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吃饭很无聊,谈恋爱很无聊,我想无聊,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无聊?]
没过两天我又跟我的班主任闹翻了。
他在讲台上颤抖地拍着桌子:“你给我出去!”我笑嘻嘻地跟他比了个“拜拜”的手势,就潇洒地走了出去。
可我没走出几步就哭了。
他不相信我,他一口咬定他那本被污水淋得透彻的教科书是我的杰作。我咬着牙笑嘻嘻地告诉他我的档次没有这么低,他便恼羞成怒地把我赶出了教室。
昆明的街道里到处都流窜着山茶花的香气,那种又冷又硬的味道让我窒息。
我攥着身上仅剩的七块钱去买茶花烟,买完之后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打火机。那一刻,我竟是感到前所未有的委屈,眼泪像止不住的泉水,拼命往外涌。
我恶狠狠地把那些烟掰成两半,放在手里使劲揉。可揉着揉着,我竟然想起你春风满面的脸。
几乎在一瞬间,我从地上跳了起来。
我从口袋里摸出电话打给你,没等你开口,我就开始哇哇大叫,“你不是警察吗,警察是不是该拯救肚子饿又想去犯事的小偷?”
不出所料,你很快便赶了过来。你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我骂:“麻烦精!”我抹干哭花的脸,跟你笑得嘻嘻哈哈,“说吧,请我吃什么!”
我们坐在火锅馆里吃你的家乡特色,几杯啤酒下肚,我又开始跟你乱咋呼。
是的,你不算英俊,也不再年轻,可我却在看见你的刹那,有了莫名其妙的念头和付诸实践的勇气。
我借着酒劲,豪气地跟你拍桌子,“你知道吗,其实吃饭很无聊,谈恋爱也很无聊,但我现在想无聊,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无聊?”
我想你一定是老了,否则你不会在我做出如此豪迈的告白后还能心平气和地帮我夹菜。似乎是过了很久,隔着那口沸腾的锅子,你抬起头看我的眼睛:“我27岁了。”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要我有常识一点,懂事一点。可我才17岁,我有资格去争取我的爱情,不管它是否有十年的时差。
[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
你走之前丢给我一句话,你说你明天的火车回重庆。
我死气白赖地跟在你身后,你赶我走,我哭丧着脸说我没处可去了。我真的没处可去。
老头子的电话在我逃出校门后不久响起来,我几乎可以想象他在电话那头咬牙切齿的愤怒模样,他给我下最后通牒,他说你给我滚回去道歉。
我“啪”地切断了电话。
我拽住你的衣角不让你走,我说你带我私奔吧?我知道你肯定以为我有病,因为你傻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我们僵持在原地,然后我听见了老头子按喇叭的声音。他总是有办法找到我。
后来我还是走了,被老头子给拽走的。他把我跟小鸡似的拎上了车,我使劲拍窗门,跟你吼,“我送你吧?你几点的火车?”
你没有搭理我。
那天凌晨我从家里翻窗户跑了出来,黎明前的天空是宝石蓝的湖泊,缀满了零星的辰光。我蹲在火车站里一遍一遍地打电话给你,边打边骂你“没良心”。那些等车的乘客不住地回头看我,我凶巴巴地一一把他们瞪了回去。
就在这时我听见了你无可奈何的声音,“等了多久了?”我笑嘻嘻地站起来,“不久不久……”
我的话还没说完,却已经一个踉跄,栽进了你的怀里——我的腿,麻了。
你把我扶正,义正词严地告诉我,“小朋友,赶快回去念书,我不需要你送我。”我眨巴着眼睛笑得异常甜蜜,“那你的意思是我念完书就可以跟你谈恋爱?”
你盯了我三分钟,只是叹了口气,然后就要往里走。我跟在后面不屈不挠地拽你的衣服,“你记得你说过的话!”
然后你就真的走了,我后悔没跟你要个临别的拥抱,于是我只好吭哧吭哧地发短信恐吓你,“不准换号码!否则我就继续去做神偷!”
我乖乖地回了学校,跟那个拍着桌子叫我出去的班主任道歉。我把躬鞠得异常漂亮,对不起说得异常诚恳。他一挥手,说,好吧好吧就这样吧。
我的同桌问我,“你大彻大悟了?”我得意地笑了,“我要恋爱了。”
是的,我要跟你谈恋爱了。尽管,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