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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的裙袂总是沉静，只有风来时候可以动摇，余下诸时，竟连同步履款款也无有翻飞时候——这是我跟在姐姐后头诸多时候才得出的结论。
她并不喜欢拥抱我，这则是另一个发现了，甚至于，她可能并不喜欢我。但我固执地朝她讨恩典，她热爱宁静我便宁静。
她的步子忽然停了，我未来得及，便挨上了她，退一步以后，小心翼翼去问，“姐姐？怎么了？”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小渔是固执孩子，这是毋庸置疑的——从血脉上与秉性上来讲都是。我对她并不爱重，其原因纠葛是再不愿提的大梦一场，因而皱巴巴的她从我身体中掉落出去时，我连看也不愿意看一眼，更不必提乳名。“赵时靖”、“赵时靖”地叫着，终于在认清她的品性以后，拥有了“小渔”这样的名字。
“你跟着我作什么呢？”而我仍不愿意叫得这样亲昵，或许因为再同她多待一会儿，便要忍不住去怜爱一般。

姐姐还未答我，便抛出了新的问题，足以说明她的不喜爱、不重视。我不能说不在意，只好将此当做云烟，盼着消散。
“我想...陪陪您。”
这话元是热切期盼她的陪伴，却在出口时掉了个个儿，总觉得如此便不算尤其丢份，不那样卑微。

茯神设座于亭间，在我落座时候，她已悄悄地簇拥帝姬同我对坐。我默然地投去目光，而她或许因我素日平和之态愈发过分，竟也敢于自作主张了。
视线回落，我望着桌案另一头的赵时靖，她或许因为方才的回答而越发佝偻，显得身量愈发渺小。
“赵...”时靖尚未出口，“...小渔。”
这样的温情是莫名的血脉牵连，我不自觉地修改措辞，“你要知道，我是并不需要你陪伴的。你若渴望玩伴，不如去寻小穗顽闹。”

她其实并不吝啬同我的讲话，甚至亲昵地唤我得之不易的乳名，这叫我想起乳母曾讲起的话不投机半句多，由此可反证，姐姐同我也并非是那样的关系。这鼓舞了我，纵然她字字句句都是要我离开她。
“小穗也陪她自己的姐姐的，”我小声答，“乳母说，天下没有谁不喜于陪伴自己的母亲。”
我也一样。

她的话出口时，看似立于桌案中间的茯神已然悄然偏向她，我便知道，这所谓的“乳母说”出自谁的口。可我并没有气恼的立场，对待女儿的冷淡并非源自她有甚么不好，只是她同我生得像，便同周鰼也肖似。我不忍这样难为自己，就只好难为她。
终于，难得心软的人阖上书册，问她，“你喜欢作甚么？”
这话问得生硬，好在仍有后话，“今日可以陪你。”

我实在是十分奇怪的人，当母亲并不亲和时十足祈盼、待她终于说出那句“陪我”，却显得例行公事一样，使人无法餍足。
可我仍旧去答，“姐姐喜欢甚么、小渔就喜欢甚么。”

两弯远山簇起，使人的脸色不甚舒展。此刻，不曾管教的弊端便显露出来。我仿佛终于意识到，一名母亲的重要。
“你是你、旁人是旁人，何种情况下，都不应当将旁人放得比你重要。”
我吃过这样的苦，因而以一名过来人的身份，难得地来教导她。
“你回去罢，下次见我，先想好你要甚么、喜欢甚么。”

对于她的说辞，我终于迸发出好大的怨气。
“您竟然是我的'旁人'！”我气愤地、恼怒地同她顿挫地叫出这样一句，是自诞生时候便没有的厉害。可笑的是，是我非要寻她、非要跟随——竟然都是我咎由自取。
好、好，她不要我也好。
愤然地，我忽然起身，第一次在未有同她告退的情况下反身去也。

终是小儿气性，一句“旁人”便被激怒，头也不回地奔向远方。或许是她从不曾有过这样的举动，我难能地凝视她的背影，心底只有四个字——渐行渐远。
这不正是我所盼望么？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