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金塔凌虚]---京城众人游玩之处
【皂靴踏向香山山腰间的羊肠古道时，浓重的云翳恰好绵延向香山高耸的一峦，自罅隙间漏下的和光在塔尖晕开，自虚空中传来几响铃铎声，梵音阵阵，却教谢伯乐的膺怀难安。】
【初入宦海，同僚虽然好意关切，我却是难从其间领悟出一番游刃有余的自得。是以至休沐日才至香山，以求自佛音中得以静心。凉飔稍歇，我意图厘清海识中的纷扰，却不意觑见了位略显熟悉的人影。】
敢问前头可是大理寺左寺丞乌努大人？

[城外|金塔凌虚]---京城众人游玩之处

这一日方才休沐日，往日相好的送去南方游历，自己心中实在无趣，不过打了马胡乱向京郊去行，兴尽方止，只束了马，随游人独自登山，好生索然。只恍惚听得后头唤名字，方转过头来，只见得是素日宦海里相熟的一个，唤哲柏的。素日他很灵的，妙的是也生的风流。外相既美，内性又聪明。只想叫人轻怜蜜爱，好上一回。
于是听了这话，再不想到今日得这个奇遇，那神情光景亦发好看。故意的把脚步放迟了些儿，慢慢地一面走着，一面回过头来看。见他过来了，笑说道：“正是呢。你快些儿走，别叫我请你来了。”
仍是说说笑笑走了一歇，停下脚来。因而说：“这有个大白塔呢。好高耸苍茫的！”心下甚为自在，忙笑道：“往日是碰不上你的。如今竟在这儿逢上了！可巧，可巧！”只见说得情真，又少不得再问一回。只细细的的道：“平日里忙乱，也不曾与兄弟在一处顽。今日可碰上了。我瞧着砚兄生得形容秀美，情性谦和，心中正想着多多来往。”
又十分谦逊，因问道：“柏兄多大年岁了？家住何处？可有表字不曾？”一时间口不停言，絮絮了一会。

不敢劳大人费心，某这就快步。【知是打趣，也不曾放在心上，只缘着话尾再续上一句无关痛痒的闲话。】
【遥嶂与近前香山趁着乍明的天光暂作了一对呼应来往的密友，佛铎声才从耳廓轻轻擦过，便余下连串的问题萦绕在谢伯乐的神思间。初入工部做事，无非凭借着年长者的耳提面命安分守己以度日，平素与大理寺的交集亦少之又少，只晓得眼前人的姓名，却不知他如此热忱亲切。】
乌努大人这样多的问题，倒是叫某不知该从何处回答起才好。【思及前几日在工部自告奋勇领下的差事，嬉笑的心思刹那间灰飞烟灭。】倒是砚昆有几桩要紧事，想同您请教。

（行尽江南雪已融，满眼春光好旖旎——松永贞德）
行尽江南数十程，晓星残月入华清。朝元阁上西风急，都入长杨作雨声。说话间已走了一气，只见得风景更好，愈发怡人。原来这洞天福地，里头确是大有藏掖。只想来家中府上若有这样一个园林，那是颇好的。便要——堆山凿池，起楼树阁，种竹栽花，一一做来。只暗心规劝自己好生勉励，方可心想事成。
听他将话头转到要紧事上，忙得收回了瞻情顾意，许多关碍。只笑道：“我可知道了！砚兄一贯案牍劳烦，便是怡情悦性时候，也不免了要挂心红尘里事。罢罢罢！请教不敢当，砚兄不妨说给某一观。”
于是自走入成斑苔藓，掩映藤萝不提。

【暂歇于肩头的曦鞭于二人抬步进入薜萝深处时掠过层层叠叠的绿荫，清明的天光陡然蒙上一重昏朦的意味。】
【待二人漆黑的影匿在一团摇曳薜萝之间时，口中称谓亦已经从“大人”变作“兄弟”。】近来工部与大理寺合办之事想必乌努兄已有所耳闻。其一便是于大理寺狱中加盖狱房数间，这前去接洽之人正是在下，可巧今日遇乌努兄，便想就其中要事相询问。
【实则这厢问询并不合时宜，然心间记挂，便也捺下了赏景的心思，语稍顿】不知大理寺此次欲加盖屋舍几座，又或有无其余的要求？

（时有落樱相吹，湖面花波荡漾，当时一派好风光。道山静可以养性，而水动可以慰情，在山水之间，动静恰得其所，则可以目尽佳景，口吟风雅，激浊扬清，洒落旷达。）
“是么？”
（顿了一歇，方才转了头，一双星目打眼定住了看人，道）
“他们，派了你来？”
（乌努氏惯是不羁，方才擢了从五的衔儿，并着授了奉政大夫的散秩，当好生得脸，愈发扬眉。）
“那便巧，大理寺中揽了这一职的，正是在下。旁的好说，只得七八幢，也便罢了。只一样儿——”
（掀了松枝暗入晦明不辨之处，取了轻飘飘一张翠叶，垂首许久，忽的抬头逼视，眼光炯炯，颇为快意）
“这逼供的刑房，定要多多地，多多地给我建啊——”

【待将要事呈出，不消片刻，其人平和的口风俶尔凌厉起来。这不禁教我暗自忖度，方才是否唐突，未能将皮囊下其人的脾性揣摩清楚。】
正是在下。【灼灼眼风相接时，我企图从中辨别乌努大人的春风得意之下究竟意欲何为。却是在其挥斥方遒一般的言语中寻出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不由追问：】这是何故？各部整葺屋舍耗费的银财与原料皆有定数，岂能如乌努兄所言一般随心所欲？

（寺院里樱花凋落的暮春时节，又逢着午后。远处僧人关闭伽蓝大殿沉重的大门，落下门闩。当时一声——在寂静的寺院中愈发静寂，而樱花，也该是被如此的声音所震落了罢。）
“砚兄啊...”
（我并不在乎这花开花落，亦不曾在意，艳丽枝杈，与柳树的嫩芽。）
“您只对匠人如实说了，也便是了。若是上头责问下来，只我一力担着便是。”
（廉纤春雨湿，花笠堇菜紫。春日的季语——是山笑。）
“我若说是我欢喜这样，看了那受刑的人便高兴快意——”
（蓦而转头，弯了唇扬声笑。眉眼却几无动作，分明是一个佯装的微笑。凑近了面前人，只望向他深邃眼眉）
“——这样的缘由，哲柏大人可信？”
（勾了他鬓边碎发，略略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