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

“拿回家去给你家长签字!”老师把卷子摔在我的脸上吼道。
我抓着卷子冲出办公室，嘭地关上了门。
“瑞安，”唐毅站在门口，担心地看着我，“我听见老师让你签字了，怎么办？”
我没吭声，下楼。他跟上来。
“要不让我哥帮你签？”他说。
我一口气跑到学校的角落，蹲在墙角点起根烟。
“我回去给我哥说说，让他帮你签。”他站着看着我说。
我盯着卷子上的“考场作弊，本科零分”，后悔得几乎想要投江。
不是后悔作弊，是后悔自己技艺不精，竟然被那么眼拙的监考老师看见了。
物理这科上了高中就没学过，就算再聪明的脑子也做不出公式都不会的题。每次考试都是作弊，一路顺风顺水，偏偏期末这次被发现了。
“你哥知道会打死你的。”唐毅看我不回应，无奈的蹲在我旁边。他和我一起长大，知道沈择言生气的后果，对我的生命安全十分担心。
我站起来，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看了看将要全黑的天，说：“我回家了，快七点了。”
算是回答了。
唐毅叹口气，他知道我一向愿赌服输，后果我会自负的。
我到家时沈择言还没回来，保姆张妈在厨房出来喊：“回来啦？”
我应声，换了拖鞋扔下书包走进厨房。她在做我喜欢的红烧肉。我暗暗叫苦，可怜兮兮地给她说：“张妈，我今天晚上...又吃不了饭了。红烧肉给我留点，我明天再吃。”
张妈把我拉出厨房，“你又闯祸了？”她知道沈择言一打我我就吃不下东西，就算吃了也会吐出来。
我撇着嘴点点头：“嗯...闯大祸了。”
她“诶呦”一声，轻拍了我的脑袋一下，“我的小少爷哦，可怎么办啊我的乖!”
我安慰她：“没事，抗的过去。您今天早点回家吧，省的看了心疼我。”边说边把她推进厨房，她叹气，却也无可奈何。
沈择言回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张妈回家了，我在楼上写作业听见他回来，深吸一口气走出书房。
他扯了领带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给人发微信。我走到他跟前，把试卷递给他：“哥，这个老师让家长签字。”
他拿过去。
我当然知道他不瞎，当然知道他看得见那八个字。我能感觉到自己腿在抖，说不怕是假的。
“哥，我错了。”
认错对我来说是很熟练的事。有时候他把我打得皮开肉绽时让我报错，我能思路清晰，一条一条说出自己哪错了。
他把卷子放在沙发上，半晌没说话。
我安静的站着，他知道这种恐惧感对我来说比挨打还痛苦。
“学不要上了，我不想拿钱养废物。”他轻描淡写地说着，押了一口茶。
我摇头，我判断不出真假。沈择言不是别的家长，他说的不是气话，大多数时候他都说到做到。
“哥我不会有下次了。”
沈择言腾地站起来，揪着我头发往搂上走，我不敢挣脱，可他走的太快，我几乎是连跑带爬被扯上楼的，膝盖被楼梯磕的生疼。
他把我扔进书房，一脚踹在我小腹上。我从地上爬起来就跪直了，只求着他快点打动手，早打早完事。
可他偏不，拿起我桌上的书包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我的烟和打火机掉在地上，我一瞬间觉得大脑充血——上次挨打我给沈择言保证了不再吸烟。
二犯是要跪瓷片的。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捡起我的作业翻看，过一会儿吩咐我：“出去跪，就用我刚刚喝茶的瓷杯。”
“是。”我麻利的站起身下楼，拿起他说的瓷杯走到院子里，毫不犹豫地摔在地上，想都没想就咬紧牙根跪下去。那套茶具买的时候六万多，钱是他赚的，我有什么好心疼。而且我知道讨价还价的后果，我是很聪明的人，有些事情一遍就记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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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瓷片，太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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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跪瓷片是因为我屡教不改的打架。
沈择言不会问原因。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你可以有理由做错事，惩罚是让你考虑下一次还要不要这样做。
膝盖上的疼痛迫使我自己反省。我知道现在罚的是我吸烟的事，考试作弊的账还没开始算。
沈择言是个很自律的人，在我印象中他没有任何不好的习惯。他第一次发现我吸烟的时候直接拿皮带把我抽晕过去。那时候我刚上初中，还会撒娇讨饶做保证。虽然沈择言不会因为这些就打轻了我，但他起码不会更生气。上了高中我开始觉得“命运不公”，有时候甚至会“反抗命运”。然而每一次的斗争都让我更加清楚认识到——企图反抗命运的人只会死的更惨。
有时候我很羡慕唐毅，他有父母，也有哥哥。他家大人没碰过他一根手指。他有时候看见我的伤都完全不能理解，亲哥怎么舍得下这么狠的手。
其实我也不理解，但我习惯了。
我和沈择言长得很像，像到我都没机会质疑他是不是我亲哥。我对爸妈没什么印象了，他们在我小学时就因为贩毒被抓了，举报他们的是他们的亲儿子，我的亲哥哥沈择言。爸妈被带走那天沈择言把我锁在屋里，我从窗户往下看，眼泪掉在窗台上，但我并没有很伤心。因为在他们走之前，我的生活也和他们没什么关系，喂我奶的是我的奶妈，教我说话的是我的幼师，给我做饭的是张妈，送我上学的是司机王叔，我的生活费是沈择言给的——他的大学奖学金和他做软件自己赚的钱。
父母对我来说是很陌生的字眼。
大约过了半小时，沈择言站在楼上喊我名字，我撑着地站起来，膝盖上的血殷在淡蓝色的家居裤上，强烈的眩晕感使我走不成路，刻骨的痛又让我意识清醒。哈，真矛盾。
我跑上楼，站在书房门口。
沈择言点了点桌上的纸：“我去洗个澡，等我出来你把这张物理卷子写完。”
我点点头说“是”。
等他出去，我迅速坐在桌前拿起笔，把疼痛和眩晕抛在脑后，这是沈择言给我减罚的机会。
然而我真的什么都不会。
等他出来，我已经做完了——会写的都写上了，有三分之一。
我很自觉的把戒尺拿在手里递给他跪下去。两只手手心向上并在一起举过头顶。沈择言用了十分的力砸下来，虽然我已经充分做好心理准备，可还是疼的差点把手收回来。他不带停歇地砸了三十多下，我终于还是受不住了，把手缩在怀里弯下腰，胡乱抹了硬生生疼出的眼泪，喘着气央求：“哥...让我缓一会儿。”
沈择言拉了转椅坐在我面前，吼了声：“抬头!”
我不争气的眼泪一直再掉，我咬着嘴唇抬头看他。
“你有脸哭？沈瑞安我打委屈你了？”
“不委屈...”我想说我不是委屈哭的我是生理眼泪，忍不住。
“你去学校就是给我学抽烟的？”
“不是...”
他一耳光甩断我的话，扇得我左耳嗡嗡响。
“你还考不考大学了？啊？!考不考了？!”
我忍着眼泪一直点头：“考，我考。”
“你凭什么考？!”沈择言推了椅子站起来，一脚把我踹翻，拿了皮带就抽在我背上，边打边问，“你考大学和别人比的是抽烟喝酒泡妞的本事吗？啊？!”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想上就不要上，你在学校干什么事儿？啊？!”
“哭!有脸哭!”
“你上了高中我给你留面子没有沈瑞安？你犯的错够我把你打死多少回你心里清楚!我说过你没有？!你真当我不知道是不是？!”
“是不是？!”
我缩在地上摇头，他是动了大怒才会没规矩地就这样乱打。我一点不亏，我其实一直心知肚明我在学校谈女朋友抽烟喝酒作弊的事沈择言早就知道，可他不说我就觉得他因为我长大了给我面子，只要不戳在他面前他就不会管。事实就是如此，是我滑铁卢我大意了，被老师抓现行让他签字，他要账一起算。我不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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