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 永徽四年四月:李代桃僵
青州州志载:“永徽四年初,北地遇旱,青南平原数县农人窘于衣食,多有逃户。官府遂出粟赈济,然收效甚微。又一月,流民陆续聚于通京二州边际……”
【058】侍女‖阿念 家人子‖徐因蕙
======夏宫风云======
时间:永徽四年四月中旬
地点:青州南部
参戏人员:侍女‖阿念 家人子‖徐因蕙
剧情:李代桃僵,砸梁换柱
====================
侍女‖阿念
青州南部
倚车内侧壁,挑起帷幔一角,几不错眼地觑着外面。风煦气清,佳木葱茏,鼻息嗅来都觉鲜爽甘甜,远胜乡里。
“马上到京州了,这景致果然也一日胜过一日。听说今晚要歇脚的驿馆比前面的规模都大呢,不知有多热闹!”
好似说给徐因蕙听,却也并未回首看她。
家人子‖徐因蕙
青州南部
难能离家又将入深宫,是少有的松散时日,遂对她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听一言也莞尔:“瞧你这精神劲儿,每日每日的惊奇,竟也用不完的?”
侍女‖阿念
青州南部
陪着走了半月有余,越听她说话越觉闹心。合着她是要去享皇恩浩荡,走康庄大道,自然看不上眼京外街边的景色,却为何要这般挖苦我一句呢?难道我连多看几眼也是错么?也不接话,信手翻了小几上的两个瓷杯:
“小姐走了这么久口渴了罢?奴婢给您倒杯水。”
实则是自己想喝水了,却不得不借这么个由头。正值此时,忽有一番嘈杂传入车内,走马遽停,连带车厢好一通震颤,瓷杯滚落,茶水溅了满手。
家人子‖徐因蕙
青州南部
实则并不是很渴,但想她一路来叽叽喳喳也该是渴了,遂温和一笑也就随她去了。待她奉茶轻轻推却:“你吃罢。”
话音方落外头喧闹声起,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忙是拉阿念挡在身前:“怎么这外头乱哄哄的,还有人朝这儿来呢?”
一推:“你去看——“又一拉:”罢了,你还是陪着我吧。”
侍女‖阿念
青州南部
从未遭遇这种事,心神亦慌张,渐有人声逼近,缩着身子往后躲闪,无奈其后还有徐因蕙,躲不到那边最角落。又逢她一推,心似漏跳数拍。
且转头看她一眼,实在不能指望。才强自壮胆,猫身往两边的轩窗缝隙向外窥探。左侧已然混作一团,护送的差役与一众衣衫褴褛早扭打开。不曾见过那般狰狞,登时三魂丢了两魂半;再看右侧,幸临路边灌丛,竟尚无人。
于是当机立断,拽着徐因蕙弃了没有退路的车厢,一径弓脊弯腰,钻入灌木丛中藏身。
家人子‖徐因蕙
青州南部
外头尽是吵闹声,听的虽不真切也能依稀辨别出是在打闹争吵,心中害怕,害怕那梦就要碎了,一时也顾不得不装那什么大家闺秀了,又急又怕的催在那窗口的阿念:“你快想办法啊!阿娘叫你跟着来,你怎么这般无用的?”
后头几乎是被她半拖半拽着走的,躲在她身后是一眼都不曾敢看那吵闹之处。双脚踏入灌木丛中气恼也不及,躲在阿念身后直埋怨:“这种地方怎么你也想得到的,果然是粗人。你是不知这可扎死我了,若留个疤什么的,我可饶不了你。”
侍女‖阿念
青州南部
方才车里便向人横去眼风,压声念过四字“不能说话”。此刻隐匿于此,她犹自不知死活。一壁盯着丛外的情势,一壁受她碎嘴矫情,及至“粗人”之句,埋在心底多时的积怨再也掩不住,肘弯上了力道向外一顶,就势将徐因蕙撞倒再地。
须臾间便从丛中拾起大块砾石,发劲直向她头上去,咽喉里怒极道:“你饶我什么?饶我什么?我与你本是一个爹生的,凭什么一直让你!”
手上起落三四回,那徐因蕙便就歪在地上再无动弹,唯留她额畔的窟窿汩汩向外流动腥红。
家人子‖徐因蕙
青州南部
对她不曾有半分防备,头嗡嗡响,眼前也恍惚,连反抗也不及反抗。什么一个爹?什么一直让着我?为什么要打我……最后只看到她那张狰狞的脸。
侍女‖阿念
青州南部
一时卸力,忙将石砾远远甩开,注目手心里顺着掌纹缓缓滴落的殷红,阵阵目眩。探地上人的鼻息,则早已气绝人尽。
心虚地朝丛外道路上望了好几眼,见那边仍旧胶着,稍稍松口气,胡乱将掌心血渍抹在徐因蕙的手上,又将她的身子搬弄着换了方向。两唇翕动,不停念念有词:
“是你没用,再大的福气都受不住,什么都靠我……我原本……原本这些都该是我的。”
委屈惊惧交加,竟渐憋红了眼眶,再看道上差役们慢慢占了上风,想一会儿终要寻到此处,便就索性纵泪珠子噼里啪啦掉下来,一副愈发伤心模样。
待跟随徐因蕙的一众重聚此处,无不大惊失色。亦有说就此四散奔逃的,亦又说此刻逃了罪加一等,不如回去乖乖领罚。待几人商量无果几要争吵时,才抽抽搭搭作挺身而出状,说下一计李代桃僵。
那些匹夫自然不懂内里机巧,只跟着的州府嬷嬷朝自身这处打量了三四眼才陆陆续续松了口。
余事不提,只自那天后阿念便作古不提,青州知府嫡女徐因蕙按时抵京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