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金碧皇朝的储君在一年一度的试武会上感染风寒，不得不提前回宫。
纵然当时无人敢对横抱着皇子上马的肃武侯有所非议，而这位少年名将随后的做法却着实让朝中大臣腹诽。
自从策马送帝国的储君回宫后，身为外臣的肃武侯便公然在东宫住下，四日都不曾出太子寝宫，连朝堂都不上了。
君王在看了又一封弹劾肃武侯越轨失礼的折子后，宽容地笑了笑，说，“澈儿高烧不退，允浩心急是自然的，他们孩子之间的事情，还是不要放到殿前来说了。”
呈上奏折的大臣急急抬起头正欲据理力争，却见老年的君主已经把眼睛闭了起来，又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心中苦气无力，满腔赤诚热血居然堵在口中说不出来了。
更漏一点一点地滴着，香炉里的香片悄无声息地烧着，往日偏冷的朝夕殿这几天新增了不少火炉，温热的空气里混着安神的熏香，只叫人慵懒贪睡。
宫女用银盘托着药走进来，怯怯地说，“小侯爷，喂药的时候到了。”
趴在床头小憩的人抬起头，俊美的脸上已经有了青青的胡渣，神态也颇为憔悴，淡淡道，“放这里吧，你先退下。”
宫女忙不迭地下跪告退了，前几天太子病情不稳，肃武侯脾气阴晴不定，动辄大怒，连来请他回府的家将都用鞭子抽过，让一干宫人都胆颤心惊的。
朝夕殿外阳光晴冷，照在未融的积雪上，明晃晃的一片，小宫女把憋在心里的那口气吐出来，那昏沉燥热的殿内，呆久了着实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样难熬的湿热环境，肃武侯倒是不计较呢，娇小的宫女想起几天前无意撞见的情景，脸色躁红起来，她偷偷地想，这个好看得不像是武将的小侯爷，像是很喜欢亲自照顾她们的太子殿下似的。
床上的人裹在温暖的丝绒被里，昏昏沉沉，仿佛是在做一个迢长的梦，梦里兴许有欢喜的事情，细长的眉稍稍舒展开，竟是染上了笑意。
他的手抚着他的额，心里有了宽慰，连日不止的高烧终于是退下了，少年把头靠在昏沉睡着的人颈间，喃喃道，“我马上就要去南方，你若是再不醒，就要等我打下金谷之后才能见面了。”
少年自幼性格坚毅，这句话却说得隐隐有几分孩子气，殿内被炉子熏得火热，病床上的人颈间有细密的汗，他就这般静静靠着，听见更漏声滴滴答答，那细微的声音在空旷殿内更显出纤弱来，像是花瓣落在了迢迢的光阴水里，连波澜都惊不起。
“我从没忘记过答应你的事情，”肃武侯轻轻地呢喃着，眼神里有属于少年人的迷茫，“可现在看看，却是你忘记了。”
次日黄昏，金希澈从漫长的昏迷中醒了过来。
“谁让你们放这么多炉子，”病中的皇子气息虚弱，脸色却冷厉，“想热死我吗？”
宫人们急忙跪下谢罪，异口同声地把事情全推到了刚刚离宫的肃武侯身上。有个小宫女讪讪地说，“小侯爷已经出城了，临走时还吩咐要记得加炭火。”
床上的皇子披着雪狐厚裘坐了起来，冰雪样的目光扫过殿内的十几个火炉，嘴唇动了几下，最终竟什么也没有说，连撤下炉子的事情也不提了。
昭和三十七年，肃武侯远征滇南，皇九子为监军随行。
送行的梁妃咳嗽着，手紧紧抓住儿子的衣袖，轻声道，“不要争。”
“母妃只求你一世平安喜乐，”女子的声音宛如叹息，“在儿，命中无时莫强求。”
“母妃多虑了，”秀雅无双的九皇子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温婉的母亲，柔声安慰着，“儿臣只是想为父皇分忧，至于别的念头，却是万万没有的。”
少年肃武侯勒着马缰，远远地看着他们母慈子孝的情景，眼眸里多了几分暖意。他慈母早逝，对这种天伦之乐有说不出的羡慕之情。
他突然在心里有了奇怪的念头，要是那个人有个这般温柔的母亲，兴许性格就不会如此怪诞了。
金碧皇朝的储君在一年一度的试武会上感染风寒，不得不提前回宫。
纵然当时无人敢对横抱着皇子上马的肃武侯有所非议，而这位少年名将随后的做法却着实让朝中大臣腹诽。
自从策马送帝国的储君回宫后，身为外臣的肃武侯便公然在东宫住下，四日都不曾出太子寝宫，连朝堂都不上了。
君王在看了又一封弹劾肃武侯越轨失礼的折子后，宽容地笑了笑，说，“澈儿高烧不退，允浩心急是自然的，他们孩子之间的事情，还是不要放到殿前来说了。”
呈上奏折的大臣急急抬起头正欲据理力争，却见老年的君主已经把眼睛闭了起来，又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心中苦气无力，满腔赤诚热血居然堵在口中说不出来了。
更漏一点一点地滴着，香炉里的香片悄无声息地烧着，往日偏冷的朝夕殿这几天新增了不少火炉，温热的空气里混着安神的熏香，只叫人慵懒贪睡。
宫女用银盘托着药走进来，怯怯地说，“小侯爷，喂药的时候到了。”
趴在床头小憩的人抬起头，俊美的脸上已经有了青青的胡渣，神态也颇为憔悴，淡淡道，“放这里吧，你先退下。”
宫女忙不迭地下跪告退了，前几天太子病情不稳，肃武侯脾气阴晴不定，动辄大怒，连来请他回府的家将都用鞭子抽过，让一干宫人都胆颤心惊的。
朝夕殿外阳光晴冷，照在未融的积雪上，明晃晃的一片，小宫女把憋在心里的那口气吐出来，那昏沉燥热的殿内，呆久了着实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样难熬的湿热环境，肃武侯倒是不计较呢，娇小的宫女想起几天前无意撞见的情景，脸色躁红起来，她偷偷地想，这个好看得不像是武将的小侯爷，像是很喜欢亲自照顾她们的太子殿下似的。
床上的人裹在温暖的丝绒被里，昏昏沉沉，仿佛是在做一个迢长的梦，梦里兴许有欢喜的事情，细长的眉稍稍舒展开，竟是染上了笑意。
他的手抚着他的额，心里有了宽慰，连日不止的高烧终于是退下了，少年把头靠在昏沉睡着的人颈间，喃喃道，“我马上就要去南方，你若是再不醒，就要等我打下金谷之后才能见面了。”
少年自幼性格坚毅，这句话却说得隐隐有几分孩子气，殿内被炉子熏得火热，病床上的人颈间有细密的汗，他就这般静静靠着，听见更漏声滴滴答答，那细微的声音在空旷殿内更显出纤弱来，像是花瓣落在了迢迢的光阴水里，连波澜都惊不起。
“我从没忘记过答应你的事情，”肃武侯轻轻地呢喃着，眼神里有属于少年人的迷茫，“可现在看看，却是你忘记了。”
次日黄昏，金希澈从漫长的昏迷中醒了过来。
“谁让你们放这么多炉子，”病中的皇子气息虚弱，脸色却冷厉，“想热死我吗？”
宫人们急忙跪下谢罪，异口同声地把事情全推到了刚刚离宫的肃武侯身上。有个小宫女讪讪地说，“小侯爷已经出城了，临走时还吩咐要记得加炭火。”
床上的皇子披着雪狐厚裘坐了起来，冰雪样的目光扫过殿内的十几个火炉，嘴唇动了几下，最终竟什么也没有说，连撤下炉子的事情也不提了。
昭和三十七年，肃武侯远征滇南，皇九子为监军随行。
送行的梁妃咳嗽着，手紧紧抓住儿子的衣袖，轻声道，“不要争。”
“母妃只求你一世平安喜乐，”女子的声音宛如叹息，“在儿，命中无时莫强求。”
“母妃多虑了，”秀雅无双的九皇子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温婉的母亲，柔声安慰着，“儿臣只是想为父皇分忧，至于别的念头，却是万万没有的。”
少年肃武侯勒着马缰，远远地看着他们母慈子孝的情景，眼眸里多了几分暖意。他慈母早逝，对这种天伦之乐有说不出的羡慕之情。
他突然在心里有了奇怪的念头，要是那个人有个这般温柔的母亲，兴许性格就不会如此怪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