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如晦】013 帐暖冬宵（因为不想说实话所以又把小少爷屮了）
解云胡的面色自然是无比难看，她从来没有见过小少爷这样冷肃眼眸。
“拿出来。”他的语调毫无感情，不容置喙。
顾横波依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朝他展开双臂，“小少爷自己来搜啊。”
解云胡愈发恼怒，微微隆起的小腹随着他粗重的呼吸上下起伏。顾横波见他没有动作，甚至朝前迈了一步，随即合拢双臂，将他整个人圈进怀里。她从小唱的就是武生，长大后又经过了军统的正式训练，他一时竟然难以挣脱她的桎梏。
顾横波毫不慌乱地对视着他怒火中烧的双眸，悄悄地靠近，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点到为止，却反而叫人意犹未尽。解云胡正在气头上，一时不为所动。顾横波似乎并不着急，一手抚上他的锁骨，一路划过他专属于小少爷的细腻的肌肤，探入他的领口。 她用指腹若有似无地摩挲着他的羽桃，步步击溃他特殊时期格外脆弱敏感的神经。他的羽桃似是被轻柔的羽毛不断挑拨，愈发瘙痒难耐。他微微蹙眉，捉住她不安分的手，她却趁机捏住他的羽桃，借着他的力一扯。他明显浑身一颤，向后缩了缩，却被她重新拥入怀中，半推半就地将人送回房间。
解云胡的双手也并不安分，始终上下摸索着她的衣物，想找到她藏的东西。顾横波无奈，不顾他四个月的身子，一次又一次狠狠深入。他猝不及防，一挺腰身，温软的弧度顶住她的小腹，若有若无地蹭着。她喉头一紧，双手扶住他柔软的腰肢，进一步探索着更深的风景。他死死攥着身下的床单，一时无法再分心搜她的身。
“小东西，你不专心哦～”
“不……不要……疼……”他的神色突然变得痛苦，喉中溢出轻软的痛吟，“我的肚子……嗯啊……不，嗯……”
顾横波有些慌了神，极尽轻柔地从他身体里退出来，便见他弓起身子，死死捂住小腹，眉眼间的痛色不像作假。她俯下身，轻轻搂住他，“抱歉。”
这句抱歉不说则已，一说出口，他的眼眶便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顾横波愣住，登时束手无策。
“一个个都是这样。”他委委屈屈地抽泣道，“把我耍得团团转，又什么都不说，把我当傻子一样戏弄，呃……”他捂着肚子，几乎疼得说不出话来。
她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对上晶莹的眸子。他的双眼蒙上一层雾蒙蒙的水汽，她的心脏似乎停跳了半拍。
她在他身侧贴着他的身体躺下，“别想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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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如晦】015 远行
在去往北平的列车上，顾横波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遇见这么多老熟人。
“这位美丽的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顾横波抬起头，只想回他一句，“小少爷是真的很喜欢打搅我吃饭呢。”
“原来我的出现对姐姐来说是种打搅吗？”解云胡瘪了瘪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她一手捏住他的下巴，微微抬起他的下颌，骨节修长的手指轻轻捻起一颗草莓，塞入他微张的嘴中。他用双齿钳住口中微凉的水果，正想用手拿住，一双丹唇却抢先凑了上来，一口咬下。
他微微仰起的头露出白净是脖颈，故意放慢咽下的速度，喉结缓缓上下滑了滑。顾横波一手握住他的颌角，一手竖起一本书挡在外侧，不由分说地堵住他的唇。
“废话真多。”她离开他的双唇，收起手中的书。
“姐姐去北平有什么事吗？”他从她的餐盘中叉了一块牛排，被她狠狠剜了一眼。
“你觉得呢？”她握住他的手，一口叼走他叉子上的牛排。
“演出。”
“嗯哼，很聪明嘛。”
“你这个身份，还能找什么别的借口？”解云胡一挑眉，勾唇莞尔，颇有些挑衅的意味。
顾横波本着不跟小屁孩计较的原则，没有理会他，“我师傅的园子闭馆，我去参加闭馆前最后一次演出。”
解云胡垂眸瞟了一眼她身边的箱子，“唱戏的行头需要随身携带吗？”
“姐姐做事需要先跟你知会一声吗？”她轻轻一挑他的下巴，“那你呢？”
解云胡一歪头，早就习惯了她的唇枪舌剑，“我陪大姐去北平看亲戚……姐姐，我看见一个熟人。”
顾横波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过去，看见了她在巷子里救的那个人。那天他说话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她今天才发现他的中文并不标准，似乎带着点日本口音。这和她目前手里的线索有些矛盾。
“我先回包间了。”顾横波并未用完餐，便提起手提箱，匆匆离开。这对于她来说十分反常。
她没有直接回包厢，而是先走进了洗手间，确认门已经上锁，而后撬开天花板的隔层，将箱子放了进去。做完这一切，她按下冲水键，突然瞥见镜子上的特殊图案。这些图案与解云霜纸条上的似乎很相像。她抬手，准备抹去镜子上的密码。

【风雨如晦】014 拿捏
顾横波回到家，房间已经被收拾干净，仿佛没有人来过。她找遍全身上下，纸条不翼而飞。她长叹一口气，这小兔崽子倒是有做地卝下工作的天赋，她被他无害的面容欺卝骗，放松警惕，被他不知什么时候摸走了情报。
她凭借记忆将图案复原，交给上线，依旧是咖啡厅碰面。
“这是共卝党的联络方式，目前我们的人还没有完全破卝解。这是在哪儿找到的？”
顾横波眼波流转，“昨天我家门口有过械斗，在那里见到的。”
对面的人眯起双眼，“具体点？”
“我顺手救了个人，在他身上发现的。”
“这张纸条为什么这么干净？”
“我重新写的。”
“原来那张呢？”
“丢卝了。”
“为什么？”
“在解云胡床卝上丢的。”
那人了然，没再追问，“完成的不错，继续努力。”
顾横波的话真假参半，应当是暂时糊弄过去了。她暂时还不想将解云霜暴卝露在他们眼前，她决定继续观望一下。
是夜，解云胡将纸条摆在解云霜面前，向她摊了摊手，双手抱胸向后一靠，示意她解释。
他从不用这么无理的姿态面对解云霜，他觉得这次自己如果态度再不强卝硬，她一定也会三缄其口——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确实直不起身。
今晨。
“少爷说他昨天睡得晚，今天吃饭先不用等他了。”
前一天晚上属实是剧烈运卝动有些过卝度，第二天他天真地试图下床，只觉得一动便要浑身散架，酸胀的腰卝肢不堪重负，下腹隐隐的坠痛感让他不得不腾出手胡乱卝揉按着，下卝体早已肿卝胀难耐，轻轻一蹭便仿佛电流流过般浑身酥卝麻。他瘫在床卝上，摆卝弄着从顾横波身上顺来的纸条，仿佛买他一晚的代价。直到晚上，他才勉强能自主下床，在后腰垫上软垫，才能勉强看不出异样。
解云霜看着那张纸条，转过身，没有回答。正当他以为解云霜也要装聋作哑，她将一本杂卝志放在他面前。
是1918年5月15日的《新青年》月刊。
“学医救不了中卝国人。”
她娟秀的字体工工整整地写下了这句话。

【风雨如晦】016 误伤
几天前，顾横波收到任务，要她刺杀一名日伪政卝府官卝员，拿到他手中的墓葬地图。日伪政卝府准备对这座陵墓进行考古，将文物献给大日本皇军。而他们需要组卝织文物流失。
她并不知道这位官卝员的长相，她所得到的信息只有他的车厢和包间号。
火车进入隧道，她穿越黑卝暗，精准地找到8号包间，轻轻敲了敲门。来人看见是她，热情地邀请她进去。她扫视四周，发现了他的行李箱，没有多余的话，从大衣中掏出手卝枪，一枪毙命。
巨大的枪响立即引起骚卝动，她提起手提箱，淡然地朝门外走去，却听见前方的包间传来打斗的声音。
火车即将驶出隧道，她走到车厢尽头，门口的守卫已经牢牢把住了门口。她立即回头，另一边的门口也是同样的戒备。她脑海中飞快思索着应对方法，突然感觉身后有人接近。她条件反射地压低重心，防止被人从身后控卝制，而后迅速反身一拳正中那人腹部。手下柔卝软的触感让她愣了一瞬，但容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转身扫向他的下盘，将人摔在地上。
她的心脏突然有一瞬的抽痛，“小少……”
“嘘……”解云胡疼得蜷起身卝子，但还是及时掩住她的嘴，指了指身后的房间，“先进去再说。”
顾横波顺从地点了点头，将人打横抱起，动作极尽轻柔地将人安置在床卝上。
“你怎么在这儿。”
解云胡轻轻摇了摇头，秀气的眉峰早已揉做一团愁云。他死死捂住被她中伤的孕肚，几乎疼得说不出话来。五个多月的肚子已经初具规模，被她不留余力地一拳正中，其冲击可想而知。
他突然将领带扯松，解卝开衬衫领口的扣子，扬起下颌，偏过头，扯开领口的衣服，露卝出锁骨分明的脖颈。顾横波与他对视一瞬，眸中情绪复杂。她会意，丹唇粗卝暴地在他的锁骨上落下吻痕。
列车驶出隧道，刺目的光亮从窗口投射卝进来，暗红色的吻痕在他白卝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醒目。
她在他的眉间轻轻落下一个吻，柔和而轻缓。

【风雨如晦】017 搜查
7号车厢里的乘客如同赶鸭子一般被清出包间，不明真相的乘客连声抱怨，却在看见包间门口的血迹之后登时噤了声。
顾横波看见那晚的男人从容踱步而来，挥了挥手，示意手下的人前去查看包间的情况。她这时才发现，一号包间也有情况，应当是她听到的打斗声。
几个手下从包间里出来，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随即递给他一件染血的外套。一号包间的人死于刀伤，直插颈动脉，一刀毙命。外套上有一个刀口，应当是用外套挡住了喷涌的血液。
藤原井看见那件外套，神色微动，“地图呢？”
“蔡先生藏在身上和包间里的地图都不见了，替身包间里的箱子也没有了。”
虽然他们压低了声音，顾横波受过训练，感官格外敏锐，她意识到自己误杀了替身。攥着手提箱的手心被汗水濡湿，她意识到自己的任务完全失败了。
“顾小姐，您手里的手提箱有些眼熟，似可否借我们查看一下？”一个眼尖的手下认出了她手里的箱子，“您的车厢似乎并不在这里吧？”
解云胡握住她的手腕，上前一步，侧身挡在她身前，“顾小姐是来找我的。”
藤原井眯起双眼，打量着两人，似乎完全没有认出来。他抬手示意手下上前，微笑地望着顾横波，“顾小姐，以防万一，还是让我们检查一下吧？”
解云胡还要阻拦，她反手覆上他的右掌，手指一点点划过他的掌心，穿过他的指缝，直至紧紧交握。她坚定地握了握他的手，大大方方地递出手提箱。
手提箱被安放在地上，锁扣被一个一个拨开，箱盖掀开，是一堆普通的日常用品。
在进解云胡房间之前，她已经进入盥洗室，将手提箱与天花板中的进行调换。
解云胡的身体明显放松下来，他看起来似乎比自己更紧张，十指交握的掌心间大多是他的冷汗。

【风雨如晦】018 真凶
“解小少爷似乎很紧张？”藤原井面色温柔，眼中带着笑意。
“没见过世面，第一次看见这么多血，有点吓着了。”解云胡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毫不避让地对上他探究的目光。
“如果没有事了，可以把我的箱子还给我了吗？这里太可怕了，我想回到自己的房间。”
藤原井手下的人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目光一凛，“带我过去。”
顾横波吃定他们必不可能掀翻天花板，因此一定是发现了镜子上的暗号。藤原井面色凝重，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先把他们的行李都搜一遍。经过隧道时没有人进出7号车厢，凶手一定在你们之中。”
他话音未落，列车突然一个急刹，顾横波下意识拉住了即将飞出去的解云胡，列车完全停下，他因为惯性撞进顾横波怀里。顾横波搂着他，感受着他微微隆起的腹部顶着她的小腹。
突然传来窗户碎裂的声音，有人大吼着，“有人跳窗逃跑！”
“谁？”藤原井步履急切地走到3号包间面前，看着碎裂的玻璃窗，“原先在这里的是谁？”
“是……解家大小姐，解云霜……”
顾横波站在他身侧，紧紧握住解云胡的手。
“藤原先生，要不，先把他弟带走？”
藤原井目光冷峻，闻言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冲解云胡一扬下巴，“先把她弟弟押下去。还有，去查一下为什么停车。”
顾横波依旧没有松手，拽得他有些生疼。她挡在他面前，计算着他们的人力和武器量，思考着如何暴力突围。
解云胡却突然松开了她的手，朝藤原井走去，“我大姐做的事我完全不知情，你们把我带回去吧。”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担心。
顾横波意识到三人可能有过什么联络，然而藤原井又确实是日本人，没有立场同他们站在一起。
列车据说是因为天气过冷，发动机动力不足，现在已经恢复动力，重新开动。
这个理由看似合理，却无法说服顾横波。列车恰好在荒郊野岭停了车，似乎给解云霜铺好了路。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不能不让她起疑。

【风雨如晦】019 心猿意马
“力拔山兮气……”
“停停停，别唱了。”台下的顾青莲将手里的扇子丢她一脸，“拍子总进不对，想什么呢？你这小兔崽子，难得回来一次，就要砸我场子？”
顾横波瘪了瘪嘴，捏着戏腔回答道，“心上之人不知所踪，我心总不得安宁——”
顾青莲似乎来了兴致，迈着小碎步凑到台前，“哟，几日不见，情窦初开啊？是哪家公子啊？”
顾横波甩了甩衣袖，垂眸不语。
顾青莲叹了一口气，慢悠悠地踱步上台，和蔼地对她说，“有什么事赶紧去解决——”他绕到她身后，一脚踹在她屁股上，“别在这碍眼，滚！”
“好嘞！”顾横波对他谄媚地笑了起来，“谢谢师傅，我先走了！”
顾青莲无奈地摇了摇头，“上辈子造的什么孽捡的这赔钱徒弟，唱戏学的好好的，非跑去当歌女……”
顾横波麻溜地摘下一身的行头，妆还没卸干净，便撒腿就跑。她一掀开门帘，径直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她未穿高跟鞋，俊挺的鼻子磕在他的下巴上。
“嘶——你是不是走路都不看路的？”
顾横波捂着鼻子，抬头看见来人，眼泪仿佛开了闸，脸上还未卸去的油彩顿时糊做一团浆糊。
“怎么了？干什么？撞疼了吗？”解云胡从衣兜里扯出一条干净的手帕，试图将她的脸擦干净。
顾横波将他浑身上下摸了个遍，似乎是在检查他有没有受伤。半月未见，他留了长发。并不贴身的毛衣被他近六个月的孕肚撑得饱满，臀|部因为孕期而愈加饱满。她的手握住他的翘*，逼迫他与自己贴近，仔细打量着他的面容，喃喃道，“瘦了。”
“没有的事，我好着呢。”他用双臂圈住她的脖子，“不如你回家好好检查一下？”
“你说的？”顾横波挑了挑眉，“如你所愿。”

【风雨如晦】020 “检查”
夜色正浓，盈盈月白透过窗子散落在他身侧。他理弄着还带有些许潮气的长发，嘴边咬着的头绳轻拂，带起一旁灯影曳曳。浴室的门氤氲出热气，平添一抹朦胧的情欲。她喉头一紧，仰头叼住他的头绳，轻轻从他嘴里扯走，“不是说好了，好好给我检查的吗？”
她滚烫的气息擦过他的肌肤，引起阵阵颤栗。他眉头紧皱，只是片刻间，脸颊上便快速蔓延起一片薄红。
她将他的手控制住，举过头顶，将人按倒在床上，用他的头绳捆住他的双手，灼热的吐息随着她沉沉的声音落在他耳边，“别动，让我……好好检查一下……”
他敏感的耳根瞬间泛起潮红，他不自在地撇过头，不自觉挪了挪身子。
她的手掌顺着他的肌肤一路向下，摸过他的孕肚，只觉得不到六月的肚子是不是有些大了。
“是双胎哦。”他的声音在上方轻柔地响起，一字一句，尽含温柔……
她的心几乎融为脉脉春水，没有了上次强制的粗暴，她柔和的进入尽抒爱意。他似乎有些舒服，莹白的月光模糊了他的眼眸。他迷离的目光散乱地对视着她，惹得她愈加情|迷|意|乱。
“怎么出来的？”
“嗯……我二哥，嗯……而且他们没有，唔，嗯啊……没有证据……啊，不|要……轻，轻|一|点……”
“其实早就把你放了，你特意等伤好了才来找我的是吗？”因为情绪波动，她的动作也有些重。
“不是……啊……没有……”
“转过去，我看看。”
他的双手被桎梏，他只得一点一点蠕动身躯，将自己的身子翻转过来，因为肚子大了，只能屈身趴跪在床上。他的脸埋在枕中，双手依旧举在头顶，柔软的腰因为身孕深深凹陷，显得臀|部格外挺翘。他背部白皙的皮肤隐约可以见到些许疤痕，一路蔓延到膨隆圆挺的孕肚。
“他们对你用刑了？”她的声音如落冰窖，引得他不禁一颤。她扯过他的领带，略有些粗鲁地蒙住他的双眼。所有感官在一瞬间被放大，他的身体变得格外敏感。
一记清脆的巴掌落在他的桃瓣上，他周身一颤，不自觉将她夹紧。
“疼吗？”
他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他们用的刑，还是她的一记巴掌，只是意识模糊地摇了摇头。她有些愠怒，几个巴掌又落了下来。他的痛感被无限放大，扭曲的姿势让他的腰肢不堪重负，他不住战栗着，不自觉地咬住下唇。
她见他抖的厉害，终是不忍，一把将人捞进怀里，搂着他靠在床头，一言不发。
“一点都不疼，真的。”他向后仰起头，对上她眼底的怒意，“他们下手留情了的。”
顾横波一声冷笑，“这么看来，倒还是你二哥对你好些。”
“不是的，”他翻身跪坐在她面前，认真地看着她，“是我自己要求的，我姐到最后没办法了才答应的。”看着顾横波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急忙又补充了一句，“他们不知道我怀孕了，而且……而且已经过了前三个月，胎儿已经稳定了，我没……唔——”
顾横波觉得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让他闭嘴，挑起他的下巴，用力吻了上去，粗暴地啃噬着他带着一丝血痕的唇，鲜血的味道刺痛着她的心脏。
其实，他们都在向着同样的目的地，不是吗？

【风雨如晦】021 谢幕
她的一曲《霸王别姬》，是今天的压轴。
解云胡早就偷偷恶补了京剧，此时正津津有味地跟着轻轻哼着。顾横波粉墨登场，凤眸剑眉，英姿绰约，一招一式皆如翻云覆雨，飒爽不羁。
“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纵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传将令休出兵各归营帐……”
霸王还未唱到别姬，君子却只能提前离场。
“四面尽是楚国歌声，莫非刘邦已得楚地不成？”
“少爷，家里来讯说，老爷出事了。”
“大小姐出了那等事，解家落入了日伪的监视。老爷气急攻心，进了医院。”
顾横波眼睁睁看着他起身离开，留给她一个落寞的眼神，口中念词登时愈加悲愤——
“妃子，敌军多是楚人，定是刘邦已得楚地，孤大势去矣——”
解云霜依旧杳无音信，当解云胡风尘仆仆地回到上海，只得到父亲去世的消息。他拒绝让解云青插手，独自一人操办了父亲的后事，又安置了家中琐事。他连日操劳，却不觉疲倦。一旦闲下一刻，便觉天旋地转，天地间已经找不到他的栖身之所。因常日疲劳而不时的腹痛已经成为习惯，他已然麻木不觉。
当一切都安排妥当，他便在父亲墓前长跪不起。风雪呼啸，他却毫无知觉，任由漫天雪花将他一夜白头。
顾横波撩起衣摆，替他遮住风雪。
解云胡空洞的眼眸投射出她的身影，终于觉得周围的事物有了些许真实感。他干燥的双唇微微翕动，似乎是唤了她一声，却发不出声响。
顾横波面朝着他，直直跪在他的身侧，衣摆始终拢住他，挡住风雪，也挡住了纷繁复杂的世界。
他无力地将头靠在她的胸口，发出一声喑哑的恸哭。
“我甚至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次……”
“我，我还没有告诉他他有孙子了，他还没来得及看到他的孙子出世……”
他已经不知道应该责难谁，大姐？二哥？日伪？还是日本人？
“是我没用，保护不了他们……”
“别怕，别怕……你还有我……”
“姐姐……”
“我在。”
他啜泣着，几乎喘不上气，却还是紧紧抱住了她，任由心事奔涌而出，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攫取一点点难得的温暖。
他的感官似乎在一点一点恢复，腹中的绞痛也愈演愈烈，身下的白雪逐渐被染上刺目的血色。
“呃……”他捂住一天一个样的大肚，细碎的呻吟从他口中溢出。他蜷缩着身子，全身僵硬地倒在她怀里。
“云胡？”她的语气不自觉地颤抖着，她看见了他身下刺目的殷红。
“云胡！”

【风雨如晦】022 新芽
顾横波看着解云胡悄无声息地躺在病床上，雪白的被褥被他的大肚撑起一个小山丘。他的呼吸仿佛微不可闻，面颊愈发瘦削，仿佛一个没有生命的纸人。她用双手拢住他的细瘦纤长手，不敢用力，生怕她一用力，纸人碎做漫天飞雪，转瞬消融。
握住的手似乎恢复了一些温度，呼吸逐渐变得均匀平缓。顾横波立即窜到他面前，用恳切的目光注视着他。他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对上她灼热的目光，微微弯起眼眸，露出她所熟悉的笑容。
在他开口说话前，她先送了一口水进他嘴里。
“我睡了多久？”
“三天三夜。”
他看着她眼中的血丝，艰难地抬起手，抚上她疲倦的脸，“抱歉，辛苦你了。”
她握住他的手，轻轻落下一个吻，“不许对我说抱歉。”
他有些费力地扯了扯嘴角，突然蹙起眉头，捂住肚子，倒吸一口冷却。
“怎么了？肚子疼吗？”顾横波过度神经紧绷，小心翼翼地抚上他的肚子，却感觉到手下一阵颤动。
解云胡被她紧张的神态逗笑了，朝她招了招手，“扶我起来。”
顾横波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眼疾手快地在他身后垫上一个软枕。他将被子褪到腹底，撩起衣摆，露出高耸的大肚，仿佛怀抱一颗饱满的白珍珠。他的孕肚在胎儿的拳打脚踢下左冲右撞，不时鼓起一个个小包。
“嘶——啊……”胎儿踢得重了些，他不住痛呼出声。
“很疼吗？”她慌张地观察者他的表情，不敢触摸他肉眼可见正在翻江倒海的肚子。
解云胡笑着摇了摇头，“你别紧张，这是正常情况，不是很疼。”
“骗子，什么都说不疼。”她一把将他的被子盖上，气愤地把自己摔回座椅上。
“雪停了？”他的目光飘向窗外，落在遥不可见的地平线上。
“嗯，春天快要来了。”顾横波顺着他的目光一同望去。
解云胡掀开被褥， 颤颤巍巍地自顾自下了床，一手撑着腰，一手搭在腹顶，朝门外走去。顾横波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亦步亦趋地缀在他身侧。他紧紧握着楼梯扶手，托着腹底，抱着肚子，低头发现自己几乎看不见脚下的台阶。他一级一级蹭着台阶的边缘，挺着双胎六月的大肚，一步一歇地将自己挪下楼，走进医院的后花园。
花园里的树木大多是枯枝，但枝头的积雪在逐渐消融，枝桠间的新芽已然呼之欲出。
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没有一个春天不会到来。

【风雨如晦】023 请柬
美其名曰照顾孕夫，顾横波恬不知耻地住进解家，厚着脸皮占领了主卧，滋润地过起了假装被包养的幸福生活。
少爷在手，天下我有。
没有想象中捧高踩低的仆人，她很顺利地与各色人等厮混在一起。
比如这天找看门大爷打斗地主的时候，被穿着睡衣便来兴师问罪的解云胡逮个正着。
“你睡不睡了？打牌上瘾了？你不睡我还要睡呢。”
“咦，小少爷没有我睡不着吗？这么大个人了，还不会一个人睡，这不好哦——王炸！！”
“你说什么呢？赶紧回去，别打扰大爷工作！”
“马上马上，我就剩一张牌了——”
“这个月没零花钱了。”
“别别别，你们快让我出了……”
“下个月也没了。”
“别出对子啊！！”
“这个月分房睡。”
顾横波一个闪现挽住他的手臂，“哎呀，突然好困捏，想要跟金主爸爸睡觉捏～”
第二天，瘫痪在床的解云胡更加坚定了分房睡的念头，晚上便溜出去找小姐千金们跳舞去了。他在台下谈笑风生，台上的人瞪了他一整首歌。
当晚他就喜提踩脚交谊舞初体验。
“这是什么，请帖？”顾横波见解云胡在拆信封，趴在沙发后凑了上去，两只手不安分地摸上他的胸口。
“乘轩的订婚宴。”他捉住她欠抽的手，“你想一起去吗？”
“当然。”她的语气坚定，眼神却有些闪烁。解云胡背对着她，并未发现她的异常。
“你想要吗？”
“什么？”
“结婚。”
以身许国，何以许卿。
顾横波的脑海中突然掠过这样一句话。她摇了摇头，捏了捏他逐渐恢复圆润的脸蛋，“小少爷，婚姻是一座围城。”
解云胡的神情有些落寞，他收起请柬，起身回房。
顾横波看着他一摇一晃的背影，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风雨如晦】024 订婚宴
当顾横波发现解云胡一身长衫，而她一身洋裙，怎么看都毫无关系时，她意识到他真的生气了。
“恭喜啊，乘轩。”
方乘轩弯腰同他握了握手，目光落在了他身后的顾横波身上。顾横波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垂下眼帘。
厚重的长袄将孕肚掩盖得不太明显，但双胎的肚子一天一个样，将腰部的布料绷得很紧。他的手虚扶住肚子，缓缓踱步到角落，找了张舒适柔软的沙发窝了进去。
“这位英俊的少爷 我是否有幸请您跳一支舞？”
解云胡抬头撩了她一眼，将手撑在后腰，装模作样地朝她挺了挺孕肚。腹前的布料被高高撑起，紧绷在大腹上。
“不好意思，身子有些不便，打扰小姐雅兴了。”
顾横波朝他伸出的手在空中一滞，悻悻地收了回去，却在放下前被另一只手握住。她一抬头，发现来人是方乘轩。
“方少爷不陪荣小姐？”她被他拉住手，拽入舞池。
“已经与解云胡这么亲近了？做的不错。”
顾横波冷笑一声，“说吧，丢下你的未婚妻不管，找我做什么？”
“三周后，有一批盘尼西林从码头上岸，由解云青接手。”
“需要我做什么？”
“货有人接应，你只需要在他的必经之路上设伏，击杀他。”
顾横波脚步一乱，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脚。
“怎么？舍不得？”
“怎么会？”顾横波飞快地整理情绪，脚步恢复了轻快。
“容我善意地提醒你一句。”方乘轩将她紧紧搂在怀中，颇有些桎梏的意味，“你是猎手，是放饵的人，不要被猎物扰乱了心智。”
他攥地她有些生疼，顾横波费力撬开他的束缚，圈住他的脖子，用力将人锁在怀中，“谢谢提醒，我会完成任务。”

【风雨如晦】025 试探
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响回荡在宴会厅内，头顶的吊灯应声落地。尖叫声将恐惧弥漫至整个空间，顾横波一闪身，远离了落下的吊灯，下意识朝解云胡的方向望去，却没有在沙发上看见他的身影。她在黑暗中摸索着向他的方向走去，却听见后厅的走廊上有打斗声。她翻进走廊，便看见解云胡与一人缠斗在一起。她脚步一顿，并未立即上前。他的招式似乎极有章法，必然是经过了专业训练。然而解小少爷从来都只是个文弱书生，看他招式生疏，没几招将落了下风，似乎是并未练习多久。
顾横波观察片刻，便袭至那人身后。那人见她出现，并不恋战，挣脱她的束缚，闪身融入黑暗中。她见那身形有些眼熟，似乎是她熟识的人，正想追上去一探究竟，瞥见身边的人捂着肚子身形摇晃，却也无心探究，连忙扶住他，揽过他的腰，支撑住他的身子。
“你怎么样？”她急切地询问道。
解云胡有气无力地靠在她怀里，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的绞痛。他知道自己刚才的打斗被她看见了，只得胡乱揉按着翻腾着的孕肚，企图引起更加剧烈的胎动。
“呃啊……我的肚子，啊……嗯……好痛……”他故意放大自己的痛呼，喊得她早已心乱如麻，一时无心追究。她伸手轻轻抚上他的孕肚，他的身子一颤，又发出一声痛呼。她感受到手下一片拳打脚踢，他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她一把将人抱起，送回车上，发动车子，以最快的速度驶回家。
她算是想起来了，那个袭击解云胡的人跟她一样，也是方乘轩手下的人。他这是想试探自己对他的感情究竟几分真假。她忿忿砸了一下方向盘，方才的情形，她必须确认他的安全，根本无法伪装。
顾横波看着窝在副驾驶的解云胡，握住他不断打着圈安抚孕肚的手。他的眼眸中尽是痛色，秀气的眉头紧锁着化不开的痛楚。他现在身子重了，经不住折腾，几乎成了她最大的软肋。方乘轩根本就是拿今天的事警告她，提醒她不要感情用事。
她的手突然被反握住，少爷未经操劳的柔软手心轻触着她，仿佛带着一股微电流，一路流入她的心脏。
“怎么横眉竖眼的？是发现了什么吗？”
顾横波停好车，捏了捏他的手，“没事，回去再说。”
她下了车，快步绕到副驾驶，解云胡已经打开门准备下车。她捧住他高挺的孕肚，小心翼翼地扶他下车，撑住他的后腰，搀着他进了屋。

【风雨如晦】026 谈判
解云胡换上了宽松的睡衣，披了件顾横波的狐皮大袄，窝在沙发上，双手捧着一杯热茶，小口啜着。
顾横波站在他面前，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大晚上的少喝点茶。”
“想要谈谈吗？”解云胡语调轻快，没有任何被发现秘密后的窘迫——毕竟两个人始终都不算清白。
“你有什么能说的？”顾横波清楚两人都有组织纪律，透露任何重要信息都是背叛。
解云胡冲她眨了眨眼，晶亮的眼眸在氤氲的热气后仿佛星辰闪烁。
“装傻是吧？”她猛地揪起他的衣领，他被扯得一踉跄，上身向她前倾，肚腹突然受到挤压，猛地变了形。他急忙打开双腿，给大肚留出空间，将孕肚夹在大腿根部之间。
“你很无辜吗？”解云胡的手绕到她的后颈，握住她纤瘦的颈项，强迫她进一步贴近，散乱的气息交融在一起。他灼热的气息如同轻薄的羽毛，搔扰着她的心绪。
“二哥的事是你做的吧？借着送生日礼物之由，偷偷潜进他的书房，我说的没错吧？”他见他手上松了些劲，握住她的手用力甩开，向后一仰，以一种胜券在握地姿态慵懒地坐着，“照这么说，我差点被车上的炸弹炸死，也是拜你所赐。”
顾横波登时一噎，声音也弱了下去，“我不知道会伤到你……”
“列车上的枪声是你开的，偷走的手提箱藏在盥洗室。”他眯起双眼，勾起一边的嘴角，颇有些挑衅的意味，“不过你应该看见了镜子上的暗号，感谢你没有将讯息抹去，我们才能够成功得手那份地图。”
顾横波一声冷哼，“不客气，我也没想到我们得到的是假信息，我杀的只是一个替身。”她前倾上身，双手撑在他身后的靠背上，冷冷地看着他，“所以我根本就是白担心你大半个月，你根本不会出事。”
解云胡可怜兮兮地嘟了嘟嘴，“对不起嘛……可是真的很疼……”
“现在知道疼了？”她捏住他的下巴，微微挑起他的脸，提膝顶在他柔软膨隆的孕肚上。
“嗯……你弄疼我了……”解云胡的尾调上扬，嘴上撒着娇，手却搂住她的腰，知道她担心弄伤他，不会反抗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顾横波无奈地看着他，不是说要谈判吗？现在蹭得她小腹窝火的又是谁？
“大姐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