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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坠在心口的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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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清水,还天天违规,哎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65楼2022-03-06 0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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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规沉默地拿毛巾给青龙擦脸,看着他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面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好像是难过,又有埋怨,生气。
    “上来,睡一会儿。”青龙手抚上子规的眉梢,心疼他熬红的双眼。虽然自己之前昏昏沉沉,但他清楚地知道子规一直在身边。
    子规摇摇头,面无表情地继续投洗毛巾。
    青龙看得出子规不高兴,却不明白为什么,只得抽走毛巾,长臂一捞,环住子规的腋下,想把他抱上床。可伤枪不是开玩笑的,饶是他身体再强壮,脸也一下就青了,厚厚的纱布下渗出血丝。
    “你疯了!”子规急了,眼也更红,挣开青龙的手臂就要去叫侯夫子。
    “别走……”青龙声音发颤,手指无力地扯着子规的衣角。
    子规仰头深吸了口气,把猛然间涌出的泪水憋回去。“出血了,我去叫二当家来看看。”
    “没事,不用。”青龙轻轻拍了下床沿,示意子规上来。
    “我睡那就行。”子规指的是之前青龙另搭的那张床。
    青龙没再强求,把目光移向床顶,过一会儿,语气黯哑地说:“搞成这样,责任在我……”
    一批军用物资从北边过来,有枪炮,还要药品。虽然他们下山不是为了这事,但本来就是土匪,打劫是本分,既然得了消息,又怎能放过。
    青龙办事向来稳妥,务求把损失降到最低。行动前他也想尽可能筹划得周全些,但时间仓促,打探到的消息有限,原来计划的事又不能放,人手就显得不足。
    “其实不做这单也没关系。”青龙闭上眼,懊悔道:“是我太贪心,害了兄弟。”
    干这营生,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没有谁对谁错,所以子规只是象征性地安慰两句:“谁都不想出事。你也是为寨里好,为了大家有好日子过。”
    青龙将目光移回子规脸上。这次要不是侯夫人及时派人赶去,死伤更惨重,他这条命也得交代在那。
    “谢谢。”青龙知道子规向侯夫子示警的事,他皱紧眉头,断断续续地说:“梦,我做了个梦……像真的,不,是真的……”
    子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听着青龙描述行动前他做的梦——与他的梦境如此相似,区别只在于他的梦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而青龙是实实在在的看见了,惨烈的战争,弥漫着黄沙的天空,还有血流成河的尸山与残破的旌旗。
    “一开始,我在看……后来,发现不是,我在里面……不是局外人,不是旁观者……骑着马,没有枪,也没子弹……我杀红了眼,用剑……”青龙撸了把脸,定定神,“醒来后,我分不清哪边才是梦……三锁子叫我时,突然就觉得要出事,可箭在弦上,还是行动了。我以为自己能把握全局……太自大……“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67楼2022-03-13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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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31 13:2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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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过于自责与内疚,青龙之后再也睡不着,一闭眼就入梦,不停地厮杀,精疲力竭。而子规之前担心青龙,他回来后又主动承担照顾他的责任,基本都没怎么睡,这会儿一直守在床前,青龙呼吸一紧就推醒他,所以也熬得快油尽灯枯。
      “没看出来啊,老三,你不是一向清心寡欲。“侯夫子自以为洞悉一切的表情,摇着脑袋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虽说小别胜新婚,还是悠着点吧。”
      青龙没搭理侯夫子,但他和子规都明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半夜,桌上的灯火如豆,轻轻摇晃着,两个人又是大眼瞪小眼,最后子规在青龙无声的请求中爬上了床。
      被窝里紧握的双手十指相扣,越抓越紧。青龙原本没什么想法,但侯夫子的话勾起了他的心思,又分开一段时日,因此还未入睡,呼吸已经越来越重。
      “为什么是我?”子规轻声问。青龙出事让子规看清了青龙在自己心里的分量,不免就想知道他对青龙而言又是怎样的存在。
      这个问题青龙也曾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可始终找不到答案,于是实话实说:“不知道……就觉得该是这样。想抱你。”
      抱!青龙说的是字面上的意思,纯粹就是想抱子规,但子规以为他只是为了满足生理需要,当他是女人一样的角色,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侧过身,不甘心地抓住青龙的下身。
      早晨,侯夫子开门进来时,那股味道还没散去,青龙和子规紧紧抱着睡得正香,他不满地啧了一声,也没叫醒青龙,只是走之前盯了子规几眼。
      比起以前,青龙现在更像个人,原来好像没有七情六欲似的,天天沉默寡言,面无表情,冷得像座冰山。改变,从子规出现开始,侯夫子微微皱了下眉,不知道这对青龙而言是福还是祸。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68楼2022-03-13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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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漏了一段,有想看的,可以去晋江,那里更得快些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69楼2022-03-13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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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因为欢爱,还是子规在怀,梦境消失了。青龙这一觉睡得很好,醒来后也舍不得放开子规,静静地看着他,嘴角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
          “别看了!”青龙的目光实在太炙热,子规被生生灼醒,但他又贪恋那份温暖,也不想起来,只是换了个姿势,让青龙的手臂从他颈下解脱出来。
          昨夜主动求欢的放荡形骸让子规现在想来就觉得尴尬,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飞红。青龙越看越喜欢,正想亲一口,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饥饿的肠鸣,旖旎的气氛像泡泡一样瞬间破了。
          子规看也不看青龙,一声不吭地快速起床把两个人收拾干净,端着微温的粥喂他。
          青龙好多年不曾过得如此闲散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尤其是“美人”在前,就不像子规当初那样越躺越难受,而是舒舒服服地享受着,加之他身体底子好,所以恢复起来事半功倍。
          大雪中,九峰寨迎来了新年。除夕之夜,所有人都聚到议事堂吃酒守岁。
          当青龙拄着拐,和子规慢腾腾地到达时,兄弟们都站起来恭敬地喊了声“三当家”。没有任何人认为青龙领导力不行,该为死去的兄弟负责,反而因为他的担当和义气更加敬佩他。
          “先生,这里,这里……”憨厚的二柱朝子规挥手,表示他旁边有位置。跟了子规这段时间,在他心里,已经把子规划成了自己人。
          “坐下吧,不用你操心。”三锁子无奈地拉了二柱一把。
          人精一样的侯夫子早就在主桌,青龙的座位旁边给子规安排了位置。青龙更是护着子规,不管是行是坐,都让他半步,子规上座时,还特意扶了他一把。
          当家的给足子规面子,下面的弟兄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敬酒的时候谁也没落下他。尤其是当第一个喝多的兄弟傻乎乎地一边挠头,一边扭扭捏捏地问子规他什么时候能娶媳妇后,这帮光棍就来劲了,围着他一口一个先生地叫着,恨不得把自己后半辈子的事都问个清楚。
          “钱,钱……要给的,先生给人算都要收……”厚道的二柱可维护子规了,见不得他吃亏,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捂着嘴拖走了。
          一杯杯酒下肚,饶是子规酒量再好也受不了这么灌,很快就脸颊酡红,眼里水汽氤氲。青龙没说什么,也没替他喝,只是默黙地伸手扶着他的后背,以防他没坐稳摔下去。
          侯夫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不管不顾,最后还是老梁出面才把喝得晕头转向的醉汉们哄走。“行了行了,等明天先生清醒的时候再问吧。”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70楼2022-03-16 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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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议事堂出来时,雪小了很多。青龙看子规很放松地被二柱背着,脑袋在他肩上磨蹭,一边嘟囔,一边自然地环住他的脖子,心里有些吃味,无奈伤没好,只能在后面眼巴巴地跟着。
            “先,先生……”二柱放下子规后,惊讶地看着他显得不知所措。
            刚进门的青龙紧走两步,就见坐在床上的子规泪流满面,他的心像被揉捏了一下发痛,打发走二柱后,就将子规揽进怀里。
            青龙什么也没问,他看得出子规并不是喝多了难受,而是心里不痛快。这一年对子规来说,可以说是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对后半生的影响无疑也是巨大的,所以青龙心疼地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样温柔耐心。
            酒醒后,没有人再来找子规问东问西,但子规却从初一一大早就开始忙碌。
            “做什么呢?”青龙靠在床头,侯夫子刚给他换了药,让他躺会儿,别乱动,所以他看不清子规在桌边干什么。
            “书符,”子规头也没抬,拿着毛笔稳稳地画着,“做些平安符。”
            昨晚子规情绪波动那么大,不仅有自身的原因,还因为自己的那点能力,看出了寨里大部分兄弟坎坷的命运。
            人如蝼蚁,命如草芥。深深的无力感让子规哀伤,不是他慈悲心肠,而是看不见转机的未来压迫得他喘不上气,就像在黑洞里穷尽一生找不到出口,叫人崩溃。
            平安符挡不住真枪实弹,但自古以来的信仰让大家笃信其蕴含的力量,所以九峰寨里得了平安符的男女老幼均发自内心的感谢子规,也总算把他划入寨里人的行列。
            二月二,龙抬头。蛰伏了一个多月的青龙身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就剩肚子上的一个伤口还没完全愈合。火车运了批货需要他去接应,因为东西是洋人的,寨里只有他懂洋文。
            “注意伤口,别逞强。”子规小媳妇似的絮叨,替青龙收拾了些衣物,该带的药品清点了几遍,就怕落下。
            青龙看着人,越看心里越软,忍不住伸手去摸子规的脸,被一掌拍开也不恼,等子规收拾妥当了,强硬地把人抱住既温柔又霸道地亲了好久。
            “我很快回来。”就像即将出远门的丈夫,青龙有种不舍的感觉。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青龙没有很快回来。等他回来时,子规也没在九峰寨等他。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71楼2022-03-24 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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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议事堂里,二柱坐在一旁缩着脑袋不敢说话,青龙的低气压实在太强了,明明燃着炭火,还让人觉得背后发凉。
              “他放跑了徐秃子的四姨太,现在人家抓他也是合情合理。”侯夫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叼着烟吞云吐雾。
              “说详细点。”青龙铁青着脸。
              “那可就说来话长了……”侯夫子不想细说,无奈青龙瞪着他,只得娓娓道来,还怕青龙不信,时不时让二柱讲两句,好做个证明。
              子规于五天前在集市上被带走。
              青龙走后,他闲来无事,就继续去集市摆摊。那天阳光正好,晒得白雪闪闪发光,枪管更是亮得刺眼。子规远远看见几个兵小跑过来,笑了一下,该来的总是会来。
              “进去,”子规狠狠推了一把坐在旁边台阶上晒太阳的二柱,“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出来,就当不认识我。”
              “先生?”二柱愣愣地看着子规,在他严厉又冷漠的目光下乖乖地站起来。
              二柱前脚刚进茶水铺,后脚子规的脑门就被黑黝黝的枪管顶着。
              “风水先生?替三姨太摆屏风的就是你?”领头的虽然口气是疑问,但态度却是肯定的。
              “是我。”子规毫不推脱,镇定地拍了拍衣服,就差没能站起来主动走了。
              领头的手一挥,两个小兵就上前架起子规。
              二柱被铺里两个伙计拦腰抱着,嘴里塞了块抹布,眼睁睁地看着子规被带走,急得眼泪都掉下来。
              “事情就是这样,你屋里人舍命救他的青梅竹马。”侯夫子最后用一句话做了总结。
              青龙的面色已经恢复成一贯的冷若冰霜,沉声问道:“现在,人在哪?”
              “北营。”徐司令的兵力主要驻扎在北边和西边,子规被带走时,九峰寨的耳目第一时间就跟上了。
              青龙没再问什么,站起来要走,侯夫子一把抓住他:“老三,别乱来。现在不是跟秃子起冲突的时候。”
              青龙点头表示明白,可侯夫子还是看得出他非去捞人不可,眯起眼猛抽两口烟,吐出一团白雾,不屑地说:“不就是个男人嘛,至于这么上心!你想要,什么样儿没有,赶明儿我就给你弄几个回来随便挑。这会儿,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北营什么地方,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你要折在里面,那就亏大了。何况就他那身子,徐秃子也不是吃素的,去了无非就是给他收尸。”
              青龙虽然面瘫,但心里急得很,一直担心的情况被侯夫子说出来,更是按捺不住。
              “老二说得对,现在不是时候。不过人还在,你也别急。”老梁匆匆进来,拍了拍青龙的肩膀让他坐下,然后拿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大口水:“徐秃子刚让人送来口信,他可以放人,就问我们拿什么换。”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73楼2022-04-03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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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夫子很识实务的没再开口,老梁等了一会儿见青龙也没表示,不得不说:“老三,我知道你重情重义,但这节骨眼儿,你也别怪大哥无情。徐秃子野心勃勃,我们要退了这一步,他只会更得寸进尺,我不能拿寨子,拿兄弟们的命开玩笑。杜先生要对你有情,感念你当初救他,这会儿也不会怪你。”
                “大哥放心,我不会连累兄弟,我自己去……”青龙态度坚决。
                “老三!”侯夫子大吼一声,拿烟斗狠狠敲击桌面,“你是不是疯了!那女人什么身份没见听吗?徐秃子要她肯定不只是为了让她当四姨太!你去蹚什么混水!再说,你是九峰寨三当家,就算你一个人去,代表的也是整个寨,徐秃子怎会善罢甘休!”
                从开始,青龙就没想过要放弃子规,他从容地站起,说:“大哥,这些年受寨里照顾,没能为寨里多做什么,很抱歉。今日,我……”
                “青龙!”老梁迫不及待地打断青龙,“一日做兄弟,一辈子都是兄弟。杜先生的事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再从长计议。”
                一说完,老梁就拉了侯夫子快步走出议事堂。青龙知道再拖下去于事无补,心里盘算一番正准备离开,就见大门突然被关上,然后门窗响起叮叮噹噹的锤打声。
                “还是大哥想得周到。”侯夫子看着兄弟们拿木条封死议事堂的门窗,会心一笑,看来老梁是早有准备。
                “我也不想这样,但老三那性子,一旦决定了,谁也拦不住。”老梁无奈地叹了口气,冲干活的兄弟们喊:“都听好了,谁要敢放三当家出来,就按寨里规矩处置!”
                “大哥,那接下来怎么办?”侯夫子明白这也就能把人关住一时半刻,过两天就得放出来。
                “我已经让人回徐秃子了,杜先生跟我们没关系,随他怎么处置。”为了寨子,为了青龙,老梁心里也希望徐秃子赶紧杀了子规,好一了百了。
                可惜他们还是没能关住青龙。第二天一早,侯夫子抬头仰望议事堂屋顶的破洞,气得直跺脚:“我就说老三迟早被他害死!快去叫大当家来!”
                青龙什么时候跑的谁也不知道,老梁来了也没办法,只得匆匆吩咐下去,让各处兄弟留意青龙的行踪,又安排人手去北营蹲守,准备随时接应青龙。


                IP属地:福建74楼2022-04-13 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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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31 13:1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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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徐司令和九峰寨之间一直都在互探虚实,所以即使老梁说子规不是九峰寨的人,徐司令还是让人层层把守,因为他知道子规是青龙的人,九峰寨这么说可能是缓兵之计。
                  北营的情况九峰寨收集了不少,但毕竟是徐司令的老巢,青龙想要来去自如根本不可能,尤其是现在看似松懈,轻易进去只怕等待的就是陷阱。
                  青龙昼伏夜出,连着三个晚上潜入北营查探,才摸清子规的位置,也大致规划好离开的时机与路线。
                  子规运气不错。一开始,作为交换的筹码,命不至于丢,但扯上司令的女人,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还是免不了被用刑。可巧的是,刚要遭罪时,三姨太有喜的消息传来。徐司令老来得子,心情大好,也没空审了,赶着回府抱女人,他就先被押回牢房,等着与九峰寨交换。
                  不过,运气再好也没好到哪儿去。用刑前他就被扒得只剩里衣,且牢房里又湿又冷,正常人都不一定能熬得住,何况他这半截身子。吃食更是别想,一天就给一点残羹冷炙,开始他还勉强吃,后来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动也不想动。
                  青龙摸进牢房时,子规陷在角落的一小堆烂稻草上,月亮透过高墙上窄小的窗子照在他脸上,显得愈发青白衰败,气息也若有若无。青龙迅速脱下身上的皮袄将子规整个人裹住,子规也在他触碰时睁开了眼。
                  子规的眼睛很清亮,但眼神却是涣散的,显然没看清来人,却下意思识地蠕动双唇,低低地呢喃着“水”。
                  青龙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银酒壶,含了一大口酒慢慢渡进子规嘴里。
                  烈酒顺着喉咙流进胃里,许是温暖又熟悉的气息让子规清醒过来,也看清了眼前的人。他苦笑一下,压低嗓音无奈地对青龙说:“不该来。”
                  “你是我的人。”
                  青龙认为这个理由已经很充分,但子规却觉得牵强,心里有渴望,也有不甘,一时恍惚,尽将长久以来没有问出口的话问了出来:“什么人?”
                  换作以前,青龙大概还是傻傻地回答“屋里人”,可这会儿,他福至心灵,摩梭着子规的下颌,让他看向自己,肯定地说:“心上人。”
                  三个字,让子规无言以对,尤其是青龙直勾勾地看着他,心底的那点怨怼也被看得烟消云散。
                  最后,子规落荒而逃似的避开目光。青龙轻笑出声,将人紧扣怀里小心翼翼地出了牢房。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75楼2022-04-21 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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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时,青龙打开了所有牢房的门。一来为了混淆视听,二来他的行踪已经被旁边牢房的人发现,不放了他们,想要全身而退不太可能。
                    一群死里逃生的人没入黑夜里,各自找道离开北营。突然,一声尖锐的警笛响起,仿佛一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水,整个北营被搅动起来,到处是荷枪实弹的兵。
                    既定路线已经走不了,青龙带着子规东躲西藏,不敢有丝毫松懈。眼看包围圈越来越小,子规听着青龙略显沉重焦急的喘息,终于忍不住说:“放我下来,你快走。”
                    青龙看也没看怀里人,飞快地越过障碍躲进暗处,等追踪的兵走后,才冷静又坚定地说:“要死就一起死。”
                    这句话的冲击力比之前那三个字还强烈,子规下意识地攥紧青龙的前襟,觉得有股热流涌向四肢百骸,连轰然响起的爆炸声都显得很遥远。
                    火光照亮了天空,看方向是仓库那边,寂静的夜变得如烧开的水一般沸腾,营里的士兵都往那跑。青龙见状,脑子里飞快地构建一条新的撤退路线,等待时机行动。
                    突然,青龙于嘈杂中捕捉到一丝特殊的虫鸣,低浅,断续,那是九峰寨独有的暗号。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青龙很快摸到了一处墙角,他卷起舌头轻轻地吹了一声,旁边一扇木门悄然打开。
                    “三当家,这里!”三锁子探出脑袋,一把将青龙拉进门内,又迅速关上。
                    “怎么来了?”青龙总算可以喘口气,“你们炸的?”
                    “嗯,本来想炸弹药库,可看守实在太严,过不去。”三锁子带着青龙二人在黑暗里穿梭,“大当家他们都安排好了,我们快走。”
                    几个人在黑暗里穿梭,谁也不敢放松警惕,还好一路有惊无险,总算到达了围墙边。三锁子再次发出虫鸣,墙那边回以一声,同时两条绳索甩了过来。
                    “其他人呢?”潜入的兄弟肯定不止三锁子一个,青龙皱着眉头环顾四周。
                    “大家兵分几路撤退,三当家放心。”三锁子一边回答,一边抓住绳子往上爬。
                    “抱紧我。”青龙怕子规这会儿手臂没力气,挂不住,干脆用披在他身上的外套兜住他,两只袖子绕到腰后系紧,然后扯了扯绳子,脚下一踏,蹬着墙飞快地攀上去。
                    子规原本就烧得糊里糊涂,只是青龙的出现像打鸡血一样让他有短暂的清醒,所以从围墙上跃下后,他心里一松懈,人也晕了过去,之后的事就再也不知道了。
                    “……命可真硬……”
                    子规再次清醒时,耳边听见的是侯夫子嫌弃的声音,显然侯夫子是在说他。也是,这次他又是在生死边缘徘徊,最后捡回了一条命。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78楼2022-05-23 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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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侯夫子走了以后,子规才睁开眼睛。熟悉的床顶与床帐,还有那对精致的铜帐钩,只是这次出现在眼前的不是二柱的大饼脸,而是青龙刀削斧刻般的面容与深邃的双眸。
                      “我睡了多久?”子规觉得脑袋还是沉得很。
                      “两天。”青龙喂了子规一点水,然后问他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见子规摇摇头后,他面无表情地说:“我饿。”
                      子规不知道这会儿几点,但看窗外的天色,时候已经不早了,于是对青龙说:“你去吃饭吧,我没事。”
                      “嗯。”青龙点了下头,却没走开,反而开始宽衣解带,看得子规莫名其妙。
                      精致的铜帐钩晃动着,垂放下来的床帐上投影着青龙如猛兽般的身影,只有半截身子的子规看上去像落入虎口的绵羊,一点也不挣扎,放任青龙将他拆解入腹。
                      “俩疯子!”侯夫子鄙夷地哼了一声,扔下药重重地踏着步子出去。之前青龙受了重伤,两个人搞了一夜。这次子规半死不活,他俩还是颠鸾倒凤的折腾,不要命似的。
                      青龙掀开床帐一角看了下又缩回去。天已大亮,但他还不想起来,换了个姿势把人重新抱紧,慢慢地体味着片刻的安宁。
                      子规也醒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脑子却是清醒的,昨晚都干了些什么,历历在目。青龙像没开过荤似的,要了一次又一次,还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又凶又狠,他也没羞没臊地迎合着,献祭般恨不得死在青龙手上。
                      青龙知道自己昨夜过分了,但他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来。活了这么久,他从没怕过什么,这一次他怕了。听到子规被带走时,他有一瞬间的空白,随之而来的是惶恐不安与焦虑急躁。
                      必须把人找到,是死是活都要找到。那一刻,青龙看清了内心,明白了对子规怀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爱上一个人,真的可以只是一刹那的事。也许当下并不在意,但等到某一刻回望时,会恍然发现已将人深藏在心底。
                      青龙气自己没有早些看破内心,也怨子规什么都不对他说,害怕失去的恐惧让他迫不及待地去抓紧子规,占有子规,仿佛这样就能融为一体。
                      “松开点。”子规觉得青龙的手臂压得他有点喘上不气,不满地挣扎了一下后,吞吞吐吐地试探道:“我都这样了,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
                      喜欢二字子规说不出口,青龙倒也心领神会,轻轻揉捏了一下他残缺的腿根,说:“哪样不都是你……你性子,挺好。”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79楼2022-07-03 1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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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青龙看来,子规残了也不寻死觅活;明明可以凭借与他的这层关系在寨里安稳地过日子,还是选择自食其力;不贪生怕死,哪怕付出生命,该做的他还是要做;与他之间不管是愿意不愿意,反正从不扭捏,放得开却不放荡,有女人的羞涩,也有男人的豁达……子规身体的残缺除了让青龙心疼外,一点儿也没有嫌弃的意思,更没有玩弄他的想法。
                        “我就看上你脸了。”子规嘴硬,不想说出青龙在他心里有多重要。
                        长这么大,子规对儿女私情没什么想法,一辈子一个人过也没觉得不好,却不想在青龙这落入情网,一点一点泥足深陷不能自拔,内心对青龙的爱意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深得多。
                        青龙笑了,子规的眼神骗不了他,不过他的这点小性子,他也喜欢得紧。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80楼2022-07-09 0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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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真如侯夫子说的,子规命贱,半个多月后身体就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冻伤了肺,落下病根,一受风就咳,入夏后虽好了些,却不见消停,依旧断断续续。
                          以为固若金汤的北营被炸,牢里的犯人也逃了几个,徐司令气得暴跳如雷,明知是九峰寨干的,又没证据,只得满城搜捕九峰寨的眼线,城门也加强警戒,每日进出青石镇的人都要被仔细盘问。
                          再去摆摊已经不可能,青龙也不许子规离开寨子。可是当米虫的安稳日子没过多久,夏夜的一声枪响,拉开了神州大地战乱的序幕。
                          “不会打过来吧。”寨里所有人都聚集在议事堂,很多人还觉得事不关己。
                          “会!只是快慢问题。”青龙面色凝重,掷地有声,“日本人野心勃勃,东北早就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
                          “怕什么,来了就打。”三锁子和几个年轻人一点儿没有战争的概念,还兴奋得很。
                          “打个屁!”侯夫子训斥道,“怎么打,拿什么打!以为手里有几杆枪就天下无敌了!”
                          “现在最重要的不仅是弹药,还有粮食。这几年不是旱就是涝,收成不好,战再打起来,地就更没人种了,到时有钱都买不到吃的。”老梁皱着眉头,叹了口气,“百姓日子苦啊。”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脸凄凄然。日子能过得下去,谁愿意当山贼当土匪。九峰寨除了青壮年,还有妇孺老幼,这些年也接济了不少人,可终究是杯水车薪。
                          “北边怕是很快就不通了,我们要争取多走几趟。接下来没得休息,大家辛苦一下。”青龙细说他的计划,为了多储备物资,时间安排得很紧,风险也成倍的增长。
                          能干活的都出动了,寨里一时显得很安静。没事做的子规闲不住,撑着他的两只小板凳天天往后山跑,有时一去就一整天。后山路本就难走,对他来说更是雪上加霜,摔得灰头土脸是常事,寨里的人私下猜测着他的行踪,却没人敢当面问他做什么去了。
                          出去帮忙了一阵的二柱回来时,子规正在缝划破的衣服。他曾自嘲这样的身子以后省衣服料子,也省鞋,但如何看得开,摔倒时还是恨得咬牙切齿,把死去的那些强盗通通骂一遍。
                          “先生!”二柱眼尖,一下子就看见子规从裤子下露出来的左侧残肢伤痕累累,“谁欺负你了……”
                          “放手……放手……”子规拍打着二柱试图掀开他裤腿的手,“没人欺负我,谁敢欺负我……”
                          常年包在裤子里的残肢很白,上面除了截肢时缝合的疤痕,还有细细密密的小伤,伤口不深却红肿,有的还渗着血丝,看上去有点惨不忍睹。
                          二柱性子直,子规知道不说清楚他可能会把他衣服都扒开,所以只得简单说了一下。二柱听完后,红着眼睛就往侯夫子那跑。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81楼2022-07-09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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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点小伤抹什么药,不知道现在药品紧缺吗!”侯夫子不满地碎碎念,可还是找了些跌打损伤的药扔给二柱,见他看着自己不走,瞥了一眼凶巴巴地问:“还有什么事?”
                            二柱摇摇头,诚恳地说:“二当家是好人。嘴巴坏,心里好。”
                            “好个屁!”侯夫子臊得很,就越发凶恶,“我巴不得姓杜的掉下山崖摔死!快滚!”
                            托二柱的福,子规伤口有药涂,但他还是频繁地往后山跑,所以旧伤才好又添新伤。好在随着天气渐凉,衣服越穿越多,他身上的伤口少了,只是衣服没完没了地缝缝补补。
                            第一场雪落下时,青龙回来了,他惊讶地看着子规一身补丁,而子规震惊地看着他走路再次一瘸一拐。
                            “在后山被树枝划破的,没什么。”子规耸耸肩,不以为然。
                            “我去战区看了下,被流弹打中,不碍事,过两天就好。”青龙也是轻描淡写。
                            都是成年人,自己的事自己负责,也不是女人,不会打破沙锅问到底,所以两个人都没再问。不过青龙当天就拿钱让下山的兄弟顺便带两身衣服回来,而子规又开始尽心尽力服侍伤员的日子。
                            几月不见,两个人都渴求对方的温暖,迫不及待地汲取着。
                            “出门在外小心点。”子规抚着青龙腿上的伤,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嗯!”青龙郑重地点了下头。其实这次出去他已经比以往注意了,因为有了子规,他觉得不该让他担心,也想跟他长相厮守。“这场战恐怕会打很久,你有什么打算?”
                            “没有。”子规轻笑道,“我这半条命是你救回来的,人也早就是你的了,以后你在哪,我就去哪。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值了。”
                            青龙抱紧子规,曾经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有了负担,心里却更踏实。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82楼2022-07-19 1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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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31 13: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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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到了,北边走不通,南边生意也不好做,所有人再次聚在议事堂商量着接下来如何安排。
                              “南边到底安全些,我想让女人和孩子先走。”老梁皱着眉头说,“只是去哪,怎么去是个问题。现在不安全,人被杀,东西被抢是常有的事。”
                              “往西入川即可,我老家那多山,找个山头安家落户不难。就是路途遥远,要保证安全,怎么也得分出一半男人跟着。”侯夫子一边抽烟一边计算着,“寨里储备有限,聚在一起还能撑上一段时日,分开了就紧张啊。”
                              “打过来没这么快,等春天再走来得及,这段时间我争取再走几趟。”青龙希望尽自己的努力,让大家先过个年。
                              可他虽这么说,大伙都知道很难,不管走哪边生意,都不安全,即便生死早已看淡,但内心里谁不想活着。
                              “都是冒险,不如就近去抢。”子规语出惊人,“这一带除了徐司令他们几支部队,九峰寨最强了。部队不能明着抢,如今又要打鬼子无暇分身,我们去河阳县城劫几个大户也能赚不少,只要他们还没走。”
                              所有人都看着子规,一时没反应过来。九峰寨成立之初确实是靠抢,但朝不保夕,青龙来了之后,重心慢慢转移,如今的九峰寨更像是有武装的商行,黑白通吃。
                              “对啊!咱们本来就是土匪,打劫去!”三锁子一脸兴奋地喊起来,“先生对河阳县熟不?”
                              “熟。”子规笑着点头。做生意的最信风水,而且当年他也是那些贵妇小姐的座上宾,对各个大户自然了若指掌。
                              子规简要地说了河阳县城里几大商户的情况,包括仓库位置和宅第布局。青龙让三锁子带几个兄弟先去探查一下番,再做决定。
                              几天后,三锁子回来了,说精明的商人已经开始举家搬迁,昔日繁华的县城正日渐萧条。时间不等人,九峰寨迅速拟定计划,差不多倾巢而出,兵分几路同时对各大商行的仓库动手,接着是宅第。
                              一时间,河阳县风声鹤唳,未能幸免的娱乐场所,甚至赌场都纷纷关门,老百姓虽然没有遭到侵害,但天色一晚,也都闭门不出。
                              收官当夜,子规随青龙来到了河阳县。
                              出事后第一次回来,子规裹着厚厚的棉袄坐在青龙的马上。白雪覆盖了焦黑的痕迹,夜色下曾经的家早已不复存在,他凝望着断壁残垣久久没有言语,直到青龙提醒他该走了才指着某个地方让青龙帮他挖一下。
                              青龙二话没说就翻身下马,很快,一大一小两个坛子被挖了出来。
                              离开时,子规望向夜空,心里默默地向师傅道别。有时,咫尺却是天涯。这一走,也许余生再也回不来。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83楼2022-07-19 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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