
              “好模糊,不清楚……”
              我心里突然被塞了铅一般下沉。有天在那日吐血后在医院住了一周,医生说,如果不接受化疗,他拖不过半年。
              如果接受呢?
              那么可以一年左右。
              我带着有天回家,抱着他哭了一夜。隔天眼睛浮肿以致睁不开,有天用冰块镇痛,不久便消肿。后来我猜想,他在美国的那么多年,完全懂得该如何使哭肿的眼睛恢复。
              有天说,他看不清楚,我又晦气的猜想,会不会是有天要走的征兆。
              我很快擦掉含在眼里的泪,对他说:“我们一起去这里,我想与你一起去。”
              “才不要,我很累。”
              我时常想,知道有天生病也是好事,起码,他不必再装得那样辛苦。他在我身上,薄薄一片,没什么重量。我在他的粥里加些补药,他刚喝一口便全部吐出来。我质问俊秀,他到底能吃什么?俊秀只摇头,之前那些被你喂的食物,他统统不能吃。
              前年,他在美国,做了第一次手术。之后进食,一次比一次少。
              是我逼着他,吞下糯米与泡菜。
              我见过他皱眉,但没听到他抱怨。我以为,他因为怀念,才吃得下味重的料理。
              “有天,跟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
              我知道他很累,更多的时候走几步就得停下休息。可我竟想带他离开,去任何只有我和他的地方。对不起有天,你可不可以为了我,坚持下去。
              他抚摸我的脑袋,笑出声来。
              “我们走吧,去你说的地方。”
              “你不是累么……”
              “跟你开玩笑的……那么容易累我还要不要活下去了……”
              有天站起来往外走,阳光在他的背影上蒙上一层纱。我看的入迷。
              “还要不要活下去……”
              有天回头,怔怔看我。他说,眼睛看不清楚,听力却比从前好了。】


              13楼2010-05-18 1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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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醒醒,父亲。。。”
                我摘掉眼罩,邂逅了美丽的清晨阳光。
                原来是一个梦。
                我想,是那些八卦的报纸提醒了我,该去正视你的离开。
                你在梦里告诉我,借着布鲁斯的嘴。
                郑允浩并没有辜负你。
                你至始至终都与他在一起。
                布鲁斯给我递过餐盘,鸡蛋三明治和牛奶。
                “父亲,刚才约瑟夫教授打电话过来,问我昨天为什么没有去耶鲁参观,并且替我把同校长会面的时候推到了今天。所以我得马上走。”
                “布鲁斯。”我叫住他,“诉讼的事情。。。我会打电话给律师,让他撤销。你说的对,不管他们怎么说,丝毫影响不到我们的生活。”
                布鲁斯重新回来,像我们小时候对待他一样,亲吻了一下我的额头,“再见,父亲。”
                布鲁斯走了不久,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对方自称是人物杂志的主编,是耶鲁大学的尼斯教授介绍他来同我商讨有关设计师PARK的作品回顾的专题。
                有天,我们的布鲁斯真的长大了。


                15楼2010-05-18 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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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0 14: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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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中篇:
                  soul&mate
                  我曾有一度想洗去背后的纹身。我和有天灵魂伴侣的终生约定,在为同一个男子疯狂之后被无情搁置。
                  我知道他找过我,想要追溯过往,求得我原谅。
                  我们一般为爱情犯傻,不过他更加重情重义,因而始终难以两全。
                  我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气他,一直到他重新揽起我的那一刻,我有些感动,想要冰释前嫌。他从不还嘴,谨小慎微,而我,身心健全,无法再欺瞒自己薄弱的心脏。
                  有天有时会对我说:“在中永远是最明白我的人。”他疼到哭天喊地,甚是推走允浩,仍旧接受我的拥抱。
                  他跟我商量,要我去年轻艺人身边淘一些保养心得,不想看到自己在允浩面前无情的苍老下去。
                  “有天,你再说,我要吃醋了。”
                  我恐吓加威胁,还是瓶瓶罐罐的拖回家,按摩又推拿。
                  只是,我握起他的手肘,每次都感觉细了一圈。
                  陪伴他的有限时光中,我一如从前奋不顾身,这一次,飞蛾扑火,为的是成全他们的爱情。
                  我被小珉仓皇叫醒的早晨,尘埃四散,扑腾在空气里。他面色煞白,嘴唇干裂,哆哆嗦嗦扯我下床。
                  他说:“哥,他们走了,他们两半夜走了……”
                  小珉如此慌张,我并不多见。
                  安静洁白的卧房,沉浸在光线之中,仿佛年代久远。床边平躺着薄薄信封,打开,是有天圆润饱满的字体。
                  “哥,思来想去,直觉是你最先拆开信看。俊秀冲动易怒,小珉依仗你,交由你权衡。
                  “我并不知道,得知我们离开的时候,剩下来的你们会怎样。自私或是自利,这是生者才有资格说的话,而我,大限将至,解释也只能是多余。
                  “我回来之后,允浩哭了很多次。我舍不得他难过,所以下决心要一起奔赴天涯海角。我感受到身体越来越频繁的不易控制,想必允浩回来得不至于太晚。你们不用担心。
                  “这次,大概不算诀别。我还有把握,可以让允浩捎话回来。你们知道,他忍受了够久,我不能再让他失望。”
                  ……
                  墨迹散成花海,沁然绽放在白纸中央。有天的眼泪,在短短二百几十的字里行间里,不曾干涸。
                  我转头看去,小珉眼底云起白雾,他支支吾吾,说俊秀清早出门,可能还不知道他们离开。
                  叠放好信封,胸中还是莫名的失落。他们彼此煎熬,或许这也是一个解脱方法。原来他央我去医院拿药,为的是一次不告而别。
                  空闲下来的白天,我去公司申请调职,不想再跟着艺人满世界跑。理事向我要原因,我回答,这是让自己得过且过办法。
                  结果,他被我弄得哭笑不得,给了我半年休假。
                  我哼哼哈哈的胡诌,如果在数年之前,一定会招来大嘴巴子。之后,会有人帮我顶嘴,然后一样挨批。
                  轰轰烈烈赴死的从前,怎么就一去不复返了?
                  练习室遇到我带的女艺人,她扑倒在我怀里哭,说新的经纪人毫无人性,冷血无情。她对我念旧,求我回去,说是要飞马德里,拍写真。
                  我顺着欧洲大陆一路联想到亚平宁,法兰西,纽伦堡,基辅,拉普兰德。不知道这些随性的天地,是否会觅寻到两位匆匆过客,或是存下他们的脚步。
                  允浩回来提起后,我定会去那里一走。
                  想起书架上被移置一空的《孤单星球》,涵盖了世界各地。恐怕这一次,他们走得决绝,万分不想让我们猜中。


                  16楼2010-05-18 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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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次深夜在浴室呕吐,以为内脏器官都会随着一股脑涌上来。我失神半天,生怕自己呕死过去,隔天被允浩发现,惨不忍睹。
                    越来越多的杂念盘踞在身体各处,我极力克制自己的睡眠,缠着允浩说话,后来不知过多久醒来,望着天花板发呆,提醒自己时间又被睡了过去。
                    尚且铺成好的路途,我尝试探险未果。知道前方是幽僻死寂的暗夜,仍会移形换影的朝它前进。而允浩只能给我庇护,却不能阻止时间。
                    与他同来的两周之后,我终于受不住压力,装不出笑容的哭泣。
                    允浩跪在地上求我,要我怀揣起信心,与他一起走下去。他不动声色的流泪,声音坚定有力:“有天,你信我一次,我们努力积极,有希望就能延长生命。”
                    我搂着他大哭,半路疼起来,四处找药。
                    允浩撬开我哆嗦闭合的嘴,灌进小颗白色药丸,送水,因为哽咽掐在喉咙口,不久全数呛出,吐了他一身。
                    允浩捧着我的脸说:“吃下去啊,你吃下去啊,你想活下去又不肯吃药,我有什么办法!?”
                    允浩一刻不停的抚摸我浑身各处,他怕我某一处麻木便会蔓遍全身。嗓子喊哑后,我哼哼叽叽对他说话。允浩坑着头,陆续有眼泪砸上表皮,让我心颤。
                    一直一直的道歉,他依旧不理,回头收拾呕吐物。我费力的趴在他背上,不依不饶。他终于开口:“睡吧有天,我陪着你。”
                    药效发作后,疼痛消失,我枕着他肩膀,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
                    “允浩,你从未告诉我,为什么会喜欢我?”
                    “因为我们做不成朋友,又不是敌人,彼此认识到成不了陌生人,只好做了恋人……”
                    “为什么我们做不成朋友?”
                    “因为我的朋友里,不缺你一个,但是少了你,又缺了一方天地……”
                    “似乎是我先爱上你的……”
                    “那当然,那时老觉得有人在偷瞄我……”
                    “你不也回应我么?”
                    “我有担子在身上,对每个人都一样……”
                    “不一样!你还尽吃醋,拿身份压我,阻止我和俊秀过密来往,与在中换床睡,半夜挨在我枕边,说梦话,叫我名字,让我整夜整夜睡不好……”
                    “你诬赖我,我什么时候这么心紧过?”
                    “遇见你一年半后,感情不一样了,当时害怕的要死,更加担心你会怎么看我……”
                    “还好我通情达理,深明大义,渐渐发现我爱上你,时机掐得准,一把将你俘虏。否则你还会继续与别人打闹,翻看手机里女孩子的电话号码,没话找话说。”
                    “我就等你怒火中烧多与我拌嘴,顺着摸到你的心思……”
                    “你知道我会爱上你?”
                    “不知道。没一点把握。我想过,你不回应,我也会逐渐放下,甘心情愿与你兄弟义气,反正,爱我的人也不少……”
                    “你说金俊秀啊……”
                    “你又吃醋……我说女孩子里……”
                    晨光熹微的早晨,房间里好似泛着薄雾,身边允浩凑着我呼吸,斜着身子,被子卷在一边,像是刚刚结束一场战争,摊手摊脚倒地而睡。
                    我重新绵绵入梦,再次醒来时,他已不在身边。
                    阳台上允浩半个身子陷在光线里,逆着光,看到他背影被勾勒出了一条亮边。
                    我悄悄走过去,听见有细微的声音传来。他在说着什么,没有手机或电话,独自言语。
                    “昨天他忽然发病,竟然吃不下药……我大概知道,这个时间,规律会被打破,身体会不受控制,情绪也到了崩溃边缘……
                    “看他的样子,我真的想一了百了,遂了他的愿……
                    “至今我已然说不出要他好好活下去之类的话,有天一直自己劝自己,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在我面前软弱……
                    “凡事有个限度,既然过不了这个坎,就不要再互相折磨……我想,他一个人,终究太孤单,我们留下来热热闹闹这么多人,对有天太不公平……
                    “所以,我想跟他一起……”
                    “你想什么?”我夺过他手里的录音笔扔出老远,“你想什么允浩……”
                    眼泪淌满干枯的面颊,顷刻间大地震动,房檐瓦砾像是要瞬间崩塌。在他的眼底我看到自己,形容枯槁,泪流满面。
                    允浩不回答,神色犀利。
                    “我清醒的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么你在做什么?”
                    “……”
                    允浩稍稍偏过头去,静穆立在满是阳光的空气里。他的侧脸潮红,轻微汗湿,一夜过后满下巴的青胡茬冒出来,形色与我并无二至。
                    “之前我不够勇敢,昧着良心活到现在。以为忍下去终有出头的一天,可是一等就是八年。这样的尝试,一次就足够,我不想再和你分别,没有尽头的等下去……”
                    允浩掩面,叨念了很久,后面他声音太小,我又不忍心让他重说一遍。
                    


                    19楼2010-05-18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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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之间,有些话不能轻易拿出来叫板,就像允浩一直没有说,他想与我一道赴死,不再理会闲言碎语,磕磕碰碰。
                      我们只是相互鼓励,各自绝望,长久拉锯着,谁也不先松手。
                      允浩最后一搏,竟是压上自己的性命。如果那日我晚一步,那么我们煎熬数年的感情,全都付之一炬。
                      我扯谎恐吓他:若再这样,我马上回去告诉他们,死也不留在这里。
                      允浩一时被怒气冲昏头脑,他踢翻了桌椅,摔坏水瓶,一面放声大喊:好啊,要死一起死,我又不在乎!没你我活不久,干嘛占地方浪费资源?!你不要装做相安无事,你心里怎么想我就是知道!郑允浩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为了你,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你为什么不成全了他?
                      外面的服务生不停叩门,问里面出了什么事,他们可否进去。
                      我怯生生走近门向他们道歉,告诉他们不要惊动别人,不过是弟兄拌嘴斗殴而已。
                      外面撤走响动,我回过身,允浩堵上来,扣住肩膀。
                      这才发现他哭红双眼,眼膜充血,像是烧红了眼的恶魔。来这里半月,他已老去整整一轮,看着让人心酸掉泪。
                      允浩沉闷的呼吸散在我脸上,与我靠近后,小心舔舐,唇齿相抵。
                      一路探寻,得知他舌面碎裂,内壁有细小水泡和溃疡。我终于坚持不住,轻声问他:“我们还是回去吧?”
                      允浩制止我,说他不想被他们管束,警醒的料理徘徊不定的有天。他没那么多气力,像进出写字楼的白领,整日埋着心事,与同事谈笑风生。
                      他突然安静下来,放眼是狼藉的室内,像被打劫不久,还留着犯人的热气。
                      我抚着他的背安慰,用整个下午的时间泡在悄无声息的合抱之中,与允浩肌肤相亲。他像极了磨人的小兽,需我用大力才能制住。
                      他内心走到凌迟的崖边,孤立无援的纵身欲跳。
                      体内各处像是溃烂般的开始抽搐,清醒的时间越发减少。沉睡里没有梦境,只重复着睁开眼,又不知何时会闭上。
                      相当漫长的一段空白,以为会睡去整整一季,抑或是再也不醒。冥冥觉得周围热闹起来,有人拖我远离了孤单。
                      允浩将我送还回去,家里惯常的气味,从下腹涌上来酸楚,漫上食管,来不及的想要溢出。允浩扶起我,拍打脊背。混沌一片压在嗓子口,吐不出咽不下,咕噜咕噜的响动,不能呼吸。
                      那一刻我离死亡仅一步之遥,允浩唤我,不要我走。我与那意念纠缠,黑白冥界的两边,分站神魔与天使,而允浩遥遥传来声响,他说,不要带走他,你们不能带走他……
                      我跪倒在门前,俯首叩头,拼了命的挣扎喘气:我还有话没有对允浩说,我不能抛下他无知无觉的跑掉……
                      他们缓缓关上门,把我抛置在暗中。允浩的体温暖醒我,我仿佛双目结痂,掉不出泪。
                      长久以来我一直在准备与允浩的对白。写过信,笔头或者文档,又或者留下语音,藏着将来要寄出的明信片。林林总总,恐怕只会为他带去伤痛,于是该删的删,该毁的毁,以后一身轻松,无牵无挂。
                      回复精神后,我越发觉得陌生,感怀从前允浩站我左边,穿行着视线找到我。他那么一笑,可以融化尘世污垢,投射姣好阳光和新鲜空气。
                      我被放置在长桌上谈判,一边是人间,一边是灵界。
                      一方的强硬气场,掰过对手,一点一点将我收束。每一次站立,都明显感受到心脏紊乱的跳动,冲动的似乎可以从胸腔蹦出。
                      夜里寒气逼人,允浩拢着我,听我断断续续的胡话。
                      “三十年不到,竟在美国度过了一半时间。乌烟瘴气的下城区,灯火通明的上城区,想象不到的煎熬……在那里的日子,从来没感觉过幸福……
                      “好在另外一半,在生我养我的国家,后来遇到你,抵消了几乎所有悲戚……
                      “所以,我一点不遗憾,越来越满足……
                      “允浩……”
                      他中途打断我,阻止我再讲下去。
                      “什么都别说……你乖乖躺着……”
                      他淅淅沥沥的眼泪砸上来,满脖子满脸,我给他抹干净,与他并坐在一起。
                      “我以为我会坚持不下,只是一想到你,就满是气力的拔河,所以到现在,医生说我不容易……
                      “以后,无论遭遇什么,境遇如何,你都要像从前那个郑允浩,让爱你的人觉得你就是他们的全世界,而这一段光阴,你存在记忆深处,轻易不要想起……
                      “允浩,我把爱你的心带走后就不还回来了,几十年租期,你要明白……
                      “曾经你是我的世界,现在你该放我,各自去找自己的世界……
                      “允浩,郑允浩……”
                      我暂且借走你的翅膀,在远方等你。
                      他捂住我的口,最后喃喃几下,封在心里。他抱着我扯过被子,紧紧盖在一起。
                      允浩沉沉的哭泣在耳边盘旋不去,我真害怕他透亮的眼睛,从此没了神色。
                      今天看气象预报,说是连日雨水,将会在明天停止。
                      漫天世界的暖阳,也定会逐一照进他们的心里。】


                      20楼2010-05-18 2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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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昌珉篇   
                        YESTERDAY ONCE MORE
                        刚回国置办房子的时候,我挑选户型的唯一标准是,能否挑出一处结构,采光,电源设施适合的改造出一间暗房。我相信没有一个摄影师会把自己的胶片交给影楼去冲洗,我自然不例外。
                        显影系统严格照着柯达标准,七年之后的我对D-76的配方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再也不会出现当年把负片显影液配成了相纸显影液,以致整整一批照片被我全部洗坏。原本觉得压抑甚至有些阴森的暗房,如今也成了我乐趣所在。
                        今天要洗三张照片,我总算把第一张照片放到调配完的20摄氏度的亚硫酸钠稀释液中,就听到客厅的动静。
                        家里有两路电话,众人皆知的印在名片上的常年接的是语音信箱,另一路就是现在响个不停的。知道这路电话的人屈指可数,恰好这张照片要在D-76里泡个七八分钟,我不敢耽误,急急忙忙的接了起来。
                        “昌珉,我想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徐胜民先生的摄影展是半年前就定下的档期,当时是通过大会讨论同意的,你也在场啊。再说,你的摄影展还没到一年呢,怎么就说要展览就展览了。”
                        其实我有些猜到会是他,自从我早上打电话给国览馆的秘书处,以首影的名义询问六月有没有空余的展馆的时候,我就猜到过不了几个小时,金根万副会长就会致电我这个不懂规矩的新人。
                        “昌珉啊,不是不给你机会,只是夏秋两季本就是展览的闹季,今年更加不同,中韩文化交流节五周年纪念要在国览举行,分给首影的展厅只有两个……”
                        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金根万这个电话啰啰嗦嗦六分钟,不过是一个意思,国览是没有你的位置了,其他的展览馆你可以自己去找,但别指望首影捧场。
                        “前辈,您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会自己想办法的,给您添麻烦了……”到时间去把照片捞起来了,听了六分钟的有关首影的制度规定的聆讯之后,我说道。
                        “昌珉,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徐胜民先生今天晚上的联谊会他应该会来。说不准他肯把档期让给你……”
                        自从他走了之后,我跟其他人一样,鲜少去参加什么活动,联谊会更是不可能。我忽然想起古代的人为亲人守丧三年的典故来。
                        或许人就是这么无奈,冲着徐胜民去的我,居然被告知他临时有事来不了,不小心被金根万抓住,按着头皮被他介绍给别人。
                        原来这个副会长还有给人保媒拉纤的爱好。介绍的人全是某位前辈政要的女儿之流。我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只好陪着笑脸。
                        “李慧京,大检察官李载的女儿。”
                        幸好,转了大半个圈的派对现场,我总算碰着个不算完全不认识的人。
                        借机支开了金根万,我跟着她,端着两杯鸡尾酒,走出了闹腾腾的联谊会场。
                        “嫂……”
                        “叫我慧京吧,嫂子这个称呼现在当不起了。”
                        我哦了一声,有天哥走的头月,允浩哥忙完丧事,就正式协议离婚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我以为你跟他一样,要么人间蒸发,要么闭门不出……”
                        我又哦了一声。
                        “问你事呢,你总不会到这里来联谊的吧,看你进来的时候一直在找人的样子。”
                        “我在找徐胜民前辈。”
                        “胜民,你找他干什么?他是要来的,半路上被家里人叫回去了。”
                        “慧京跟徐前辈很熟?”听着她这番熟稔的语气,我试探问道。
                        “胜民是我大学同学。”
                        通过前嫂子,我顺利的约见了徐胜民,在她斡旋之下,我总算借到了半个月的展期。
                        虽然之中的过程,十分尴尬。简略说来,就是徐胜民一直都单恋着前嫂子,而前嫂子有些卑劣的利用这层感情,给她前夫情人的周年生祭影展争取到了档期。
                        整件事情闹的挺大,因为要让国览馆的人临时改场地,改展期,的确不可能瞒过这个小小的圈子。
                        为了答谢她,我定了餐厅,请她吃饭。
                        “我真想不到,他究竟有什么魅力,值得你们一个个这样的。你知道,这次闹的动静可不小,金根万最讨厌的就是不合规矩的人。为了一个展览,就赔上你的前程,你觉得值得么?”
                        等服务生撤去我们面前的牛排,送上咖啡的时候,她对我说。
                        我也只好笑笑。
                        值不值得,我也不晓得,只是觉得自己该这么做。


                        21楼2010-05-18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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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承认,当年在中哥病重躺在医院,整个人被纱布包的不成人形,而他撇下独自支撑的允浩哥,仓皇的逃去美国,我与有天哥数年的交情瞬间幻化为水雾。他可以这般逃之夭夭,仿佛事情与他无关,退到了安全平静的大洋彼岸,开始他灿烂美好的新生活。
                          可后来,我才发现,我错了。
                          他们搬回来的头夜,俊秀同我说了许多他们在美国的日子。八年之后的我才明白,那不是什么灿烂美好的新生活,餐风露宿,阴暗潮湿,种族歧视,食不果腹,一件一件像是虫子一般蚀空本就孱弱的他的身体。
                          而他此番回来,除了见牵绊他的允浩哥,还有曾经有过误会的我们,在限定的时间之内。
                          “你见到他的时候,记得替我跟他说声对不起。去年,是我做的不对。”她欲言又止许久,终究还是将这句道歉说了出口。
                          去年,他的葬礼上,允浩哥执意披麻戴孝和俊秀一样跪在了亲属的位置,答谢亲友的吊唁。然后,嫂子和允浩哥的父母匆匆赶到灵堂要带哥走,哥自然不肯。
                          轩然大波之后,允浩哥终是脱下了孝衣,看了沉睡的他一眼,走了。
                          我想,若不是嫂子这么一闹,哥也不会决议同她离婚。
                          “那件事之后,允浩没有说起过任何埋怨我的话。可是,我知道他一直很心痛,没有送他最后一程。他一直都介怀。刻骨的介怀。他压抑着,直到父亲要求我们生一个孩子。他突然像是来了什么劲一样,抵死不肯生。连一丝可能都没有。”
                          “你知道么,我恨允浩,我非常非常的恨他。既然有这么矢志不渝的爱人,他为何还要招惹我,为何还要同我结婚。既然有那么坚定不移的爱情,既然是天塌下来都要守护住的爱情,他为何还要妥协。我恨他,恨极了,我也恨你们……是你们一个一个的出现,毁了我粉饰的太平。”
                          “后来,他拖着被父亲打断的腿,跪在我面前。他哭了。嚎啕大哭。他说,他对不起我,他说,他该死。他说,他不能要孩子。他说,放他走吧。我尝试过挽救这段婚姻,一直在尝试……直到那个时刻,我才知道我终究力量太小,我敌不过那个人。不论他在不在这个世上。”
                          “那夜过后,我提出离婚。允浩已保持了他最大限度的风度,绝不跟我提及离婚两字,可拖了他这么久之后我才明白,有些事情无能为力。”
                          “记得我搬着行李离开的时候,婆婆死死的抓着我的东西,对我说,他儿子不会喜欢男人的,他儿子不是同性恋,她求我留下来,给他儿子机会。里面躺着的是我的丈夫,被他父亲打的叫救护车的丈夫。
                          “那个时候,我发现我一直恨错人了。昌珉,你说呢?”
                          我答不上话来,多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情之后,我们匆匆的逃离这里。做了逃兵的我,有什么资格去评价允浩哥当年的选择,有什么资格去责怪有天哥当年的出走?
                          若非迫不得已,谁愿意放弃生命中唯一的挚爱,在等待八年之后,等到的却是爱人的一抔骨灰?
                          在层层铺叙中,我的眼光,以为一度清醒的看着彼此缠绕,交错命运的他们,而后怀恨过一些装满儿女情长的弱小心灵,在有天离开后,才渐进翻开忏悔心,通观摆在我们之间历时那么久的哀伤。
                          有天哥床前被他们重重包围的时候,我挤不出空间,告诉他沈昌珉对他有多抱歉。
                          我挤不出狭隘心肠里那么一丝怜悯与真切,我挤不出想要温暖他的言语。
                          一切如今已是枉然。谁也不能阻挡死神的脚步。
                          那个和我背着经纪人偷偷溜出去吃拉面的有天哥走了。
                          那个唯一一个会为我半夜煮泡面的有天哥走了。
                          在我已不再那么大食量的时候,在我可以为他付出的时候,在我可以在他哭泣的时借出肩膀的时候,在我可以骄傲的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我有多么出色的时候,走了。
                          我甚至来不及给他看我在非洲拍的大象,我甚至来不及给他煮饭,我甚至来不及说声哥我爱你,他就静静的走了。


                          22楼2010-05-18 2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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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D.


                            26楼2010-05-18 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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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0 14:1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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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完完全全真真正正的悲剧
                              我头一回感到太惨了,惨到写不下去,还给人庆生呢,活活把人抑郁死
                              为了他,眼泪没少流,饭没多吃
                              情分很重,因为太重不能好好活着,死也死得不甘愿
                              回忆起来,和CS合作的那些日子,还是很开心的
                              但是缺点的话,就是文艺腔调太过头了
                              我不厌恶文艺,但也受不了惺惺作态
                              这可能是笔触还不成熟的表现


                              27楼2010-05-18 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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