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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瓶】逆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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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南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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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D
谁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呢?反正……反正已经这个样子了。
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包括药品,番茄,鸡蛋,避雷针和板砖等等。
最后,我恨NP三叔。


  • 南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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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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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次询问司机,纸条上的地址确实在这里吗?
    司机从反光镜里瞟了我一眼,看得出来他也很厌恶这鬼地方,语气中夹杂着一丝烦躁,“错不了的。”又问我:“您来这儿做什么?”
    “啊,找一个……老同学。”
    “我看您像个体面人,您那同学混的可够惨的。”
    我暗暗吐舌头,没答话。司机以为我不高兴了,也不再说话。
    轧过几条水沟,车终于在一片歪歪斜斜的矮平房前停下,我付了钱,提着简单的行李摸进了巷口。
    天气如此冷,云几乎平贴地面,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巷子被两边的房子挤得很窄,砖墙也被画得一塌糊涂,上面还有各种可疑的液体痕迹,说不好是什么。
    这里的房子很有年头,还是早期规划的产物,有种那个年代的斑驳而不失气度,只是原先的门牌号都被磨损的差不多了。大概以前这也是个清平街巷,直到后来各种 违章棚屋盖起来,才演变成今天这副乱七八糟的样子。
    我几乎摸遍了每个门牌,最后终于找到一个模糊发白的“17”。
    莫名的,心里有点儿紧张,似乎不敢相信如此顺利就找到了闷油瓶的老窝,竟然还是在这样的地方。
    我举起手,再三犹豫。脑子有点儿乱,还想再考虑点儿什么,比如敲错门怎么办,见到小哥说什么之类的,然而手不受控制地落下去,突兀的“咚咚”声反倒第一个 惊醒了我自己。
    我触电般缩回手,心瞬间悬到嗓子眼。等待片刻,却无人应答,于是又鼓起勇气去敲。敲了大约有四五次,门里面如同另一个世界,一片死寂。
    风从巷口涌入,十分冷酷地灌进我衣领,身体一阵阵激灵。等待太过煎熬。我可怜巴巴地立在门口数秒,决定数到50就离开。
    结果数到了100,周围依旧沉默。闷油瓶不在家吗?这种天气,跑出去做什么?
    我最后敲了一遍门,确认里面无人后,颇有些失望地转身打算离开。
    真是的,我提着行李,难道要走回去吗?这附近好像压根没有车会来的样子,早知道刚才不应该让司机走那么快。
    白跑一趟,沮丧感像爬山虎一样迅速爬满心房,仿佛打了场无端的败仗。
    谁知还没走出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铁锈摩擦的难受声响。
    我回过头。闷油瓶出现在门口,正用他那双千年不变的眸子淡淡望着我。
    “小哥?你……你在啊。我还以为……”
    “进来。”闷油瓶的声音很低哑,微微发涩,似乎很久没讲话了。
    我愣了一秒,旋即迈开大步朝他走过去。


2025-06-23 00:32:22
广告
  • 南予
  • 初级粉丝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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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闷油瓶气色很不好,简直可以说是糟糕透顶,两只青黑的眼圈显得根深蒂固,仿佛与生俱来。我跟在他身后慢慢地穿过院子,有些担心他会突然一个踉跄就摔在地 上。
    他娘的,看来当初放这人离开根本就是个错误。我有点儿后悔没有坚持让他留下。不过依那个时候的情况,事情也不是我可以决定的。
    穿过一片废弃不知多少年的花圃,我俩走进屋子里。他用手指点了点椅子背,算是示意我坐下。
    这里好歹算是个囫囵的遮蔽之所,没有外面朔风肆虐的严寒,倒多了种地面返潮的阴冷。
    闷油瓶依旧穿得单薄,懒洋洋地斜靠在一张桌子旁,也不招呼我,自顾自望着窗外,浑身散发的索然气息与整个冬日的萧条契合得亲密无间。
    我实在看不下去,脱下身上的羽绒服,递给他:“小哥,你伤还没好利落,多穿点儿。”
    他摇摇头,丝毫没有要接的意思。
    跟别人不一样,我知道他一摇头基本就等于放下了一扇厚重至坚不可摧的城门,千军万马也是等闲,只好悻悻地缩回手,改道:“呃,这次是三叔让我来的。”
    闷油瓶有些迟缓地侧过头,薄唇幅度极小地动了动,问道:“有活儿?”
    “不是不是。”我连忙摆手。上次害他这么惨,快一个月还没缓过劲来,三叔那老家伙怎么还有脸再找他?
    “那个……”我把行李箱放平,掀开箱盖,翻出一个信封。“这次弄回来的东西我都找人脱手了,价钱还不错,三叔说小哥你该拿大头,就让我带过来,顺便看看 你。”
    我从信封里掏出银行卡,放到桌子上,“来得匆忙,也没买什么东西,你看……”抬起头,却发现闷油瓶正低头盯自己的鞋尖,神色困倦不已,完全没在听我说话。
    “小哥,你是不是,很困?”我小心翼翼地试探,仿佛他已经睡着了,而我正在干一件吵醒魔王的蠢事,“你不用管我,去睡吧。我待一会儿马上走。”
    “对不起。”他抬起头,眼中弥漫着浓浓的雾色,“我睡一会儿就好。”
    说完脚不沾地地飘进了卧室。
    一时间我被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变成一个突兀的装饰品。闷油瓶好像真是困得不行了,一个念头猛然闯进我的脑海,莫非刚才敲门的时候,他原本就是在睡觉的?
    这样一想,冷汗差点儿淌下来。
    我来的还真不是时候。闷油瓶没把吵他睡觉的讨厌家伙秒杀掉,我是不是十分有必要跪下来感谢老天好生呢?
    风挤过墙角门缝,猛然发出高亢的呜咽声,某种程度上似乎可以理解为老天的答语。可他什么时候这么眷顾我了呢?我缩缩脖子,身体越发感到冷不可耐。
    这城市最让人受不了的地方就是无孔不入的寒冷,如此霸道,大有要把人生生拆吃入腹的气势。
    天寒地冻,旅人难行。如果没理解错,闷油瓶并没有赶我走的意思,对吧?反正已经进来了,我重新披起羽绒服,开始在房子里逛荡。
    与破败的外表不同,这房子弄得还算齐整,地方虽小,却划得分明,客厅,书房,卧室,厨房,空间犹有余裕。看来闷油瓶住在这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其实以他 的经济实力,完全可以弄到更好的地方住,至于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以我这迥异的思考模式,肯定是猜不到的了。
    闷油瓶有个喜欢把古物乱扔的坏毛病。我只来回转了一圈,就抱出好几卷文人字画,货真价实的,可是看起来挺不招那家伙待见,横七竖八杵在角落里。


  • 南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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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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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喜欢,为什么还要留下它们呢?
    我找了个空纸箱,掸掸土,把字画放进去,打算等闷油瓶醒了以后,想办法跟他要过来,弄到我那铺子里去。
    没料想接下来事情演变成了我抱着个纸箱子在人家房子四处搜罗,仿佛妇人在逛自选超市的样子。
    “该死!”我低声咒骂,把箱子放回到书房角落里。那个位置也许最适合它。
    我打量四周,书房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一人多高的书柜。闷油瓶家有数量非常丰富的藏书,我随便翻了翻,很多都是真正的古籍,被装在书匣中保护得很好,从远处 看一条条悬着的布制书签让整个屋子显得古香古色,说我不眼红那绝对是假的,只是不能再跟他要什么东西了,这些书肯定对他有大用处。
    我注意到这些古书的待遇也是分级别的,有些书匣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而有几本仿佛昨天才刚被翻过一样。他娘的,闷油瓶这人一到地面上,处处透着不可救药 的懒惰懈怠。
    我丨草草帮他抹了抹灰,再多也帮不了啥,心里很没好气。闷油瓶将来要是娶了个媳妇,非把人气回娘家不可。
    心里这么嘀咕着,一路经过卧室。门没关,半敞着,我忍不住放轻脚步,呼吸也缓下来。
    那家伙一直像个动物,风吹草动,悉数入耳。我可不想再冒吵醒魔王的险,好运总不会连续降临两次。
    我轻轻地,轻轻地,走过门口。鬼使神差地转了下脑袋,正看到闷油瓶侧躺着,面朝外睡得正深。他身上盖着件衣服,脸被黑发遮住了大半,看不真切。
    异样的情绪闯进心中,我感到有什么东西扯了一下胸口。
    迷蒙的雾气升起来,天地间空无一物,唯有荒野上独行者的身影孤寂而醒目。浓雾中地平线若隐若现,有如誓言中闪烁其词的部分,教人甘愿赴命,有苦难言。
    一切如此寂寥,了无生机。
    待得浓雾散尽,我已走进卧室,正站在闷油瓶床前,如梦初醒。这个大胆的举动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仿佛刚刚潜意识中有另一个我跳出来主宰了世界。
    所幸闷油瓶是这么需要休息,他真的睡得好沉,咫尺之遥,能听到他异于平时的绵长呼吸声。
    这是一剂有效的镇静剂。我的心脏从狂跳中平稳下来。
    房间中安静异常,风声远在千里之外。


  • 南予
  • 初级粉丝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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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闷油瓶的手就在眼前,我低下头,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端详起来。他的手指自然蜷曲着,线条非常漂亮,可我深知这双手的厉害,只觉得它们好像某种暂时蛰伏的危 险生物,随时可以跳出来咬掉别人的脑袋。
   然而现在它们只是优雅地伏在那里,看起来相当无害。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店里东墙挂的那幅卫夫人的字。她说:点如坠石。
   这种力量当属于闷油瓶的手。那是真正的有力而不失秀气,具有某种飘于云端的风骨。
   我不禁抬起自己的手,左右端详,然后泄气地垂了回去。对于由基因决定的不可更改的事情,我向来都很看得开。
   闷油瓶整张脸隐没在刘海之后,我只能看到紧抿的嘴角和下巴瘦削的线条。他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单薄的肩线轮廓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我已经站在一个大男人床前看了半天,自己也觉得好像个变态。也许是这样的经历太少了,对象又是神秘得掉渣的闷油瓶子,我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感。似乎比 搂着他的肩膀跟他狂喝了一晚上还陌生,要知道这种事也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仿佛有遥不可望的距离,横亘在闷油瓶和其他一切人中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怅然若失的感觉,若是他自己都不在意的话(或者说没人来烦他他才最求之不 得),那么我又在怅然什么?也许最近伤春悲秋的小说看多了。
   我悄悄转过身,打算不着痕迹地退出去。
   控制着鞋底摩擦地面发出的细微声响,我慢慢转过身,然而目光紧接着被靠在墙边的一张老式办公桌吸引了。刚才迷迷糊糊就走进来,压根儿没注意到它。
   那张桌子上摊着数不清的纸笔文具,本子,书籍和各种旧资料,一层叠一层,场面十分混乱。
   我改变路线,走到桌前,首先注意到一个很显眼的大号笔记本,厚得跟半个字典差不多。它端正地躺在桌子中央,翻开的那一页上工工整整地绘着好几幅墓室结构 图,大概是同一个墓室,从不同角度进行了横纵对比,精细程度堪比电脑作图。
   从墓室各处勾出不少箭头,引到上下空白处,那里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似乎闷油瓶有很多东西急于解释。这令墓室的神秘程度一下子提升不少。
   我努力分辨了半天,只觉得对眼睛和大脑都是个不小的负担,也不知道闷油瓶做这些花了多少工夫。
   旁边有一个小本子,上面的字迹与这大号笔记本上的完全不同,显得凌乱不堪,多是慌忙中零碎记下的东西。
   我小心翼翼地捧起来,铅笔字在昏暗光线下更加难辨。
   “半日,陈携货到,语焉不详。”
   “左侧室北二东三,北二东六,暗道斜下向西南。”
   这句话后来被闷油瓶一条毫不留情的横线划掉了,下面注着“已塌。”
   “西墙弩槽四处,伤二人。”
   我的眉毛跳了一下,敢情这是闷油瓶的下斗日记嘛?
   也不知道我一个外人方不方便看这些。闷油瓶一向对自己的事讳莫如深,平时我们谁也不敢轻易谈论。似乎又觉得这样一个神秘人物,本该如此,大家见怪不怪。
   回头看了闷油瓶一眼,他还在天塌不惊的熟睡。
   我短暂权衡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把它放回去,心里颇有些舍不得。但理智告诉我,这么做十分有必要。


  • 南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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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不舍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我就掉进了另一口深井当中。那是个大文件夹子,夹着很多古董的大幅照片,还有临摹下来的图片,最多的是墓碑的拓本,剩下的是玉 器瓷器和少数雕刻品。
   对于任何一个考古工作者,这些都是极其珍贵的资料。不过对闷油瓶来说,它们的真正价值,也许只在不经意间的只言片语。
   我想起闷油瓶鲜明的黑眼圈,他这么累,是不是找到了什么重要的资料?养伤期间这家伙反倒干得更加起劲儿了,想必是根本搞不清带着他的大脑到处暴走的身体究 竟是谁的。
   我放下夹子。要说闷油瓶这桌子真是乱的让人抓狂,橡皮铅笔四处都是,订书钉还撒到了地上。纸张叠着纸张,照片压着照片,只留下中间一小块地方供他活动,怎 么看都憋屈得很。
    很想给他收拾收拾,又不敢轻举妄动,看着这烂摊子暗暗叹气。这时一行字突然跳进我的视野。
    那是闷油瓶的名字,“张起灵”。
    这么多信息横七竖八地摆在那儿,我之所以会筛出它来,是因为字迹太熟悉了,字头习惯性地右偏,尾巴翘起来。是三叔的字。
    我抽出那张纸,发现原来是个信封,没有邮票地址,干巴巴地写着闷油瓶的名字。
    别的东西还好,古董,墓室什么的,看不看都无所谓,但这东西我可好奇的不行。
    三叔没事给闷油瓶写信干什么?不是情书吧?有什么话非得写到纸上说?
    我不可抑制地兴奋起来,想也不想就伸手去抽信纸。
    这时候肩膀上突然多了一只手,闷油瓶冰冷可比寒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别动。”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不动了。整个人僵在那里。与此同时,心跳也消失了。
   “放下。”
    他一点儿也不像在念祈使句,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的。然而我马上毫无条件地执行了闷油瓶的命令,嘴巴里不由结结巴巴起来:“小哥…对不起,我……我不是故 意……”
    大脑开始拼命地回忆,刚才闷油瓶有没有说过“没事时候到卧室里来帮我收拾收拾书桌,那个笔记本送你”,又或者“来,我有资料要给你看”之类的话。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自作孽,不可活”的含义。


  • 南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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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我们走进一家面馆。馆子里到处挂着成串的大红灯笼,大堂内主灯不亮,整个店面充溢着活跃不安分的红光。现在已经相当有过年的气氛了。
   伙计们身着唐装,胳膊上搭一条白抹布,手里端着盘子,口中吆喝不断,穿梭在桌子中间。
   我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心情一下好起来。
   闷油瓶表示他要尽地主之谊,这顿由他请,我心里简直乐开花,想不到这小子这么懂事。
   伙计领着我们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我惦着菜单翻来覆去也没看出个名堂,又想总不能因为他请客就玩命占人家便宜。于是我点了排骨面鸡丝面,闷油瓶要碗海鲜 面,合计着,又加了三四道小菜,上两瓶啤酒。
   听着伙计把数不清的小料噼里啪啦磕进面碗,心里真是痛快。吃饭果然是人生一大乐事。
   我看着闷油瓶修长的手指拆开筷子,觉得尘世烟火也挺适合这家伙,就和他天南海北多扯了两句,结果对方爱答不理的。给他啤酒,他也不喝。
   这时候我才发现闷油瓶饭桌上的教养极好,既不说话,也不发出任何噪音。即使确实是饿了,依旧吃得很安静很从容,像某个昔日大家里出来的人物。我深重怀疑他 这习惯究竟是哪里养成的。他爹妈费老大功夫教养孩子,这家伙怎么偏就这么闷呢?
   我满脑子胡思乱想,筷子差点儿插进杯子里。
   闷油瓶护着他的酱碗,目光中带着那么点儿鄙夷。
   一顿饭在筷子盘子的轻碰声中结束。我们这一桌和周围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虽然吃得很饱,可老是感觉少了点儿什么。说实话,我不太习惯吃饭的时候那么安静, 大家说说笑笑的才有意思。
   记得以前和胖子一起下斗的时候,无论我们俩怎么吵,闷油瓶都是要死不死的一副样子,现在更不用指望他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事来。
   咳,就算是跟他以前扮的那张秃似的,又古板又无趣,也比现在无声无息地折磨人强。
   直到我们抹干净嘴巴,上了茶,闷油瓶才重新开口,“你要说什么?”
   我差点儿让水呛着,不由扶住额头,饭桌上那些话,等饭都吃完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我马上原谅了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找到另一个话题。
   “小哥,你怎么不搬到好点儿的地方住?我看那房子周围环境很不好呐。”
   “清静。”闷油瓶面无表情,如是回答。
   倒是真的,那里的人大部分都昼伏夜出吧,跟你的习性也差不多。
   “那个,这次三叔让我来,还是想谢谢你,要不是……”
   这次闷油瓶不等我说完,就打断了我的话,“救你三叔可不是因为对他有什么好感。”
    啊?这句话把我说愣住了。难道他和三叔有过节了?不知是不是幻觉,我在这家伙话里读到了很明显的怀疑与不屑。
   他抿了一口茶,对我道:“吴邪,不要说这些。他想谢我,自己为什么不来?”
   接着,闷油瓶像是强调什么似的,缓缓地说,“你来,我很高兴。”
   我呆坐在椅子里,酒足饭饱后的头脑难以转动。
   闷油瓶接连的三句话和他以往的风格有点儿相悖,我从未料到他嘴其实这么毒,更没想到自以为完美至无懈可击的借口轻易便被人戳破了。
   如果我没猜错,他早就看出来。
   其实这次不是三叔让我来的。
   一切全部源自我在那个气候异常午后的头脑发热,那纯属临时做出的决定。而且现在看来,非常幼稚可笑。
   我就是没有那个勇气,一直试图给自己寻找借口,借以掩饰希望看看那个人的心思。
   虽然已经同生共死这么多次,至今我也说不好那心思里究竟包含着多少东西。他生命中有那么多人路过,是不是也有像我一样的某个人,曾经在意过他,或者对他的 事放心不下?
   我总觉得和闷油瓶之间的事不会轻易结束。
   就是怀着这样一份连自己都不明白不白的心绪,我放下茶碗,把身子往前探了探,认真地说,“小哥,我就是不放心,来看看。上次你那样就走了,我想留都来不 及。”
   闷油瓶淡淡道:“我赶时间,就先走了。”
   我连忙说,“不是怪你。我的意思是,你,你也对自己在意一点儿,别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好吗?”
   我说真的,你太让人放不下了。如果我不来,还不知道心里会别扭多长时间。
   闷油瓶垂下眼睛,像是在思考。暖融融的红光之中,脸上的线条终于显出一丝淡淡的柔和。他不经意拨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我听到一道极轻极轻的声音:“谢 谢。”
   像是得到了某种认可,我笑起来,摆了摆手。
   馆子里的客人渐渐增多,桌位似乎是不大够用。我和闷油瓶站起来穿好衣服,出门回家。


  • 南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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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夜晚的寒冷与白日不同,是种很静谧,充满神秘感的冷,有如幻觉过境。
   酝酿已久的雪终于纷纷扬扬落下来。
   我们俩走在悄无声息的漫天大雪中,脚步不紧不慢。我突然觉得很享受,这种人间无声,天地有声的感觉。
   闷油瓶依旧双手插在口袋,充当沉默的引路人。
   我想起一件事,用胳膊肘点了点他,“小哥,我在你桌子上看到一封信,是我三叔写的。”我看了看闷油瓶的脸色,确认他没有表示出任何不满我翻他东西的意思。
   “他都说了些什么啊?那个,如果不方便说的话,就当我没问好了。”
   闷油瓶放慢脚步,脚尖漫不经心地敲敲雪地,用公文似的语气回答,“是一些资料,我托他找的。”
   “哦。”还以为是什么呢,害我胆都吓破了。
   扯扯帽子,继续向前。雪好像越来越大,脚踩在新凝成的松软雪层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我的脸已经冻得麻木。
   “小哥,这几天你别太累了,资料那么多,慢慢整理嘛,我多呆几天,也可以帮帮你……”
   如果你同意的话。
   前方的闷油瓶突然停下来,立在一束昏黄的灯光下,回过身来望着我,似乎有话要说。
   “怎么了?”
   “吴邪,你三叔给我看过你的八字。”他这么说,神色却极不自然,逃避什么似的。
   “啊?有这回事?”老家伙怎么这种东西也给人看,莫非小哥会算命?索性请教请教他。我几步跨到他面前,嬉皮笑脸地问,“那,你看我命怎么样啊?”
   不料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闷油瓶沉默不语。
   他朝夜空中长长地呼了口气,一团白雾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好半天,才开口道:“你命数长久,非常久。”
   看他一下子沉默,我还猜测该不会是明天我这命就到头了?这么一说,顿时开心起来。死闷油瓶,卖什么关子?
   “我就说嘛,我命差不了。”
   “其实你不适合做这行。”他不冷不热地续道。
   “没有什么不好啊。三叔还说我干的挺像那么回事。”我就是这么个人,像是受力后开始运动的球体,别人让我做,我就做了。现在没人让我停,我也懒得自己停下 来。
   闷油瓶不置可否,依旧摇头。
   我无语。恍惚记起闷油瓶是很看不起倒斗的,尽管他自己也从事这个行业。
   “吴邪。”在雪夜中听到他轻轻唤我的名字,感觉非常遥远。
   闷油瓶望着无尽的静谧夜空,清冷的声线缓缓道:“命中常会有些东西,无法预料。即使预料到的,也无力阻止。这便是宿命。”
   话很突兀,有种蓄积很久但别扭无比的情绪。我心中不禁泛起疑惑。这是对我命数的解读,还是我勾起他不好的回忆了?从以往他给人的印象看,这家伙可是丝毫不 像个宿命论者。
   他一直是个像风刃一样的男人。这种人没理由妥协。
   我思考着这句话,总觉得十分费解,像是与我有关,又像与他有关,总之不知道该答些什么,站在原地傻愣着。
   灯光憔悴不堪,闷油瓶立在那里,轮廓鲜明,变成了暴露在雪夜中醒目的雕塑。他看着我的眼神陡然深邃,犹如深湖中起了致命的漩涡。
   潮水涌起来,寂静被打破。


2025-06-23 00:2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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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南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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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莫名感到紧张,怯生生地开口,“小哥?最近发生那么多事,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我可记得,你是不信命的啊。”
   他没有反应,把脸背了过去,肩膀略略耸起,自言自语道:“到底该不该信命呢?”
   我心里立刻产生一种奇特的感觉,似懂非懂的。我知道他追寻记忆已有多年时间,空白难以填补,心生倦怠在所难免,终究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不知疲劳的逻 辑机器。
   可他突然提到宿命,不得不让我怀疑到是否事情走入死胡同,他一时无路可走了呢?
   我沉下心。闷油瓶需要安慰。
   “小哥,命这种东西未免太玄,你不要多想。事情没有头绪也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我看你那样拼命,太累了。”
   听我这么说,闷油瓶像是恍惚从一个苦闷的梦中醒了过来,声音变得模糊不已:“我确实,有点儿累了。”
   仿佛不见天日的深渊中传出低低的絮语,一股来自遥远时空的倦怠气息钻进我的脑海。那里一下子有如蛮荒时代,风雨凄迷,不可涉足。远古的冷风自心脏的破洞中 呼呼涌上来。
   他说他有一点儿累,我感受到的却是排山倒海的疲惫。
   我呆呆望着闷油瓶,脸上的表情想必带有某种抹不掉的扭曲疼痛,因为有什么东西正在狠狠冲撞内心的堤坝。我试图压抑心里四处泛滥的酸苦味道,却止不住它们向 纵深处渗入。
   “你……”我说不下去。
   没想到这趟来看他,会这么难受。
   闷油瓶走了过来。他看着我,像极了在厚厚的岁月后面看一个年幼无助的孩子。
   “吴邪,不要这样,”他伸出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动作莫名温柔,试图给予慰藉,却不知怎的,多了种救赎的意味,似乎掉入深渊不可自拔的人是我。
   “我只知道,有些事,必须做。”
   我明白,我都明白。我只想,想为你做点儿什么,作为伙伴也好,别的什么也好。无论如何。
   干涸的嗓子费力扯动着,我希望这能最大程度表达我心中早已暗种的承诺,“小哥,我会帮你。”
   逆光处,他抬起头望向天空。晶亮的雪穿过灯光,倏地黯淡,一片片落在他脸上,安静地归宿。
   那一瞬间,强烈的冲动涌上来,我想伸出手替闷油瓶擦掉脸上的雪水,擦掉他落满一身的寂寞。然而他睁开眼睛,眉宇间的疲惫不落痕迹,取而代之的,是浅淡内敛 至极点的笑意。
   “不早了,今晚住我家。”他向我伸出手,似在迎接归家的人。
【0】
   硬币被抛上天空,打着旋儿落下来,穿过一群行色匆匆的人。
   然而我没能接住它,眼看着它掉进了漆黑一片的排水口。
   我无奈地蹲下来,望着那排水口。第一次感到,天意难测。
                                                            --End--
   下面由作者向你解释一下她这颗抽风大脑的运行模式。
   重点:事实上,小哥与吴邪的最后一段对话并没有指向同一个时空。
   也就是说,吴邪根本不知道小哥在说什么(?)他误以为自己明白,而在那种条件下,他根本不可能明白,小哥说的宿命是针对吴邪的。
   原因是,万恶的作者让小哥崩了,她让阿闷充当了一回她自己的吐槽机器。
   所以你也可以认为阿闷说了作者想说的话而已,因为我对三叔的某些言论充满了恐惧感,我真的是害怕吴邪会比阿闷还要惨!
   好了,我做好被抽的准备了。
   回去重新做人。


  • 4smallfi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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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小哥与吴邪的最后一段对话并没有指向同一个时空。
啥意思啊?
看不懂
但并不想看懂,总觉得懂了以后会感到哀伤
如果不是BE的话,恳请LZ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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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hangqiling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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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似没怎么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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