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撒吧 关注:2,350贴子:68,431

【原创】永夜(艾撒,架空,血族,转世……)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干儿子我对不起你,于是我终于有时间可以发了……
=================

他从黑暗中醒来。
身周近乎凝滞的空气中,流转的是他所熟悉的死寂,如同被死亡的时间所包围,陈旧至于腐朽的味道,比一切色香更让他安心。一片黑暗中,他缓缓伸展手指,动作间虽还带着长久静止的僵硬,却已经能清晰地感受到肌肉的张弛。沉寂已久的力量在血管里欢快地奔流着,虽然微弱,却无可置疑。
尘封已久的记忆破冰而出,黑暗中,妃色的眸如同最纯净的血榴石散发着光泽。他抬起手用力,沉重的棺盖被推落地面,发出巨大的声音,在狭窄空间里回响。
他,已醒来。
穿上棺材中附赠的衬衫长裤,在黑暗中走上地下室的台阶,打开从里面别住的门闸,他的脚步轻柔,如猫一般,落在地上不发出一丝声音。打开门,流动的空气带来了新鲜的味道,刚醒来的人不自觉眯起了眼,望了一眼周围。
这是间很小的房间,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杂乱地摆放着,房门紧闭,外面的灯光从门缝透进来,带着说不出的诱惑。他眯了眯眼,唇角轻轻勾起了一个弧度,随即大步走到门边,一把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房门外又是另一间屋子:炉火,烟囱,有半个成年人高的中式橱柜。一张火炕占据了大半个屋子的空间。炕头上有个身形干朽矮小的老人盘膝而坐,捧了个茶杯,慢慢吞吞地喝着茶。
听到门声,老人抬起头看过来,浑浊的眼中映出他的影子——青绿色如春日般的长发恣意飘洒,妃色的明亮眼眸,薄唇自信而桀骜的弧度,锋芒毕露,神采飞扬,美得近乎嚣张,仿佛青春与高贵最极致的融合体。纵然只是身着一身简单的衬衫长裤,也宛如王者站在殿堂之上,流露出不可一世的气势。
老者没有意外,慢慢地咽下茶水,愉快地笑了出来:“呵呵,你醒了。”
他却没说话,眉梢一挑,表情略微有点不忿,然后猛地一甩头,带点自暴自弃地开了口:“你还活着啊。
……童虎(Dohko)。”


1楼2010-05-14 23:55回复
    2.Aphrodite(上)
    撒加说要带他去的地方果然不是屠宰场,而是一处古典庄园。
    从雅典娜先坐车奔驰到第二区域北部边缘的城镇,然后就地租车开出野外,远离都市城镇,他们的目的地座落在保留着遥远古老丨习俗的乡村中。这条路线可没有空轨,一路奔来整整开了三个多小时,差一点上演半路没油抛锚的惨剧。等到开车的艾俄洛斯怀疑撒加是不是根本就记错路的时候,才终于在视线那头看到了高塔隐约的形状。
    “你看,我没记错吧?”手里拿着地图册的撒加得意地呛了他一句,心情愉快地把册子丢进了包里,手扶着敞篷车的车窗站了起来。原野的风吹起了柔顺的长发,他张开手臂,深深的吸了口气,仿佛已经嗅到了远方飘来的香气,“看吧,艾俄,这就是玫瑰庄园!”
    终于找到目标的汽车在原野上更加欢快地奔驰,不久就到了庄园门口。常青藤缠绕着黑钢的门栅,艾俄洛斯停下车,不自禁吹了声口哨:“啊哈,真是少见,正宗的古堡啊。”
    他见过富人炫耀式盖起的古堡。说白了,只不过是一间“华丽的,古典样式的别墅”而已。但是这片庄园很明显不是。在这片庄园中,城堡的主体建筑只占了很少一部分,更多的是小间的辅助建筑。小磨坊、马厩、仆从室,连接房前房后的花廊,以及不知在何处的玫瑰园——这个角度艾俄洛斯看不到花房,但是闻到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玫瑰香气,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这个构件的存在。
    “基本上这里除了人太少,就没有别的缺点了。”收起了手机,撒加靠在车窗上接过了他的话头,“不过住在这里的一共也就一个人,顶多是偶尔招待朋友,人多了也没什么用。”看到情人转头来探询的眼光,他不自觉地又笑了笑,“何况,以这里的主人的情况,恐怕人多了反而麻烦。”
    “麻烦?”艾俄洛斯疑惑地重复了一遍,撒加正要说话,却传来了另一个清亮而明快的声音:“撒加先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两位访客顺着声音望去,身穿白色衬衫的青年正沿着花廊从庭后走来,花廊间缠绕着的枝叶与鲜花模糊了他的轮廓,却模糊不去那份动人心魄的美丽。湖蓝长发如同碧水般漾着波光,水蓝色的眼眸比天空的颜色更澄澈,青年穿花拂柳而来,如同森林中惊鸿一现的精灵,每一个最微小的动作,都有着可以让时间为止静止的魔力。
    走近了庄园门口,庄园年青的主人抬起头,绝美容颜上的娇艳笑容,足以让日月也为之失色。他愉快地笑弯了眼,开口问候两位访客:“很久不见,撒加先生。还有,初次见面,艾俄洛斯先生——我是阿布罗迪·彼斯克斯,这座庄园的主人。”
    于是,坐在车里的艾俄洛斯毅然决然地,毫不意外地,无可挽回地……呆住了。
    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的撒加无奈叹息。
    身为一个男人,跟自己的爱人在一起无疑是愉快的。身为一个男人,跟一个绝世美人在一起无疑也是愉快的。但是身为一个男人,同时跟自己的爱人和一个绝世美人在一起,绝对是不可能愉快的。——此刻艾俄洛斯就处在这种诡异的痛苦与幸福中。
    美丽的庄园主人也是好客的,邀请两位客人去玫瑰园一起喝下午茶。庄园的玫瑰被主人精心地侍弄着,即使是冬天也依然娇艳热烈地绽放。坐在凉亭里望出去,视野里整个是一片漫无边际的花海。洁白的圆形小桌上各色精美茶点盛放在浅浅的陶瓷碟里,茶杯里是主人精心炮制的玫瑰奶茶,浓郁中带着鲜花的芬芳。再加上面前的两个人,这无疑是天堂般的视觉享受。
    ——不过为这享受上天堂,可不是聪明的做法。
    艾俄洛斯自然是够聪明的,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垂了眼睛除了看茶杯就是看玫瑰花。彼斯克斯的庄园似乎有着神秘的力量,即使是冬天,花朵仍然如同春日般灿烂明媚地盛开着。红色、黄色、白色乃至于极其稀少的蓝色和黑色,一色的玫瑰,将阴寒的冬日也装点成了姹紫嫣红的春天。
    他眯起眼睛,依稀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却不知是埋藏在记忆里的哪个角落。千万朵如此繁盛艳丽的玫瑰在迟了两个季节后绽放,错过了时节的绚烂——
    


    6楼2010-05-14 23:58
    回复

      那名血族身负“传说”之名,虽然他坚持帝王史昂只是暂时离开,因此不愿登上黑暗王庭的王位,然而三百六十年过去,帝王仍未归来,他便是这片黑暗中的无冕之王。
      ——他的追随者敬称他为“猊下”。
      第一支柱地边境,连接一二两大支柱地的公路上,四辆银白色的轿车在深夜中高速奔驰着。车门上刷着精美的天使十字架的徽章。最前面一辆车上是几个年轻的男女,身上都穿着白色高领的服饰,一枚十字架垂挂在胸前。
      “雅利安,祭司长为什么急着要把这些东西送到三区呢?”坐在后排的女子低声询问,身边被叫到的男子皱起了眉头:“这是机密,你不该问的。”
      “呃,对不起……”女子连忙道歉,开车的青年也来帮腔:“这些又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几百年前留下的老古董,连用都不能用,真看不出有什么值得我们急送的。”
      “你们……”男子正要发作,坐在他另一边的青年无奈地阻止了他:“不需要这么认真的,雅利安……据我所知,可能是三区的主教大人准备用这些东西去沟通一个人,帮我们对抗那些吸血鬼。”
      “啊?用这些摆在大圣堂里都没人看的东西?”
      开车的青年转头正要说什么,余光忽然扫到车前忽然冒出一道阴影,他大吃一惊,猛踩刹车,可是也来不及把车停下来。眼看就要撞到的前一秒,那个黑影却仿佛极诡异地平地浮起,向后飘了几步,恰恰落在终于停下来的车头前。
      紧接着响起的是一连串刹车声,另外三辆车紧贴着第一辆车的车尾停下。有人从车窗里伸出脑袋想看看到底前面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听到的却是一声惊叫。
      “什么人!”被那一瞬间鬼魅般的动作惊到,开车青年本能地大叫出声。急刹车撞得晕头转向的其他人被他吓了一跳,连忙也抬头看向那个站在车前的黑影——那是个黑发的俊秀青年,一身古典的白衬衫配黑色礼服包裹住完美的身材,领结、手绢、手套乃至于披风,每一个配件都是精挑细选,无懈可击。举手投足间气质高贵优雅,传承最悠久的贵族也不会有比他更完美的风度。俊美而略带阴柔的面容如同大理石般精致深刻,苍白如月,然而却有双血一样的眼眸,如同染血的火光般熊熊燃烧。同样燃烧着的是一身浓烈的血腥气,犹如宣告般毫不掩饰地散发出唯我独尊的气势。
      高阶血族!四人心中不约而同地冒出了这个名词,脸色刹那惨白。
      其他三辆车上的人也都下了车,警惕地瞪视着这个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男子。面对着一众如临大敌的裁判员,男子不以为然,笑容优雅得近乎残酷,声音沉郁却带着种不可一世的霸气:“——给你们机会,拿出来吧!”
      “肮脏的吸血鬼,你以为你还可以逃得掉吗!”一名服饰较复杂的中年男子厉声呼喝,一把扯下挂在胸口的十字架,正要诵念祷文,却发现男子身形诡异地扭曲消失了?!他难以置信地左顾右盼,背后却忽然响起来一个嘲讽的笑声:“倒是很有勇气嘛……”
      “祭长!!”在其他人的惨叫声中,有力的五指狠狠收紧,直接捏断了男子的脖颈!尸体轰然倒下,鲜血喷溅出来,落在行凶者的脸上身上。血族的表情依旧是狂肆戏谑的冷笑,舔了舔落在唇边的血滴,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随手扯掉满是血迹的手套丢在地上:“逃?我等了整整二百年才等到这一天,现在我怎么可能会逃?”
      “去死吧!”不知是谁先喊出口,圣光瞬息间发出耀眼的光辉,十多道圣光攻击一起对着狂妄的血族轰下,刺眼的白亮光芒,仿佛要驱走一切黑暗。然而那人不退,不避,双手交叠缓缓抬起,千万簇星光在十指间旋转,交汇,碰撞,爆裂——他的敌人们惊惶了,有人难以置信地叫出了他的名字——“SAGA!!!”
      传闻中,拥有击碎星辰的力量的男人!!!
      “GALAXY EXPLOSION!!!”
      星星粉碎的炽烈光芒之后,留下的是一片寂静。
      汽车,审判所的成员,一切都化为尘土消失无踪。地上多了一个巨大的坑洞。黑衣的男子融在夜色里,黑发如夜眸红似血。天地之间一片死寂,仿若空旷的墓园,一切的喧闹人烟都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地上的坑洞里有一个盒子,两尺长三寸宽,原本是白色的,却已沾染了不少尘土。当所有的一切都在星星粉碎的强大力量中毁灭后,只有这个盒子仍旧完整。血红色的带子缠绕着它,带子上的封印符文闪着幽幽的白光,溢出强烈的神圣气息。
      男子捡起那个盒子,一把扯掉那条符文带,感受到他身上的黑暗之气,封印的符文爆发出来,在他手上留下好几个烧灼的印子。然而他顾不得那么多,急切而焦灼地打开了紧闭的木盒。
      里面放的是一支箭。
      一尺半长,纯金质地,箭头与箭簇都是金质,浑然一体。箭头锋利却小巧,看起来不像武器,倒是更像艺术品。但是,明明是纯金的,却没有闪耀的光泽,光华内敛温润,却透着幽幽的冷意,厚重而漠然。
      把黄金箭拿出盒子,他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死死捏住箭身,力道大得关节处都泛着青白。没带手套的手指被箭头的锋刃划破,血顺着冰冷的金属滑下来,从箭头,到箭杆,到箭簇,直到最后滴落地面。那样纯粹的黄金光华,和那样鲜艳的血。
      “Aiolos……”
      一字一句地念出那个名字,他死死咬住牙关,不让语尾的颤音流露出来。
      荒野的夜晚很冷,然而,沉寂的黑夜、冰凉的金属和他的手指,哪一个更冰冷,他自己也不知道。


      8楼2010-05-14 23:58
      回复

        他在迷惑中承受,在痛楚中喘息,之后在混乱中全身心地迎合,在虚幻中沉入无梦的安眠。
        最后,他在黎明醒来。
        折腾了一宿,撒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黎明时分,窗外太阳还没出来,天色却是已经亮了。苍青的天空比往常显得更加深邃,仿佛要把人的心神都吸进去。
        他多少有点低血压,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呆,脑子才总算恢复了运转。酸痛慵懒的身体提醒了他昨夜发生的事,转头看身旁仍旧熟睡的情人,他表情不禁有些扭曲。不能不说,能够每天安安稳稳一觉睡到天明,真的是件很幸福的事。至少在他而言,漫长的岁月中难得一夕安枕,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太过于眷恋难得的好眠,以至于放任自己沉沦其中。
        不,也许不仅是沉沦而已……而是难以自制的,沉迷。
        望着身旁的人,撒加的表情流露出了一种艾俄洛斯从不曾见过的淡漠,然而眼神却很复杂,他死死盯着那张英俊安然的脸,昨夜发生的一切在他脑海中掠过,忽地泄了气,他把头蒙到被子下面,心情低落到谷底。……太不象话了。他心里轻轻对自己说。
        可是,为什么会……他钻出被子看着身旁沉睡的青年,无意识间探出手去,勾勒着那熟悉得不能够再熟悉的面部轮廓……在失落于记忆深处的无数个白天,他曾经这样勾勒近在咫尺的脸,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直到那轮廓的每一个细节都深刻在灵魂里怎么也抹不去……
        Aiolos……
        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撒加的表情僵硬,察觉到这一点后,勉强给自己扯出了个苦笑。然后,他想起了昨天早上看到的报纸。黄金剑的幻影……Aiolos,这是你终于要来找我算账了么?心中难以自制的,除了悲哀,还有莫名的雀跃,连他自己都无法否认他自己的愚蠢。
        正在撒加出神的时候,他停留在艾俄洛斯脸上的手已落入了温热手掌的包围之中,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句关切的低语:“你的手指好凉。……真想能温暖你。”
        撒加知道艾俄洛斯这句话是没有丝毫情欲意思的。但是这简单的六个字却让心思散乱的他根本无言以对,只好露出个好看的微笑来掩饰自己那一瞬间的无措:“没关系的。你看起来睡得不错,我把你从好梦中吵醒了?”
        “当然是撒加比好梦重要得多——啊,太阳快升起来了。”青黛色的天空比刚才更加明亮,东方尽头处已然透出了一缕曙光。撒加应了一声,一反常态地缩进了艾俄洛斯怀里,虽然很奇怪,不过既然有人自愿投怀送抱,艾俄洛斯自然也不会把人推开。柔软的长发散在肩上,温热的吐息落在颈间,让人不由得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抓紧时间看吧,这是你最后一次看日出了。
        埋头在情人肩脖间的青年心底有了决定,眯起了眼,如大海般纯澈幽深的眼眸逐渐浮上了一层血色,艳丽得如同夕阳将落时的光彩。与此同时,他仍旧貌似无事地和艾俄洛斯继续聊着天:“梦到什么了?看你那副傻笑的样子,难道是梦见什么美女了?”
        黄金剑既然已经出现,就代表又是一场狂风暴雨将要到来。有因有果,他不会逃避。但是在那之前,必须先行把一切不可控因素消除——反正他就是控制欲过强,不容许任何不在他掌握中的东西能影响他的心情,他也认了。
        “怎么可能呢,我是梦见的你啊~”语气是带点玩笑的轻快,撒加也只当是床第间的情话,没有当真。太阳已经从东方冒出了头,初升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在裸露的手臂上,带来些微异样的感觉。以他的实力,在正常状况下,除非是直视太阳,否则也不惧日光的杀伤性作用。只是这种异样感如同诅咒,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永远也摆脱不了。“哦?那梦到我什么了,说来听听?”
        血脉的搏动让他不由自主地失神,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鲜血的甜香仿佛可以直接传过来,诱惑着他咬下去。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獠牙已经露了出来,眼看就要轻易地穿透肌肤直达血管。
        “嗯,说起来很奇怪哦……”艾俄洛斯完全没察觉此刻他正面临生命中最大的危机,话音平缓温和,“自从认识你开始,我做的梦基本都是一个内容的,而且相互之间都有联系。”似是犹豫该怎么说明白,他停顿了一下。
        


        10楼2010-05-15 00:00
        回复
          “猊下?”
          清亮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挂在椅背上的蓝紫色脑袋抬起来,露出张阳光版的俊脸,同色的眼睛一眨一眨,眼神中带着戏谑:“不得了啊卡妙,你什么时候关心起魔法以外的事了?”
          “好奇而已。”站在实验桌边的青年淡淡回了一句,又把精神集中回手中的试剂上。漂亮的晶蓝色液体在放入白色晶体粉末后颜色逐渐变淡,一点一点的星光开始在液体中沉浮,看起来好像把星空装进了瓶子。
          这间屋子不算大,多半都被书架和羊皮纸卷堆满。角落里堆着各种各样的坛子,墙边架子上则是颜色形态各异的施法材料。它的主人——一名年轻的水系元素魔法师——正站在室内唯一干净整洁宽敞的实验台前忙碌着。石青色的长发随便编在后面,一直垂到腰际。
          空间太过狭小,来客能占据的地方也就只有一把椅子。蓝紫色长发的年轻男子反坐在椅子上,脑袋搭着椅背无聊地“欣赏”着魔法师的动作。懒洋洋下垂的手里提着一本厚牛皮包的大书摇来晃去,看式样大概是从房里书架上顺手拿下来的。
          药水终于配置完毕,法师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药水放上架子,随后把桌上的药草香料之类的都收拾好,这才转过头来面对客人。因为唯一的一把椅子被客人坐了,他索性直接坐上了实验台。清冷容颜上燕尾眉一挑,口气像是挑衅:“怎么,米罗·安达理士大人不知道?”
          “当然知道,可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下巴支在椅背上,被黑暗王庭中人称为“红蝎子”的米罗·安达理士蓝紫色眼眸中闪着血红的光,舔了舔嘴唇,“可怜我来拜访老朋友,进门半个小时,连杯水都没的喝啊。”
          “想喝水?这简单。”卡妙对米罗眼神的变化视而不见,放大声音朝外面喊了声,“冰河,来倒客人杯茶!”
          “是,老师!”外面应声响起少年朝气蓬勃的回答声。没过五秒,金发的少年端个托盘噔噔噔地跑进来,先把盘子放桌上,恭恭敬敬地拿起一杯双手递给法师:“老师,请喝茶!”卡妙随便嗯了一声,拿过茶杯。接着,小学徒又拿起托盘,递到了客人那一边:“米罗先生,请用茶!”
          “……”礼数倒是无懈可击,可是杯中的东西……米罗怎么都不觉得,那能跟“茶”挂上钩。抬头再看看卡妙的茶杯,热气浮沉,浓郁的嫩绿,随空气飘来的清冽香味,一闻就知道是上好的香草茶。可自己面前这杯,清澈见底的液体,中间漂浮着白色的块状物,手感还挺凉——“这是啥?”
          “冰块茶!”学习不满一年的小学徒骄傲地回答。
          “………………”
          眼见团子就要变成炸毛团,卡妙咳了两声:“冰河,你先去冥想吧。”少年学徒应了一声,快步跑了去。杯子还留在米罗手里跟米罗大眼瞪小眼,最后米罗泄气地摇头瞪那位老师:“你看看你这都是什么徒弟,鬼点子倒是一堆又一堆的。你大徒弟呢?”
          “艾尔去替我还书了,你也别想他,这冰茶的主意当年还是他出的呢。”淡色唇间说出冰冷事实,看着米罗一瞬间大受打击的表情,卡妙冷漠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朝他扬了扬手中的茶杯,“要不要喝这个?”
          “算了……”米罗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耸了耸肩,随手把冰块茶放在一边的架子上。“Saga·Heimda1侯爵大人,冷静睿智,手段残酷,精通星辰系魔法,黑暗王庭的最高执事官与实质上的主人。卡妙,我不知道你想问这些干什么,但是与猊下为敌,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
          “就这些?”卡妙不满地皱起眉头,“米罗,我不会与猊下为敌——我一个普普通通的魔法师,不会猖狂到打这种主意。所以你可以多说一点,我想知道的是猊下的所有事,你身为血族,好歹比我多活了好几百年。”
          “……难得卡妙你居然变成了追星族?啊啊我什么都没说,等等,等等。”惊见法师手中已经漾起了蓝光,红蝎子只好求和。“猊下原本是旧世界末遗留下的高等血族之一,新世界开始几百年后才觉醒,跟随帝王史昂陛下,是史昂陛下重要的左右手之一。史昂陛下失踪后,他继承了史昂陛下的权力,成为了黑暗王庭的主人。”
          “黑暗王庭是用继承制的?”卡妙很是吃惊,就算有人现在告诉他裁判所的执行长是父子相传也不可能让他更吃惊了。米罗好笑地一摊手:“怎么可能?问题是当时情况太混乱,和他一样是史昂陛下的左右手的Aiolos·Forsete侯爵都被教廷净化了,那种时候根本没时间顾及那么多了好吧……行,我知道你还要我说的详细点。可以,不过你得等等,让我回忆一下——你知道,血族都是健忘的。”


          14楼2010-05-15 00:02
          回复
            (下)
            那是一个漫长而曲折的故事。
            故事的一开头,Saga·Heimdal——我们在这里简称他saga,和Aiolos·Feosete——我们也同样称呼他为Ailolos,他们是一对好朋友。
            他们是忽然出现在Shion陛下身边的。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来历,只能从他们出现时的力量程度大约猜测,应该是Shion陛下在某个远离人群的所在捡到了他们。而且这个地方必定可以躲避阳光。即使拥有再高贵的血统,如果觉醒后没能得到正确的引导,阳光仍会对他们造成致命的伤害。而该引导他们的人也许已然陨落在那场可怕的灾难里。
            或许Shion陛下充当了他们的引导者,如此才可以解释他们对陛下的忠诚。在那之后,不负于高贵的血统,他们的力量飞速地增强;同时他们还有着睿博的智慧,以及坚强的意志。虽然Aiolos似乎同时还拥有了血族不应具备的某些品性(米罗的语调在这里诡异地停顿了一下),然而综合起来,这两人仍然是极为出色的,而他们之间还有着其他血族间望尘莫及的友谊与默契,使他们能精诚合作,堪称黑暗王庭的双璧。
            但是,在几百年前,大概是三百多年前吧。Shion陛下失踪了。所有属下都不知道他的下落。黑暗王庭的各派势力开始争夺虚悬的王位。审判所趁机突袭,数名高级血族都被猎杀。正当黑暗王庭手忙脚乱的时候,却传来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Ailols·Feosete侯爵大人,陛下的左右手,在遗迹区0区被圣剑骑士团净化。
            在这种内忧外患的时刻。Saga强忍挚友死亡的悲伤站了出来,以强硬手段镇压了态度极端的部分家族,胁迫其他黑暗王庭的成员们统一力量应对外敌。在与宗教审判所的战争中,他逐渐控制了黑暗王庭的主要力量。而当这场混乱结束后,他也毫无疑义地,成为了黑暗王庭的首席执事官,也是这座无主王庭的新一任主人。
            一切重新平定下来后,有人忽然觉得这件事有不自然的地方——来自于Aiolos,他的死,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的,不仅仅是他被击杀的事实。当时审判所与黑暗王庭的冲突并没有扩大到0区地域。以当时的情况,Aiolos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比如某个与审判所的战场,比如某个刚刚被攻陷的据点,比如黑暗王庭的大殿。但是,他不应该出现在距离矛盾中心数千里的0区。
            0区位于新世界大陆的周边,这里集中了旧世界的大多数遗迹,有着神秘的力量,新世界的人们在有足够的科技力量之前,只能以考古的形式战战兢兢地试探着这些区域。相对而言,这里对于强大的血族们没那么多禁忌,但也不是没事可以来逛街的地方。
            能是什么事,让他不顾当时的局势,千里迢迢跑到0区?好奇心强的血族有人开始调查,最后终于得到一个让人惊骇的讯息。曾有守墓的老人看见,一个人影在半个月前踉踉跄跄地奔进0区范围,太远看不清楚,只能看见一头青绿色的长发。
            有心的调查员问清了那个日期,发现那个日期正是Shion陛下失踪的日子。
            Aiolos的遗体无可调查,圣光的力量早将属于黑暗的躯体化为灰烬。然而却有一样东西被保留,还被裁判所审判所圣堂里纪念他们的丰功伟绩。那是一样称为“黄金箭”的武器,外形是黄金打制的箭型,是旧世界亚美尼亚文明的遗物,具有强大无匹的力量。
            足够弑·神!
            猜测如春草一样漫布开来,在每一寸土地每一寸人心上成长。转眼间就变成了众人皆知的小秘密。然而春草又枯萎的太快,流传了一阵子就慢慢被遗忘,即使春风吹又生,也已经是另一个话题。
            现在黑暗王庭的主人是Saga猊下,其他的,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需要在意。
            血族,向来懂得遗忘。
            米罗的故事讲完已经临近夜晚,卡妙沉默地发着呆,偶尔舔自己的嘴唇。米罗陪他发着呆,眼神直直地盯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天,他忽然开了口:“喂,卡妙。”
            “恩?”法师回过神来,抬起青色眼睛看着他。一向阳光四射的面容少见的多了层阴霾,他不由惊异,“米罗,你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忽然想起来一些东西。”米罗露出个难看的笑容,“其实,我也算是被史昂陛下引导觉醒的。只不过我运气不错,没什么周折。”
            “……你以前没提过。”
            “时间太久忘了嘛。……要不是你今天提,我还没想起来,那段时间,都是Aiolos和Saga照顾我的。”米罗的声音很平静,但是以卡妙听惯了咒语的职业技能可以确定,他的语音已经开始有点发抖,“刚一觉醒反应很强烈,基本上吃不下睡不着安定不下来,他们两个轮班陪着我……”
            “米罗……”卡妙担心地叫了他一声,可是他却似乎沉浸到了自己的回忆中,说话越来越快,声音颤的也越来越厉害:“连我的蝎子也是他照顾的,还被咬了几回——我怎么会忘掉的……他那种个性,怎么可能会暗杀史昂陛下,这怎么可能……为什么会这样……”
            “米罗,米罗……”卡妙丢下茶杯跳下桌子走到米罗身边,伸手轻柔抚摸着陷于痛苦混乱的青年蓝紫色的长发,慢慢地平息着他的心情。毛团子底下传来闷闷的鼻音:“卡妙,都是你的错……”
            “嗯,是我的错。”
            “都是你一直问,才害我想起来的……”继续哀怨,继续控诉。
            “嗯,对不起。”从善如流,继续顺毛。
            “你要负责……”
            “嗯,我负责。”……咦,是不是回答的太快了?慢了一步反应过来的魔法师连忙转移话题,“对了,听你这么说,史昂陛下是没有指定继承人的么?”
            “血族指定继承人有什么意义?如果实力不够,那还不是轻易就被推下台了。”眼睛还有点发红的蝎子不以为然地摊开手。“不过,虽然没有指定继承人,但是传承了‘汶莱尔’这个姓的,倒是有一个,只是史昂陛下失踪后不久他就也不见了……可能死了吧。”
            “哦?”
            “我记得,他应该是个东方人……名字似乎叫做‘Mu’。”


            15楼2010-05-15 00:03
            回复
              (2)
              加隆发现最近事情的发展有些诡异。
              如果说第一天他和艾俄洛斯只在那边教与学在兴头上才会沦落到两个人聊天的情况的话,从第二天起,他几乎每天都是跟艾俄洛斯站一起——停,别误会。加隆的意思是,所有人都在刻意给他创造和艾俄洛斯在一起的机会!聊天,其他学生凑一群,留他们两个一群。问话,不管问那个学生,看到他第一反应是告诉他艾俄洛斯在哪。更神奇的是吃饭,同样大的桌子,居然会被安排成六个学生和教授坐一桌,他们两个人坐一桌?!这情况已经不是诡异神奇可以概括的了!如果说是教授和学生们排外,可是教授对他一直不错对艾俄洛斯这几天也有改观,怎会忽然就来了个泾渭分明?
              海飞龙的好奇心不会比猫弱,最后他揪住了总是忙碌的奥维利亚进行逼供:“我说,你们最近在搞什么?总是……”考虑了一下,他换了个说法,“把我和艾俄洛斯警官排除在外?”
              “……”马尾辫的女生没马上回答,而是有点困扰地扯了扯高高系起的发辫,“果然给加隆先生和艾俄洛斯先生造成困扰了吗……”
              “那是自然!……等下,你这句话什么意思?”加隆回答了以后才发现少女的答案有些奇怪,连忙追问。被一个大帅哥近距离追问的女孩脸上浮起了薄薄的红晕,不自在地扭开头“其实我们都知道的……两个男人一起出去夜游,如果没有喝酒,那基本上……肯定是……”
              事实证明,好奇心可以害死一只猫,也可以害死一只海飞龙。小姑娘脸皮薄说不出那个词,加隆可是明白他的意思了,只觉得晴天霹雳五雷轰顶:“等等!你的意思是,我和那个家伙……”好吧,不用怀疑了,奥维利亚用力点头,马尾辫一摇一晃甩的很欢:“对不起,我们想尽量不要影响到你们,还是跟你们造成麻烦了。对不起……”用力一个九十度鞠躬,趁着加隆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定身,奥维利亚转身就跑向了站在走廊另一端等着她的同伴,留下加隆一个人在寒风中飘下几片落叶……
              ……苍天!他虽然对那个长着一张跟故人一样的脸碰巧还同名的家伙有点好奇,但也不至于被传成这样吧?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哪里,哪里……搜寻记忆中的加隆忽然想起了那天见到撒加时他的装扮,似乎……跟当天他穿的一样?
              双胞胎的心灵感应一下子让他明白了当天撒加的行为的目的。同时也明白了一众学生的误解所从何来。宾馆的厅堂里传来一声惨厉的吼叫。
              “撒加!我绝对要星爆了你!!!”
              “呃,这真是个不好笑的笑话。”听到加隆用控诉的语气指责撒加的“罪行”,连艾俄洛斯也不禁僵硬了脸。撒加罪行的后遗症,就是难得教授给学生们放一天假,然后毫不犹豫地指着加隆要求他带艾俄洛斯去采购——虽说是“要求”,可是看着教授脸上感慨地笑容和他身后一众学生的祝福之颜,艾俄洛斯在体会到原来这位教授实际是个很体贴的好人以外,也体会到八卦的无情和凶猛。
              “是啊,这简直是我这辈子听到的第三好笑的笑话。”加隆不以为然地一甩手,眼神却四处活动着东张西望左顾右盼,骨子里的好动让他根本静不下来。艾俄洛斯无奈地笑笑,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哦?前两个是这两天听到的么?”
              “你想知道什么,警官先生?”加隆眯起了眼,神色里流露出一种危险的气息,这让他有些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艾俄洛斯依旧淡然地笑着,转过视线看着他:“我只是好奇,那天听到教授说最好能找到黄金剑的时候,你的表情跟听个笑话差不多。”
              “这样啊。”加隆甩甩头发,嘲讽地笑了出来,“这些天来找黄金剑的人没有几百也有八九十,如果能找到,也不会落到他来才出现。”
              “……这么多么?”艾俄洛斯只用这两天他们碰到的同样目的考察队来算,顶多没过二十人,听到这个翻了许多倍的数字多少有些惊异。对人数与陌生人的敏丨感是警察的职业本能,如果连他都没注意到,那除非……将猜想隐在心底,艾俄洛斯仍然自若地与加隆交谈:“无所谓,反正教授的真正目的也不是黄金剑。而且我看,现在的那个发现,就已经很让教授满意了。”
              


              24楼2010-05-15 00:09
              回复

                在他们进行对正殿的调查时,没有找到黄金剑,也没有好运气碰到黄金剑的幻影——然而他们发现了别的东西。一名学生在研究墙壁上英雄与恶龙同归于尽的图画时,惊讶地发现英雄手中的宝剑露出的剑锷部分,与黄金剑幻影的剑锷同样是羽翼形状。
                这是个令人震惊的发现,如果这两把剑真是同一把,那么对黄金剑来历的猜测几乎就可以得到一个定论。教授为之欣喜若狂,论文灵感如江水滔滔不绝。不出意料的话这几天就会离开0区回去——听到这个消息,老实说,艾俄洛斯也蛮高兴的。
                “那个消息啊……说起来,警官先生,我也有个小问题想问你呢。”海飞龙的眉锋扬了起来。说起来认真看的话,艾俄洛斯还是能在这对兄弟脸上找出不少不同的,比如现在,加隆的眉线锐利如刀,按老人的话,这种人性子决绝,宁折不弯:“请?”
                “乌鸦是干旱,野牛是洪水,那警官觉得,黑色的恶龙是什么?”
                加隆说的是正殿里的最后一张壁画,画的是勇者被巨大的黑色恶龙咬在口中。他用剑刺穿了自己的身体,同时也刺穿了恶龙的巨口。恶龙因此死亡,从此世界获得了和平安宁——没人知道巨龙是什么,能够夺取一个人性命的因素太多,说不定是一头真的巨龙也未可知。但是加隆脸上的嘲讽太过明显,艾俄洛斯可以想象,如果他敢说“一头龙”的话,那双眼睛绝对会马上流露出“不过如此”的嗤笑来。
                “如果按我的感觉——恶龙是勇者自己。”艾俄洛斯低低一笑,语气中竟透出种奇异的寒气来。“失去自制永远比外来的任何威胁都可怕。”
                “……还真是个有趣的答案。”显然被这个答案惊到,加隆的评价迟疑了一下。心里却瞬间荡起波涛万丈——该死的老哥,你还真是找了个像到骨子里的!
                他正要再说什么,一抬眼看向面前,脸色忽地一变。艾俄洛斯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一声怒气十足的大喝:“——Aiolos!!”
                “!”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都发生的离奇非常,等艾俄洛斯回过神来他已经被加隆拉到身后。加隆一丨手握住忽然出现的男子的拳头——看位置那里原来应该是自己的后背——同时怒喝着:“艾欧里亚!你看清楚了再动手!”
                “加隆……”那男子咬牙切齿地念了一遍加隆的名字,这才收手看过来。这一看不要紧,艾俄洛斯确实吓了一跳。这个男子,或者说二十左右的青年,长相居然跟自己有五分的相似,除了更加年轻气盛,一头金发颜色鲜亮如狮鬃,艾俄洛斯几乎可以确信,拿自己二十岁的照片来,至少五官跟这青年是如出一辙。被叫做艾欧里亚的青年仔细看看差点被打的艾俄洛斯,原本是惊怒愤慨的表情瞬息间被失望与后悔取代:“抱歉,这位先生……我认错人了。”
                “…没关系。”艾俄洛斯还有些心有余悸,毕竟他是一名警察,连他也没看到的拳头如果打在身上,恐怕不是断几根骨头可以解决的……但是面对这名青年他却奇怪地发现自己无法责怪他。这种奇异的感觉他不陌生,心中也多少有了猜测——他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若再没有感觉,对不起他警察的身份了。
                原本停下来围观的行人见事情好像解决了,各自开始散开。加隆忽然冷哼了一声,转头就向街道的另一个方向走去:“真无趣!”看他离去的背影,艾欧里亚皱起眉头,终于开口叫住他:“加隆。”
                “啥事?”加隆明显心情不好,双手插兜头也不回。艾欧里亚也没在意他的坏态度,依旧皱着眉头,这表情让他看起来不像个年轻人了:“你可不可以少惹点麻烦?别忘了你还跟他长着一样的脸!”
                “哼,我给不给他找麻烦管你的事?”加隆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干涉他的事情,又正在气头上,说话就不由得带了点恶毒,“怎么,心疼他了,乖·弟·弟?”
                艾俄洛斯也不知道加隆的话触到了艾欧里亚哪处死穴,艾欧里亚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怒吼传遍了整条街:“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似是也知道后面说的话会很难听,加隆放轻了些语气,却冷得人毛骨悚然,“谁不知道黄金狮子最听话,他指哪就咬哪,谁敢动他就咬谁?真是好孩子啊……你哥是谁你忘了吧!”
                “你给我闭嘴!”黄金狮子怒吼一声,已经握紧了拳头,不可知的力量带着悲愤在拳心汇集,
                夹杂着还有说不出口的纠结和矛盾,“我只是替我哥弥补给他而已!你知道他做了那些我什么心情吗!!!”
                加隆猛然转身,眼神竟透出种凶酷,同样握拳同样蓄力便是一拳挥出:“什么心情?你丨他妈的你还能比我更清楚吗!!!”
                “砰!”
                就在两拳丨交击之前,一声沉闷的枪响首先爆开,把两个各自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斗士拽回了现实。加隆跟艾欧里亚望向枪响处,被忽略多时的艾俄洛斯警官手中提着黝黑厚重的Kornephoros,指向天空的枪口还在徐徐冒着青烟。见两人终于不再把他当空气,艾俄洛斯感动地叹了口气。
                “两位,如果你们想打架的话,麻烦换个人少的地方再开始。在人这么多的地方上演马戏,实在不是什么聪明的决定。”
                两名一时激动忘却环境的青年默然,看向旁边,围观的群众已经堵了整条街——要知道,看热闹是人类最大的爱好,没有之一。
                见两人终于平息下怒气,艾俄洛斯也收了枪走近几步。脸上又习惯性地挂上了明朗淡定的笑容:“或者,我们可以考虑找个地方慢慢谈?”
                “……”加隆扫了他一眼,心情忽然极是复杂。这种太过熟悉的解决纠纷的模式,在数百年后重现,只让他觉得讽刺。再看了一眼脸色通红仍自喘息着平息澎湃心情的艾欧里亚,他猛地转身丢下两人挤进人海中,再不回头。
                撒加,你造的是什么孽啊……
                ……可是,就算这样,你还是我哥……
                无语地望着加隆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艾俄洛斯最终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正木木地看着他一脸茫然的年轻狮子,摊手一笑:“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在说话?我请客。”


                25楼2010-05-15 00:09
                回复
                  “你跟加隆哥是什么关系?”
                  年轻的狮子埋头吃面,忽然抬头看着对桌的青年,眼神里带着警戒。艾俄洛斯怔了一下随即微笑回答:“临时同僚。”——他没有说谎,毕竟这个是直接关系,比起“情人的弟弟”这个关系简明易懂的多。
                  “是吗……”青年的眼神这才褪去了些警戒,艾俄洛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疼,试着转开话题:“他是你哥哥?”
                  “不是。”艾欧里亚其实一直在筛选哪些东西可以说哪些不能说——无法否认,这漫长的岁月里,他堵在心里想说却不能说的话太多了。加隆没刻意拒绝发生冲突时这名男子在旁边代表他认为这个人可信,难得遇到一个如此相似却又与此事无关的人,内心倾诉的渴望几乎要压制过自律的理智。“他和他哥哥以前跟我哥相熟,所以我管他们俩都叫哥。”
                  “青梅竹马啊……”艾俄洛斯觉得自己的声音多少有点颤抖。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不知为何,一阵苦涩从心底流出,沁入每一丝血液里。艾欧里亚没有察觉到,只是点点头:“是……尤其是我哥和他哥,当时关系非常好。”
                  “原来如此。”艾俄洛斯无意识地说。因为跟前后文接的很近,艾欧里亚并没有感觉到异样,继续讲着他的故事。“可是忽然有一天……我哥背叛了他。不对……”青年还带着些稚气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痛苦,却斩钉截铁地说出口:“……Aiolos,背叛了我们大家。”
                  不再是你哥,而改叫名字了么?艾俄洛斯几乎要说出口,却在嘴边又压了回来。一个平静地声音在他内心深处提醒着他,听下去,听下去……“之后Aiolos死了。然后……”青年自嘲地一笑,耸了耸肩,“然后就这样了。”
                  听出青年没有说出口的痛楚,艾俄洛斯叹气,落在脸上的却仍然是笑容:“我明白了,我长得像你哥。”
                  “呃!”想起刚才那场差点闹出一场人命的乌龙,年轻的狮子脸刷的红了,看了半天确定面前的人没有计较的意思才郑重地再次道歉。“是很像……很抱歉,差点伤到你。”
                  差点送命的人宽宏地表示不介意,艾欧尼亚叹了口气,不太适应地转了转脖子:“其实没有他背叛的证据,不过大家都知道。或许他有——但是他的性格,就算有也不会拿出来,我去问他他也不说。我哥死后他再也没笑过……所以我只好尽量帮他,多少替我哥补偿他一点。”连续的几个“他”,其中指代对象的转换并不难猜。艾俄洛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或许是面前的人给人的感觉太过亲切,艾欧里亚不由得也吐了吐舌头,看起来多少减少了笼在他头上的阴云:“不过加隆哥似乎不太高兴……我没想抢他哥哥的。”
                  “……或许他不是那么想的呢。”艾俄洛斯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青年如同闪烁着光辉的金发,青年习惯性地垂下头方便他的动作——然后下一秒,两个人同时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一个火速收手一个高速坐直,面对面大眼瞪小眼,只觉得尴尬非常——这时急促的铃声拯救了两个人。艾欧里亚取出通讯器看了一眼,表情多了几分慎重。抬头看向请客的人:“抱歉,我有急事,要先走了。多谢招待。”
                  “没关系,有缘再见。”
                  “再见。”说着青年站起了身子,略微一礼便要往外走,可是刚走离椅子几步,忽然又停下来,有些犹豫地转过身来,脸不知为何涨得通红。艾俄洛斯奇怪地看着他,青年不太自在地别过头去,小声开口。
                  “那个……我哥死的时候我还很年轻,非常年轻,到现在已经过了很多年了……而且你长得很像我哥……”青年的视线快速扫过他的脸,似是觉得自己提的要求很过分,连忙又转了开去,声音越发小了。
                  “所以……可不可以麻烦你……拥抱我一下……”
                  艾俄洛斯几乎按捺不住叹息,所幸没有变成悲叹——他站起身来绕过桌子,伸手抱住青年的身体。宽厚而温暖,饱含着疼爱与期待,纯属于父兄的拥抱包围住青年的身体,让他一下子有落泪的冲动。
                  放开手,眼眶微红的青年认真地给他鞠躬道谢,随后便扭头跑下了楼梯。看着他的背影在窗外消失,艾俄洛斯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手指,僵硬地弯曲着颤动着几乎痉挛——这是全程压抑自己感情冲动的结果。
                  


                  26楼2010-05-15 00:11
                  回复

                    好吧,如他最开始的感觉,这次旅途,的确给了他难以想象的收获……证据几乎收集完备,如果是侦探剧,现在已经可以开始扶眼镜说“真相只有一个”了。
                    ……可是,如果这是真相,未免太过……
                    撒加……
                    黑暗包围的空间,墙壁上镌刻着色彩鲜明的壁画,空旷宽敞的正殿上空无一物。然而正殿深处的祭台上却有着一道游离的光影飞旋舞动。在飞旋舞动的光影间,不时出现一个幻影。
                    那是一把剑的幻影,黄金打造,长不盈尺,精致华美得如同贵族随身的装饰品,光影幻灭间,却流溢出清洌幽冷的力量。清冷的光在空间内闪烁,照亮了那一小片的空间,宛然是寂静黑暗中引路的光。
                    一个影子从比黑暗更黑暗的远方走来,向着被光影包裹的短剑。看不清他的长相,打扮,只能看到他毫不犹豫地走近,然后停驻在飞旋舞动的光影间。
                    他沉寂而缄默,目光随着飞旋舞动的光游离,真实与虚幻在那一瞬间交汇。然后,他伸出手臂,血液顺着手腕流向手掌,从指尖滴落在光影间,似是被血液所刺激,飞旋的光愈发明亮,照亮的范围也更加宽广。
                    “果然是你。”
                    从黑暗中又传来一个声音,语调里带着压不住的桀骜,蓝发的海飞龙从那里出现,轻蔑地注视着黑影,语气却审慎而凌厉:“王之殿堂下是神的净土,真正的亚美尼亚文明遗迹存在于陵宫之下的异空间,只有通过特殊的方法在特殊的时间才能进来。难怪审判所和黑暗王庭的人把这里翻了都没找到黄金剑的下落。可是你居然知道这些,你又是什么人?……‘艾俄洛斯’?”
                    被点到名字的人并没有转身,依旧站在那里,让自己的血融入飞旋的光辉中。话音平静的扬起,让加隆感觉到一种诡异的违和:“我为什么知道?——五百七十年前,我亲手自这里取出神灵厌弃的黄金箭,三百六十年前,我亲手在这里将黄金剑封入永恒的黑暗,加隆,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不知道?”
                    赤裸裸的暗示,让加隆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自禁地睁大了眼:“装神弄鬼……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金光似乎是已经吸足了鲜血,刹那间爆出明亮的白芒。当加隆提力对抗时却已经消散,幽暗的空间转眼有了些微的光亮如同晨曦的天空。但是飞旋明灭的金光,却和黄金剑的幻影一道消失,再找不到踪迹。黑影这才转过身来,落入加隆眼中的是熟悉的面容,和一双金色的眼眸。“即使是以高阶血族命血铸下的封印,在施印的血族死去三百年以后也会失去能量,开始从周围吸取能量取代。不稳定的能量拉伸导致不稳定的空间,所以黄金剑在神的殿堂上重现,影子被折射到上层,才会有普通人发现黄金剑的幻影。只要重新稳定封印,幻影就会消失,然后人们就会慢慢忘记这里。”
                    金色的眼眸露出微微的笑意,顿了一下,“艾俄洛斯”继续说,“我想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原理。不是吗,Canon——如果你一定想要证据,我也不介意披露几件你的丢脸事情。”
                    “真的是你,Aiolos……”虽然个性似乎和记忆中有很大出入,但是这种笃定的气场,由不得加隆不信了。他不自觉地退了几步,一瞬间竟觉得有些荒谬。“……你还活着。”
                    “错了。我死了。”金眼的青年断然回答,手指合上了自己的胸口,“圣剑贯穿——再怎样的血族也惧怕圣光,何况是直接伤到致命处。”他微微一笑,放下了手,意识到手上还在流血,顺手扯下领带在上臂打结,“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不过是三百多年后的转世,一个普通软弱的人类,没有崇高的地位,没有强大的力量,受了伤连血都止不住,随便什么意外都可以夺取他的生命。”
                    “……”加隆一时间无言以对,想说出口的愤怒不满都被一句简单的“我死了”堵回去,压在心口闷得慌。他的体质是不怕冷的,可是站在这里却忽然觉得冷得惊人。尤其是当他想起撒加的矛盾无奈痛楚挣扎时,一瞬间感觉身体都被冰结,然而却无话可说,“……你都记着。”
                    “你又错了。”金眼的艾俄洛斯比出一个手势,指向自己的胸口,“我都记着,然而他不是。——但是,他迟早会都想起来。”
                    


                    27楼2010-05-15 00:11
                    回复
                      7。Shura
                      他有一个梦想。
                      街头的流浪儿是不受欢迎的。警察们拿着警棍驱赶他们,普通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有钱人家的孩子会放出凶猛的猎狗追逐他们取乐,没钱人家的孩子也不屑于跟脏污的流浪儿玩耍。绅士淑女们心情好的时候会给他们一两个铜板,更多的时候是挥舞着鞭子将他们赶远。生活在城市的阴暗中的流浪儿,梦想这个词都太遥远。
                      流浪儿的冬天一向是最难熬的。不过有一年他运气不错,新街区有一家没人住的别墅的小门锁生锈了,于是他得以钻进地下室去过冬,虽然是阴暗狭小的空间也已经很让他满意。——正门锁着他进不去,更怕万一进去弄脏了东西,等主人到来时恐怕会痛打他一顿然后被送到警局。只是地下室的话,虽然应该还是逃不掉一顿毒打,但是至少警局这一关应该可以逃过。
                      但是有一天,他正缩在地下室角落里做着蛋糕热狗的美梦时,沉重的哐当声忽然将他惊醒。他猛地张开眼睛窜到地下室的小门口,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那是脚步声与箱笼的拖放声,听起来大概是两个人。一边打开别墅的正门,一边还在交谈着:“你那么大声,会打扰到周围的居民的。”
                      说话的似乎是个青年,语气温和,明明带着点责备的意思却不让人反感。回答他的也是个青年的声音,相比之下语调悠扬,有种如同弦歌似的优雅:“没办法,鬼知道这锁多少年没开过了,推都推不动。”
                      两个青年一边说话一边拖动箱笼,正要进屋的时候却忽然停止了动作,也不再说话。年少的流浪儿正在奇怪,扶着的门忽然被拉开,失去倚靠的他狼狈地跌到外面。一抬头,看到个贵族打扮的青年正低头看着他,月光从他背后照下来,映出他一脸冰寒。——他本是应该赶紧求饶的,可是那青年的眼神冰冷中带着浓浓的血腥气,骇得他出不了声。
                      “等一下,撒加!”那个语气温和的青年喊了一声,人也快步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表情随即放松了下去,“没关系的,只是个小流浪儿而已。”他温和地看着瑟缩在地上的男孩,朝他笑着点点头,然后又看向同伴,“我们先进去说?”
                      “好吧。”他的同伴身上的杀气也收敛了起来,小男孩这才看清楚,这名青年长的极其俊秀,仿佛月光下的精灵,散发着一种中性的美。他说话时气质深邃平和,完全想不到刚才居然散发出那么强烈的血腥气。
                      “小朋友,来这里过冬吗?”他正出神,另一个青年笑着唤醒了他。这个青年外貌虽是丰神俊朗,却远不如他的同伴显眼。只是当他笑起来时,会给人一种冬日暖阳般的温暖感觉,让人不由自主就信任。
                      之后的冬天大概是他这几年来过的最好的一个冬天了。别墅的两位主人似乎也是一时兴起跑来过冬,并没有赶走他,任他住在地下室里;也不锁上院子的门——虽然就算锁了,爬墙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不知什么时候放到地下室的棉被,偶尔会神奇地出现在晾衣杆上的明显不符合两个主人型号的衣服,不知道为什么拿出来晾晒的大面包——善意被曲折地表达出来,即使是有着比普通孩子更强烈的自尊心的流浪儿也能接受。城市里的流浪儿是孩子中最奇特的一个群体。他们看似为生存不择手段,毫无尊严,但是骨子里接近扭曲的自尊心却也超乎想象的激烈。施舍、怜悯、轻视,往往都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的差别。
                      “的确如此。”海蓝卷发的年轻人啜了一口手中的热茶,望着自己的同伴眯起了眼睛,眼神柔软温存,却依稀有种冰冷的影子掠过,“艾俄,我发现你这些年来,好像对人类心理的了解更透彻了呢。”
                      “那是自然,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金发的青年微微一笑,回视同伴的目光温暖真挚,随手又给自己添上一杯茶,露出个有些怀念的微笑。“又不是没过过那种日子,多少了解点也正常。”
                      “……”蓝发青年并没答话,眼睛看向了茶杯。杯中的茶水被呼吸漾动,散开清浅的波纹,依稀映出明亮幽深的蓝眸。他叹了口气,抬起头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其实,我一直在想,我们那几年是不是就是那个样子的?”
                      “这个啊?肯定不是。”金发青年答得斩钉截铁,表情很是认真,但是下一秒钟就笑了出来,“我的撒加,以你的自尊,要你低头比杀了你可困难多了。”
                      虽然是调笑的口气,不过说的却是事实。蓝发青年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表示承认,可是同伴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一下子炸了毛。“何况,撒加你的洁癖,要那样肯定是马上自杀啊。”
                      “艾俄洛斯!你想看看星星粉碎的样子吗!!!”
                      冬天的故事在春天结束,两位主人在春天的第一个月再度离开,仍然没有锁门——不过他们走后流浪儿自动自发地替他们把院门锁上了。春天的夜晚并不那么难熬,少年扭曲的自尊让他不肯接受多余的施舍;但是如果因为两名青年的善意而导致家里失窃的话,那可真是天降横祸。
                      他不知道即使房屋失窃,那两人也不会再计较了。这间别墅本就只是黑暗王庭之下微不足道的产业之一,在之前和之后的漫长岁月,他们都没有在回到这里。
                      人类的因缘如同流水,在短暂的相逢后各奔东西,之后他们各自过上了各自的生活。两名高阶血族回到黑暗王庭去尽他们的职责与义务,流浪儿继续在街头奔走,终于有一天被路过的教廷长老看中了资质,带回宗教审判所去善加培养。和蔼的老爷爷问他有什么愿望的时候他说不出话,最后堵了好半天才憋出来几个字。
                      “希望能过上不愁吃穿的生活,还有,希望所有帮助过我的好心人能幸福。”
                      审判所的功诀能延长人的寿命,几十年光阴根本没有什么感觉。资质出色的流浪儿变成了圣骑士,上个世界的遗物,圣剑艾斯卡利巴承认了他,圣骑士修罗成为了圣剑骑士修罗。执掌宗教审判所最精锐的圣剑骑士团,剑锋所指多少黑暗种族闻风丧胆。——他偶尔会想起当年的恩人,是在过着平静的老年生活,还是早已入土?流转在两人间的那种莫名情愫,对七八岁的流浪儿是懵懂难解,对于久经历练的圣剑骑士却并非一无所感。不过聚散都是缘分,若没有上天的恩赐,也不必强求太多。
                      等到他再度见到当年的恩人已经是近百年后,漆黑的夜晚没有星光,月亮躲在天尽头不敢露脸。金发的高阶血族独自一人伫立在残垣断壁间,面对着圣剑骑士团的精兵强将,黑衣吸尽了血色,黄金箭化成的长弓燃着金红色的猎猎火焰,映出苍白的脸上鲜明的血痕,一双翡翠色的眸子却比火焰更明亮,流露出决死的凛然。
                      “我希望,所有帮助过我的好心人,都幸福……”


                      33楼2010-05-15 00:15
                      回复
                        8.Saga
                        如果,你爱的人背弃了你……你要如何?
                        他走在黑暗中,透明的雾在身旁流转着,同时流转着的还有喃喃的声音,似疑问,似感怀,似倾诉。
                        如果为感情……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你要如何?
                        他听到自己在说话,声音从容平和,带着种淡淡的无奈:“已经破了的迷阵再次出现,是因为我的内心已经不再平和吗?”
                        为什么不再平和?
                        是因为……
                        穿过黑暗,穿过迷雾,最后进入的是一间空旷的殿堂,正面的祭台后方有一幅巨大的壁画,可是却怎么也看不清楚画的是什么内容。心中不知为何感到焦急,他走到祭台前,看着上面两个圆形的球托。直觉告诉他,这上面曾经是有东西的。但是现在,上面空无一物。
                        危险来临的预感更加强烈,他抬起右手,手中是一把黄金短剑,华丽精致,长不盈尺。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冷的光泽。金质的剑身上隐隐却有一层沉郁的血色,使得这把漂亮的剑多了几分杀气。他叹一口气,摇了摇头,抬起左手手腕往剑上一抹,一道鲜艳的血色便流了出来,顺着剑锋滑下,将金色的剑刃染成了鲜红。
                        轻声诵念咒文,流出来的血没有滑落,而是化成了丝丝缕缕的光,包涵了高阶血族的本命魔力,逐渐活跃起来,围绕着剑身翻腾旋转。点点金光映得黑暗更加深邃,周围的空间开始变得模糊。金光一轮轮地扩散,当施法者终于放开双手时,黄金剑并没有掉落地面,而是逐渐沉入了魔法所撕扯开的空间罅隙中,从这个位面失去了踪影。
                        看着这把剑消失,他总算是松了口气。压抑住一瞬间的虚脱感,他抬起头望着天顶。入目的是绘有创世图的穹顶,再往上是亚美尼亚陵墓的地宫,再往上,废墟的地面上,圣光的传承者们正在搜寻他的踪影。他也不能停留,那些人迟早会一路找下来,这里的封印刚刚做下,若是敏感的人可以通过魔力追寻找到这个隐藏的神之宫殿……然后他依然逃不过劫难,他想隐藏的东西也会被发现。
                        十死无生……
                        他再度叹了口气,转身朝殿外走去。空气中的呢喃仍在回响,无休无止,像要把问题持续到永远。“如果你爱的人要杀死你……又该如何……”
                        这个问题太过应景,他不由得露出了苦涩的笑,这笑容浮在风神俊朗的面容上,竟有种萧瑟的意味:
                        “撒加,你这么笨,让我怎么放得下心……”
                        他慢慢睁开眼,神色中满是茫然,望着天花板发呆。下一秒,视线中出现了一张俊秀略显中性的脸,一脸焦急关切:“艾俄,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眼前的人太过熟悉又太过陌生,觉醒者的脑海一片混乱,记忆的碎片搅在一起,混杂着无数的感情,一时难以分辨。他的眼睛依旧迷茫,照顾他的蓝发青年不由得开始慌乱:“艾俄,你还好吗?圣剑应该不会对普通人类造成伤害的……”
                        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刻在心底最深处的音符浮现,他缓慢地张开口,一字一句的念出口,如同念诵古老而神秘的咒语:“……Saga·Gemini·Heimdal。”
                        “艾俄……”撒加猛地噤声,难以置信地望着躺在床上的青年,翡色的眼眸如同凝固了的琥珀,冻结了千百年的岁月,静寂中透着一种难言的幽冷,
                        他叫他Saga·Gemini·Heimdal……他的全名,世界上只有两个人知道,他自己和……他……身体的全部感觉在这一刻都告停歇,连稍微牵动嘴角都做不到。只能茫然空洞地看着对方的眼睛……仿佛是冻结了所有的梦境的翡翠色眼睛……倒映了他的惊恐他的战栗他的绝望……
                        他想起来了……
                        看着面前僵硬绝望等待宣判的人,终于寻回全部失落的记忆的人默默地闭上了眼,然后伸出手,将他拉进了自己怀里,以仿佛要把他揉进自己身体里的力道用力抱紧。叹息的语气中,不自觉流露出浓浓的心疼:“撒加……我的撒加……”
                        怀里僵硬的身体在饱含感情的呼唤声中一分分变得柔软。冰冷的手指试探着抚上柔软的衣料,然后死死地纠紧,带着止不住的颤抖。
                        在三百六十多年之后,他终于泪流满面。


                        36楼2010-05-15 00:18
                        回复
                          “来无影,去无踪,来去一阵风”这句话似乎很适合用来形容黑暗王庭帝王回归这件事。就在华丽地出现在王庭议事厅之后的第二天,史昂陛下留下授命Saga·Heimdal成为黑暗王庭下一任帝王的手谕,再度消失在风中,一起被他捎走的还有刚刚回归的Feosete侯爵。
                          新晋的血族帝王外表看来八风不动,完全没被这个意外的发展影响。让很多仍心怀侥幸的血族们失望了。但是当五天后,金褐卷发翡色眼眸的重生者以血族之姿踏进大厅时,离王座近的人可以清晰地听见,他们的帝王松了一口气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艾俄,这是怎么回事?”会议结束后撒加亟不可待地拉住情人的衣袖,焦急地追问他,“你怎么恢复这副样子的?”
                          高阶血族艾俄洛斯的身体已于三百六十年前那一夜在圣光中彻底毁灭,如今转世的青年虽然有着血族的灵魂,却没有相应的力量,肉体仍是普通的人类,亦因此得以避免再次死于圣剑之下的命运。撒加本想重新将他转化为血族,但是由于内心深处无法摆脱的纠结与歉疚,他根本无法做出会伤害到艾俄洛斯的事,所以使得他至今无法下定决心咬那该死的一口。——然而,如果他没有看错,如今的艾俄洛斯身周隐隐血能流动,竟然已经恢复原本的姿态与力量了?
                          早就料到会被如此追问,艾俄洛斯笑笑,拉情人在旁边坐好:“没什么,只是史昂陛下帮忙想了点办法而已。……不过倒是意外,没想到可以直接恢复到当初的状态,撒加,我差点以为我要等几十年或者几百年以后才能再见到你了呢。”
                          “……到底怎么回事!”听到话尾,撒加拉着他衣袖的手不禁一颤,脸上透出掩不住的急切,但是下一秒钟又不安地转开眼神,“不……如果不方便的话……”
                          艾俄洛斯无语苦笑:“没什么不方便的,我很高兴你会问我。”他把撒加的手从自己衣袖上扯下来,握到掌心。“原本我以为如果重新成为血族的话,要再来一次沉眠期和引导期……如果那样的话,几十几百年真的很有可能。不过因为血族的力量来源是其灵魂的暗面,我虽然经过一次转生,但暗面仍然存在,所以跳过了这两步,直接获得了觉醒结束后应有的力量,虽然想恢复当初的强度是需要一段时间,不过总算是可以一直留在你身边了。”
                          “……暗面?”听着他的回答,撒加不自觉地低下头咬住了嘴唇,半天才念出两个字来,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去看对方。艾俄洛斯平静淡然地点了点头,确认地重复了一遍:“暗面。撒加,我也是血族,暗面是我们灵魂的本性,血族力量的来源,你也知道的。”
                          “……”撒加点点头,沉默了。视线有些犹疑,在艾俄洛斯的面容和他的领结之间来来去去。准确地说,血族状态的艾俄洛斯和人类状态的艾俄洛斯气质上是有着微妙的区别的,那就是源于前者身具的强大力量而产生的一种令空气为之停滞的压力。如今的艾俄洛斯比起之前,更像是三百六十年以前的那个艾俄洛斯,更能提醒他……他不自觉地闭起了眼,手指无意识间又开始轻微地颤抖。
                          ……暗面吗?对这种他有着刻骨体会的存在,他无法克制自己不去多想……
                          艾俄洛斯猜得到他的念头,提起他的手指,轻柔地落上一个吻:“撒加,跟我去一个地方好吗?”
                          【史昂原话:
                          ——你准备跟他姓?
                          ——跟他姓还是跟我姓,你选吧。
                          ——想继续姓Feosete就跟我走,快点,赶紧把你处理了我赶着去东方。
                          Ps:血族的姓跟那个把他们由人类转化为血族的人。】
                          0区遗迹区,亚美尼亚遗迹,地下。
                          寂静已久的地宫,迎来了两个故人。
                          熟门熟路地穿越过王之宫殿与神之净土的界限,走在前方的人步履坚定稳迅,走在后方的人步伐犹豫迟缓。落在漆黑漫长的走廊里响起空旷的回音。连接他们的是彼此相握的手,十指交缠,却并没变得温暖。
                          “……艾俄。”跟在后面的人终于按捺不住,开口呼唤前面的同伴。“为什么要来这里?”黑暗掩藏了他的面容,声音听起来平静,语尾却模糊地打着颤。
                          


                          39楼2010-05-15 00:20
                          回复

                            “来拿一样东西。”前面的人语调平稳,转头来看他,黑暗里翡色的眼眸纯粹而深幽,如同醒不过来的梦境。他不自觉地沉陷了进去,停止了追问,只顾着追逐他的脚步。黑暗在脚步间被抛在身后,他们进入了宽广的正殿。殿深处华丽的祭台,祭台后壁画鲜艳的油彩,一切都仿佛不曾经过时间的摧蚀,一如往昔。
                            在看清鲜艳的壁画之前他猛地闭上了眼,试图把那张深刻在心底最深处的图像隔绝在眼睑外。耳边却传来了同伴平静的声音:“影响了你的,是这张壁画吗?”
                            ……无从逃避。他苦笑着睁开了眼,目光锁定在自己的脚尖:“你就是为了带我来看这个?”不用看他也知道那上面画的是什么,最后的预言画,身居高位的,手执象征神灵钟爱的黄金剑的王者,与天外飞来射穿王者心脏的黄金箭。一个诸神钟爱,一个众神厌弃,同为亚美尼亚文明的至高杰作,拥有神秘的力量——除此之外,也是魔咒,引出了年轻血族心灵最深处的阴影,在无人知晓处默默滋生蔓延,直至彻底颠覆……
                            是想控诉我的罪恶吗,艾俄洛斯?我不会忏悔,但是……
                            金发的青年摇了摇头,朝他微笑,拉起他的手走近壁画下的祭台:“只是忽然想到而已。撒加,我带你来,是想你亲手把一样东西取出来。”他一挥手,金色的魔力在虚空中振荡,流动的华彩模糊了空间的边际,虚幻不定的光影从空间罅隙里传来。
                            “撒加,你的黄金剑,是时候该拿回来了。”
                            “!”撒加的身体猛的一震,呼吸变得沉重。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艾俄洛斯,不自觉地摇着头,不但没有伸出手,无意识间又退了一步,“艾俄……”他爱的人那双绿色的眼睛看着他,伸手拉住他后退的身体,将他更拉近空间交界处的罅隙。视线落到罅隙的最深处,一把剑形的光影安静地沉眠着,如同被封在时间的坟墓当中。
                            黄金剑……Saga·Heimdal的贴身武器,当年以它刺杀帝王史昂,史昂带着这把剑重伤逃离,之后便再没有踪影的黄金剑……他低低地呻吟了一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艾俄,不要……我不要了……”
                            “别这样,撒加……”身体被从后抱紧,轻柔的吻落在发际,温柔绵长的声音仿佛太息。温暖的手指覆上自己的手背,缠绕了僵硬的指尖,带着它一起伸向虚无的空间边缘。“那是你的东西……把它拿回来吧……”
                            “可是,可是……艾俄洛斯,你是想杀了我吗……”接近于崩溃地喃喃自语,身体却不自觉地随着他动作,向着沉眠于时空尽头的短剑伸出了手。沉睡的力量醒来,封锁的禁制已被金发的血族解开,被隐藏于幽暗中三百五十余年的武器,应和着主人的呼唤,降临于现世。从虚幻到清晰,从清晰到确实。沉甸甸的重量与冰冷的触感,压在他的掌心。
                            ——背叛、误解、辜负、谋杀——在他刺杀了帝王史昂后,艾俄洛斯选择包容他,为此寻找这把剑,试图不让他的罪证为人所发现,却被自己误认为是想要揭发他的罪行。甚至于明知自己已经出卖了他的时候,艾俄洛斯仍然选择了将这把短剑和他的罪行一直封印在黑暗中……这是他的武器,更是他的罪证。
                            不自觉地握紧华丽而冰冷的剑柄,他身体僵硬,视线里一片空白:“……我已经拿到了。艾俄洛斯,你想要我怎么样?”
                            如果只是为了要一个交待,我想……我可以给你一个,让你无法不满意的“交待”。撒加觉得自己意识深处有人在笑,绝望破碎安静凄然,于是他也不自觉地笑了出来,笑容苍白苦涩。背后的男人怀抱收得更紧,手指摸索着覆盖住握剑的手背,牢牢包覆住,如同炽热的火焰包覆住他的冰冷。许是环境太空旷,声音在耳边响起,却能听出一叠叠的回音:“我想要你接受你自己,撒加……”
                            即使看不到正面,艾俄洛斯也能想象到撒加此刻的表情,更加心痛地抱紧他,“你自己的心情,你自己的感受,你自己的一切……我犯了个大错误,原本我总是觉得你无法相信我,可是如果你连自己都没法相信,我又怎么能期待你相信我?”
                            


                            40楼2010-05-15 00:20
                            回复
                              你可以把番外也发上来哦~~~0 0


                              42楼2010-05-15 01:42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