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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21-12-17 23:30回复
    春花风色结伴同行于三月的杪尾,在神都长安。池中是锦鳞摇尾,迎着正好的日头晃出灿灿一息光——远在朔方原野的地方可没有这些!姑娘们只用她们断续的唱词来歌咏日月与山川,却没有这样的、圈以为赏的池园。
    公主是外域的上宾,李唐以待客之礼同她相与,可小鹿便不同了,只管穿行于其间,恍惚要人以为是哪家的簪缨贵女。我窃窃笑着与她告别,纵身又投进往来的人潮。
    于是曲江池畔的绿罗裙躬低身形,意欲越白玉栏去掬一捧水、捉一尾鱼,这委实太难。


    2楼2021-12-17 2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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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楼2021-12-17 2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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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游宴是天子向小民施以恩泽的方式,这种方式有一种极为动听的说法是与民同乐,也就在这曲江池柳翻飞如绿浪时,连春风也如刃破开一道光影残忍地试图掠开华美的罗裳、精致的小簪。而最开始她并没有如此笃定这春光,只是在见到随云梦县主出行的净因之时,净因不合时宜地含恨,就像是梁先生说的那样“性又难平”。
        观露很想出言安抚他的情绪,却发觉自己渺小如尘埃到就连这个也根本无法做到,所能做的也只有尽力地踮着脚替他拂去眼前掠过的恼人的柳絮,她,他们,和梁先生息息相关的一切都要学着认命吗。逝者如斯,生者既无能为力那为什么不好好地活下去、带着梁诚的那一份活下去。
        于是在她选择与净因告别之后的很长时间,对乐游宴的春光,对草长莺飞,对曲江舟楫,甚至在罗绮锦绣堆间。年幼的孩子倘或真有了心事他可以扬声叫喊,怎么样都可以,只有观露是缄默的存在。
        ——异于众贵女的沉静。
        高兴的时候,不高兴的时候,有了惆怅心绪却只能够柔肠千回百转的时候。
        遐思翻飞时,目光所及的白玉阑、绿罗裙,营造出一幅她以为的画面,便先飞快地向人跑过去,小小的、近乎于稚拙地拽住那人的手臂。迅速地向人摇了摇头,希望能籍此读懂她的意思:
        不要,不要这样做。
        很危险!
        (445)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21-12-22 1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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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21-12-22 1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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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的和风拂过裙角时都温柔,那和北地实在太不相同,北地的朔风全无物事阻拦,凡是吹来,总是似乎要将帐顶掀起才肯罢休,它们常常吹灭小鹿姑娘屋里藏匿的烛火,竟也无端令我心安——没有灯火,倒也没什么紧要的。
            可我将将要探下栏杆的臂弯却被人拉住了,那只手皙白又稚嫩,比起小鹿实在是年少太多太多,她力道也不大,并不能全然将我的行止拉回,但要阻拦,已经够了。
            我回眼,正见她目中全是焦切,或许是心有灵犀,又或许是旁的甚么,分明这娘子半句话也不曾说,我却读懂了——
            “你让我别去吗?”
            袖边原本是绣着一片碎羽,那是得小鹿姑娘属意的杰作,而今它们因着被拽住,形状也有些扭曲,可我并不在意。这双眼在日光下透亮又干净,像两片澄澈的高山湖水相互映照。
            “为什么不?你看那些鱼儿,它们多可爱啊!我在北方都没见过呢!”


            6楼2021-12-22 1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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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楼2021-12-22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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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
                危险,不要去,她似乎自己也未曾预料到的能够在情急之下张嘴发出的微弱,却不曾完整的字眼。
                她深怖这一捧锥刺肌骨的寒意极近迫人,就好像宝应末年至白雀初时仍然纠缠她、无论如何哀求也不肯放过她的梦魇,被狠狠按头在那一捧冰冷且污浊的池塘水里,那困顿于深宅、依附男权的可怜妇人为虎作伥地凝视着、指责她年纪岁不过垂髫、却“勾引”自己的夫君。她喉间仿佛被一根鱼刺深深扎根,吞不得,咽不得。
                她不愿再回忆起来,依旧死死地,骤然而生的恐惧迫使她攥紧了眼前娘子的臂,紧接着她猛烈地摇了摇头,急切的目光好似一团燃起的火苗:不要去,水里冷,不要,不要。
                鱼儿不好看,不好看。
                “危险。”除此之外她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所能够得到的讯息也只有来自喉咙间蔓延的呜呜咽咽的声响,似乎在昭示着她本身所存在的缺陷。直至她察觉围观的人多了起来才将将松手,又略带歉疚地抚平袖上褶皱。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她伸手和人比划着:我只是觉得危险,鱼儿很好看,但,但不一定要这样。
                于是从最开始挂在腰间的荷包里取一捧鱼食,那是小奴姐姐准备的,而今向阑干一抛,纷纷洒进水面时锦鲤便轻易聚在一处,争相抢食。
                (422)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21-12-23 1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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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21-12-23 1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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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的女郎或是不善言语,尤是一双目好似会说话似的,可小鹿读得不详尽,仍旧有着自己的思虑与坚持,于是转身意欲重蹈覆辙时,却听闻身畔传来一句并不明细的唤——或也不是一句,堪堪半个字节罢了。
                    她很畏惧吗?肖我畏惧火一样,每当瞧见炽艳的火光在眼前燃起,便情不自禁地畏缩、逃避,周身好似置身火海灼烧般疼痛,北地的姑娘们从不与小鹿说起她的来处,只说是李唐一粒遗落的明珠,她栖息在水边,被纵马的荻公主拾起。但为什么那样的疼痛如此真切?就仿佛不是在梦里,而是亲历。
                    面前的娘子施力得足令我觉得疼痛,纤秀的黛眉颦起,轻轻地倒吸一口凉气。我想要将她推开,却又被水面的粼粼光晃了眼。她因失态而松下束缚时,也堪堪教我悬起的心又平缓落下。
                    风又频摆我的衣袖,罗裙被柳姿青睐,匀分得些许颜色。此际正值她以手语诉意,却教我似懂非懂,茫然地摇摇头,又见人抛下一把饵食,一时锦鳞争竞、金红并在,又恰哄得初至神都的白鹿欢心。
                    “你瞧、你瞧呀!——它们漂不漂亮?”
                    却好似忘了,所谓的“漂亮”,不正是她馈赠予我的吗?


                    10楼2021-12-25 0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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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的女郎或是不善言语,尤是一双目好似会说话似的,可小鹿读得不详尽,仍旧有着自己的思虑与坚持,于是转身意欲重蹈覆辙时,却听闻身畔传来一句并不明细的唤——或也不是一句,堪堪半个字节罢了。
                      她很畏惧吗?肖我畏惧火一样,每当瞧见炽艳的火光在眼前燃起,便情不自禁地畏缩、逃避,周身好似置身火海灼烧般疼痛,北地的姑娘们从不与小鹿说起她的来处,只说是李唐一粒遗落的明珠,她栖息在水边,被纵马的荻公主拾起。但为什么那样的疼痛如此真切?就仿佛不是在梦里,而是亲历。
                      面前的娘子施力得足令我觉得疼痛,纤秀的黛眉颦起,轻轻地倒吸一口凉气。我想要将她推开,却又被水面的粼粼光晃了眼。她因失态而松下束缚时,也堪堪教我悬起的心又平缓落下。
                      风又频摆我的衣袖,罗裙被柳姿青睐,匀分得些许颜色。此际正值她以手语诉意,却教我似懂非懂,茫然地摇摇头,又见人抛下一把饵食,一时锦鳞争竞、金红并在,又恰哄得初至神都的白鹿欢心。
                      “你瞧、你瞧呀!——它们漂不漂亮?”
                      眼角眉梢都攒起喜色,我许久未曾以这样轻俏的调子惊呼。却好似忘了,所谓的“漂亮”,不正是她馈赠予我的吗?
                      (407)


                      11楼2021-12-25 0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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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楼2021-12-25 0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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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旋身抬臂探去一小截纤瘦的腕,抛洒的动作弧度不轻不重、甚至于恰到好处地,鱼食几乎如落雪般纷纷送进了那几尾红鲤的五脏庙。但她仍有一瞬的恍惚:即使少艾的欣喜于观露近在咫尺的间距,是真实的。
                          如果她也能够像这样欣喜,如果。其实观露早已拥有足够多的能够快乐的资本,她不像顾姐姐被困顿在这座金丝笼子里,被命运剥夺的快乐感受。她可以恣意,可以快乐,她想怎么样都可以的。
                          观露,开心些,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她甚至于这样告诫自己。于是她向眼前的娘子,用力将嘴角向上扬起微弯弧度,兴许是发自真心的笑容。
                          对!很漂亮!她伸手表示着,忽的想起什么又将装着半袋鱼食的荷包递过去:要试试吗?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21-12-26 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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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鹿的眼里,大唐是崭新的天地,长安犹是,她是长安城中头位和我相与的女郎,即便、即便她并不曾与我说上几句话,可那双顾盼诉情的眸眼,早已叙说了太多。
                            原本她的神光仅是淡淡,却因方才几句也绽开笑色,而后递来小荷包,分出些许耳饰,又用诱哄般的容色看向我,于是像幼鹿初探溪水般小心地捉起一些,尝试着投入池中,果见池鲤争相竞跃,也教我欢心。
                            “这些、能再分给我一些吗?”


                            14楼2021-12-26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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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楼2021-12-26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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