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凳

*该故事是《凤歌联盟》AU，发生在主线故事七年后。与《闻天语》AU有联动。
皇秦注目眼前。
景是冰雪色的，雪山冰河，荒原苍旻，远的近的，纯白一片。
人也是冰雪色的，那人素衣如雪，面色如雪，眸色也如冰雪般毫无温度。若非偶尔眸光微闪，直是一个冰雪的假人。
于是他心下停顿，浮现出一句话来：“若蹈虎尾，涉于春冰。”
这似极不合时宜，又似极为妥帖。
正巧，那人也回过头来，剑眉微微一挑，露出一个略显探究的神色。
皇秦低眉一笑，顾左右而言他：“我从未见你穿过白衣。”震旦之大，人人都知道，苍龙天素只与冰雪为伍，她有一头冰蓝的长发，有一只冰蓝的飞鸟，有一把冰蓝的飞剑，也只穿冰蓝的羽衣。
天素面色微微一僵，冷冷道：“凡事总有第一次。”
皇秦摸了摸鼻子：“不错，与我私下会面，也是第一次。”
天素面色又是一僵：“那是我受了燕眉的骗！”
皇秦笑了笑：“那倒巧，我也是受她之邀！”
天素轻哼了一声：“要她多管闲事！”
皇秦又笑了笑：“若她在场，她定会说：‘我管的可不是闲事，是朋友的私事！’”
于是天素瞪了他一眼：“就你了解她！”这时候，她轻嗔薄怒，倒多了分真人的活泼泼的生气。
皇秦哈哈一笑，拱了拱手：“不敢不敢，绝对不敢领这份殊荣，以朱雀燕眉的拥趸，震旦红尘都有人排队找我麻烦！”见天素面色微缓，又微笑道，“但你真的相信，她说这里能谒见狴犴吗？”
他们从溟涬外的震旦星，不远万里来到这红尘极地的冰河上，都是因为燕眉信誓旦旦地表示在这里一直等到新年子时，能偶遇狴犴——龙子虎身、时隐时现的震旦上古神兽，也是红尘神话中的正义守护神。
天素沉默片刻，反问道：“你相信吗？”
皇秦微笑道：“若我们的燕大天道在我四五岁时告诉我这个‘绝密消息’，我或许会巴巴跑过来，求这位虎面神兽为我这个小小白虎人主持公道。”
天素不由沉默。震旦之大，也同样人人都知道，白虎皇秦有个不幸的童年，父亲“白王”皇师利曾亲手处决了与魔徒勾结的妻子。
“虽然我不再相信这些，但我愿意相信别的，”皇秦风轻云淡地打破沉默，“九年前，我在‘天道试炼’输给了燕眉，意气之下，立誓不用道术，远来红尘修炼出全新的法术，并以‘宇博士’加入F盟，谁想我们燕天道却是F盟的老成员，合着她不在震旦的日子都是在红尘当超级英雄。所以啊，我越想逃避什么，鸿蒙偏让我遇上……”
“这些我知道……”
“后来你不知道，”皇秦一点儿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说陈年往事，“F盟有个大发明家叫‘西昆仑’梁萧，他造的潜龙可以周游宇宙。四年前，他因个人原因退出F盟，便将‘潜龙’留给了‘心镜’谷缜，谷缜联合‘天父’陆渐将它进行了改良，从此‘潜龙’可以穿梭时空。这些年，谷缜发现了不少了平行时空……”

“平行时空？”天素微微皱眉。
“就好比说，每个平行时空，都有一个‘震旦’，哦，有些甚至不叫‘震旦’，而叫‘紫微’，不过世界观尽有相似之处，”皇秦笑着解释道，“当然了，每个时空，都有一个苍龙天素，虽然人生际遇各有不同罢了。”
说到这里，他含义幽微地看了一眼天素：“燕眉曾同谷缜去过某一个平行时空的‘震旦’。她返程后，给我看了她记录的‘前尘烟’。自那以后，我便愿意相信某些了。”说着，摸出一张卡牌，将收集好的“前尘烟”徐徐放出。
一时间，那个平行时空里的震旦，另一个苍龙天素的人生在她眼前徐徐展开。
看另一个“自己”是一个很奇妙的感觉。她看着她在家族变故中失落温度，她看着她决绝走向拒绝一切温暖的冰雪世界，她看着她与众人并肩作战心中的坚冰微微软化，她看着她坚定而骄傲地施展出绝咒“天之哀”，她看着她以一缕孤魂守望旧友一世，她看着她倏忽千载孑然一身见证世事变迁……
“她很了不起。”待“前尘烟”散去，皇秦轻声道。
“我不是她。”天素淡淡道。
“我可不希望你是那位‘天女’。”皇秦尖锐指出，“这是很矛盾的事：人人仰望伟人，但绝不希望自己的亲友伟大。”
他们都知道：“伟大”要靠多大的代价去换取。
“‘天女’也好，‘新四神’也罢，他们有他们的‘非如此不可’，而我们不必活成传说。这是我们最大的幸运。”最终，皇秦一锤定音。
“这就是你们的用意？”天素略一挑眉，反问道。先前，燕眉耍了点小花招激她跑来红尘见薛定谔的狴犴——虽然她内心深处也确实渴望一见正义守护神，不曾想，皇秦就在红尘极地候着她，又绕了大圈让她看另一个“自己”的人生。她若还不明白，就太愚钝了。
她和那位“天女”有很多相似之处，比如出身世家天赋异禀，却遭逢乱世，父亲战死，母亲冤死狱中，自小迭经忧患，一度冰封内心，渴望复兴苍龙建不朽伟业。但她和“天女”有更多不同之处，比如燕玄机将她从孤儿院救出，转交给伯祖父天皓白收养，她的童年并没有缺少燕眉闹腾的陪伴；比如危字组乐此不疲地气她，却又发自内心地关切她；比如皇秦兴致极佳地与她龙争虎斗，他是一个值得尊敬还能适时提供情绪价值的对手……
比起“天女”自甘冰封踽踽独行于冰天雪地中，她的世界是有温度的。
只是，她仍想要赢，不是为了任何外力，而是发自内心地渴望：她想要以天赋之资，用尽十分努力，以惊雷之势去荡扫妖氛，驱除鬼蜮，照亮世界的光辉，在青史一页上留下她的名字。
皇秦微微一笑，坦然道：“你可以‘一意孤行’，却不必孤军奋战。”说罢却不等她回答，漫不经心地看看时间，似感似叹道，“还有半个时辰就要红尘寅年了，你说狴犴真的会来吗？”
“你不是不相信吗？”天素反问道。
“我不信祥瑞之兆，但我相信‘活在当下’，我相信‘事在人为’，我也相信——”皇秦忽地住口。
“相信什么？”
皇秦却卖起了关子，看着罗盘计时，微笑道：“我们可以一起等待戈多。”
红尘的极地，除夕的尽头，极光绚烂，星河满天。
但狴犴真的会来吗？
谁也不知道。但这已不重要。
【END】

*** ***
一个彩蛋：
“道理我都懂，”皇秦问道，打量着狴犴玩偶，实在有些不忍直视，“但你干嘛不自己来？”
“我想磕CP。再送你一个‘龙虎风云’，”燕眉理所当然道，说着宛若金牌推销员，挨个给F盟友兢兢业业派发新年玩偶，“莺莺姐，你的‘一马当先’；灵苏，你的‘鹰击长空’；姚晴姐，你的‘司晨偏要牝鸡鸣’；谷少爷，你的‘猴开心’……”
皇秦：“……”

写得真好，感谢忧蓝姐。我要多看几遍

ʕ ᵔᴥᵔ 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