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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我爱农民老木》BY韩小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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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
     放完烟花,很晚了。
     灶房,大锅里的水沸腾了,热气从锅盖的边缝飘出,整个灶房像是笼罩在一片云雾里,老木在热气中,时隐时现。
     老木把锅盖一揭,说:“恩,可以了!”
     我砰然一动,突然全身好象被罩着一层金色的光环,旋转着向我扑来,刹那间,我被一层层、一圈圈金光灿烂的类似光芒的东西包围了起来,浑身燥热燥热的。
     我一直在期待这一刻的到来——洗澡大桶虽然结实,可赶得急,有几处缝隙渗水,老木一直在修修补补,直到现在才得以用上。
     洗澡水烧了一大锅,很烫,兑完凉水,老木把院里铁门锁上,把进屋的木门拴死,拉下门上挂着的粗布帘子,老木怕有人过来骚扰——自我来后,平时经常有人过来串门,送着玉米饼、猪头肉什么的,老木不接,他们就用很不高兴的语气说:老木,这是送教书先生的!
     木桶真的很结实啊,还大,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老木用手指试了试水,说:“恩,差不多了!”
     大桶里,热气暖暖地飘出,裹夹着接近饱和的湿润,使得空气像是一种有温度和重量的粘稠的气体,这种温暖而粘稠的气体让我的情欲迅速膨胀。
     脱衣服时,我说:“老木,咱俩儿一块洗,换着搓背!”
     我开始给老木脱衣服,老木没说话,站着,任由我动作。
     咔嚓!
     皮带松开了!
     听见这声音,我的心,就像高考揭榜看分数,倏地,嘣嘣乱跳着。
     我剥去老木的衣裤,像给一颗大豆剥皮。只剩下大裤衩时,老木完全不敢抬头看我。在我脱掉老木的大裤衩时,老木的老二像个精灵,突然,直翘翘地,蹦了出来,倏地,划过我的手指。
     这种手指和**之间的瞬间碰触,感觉真得很奇特,就像小时侯,伸手去鱼缸抓鱼,没抓着,鱼刷地从我指间窜过。我很兴奋,甚至比抓着了还兴奋,我兴奋地说“我摸着鱼了,摸着了!”
     没有了衣裤的老木,一丝不挂站在我眼前,象一块结实的羊脂玉。只是比玉还要软,还要暖,还要香。
     我的心几乎跳出了胸膛,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燃烧了起来,我感到自己仿佛飘了起来,飘到了白云的上方,那里有暖洋洋的光芒照射着我。
     我用嘴,用舌头,亲这块玉。
     虽然,老木一直闭着眼,不敢睁开来看,脸红红的。但我能感觉得他浑身发热,他的全部神经似乎都在颤栗。
     亲了很久,我才说,老木,好了!
     老木这才慢慢睁开了眼。
     睁开眼的老木看见我也是赤条条站在他跟前,眼睛都直了,猛然一把抱起了我,胡渣渣的嘴狠狠亲了我一口,激动而缓缓地,把我放入水中。
     虽然,老木力气很大,但他一直在抑制发力,抑制的同时又很兴奋,所以,他是颤抖着的,微微颤抖着的。
     扑通!
     老木猴急而轻快地跳入大桶。
     大桶里,老木先是拥搂着我,双手在我身上缓缓移动的同时,轮番吻我的嘴唇和耳朵,舌头在我脖子上舐来舐去,亲的唧唧作响,像只吃奶的小奶猪。
     意识中,这是老木第一次如此主动地和我亲热,那种美秒的感觉不言而喻。


145楼2010-05-20 1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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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上 忽略……
    在固定一个姿势后,老木开始小心地、缓缓地,挺着自己的屁股,一下一下动了起来。
         一旦动起来,老木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且无与伦比的快感。
         这种没有刻意去要求的,实质性的性爱对于我和老木来说,好比一本无字的书,我们必须一起用心去读,用身体去交流,长时间地锲而不舍地专研,才能领悟这本书的奥秘,才能体会到它的圣洁和至高无上的美。
         老木的每次抽动都让我不能自己的闭着眼睛,咬着嘴唇。
         忽然,眼前的白云不见了,到处布满了鲜花,我和老木仿佛化为一对蝴蝶,在百花丛中飞舞盘旋。飞呀飞呀,我累了,忽然,老木变成又了一棵大树,我落在了上面,有一种说不出的从未体验过的幸福在我身体里荡漾——尽管很疼,但和自己喜欢的人和谐的融为一体,是多么幸福的事儿!
         起初,老木在我身子里面有规律的颤动,他沉溺在欢乐的海洋中流连忘返,欲罢不能。


    148楼2010-05-20 2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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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章
           窗外摇曳着斑驳的树影,屋里静极了。
           激情过后,我和老木都安静下来。
           起初,我盘腿坐于炕,嗑着葵花子。后来,老木为我剪着指甲,他把我的手和脚抱在怀里,细细为我剪着指甲。剪完指甲,老木又拿起了我的背包,为背包断线的拉链穿针引线。
           穿针引线时,老木问:“小元,这一走,啥时候回来?”
           我嗑着葵花子,说:“没定,看吧,爷爷奶奶身体要好,就早点回来!”
           “爷爷奶奶身体咋了?”老木拉一下针线,瞅我一眼。
           “没啥事,就是年龄大了,抵抗力差!”
           “老人年龄大了,就惦着孙儿!”
           “恩,他们一直不同意我支教,希望我回去,说是也没几年活头了,希望能好好陪陪我。他们老放心不下我,总觉得我还是个孩子……”
           老木拉着线,听着,突地一怔,手一抖,半响无语,尔后,转身,把手指放入嘴,轻吮着。
           “老木,咋了?”我感觉似乎是针扎着老木手了。
           “没事!”
           “针扎手了?来,我瞅瞅!”我停止了嗑葵花子,凑脑袋,探出半拉身子过去。
           “小元,没事,啊,没事,哥这粗手糙皮的,哪那么容易扎着!”
           我不再言语。
           此后,透过柜子的玻璃镜,老木两手的母指与食指合撮,来回反复做着碰撞动作。碰撞几次后,老木再次把右手拇指与食指伸进嘴里濡湿,再次用左手的食指和拇指把线头捻得又尖又细,再次尽手臂之长让眼镜与针的距离最佳,再试,还是失败。
           “老木,来,我帮你。”我把身子靠过去,只一刹那,线穿针而过。我打趣他,“看,多容易,你咋就穿不过去,真扎着手了?还是眼神不好使?”
           老木笑笑,没说话,接过针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穿针引线,徐久,他才小心翼翼探问:“那,小元,你咋想?”
           “啥咋想?”我问,问完,我就意识到老木想问什么,我赶紧说:“恩,我,我会回来的。”
           说完,我突然就明白老木为什么会往针眼里穿不过线。他才31岁啊,眼睛咋会不好使呢!
           老木紧张问:“真的?”
           我看着老木,用肯定的语气说:“恩,是真的!”
           老木倏地就笑了,露出好看的牙齿。我却垂下头,无勇气与老木对视。
           其实,我不能这么肯定,我一直担心爷爷奶奶的身体,自我不顾一切离开后,他们的身体就每况愈下,如果年后,情况突然变得糟糕,我就很可能真回不来了。
           缝完背包,老木起身,下炕,从卧室走去灶房,又从灶房走至仓储房,再走回卧室。就这么来回反复走着,两只手还不停东碰碰西摸摸,间歇发出阵阵找寻东西的蟋蟋蟀蟀的响动,找完东西,还似乎往刚缝好的背包里塞着。
           “老木,干啥哩?左晃右晃的。”我有点惊讶老木的反常。
           “没事,看看你明儿赶车还缺点啥。”老木背着身应话,声音似乎有些哽咽。
           随之,转过身来,冲我挥挥手:“小元,先睡吧,明儿还要赶路去镇上,下午还要坐车呢!”
           “那我先睡了……老木,对了,明早儿晚点起,啊,早饭不用太早,我坐下午一点车就行。”
           “恩,哥知道!”老木摆摆手。
           很快,我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老木才钻进被窝。
           许是看见我睁开了半睡半醒的眼,老木边钻边问:“小元,你醒了?”
           我说:“都做梦了。”
           “梦见啥了?”老木的手在被窝里抓着我的手,两只手心对着,握紧了。
           “梦见那个山洞了。”
           “哪个山洞?”
           “就那个!”
           “哦,光是山洞?”
           “还有你。”
           “我干啥了?”
           “你脱了外套,给我披上,还用锄头打死了一只狗。”
           “那哪是梦啊,那不是真事吗?呵呵,你啊,还没醒过来,睡迷糊了。”老木刮了一下我的鼻梁,呵呵地乐了,乐够了,又扭过脸来看我,看够了,他关了灯。
           屋里漆黑一片。
           不一会儿,小屋里响起了呼噜声,两个调,一粗一细,一长一短,这声起了,那声才落,像是在对抗,又像是在呼应。
           外屋的灶膛里,木柴柈子半明半暗地煨着一炉温暖。


      150楼2010-05-20 2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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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章
             窗外摇曳着斑驳的树影,屋里静极了。
             激情过后,我和老木都安静下来。
             起初,我盘腿坐于炕,嗑着葵花子。后来,老木为我剪着指甲,他把我的手和脚抱在怀里,细细为我剪着指甲。剪完指甲,老木又拿起了我的背包,为背包断线的拉链穿针引线。
             穿针引线时,老木问:“小元,这一走,啥时候回来?”
             我嗑着葵花子,说:“没定,看吧,爷爷奶奶身体要好,就早点回来!”
             “爷爷奶奶身体咋了?”老木拉一下针线,瞅我一眼。
             “没啥事,就是年龄大了,抵抗力差!”
             “老人年龄大了,就惦着孙儿!”
             “恩,他们一直不同意我支教,希望我回去,说是也没几年活头了,希望能好好陪陪我。他们老放心不下我,总觉得我还是个孩子……”
             老木拉着线,听着,突地一怔,手一抖,半响无语,尔后,转身,把手指放入嘴,轻吮着。
             “老木,咋了?”我感觉似乎是针扎着老木手了。
             “没事!”
             “针扎手了?来,我瞅瞅!”我停止了嗑葵花子,凑脑袋,探出半拉身子过去。
             “小元,没事,啊,没事,哥这粗手糙皮的,哪那么容易扎着!”
             我不再言语。
             此后,透过柜子的玻璃镜,老木两手的母指与食指合撮,来回反复做着碰撞动作。碰撞几次后,老木再次把右手拇指与食指伸进嘴里濡湿,再次用左手的食指和拇指把线头捻得又尖又细,再次尽手臂之长让眼镜与针的距离最佳,再试,还是失败。
             “老木,来,我帮你。”我把身子靠过去,只一刹那,线穿针而过。我打趣他,“看,多容易,你咋就穿不过去,真扎着手了?还是眼神不好使?”
             老木笑笑,没说话,接过针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穿针引线,徐久,他才小心翼翼探问:“那,小元,你咋想?”
             “啥咋想?”我问,问完,我就意识到老木想问什么,我赶紧说:“恩,我,我会回来的。”
             说完,我突然就明白老木为什么会往针眼里穿不过线。他才31岁啊,眼睛咋会不好使呢!
             老木紧张问:“真的?”
             我看着老木,用肯定的语气说:“恩,是真的!”
             老木倏地就笑了,露出好看的牙齿。我却垂下头,无勇气与老木对视。
             其实,我不能这么肯定,我一直担心爷爷奶奶的身体,自我不顾一切离开后,他们的身体就每况愈下,如果年后,情况突然变得糟糕,我就很可能真回不来了。
             缝完背包,老木起身,下炕,从卧室走去灶房,又从灶房走至仓储房,再走回卧室。就这么来回反复走着,两只手还不停东碰碰西摸摸,间歇发出阵阵找寻东西的蟋蟋蟀蟀的响动,找完东西,还似乎往刚缝好的背包里塞着。
             “老木,干啥哩?左晃右晃的。”我有点惊讶老木的反常。
             “没事,看看你明儿赶车还缺点啥。”老木背着身应话,声音似乎有些哽咽。
             随之,转过身来,冲我挥挥手:“小元,先睡吧,明儿还要赶路去镇上,下午还要坐车呢!”
             “那我先睡了……老木,对了,明早儿晚点起,啊,早饭不用太早,我坐下午一点车就行。”
             “恩,哥知道!”老木摆摆手。
             很快,我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老木才钻进被窝。
             许是看见我睁开了半睡半醒的眼,老木边钻边问:“小元,你醒了?”
             我说:“都做梦了。”
             “梦见啥了?”老木的手在被窝里抓着我的手,两只手心对着,握紧了。
             “梦见那个山洞了。”
             “哪个山洞?”
             “就那个!”
             “哦,光是山洞?”
             “还有你。”
             “我干啥了?”
             “你脱了外套,给我披上,还用锄头打死了一只狗。”
             “那哪是梦啊,那不是真事吗?呵呵,你啊,还没醒过来,睡迷糊了。”老木刮了一下我的鼻梁,呵呵地乐了,乐够了,又扭过脸来看我,看够了,他关了灯。
             屋里漆黑一片。
             不一会儿,小屋里响起了呼噜声,两个调,一粗一细,一长一短,这声起了,那声才落,像是在对抗,又像是在呼应。
             外屋的灶膛里,木柴柈子半明半暗地煨着一炉温暖。


        151楼2010-05-20 2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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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我被隔壁厨房传来咕咚咕咚的烧水声惊醒。
               穿衣起身,老木已在灶前叮叮咚咚忙开了。
               “老木,不是说好不起早吗?”我有点不高兴了,心疼地埋怨起老木来。这几天,天冷,为了照顾我,老木似乎有点小感冒,这么大早起来,万一加重病情咋办?
               “哦!”老木一惊,显然没料到我也会这么早起。
               老木说,吃完早饭,我就要走了,起早点,是给我做顿好吃的。
               “老木,这是啥呢?”我舀着洗脸水,老木在案板剁着什么,一股土腥味扑鼻而来。
               “鱼,鲤鱼!”
               “鲤鱼?哪买的?”
               “搁鱼贩子那买的,买好几天了。”
               “多少钱?”
               “没几个钱,小元,来,闻闻,看臭没?”老木拿起一块剁好的,还沾着血丝的鱼往我鼻子边伸。
               “恩,臭倒没臭,好象有点腥!”
               “鲤鱼不好做,做不好,是有一股土腥味儿。”老木继续剁着鱼,“不过,鲤鱼的腮下面有一根腥线,揪出来,一点儿腥味儿都没有了。”
               “是吗?在哪呢?”
               “这儿,你看!”老木拿起鱼头,揪开鱼腮,“看清没,就这根。”老木拨弄了一下腥线,“记住了,以后要做鲤鱼,都得把这根腥线剔了。”
               洗完脸,老木要杀鸡。
               我说:“老木,你杀鸡干啥啊?”是啊,都吃这么多人参炖鸡汤了,再杀,我就成周扒皮,把老木家的鸡吃得一个不剩了。
               老木说:“杀了,做道榛蘑炖小鸡,榛蘑是我春天在深山岭采的,晒干后,水一泡就软烀了,用来炖小鸡,那个香啊,老好吃了!”
               老木动情地说,回味的表情,似乎这道菜已做好了,摆在了他跟前。
               我吃过这道菜,以前在学校,康兵就经常做。榛蘑和小鸡一块,一烀就是一下午,浓浓的鸡肉香夹裹着天然的榛蘑香,在整个楼道蔓延开来。校长的鼻子很灵,香气刚从炖锅的边缘飘出,他就跑过来,擤擤鼻子,馋馋地问:康老师,你又做榛蘑炖小鸡啦?那个“啦”字拖的又长又深远,有点像港台腔,听得人麻颤颤的。
               杀鸡时,我帮着抓鸡,老木告诉我,双手抓着鸡爪,往上提,鸡脑袋向下。老木在鸡的喉咙部位扯下一小撮毛,一刀下去,鸡开始挣扎。只是,没想到,垂死的鸡的腿部会有力量这么大,双腿一蹬,差点就从我的手里掉下来。
               老木把烧开的水倒在鸡身上,给鸡拔毛时,老木的动作非常麻利,一会儿就拔去了一大半。
               我感到很纳闷,我说,同样是干活儿,你在拔毛,我也在拔毛,你一撮,一大把毛就落了,我一撮,就几根毛。
               老木笑了。
               老木边示范边解释,看我,注意没,手掌与鸡毛的接触面大点,撮的时候往前用劲儿,你是向上用劲儿。
               我一试,果然是这样。
               老木把褪了毛的鸡,放到案板上,抡着菜刀把鸡剁成碎块。
               炸糕时,大锅里的油冒起了烟,糕块再放进去,马上油花四溅,糕块闪动着诱人的光亮。
               早餐果然很丰盛,丰盛得咂舌。有鲤鱼、豆腐、炖猪肉,笨鸡,面糕、蒸佛手、酥白肉等等。
               见我目瞪口呆盯着这么一桌子菜,老木解释说:“小元,这是年夜饭,也是咱哥俩儿的团圆饭,过年都得这么吃!”
               见我还是不解,老木说:“二十四,写大字;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炖猪肉;二十七,杀年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佛手;三十,走油;初一,磕头!”
               哦,老木是把这顿早饭当年饭吃!
               我夹起一个冒油的炸糕,塞到嘴巴里,豆馅从嘴里龇出来,像一粒椭圆的石榴籽。
               我说:“可现在还没到过年哪!”
               “和你吃完这顿饭,哥的年就过完了!”
               原来是这样!
               难怪这般丰盛,有豆腐、有肉、有鸡,还有面糕啥的。
               我放下筷子,突然就想哭,我说:“老木,说点高兴的行不,大过年的!”
               老木抹了抹眼角:“怨哥,我这是高兴的,瞧这年过得,高兴啊!”
               我说:“老木,我说过,以后每个年都陪你过。”
               老木点了点头,笑了。


          153楼2010-05-21 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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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木说:“小元,有你这句话,哥知足了,以后呀,这年就算你没陪我一起过,哥也当你在身边!”
                 我捶了一下老木的胸:“你呀,又来了!”
                 老木抓住我的手:“好,吃,吃菜,不整事了!”
                 吃完饭,准备给老木写对联,来了个剃头匠。
                 剃头匠姓罗,乌岭沟村的人都叫他罗老栓,是乌岭沟村一带,方圆几十里的剃头匠。
                 大山里的剃头匠是流动的,年前走得频繁些。天一亮,罗老栓便在老伴的目送下,噗哧噗嗤扇着脚底板,肩扛小木箱,腋挎黄布伞,在“妹子那年刚十八,二十的哥哥深爱她,唉呀现在就出发,一顶花轿抬到家。”的山歌声中,开始了新一轮理发的征程。
                 老木早已把椅子、毛巾、热水准备好。
                 罗老栓很是健谈,他一边给老木剃头,一边讲他沿途的趣闻。这时,我竖起耳朵,小心听他讲了个什么“积积攒攒,买了一把伞,黄风一吹,一光杆。莫怕,莫怕,还有一个把”的奇闻逸事。
                 罗老栓走后,我说,这个罗老栓,真有意思,像个说书先生。
                 老木说,他呀,厉害着呢,肚子里的东西堆得像座山,怎么倒也倒不完。见我来了兴趣,老木告诉我,小时候,他就喜欢听罗老栓讲故事,每次给老木的爷爷理完发,要走时,他总急得号啕大哭,恋恋不舍地拉着罗老栓的衣角。有时要跟着他走上那么一里路,缠他再讲一个故事。罗老栓讲累了或讲完了,就劝老木回去,如果老木还舍不得走,罗老栓就会下逐客令,老木再不走,罗老栓就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编织袋威胁老木:再不掉头,把你装进去卖给西山岭的黑蛋(一个专门用石块掷小孩的疯子)。
                 这时,老木一边怏怏地往回走,一边回头大声地喊:“木、瓦、窑、石、漆(匠),戴刀(即剃头师傅)坐下席。月一出家门,回来满脸须”。
                 罗老栓听了,也不恼,过上一个月又带着奇闻逸事转了回来。
                 于是,老木又缠着他,跟着他跑,老木童年的时光就在罗老栓讲不完的故事中飞逝。
                 后来,老木去了山里的学校读书,每到爷爷理发的日子,他便从学校逃回家,说是为了理发,其实是想听罗老栓的故事。那时,老木识了字,每听完一段奇闻逸事便在方格纸上记下来,再拿回学校讲给小伙伴听。可以说,是罗老栓给了老木最初有关民间故事的启蒙。
                 接着,老木考取了大山十几里开外的乌山中学,每星期只能回家一次。他与罗老栓见面次数少了。有时周末回来,也能恰巧和他照上面。罗老栓一边用熟练的技术为老木的父亲挑着耳朵,一边亲热地打着招呼:哎哟,大伢子回来了。来,剃个头。
                 这时,老木会急得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剃了同学要笑话。
                 理完发,我给老木写了对联,老木在厨房给对联打着浆子。
                 我写的上联是:开开心心做自己;下联是:幸幸福福过大年,横批是:老木吉祥。
                 我说,老木,凉干再贴上吧。
                 老木接过对联,仔细端详着,端详了很久,才满意地放下,不停夸我不愧是教书先生,字写得真是好!
                 老木贴着对联,皮皮在旁边蹦蹦跳跳帮忙,他扯着对联的下脚,叫着:歪了,歪了!
                 趁老木贴春联功夫,我去了趟厕所。回来,马路上,我听见一阵喊声:“哎,小元兄弟,小元兄弟!”
                 转身,一个四十多岁样子,着花纹大襟袄,留齐耳短发,脸蛋圆圆的女人冲我挥手。女人走起路来风风火火,携裹着一股风,不一会儿,就来到我跟前。
                 定眼一看,是六嫂。
                 许是风吹的缘故,六嫂圆圆的脸有些红润,六嫂说:“正要去找你和老木哩,没寻思在这儿碰上了!”
                 六嫂是过来请我和老木吃饭的,老太太的寿宴。
                 看见六嫂,我突然想起昨晚,她好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说:“六嫂,昨晚你想说什么来着?”
                 六嫂看了我一眼,明白过来,她躲躲闪闪、支支吾吾,见我执意想知道,她还是开口了:“也没什么事,就那天去镇里赶集,老木要我捎一搪瓷缸红烧肉给你,六嫂我忘了……小元兄弟,六嫂可不是存心的,搪瓷缸装在黑布口袋,黑布口袋放在六嫂的担架筐里,筐里还放着好几个别人捎带买东西的黑布口袋,六嫂一忙,就给忘了……”
                 我一惊:“红烧肉?”
                 “是啊,红烧肉,老木烀的,烀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送我家来,说是要我捎给你。”
                 “他自己咋不来?”
                 “来不了!”
                 “咋了?”
                 “那段他生病了,都好几天了,一直挺着。”
                 我疑惑地看着六嫂。
                 我不大相信老木会生病,应该说,是根本不信。老木的身体和韧性我知道,他怎么会病得赶不了集呢?他的身体多么强健啊,每天有使不完的劲儿,像牛一样,永远也不知疲倦。
                 突然,我就想起那次,漂亮女同事来探望我,老木也是拎着个黑布口袋,鼓鼓囊囊的,想必装的就是红烧肉。
                 这么想着,我心里的感动又一次涌上来,似一根柔软的针,使劲往自己酸痒的地方扎去。
                 我赶紧冲六嫂笑笑,扭头,急匆匆,走了。
                 六嫂在后面跺着脚喊:“哎,小元兄弟,别走,上六嫂家吃饭去……”
            


            154楼2010-05-21 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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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终于要离开乌岭沟村了。
                   回镇的路上,老木一直送我。
                   临走前,好不容易,我和老木穿戴整齐了,互相瞅瞅,看看捂严实没。老木把我的帽子往下拉拉,我给老木扣上衣襟最下面的扣子,顺势扯上了他的袄袖子——这种家常的体贴,是我一直朝思暮想的甜蜜细节。
                   俩人出门,迎着日照,土路的雪地上,两溜脚印,一大一小。
                   由于是土路,有冰渣,道儿滑,老木把我更紧地拽在自己身边。
                   起初,一路无话,那两溜脚印却挨得更近。
                   后来,我终于忍不住,向老木提起红烧肉的事儿。我问老木,同事探我那天,是给我送红烧肉吗?
                   老木说:“提啥呢,都过去的事儿了。”
                   “可你生病了!”
                   “没事,我身体结实着!”
                   “是感冒吗?发不发烧?”
                   “没有,就是有点迷糊。”
                   “那就是发烧了,烧晕了才迷糊。”
                   “没那么严重,我现在不是挺好吗?”
                   “老木,对不起!”
                   “小元,说啥呢,对不起可不能随便说。”
                   “对不起!”
                   “你看你!”
                   “你是因为我才生病的。”
                   老木不说话了,老木不说话,我就知道我一语中的,说到了他的委屈处。他肯定是因为我,因为我不和他打招呼,故意抓着女同事的手,头也不抬,高傲地走了——本来,老木是来给我送红烧肉的,后来只有拎着搪瓷缸,凄凄然回家,接着病倒了。
                   这么想着,我抓起了老木的手,心疼地说:“老木,好了,别送了,回去吧。”
                   老木回抓我的手:“没事,再送送,送到前面就好了!”
                   “回去吧,今儿天冷!”
                   “再送送,前面就好了!”
                   “回去……”
                   “再送送……”
                   你一句我一句,我们又走了好远好远。
                   互不相让之际,来了辆小皮卡车,司机停车,探出脑袋喊:“老木,来,上车!”
                   “哦,是老金啊,赶集去?”老木热情打着招呼,“不了,你走吧,咱俩走着去就行!”
                   “金大哥好!”真是奇怪,我竟脱口向他打起了招呼。
                   人在幸福的时候,会善待身边的一切事物。突然发现,我现在没有任何烦恼,开心得就像两只手里都抓着一大把糖葫芦的小孩。我感到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是那么美好,阳光美好、空气美好、大马路美好、小皮卡美好,小皮卡里面的老金尤其美好。美好的让我禁不住露出笑容,张嘴就热情洋溢地冲老金打起了招呼。
                   这个老金,我是认识的,元旦老木杀猪,他来了,老木给他敬酒,他豪爽地端起碗就喝,喝完酒一个劲儿夸老木:行,有本事,杀了大肥猪,还结识了城里的教书先生!
                   显然,老金有点受宠若惊,他没想我会主动问候,脸上甚至还堆着笑,洋溢得像团火。
                   老金跳下车,粗糙的大手拉着我的胳膊,用更大的热情回敬我说:“咦,这不城里的教书先生吗?来来来,上车,老哥捎你一段!”
                   老木向我眨了眨眼,使使眼色。我却没有领会,我说:“老金大哥,谢谢啊,你真是好人!”爱屋及乌,在我眼里,现在只要是老木认识的人,都是好人。
                   老木又说:“老金,你走吧,反正也不远,咱哥俩儿走走就到了。”
                   老金说:“哎呀,来来来,上车吧,走路多费力气,天还冷!”说着,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架上了车。
                   老木本来是抓着我的手的,执拗不过,只好松开了。
                   老金在前面开车,不停问这问那,和我天南地北说着话、唠着家常。我和老木坐于后座,我一边恩哦啊的回应着老金的问话,偶尔还故作惊讶地问:哦,天啊,老金,你家的猪都有三百斤了,咋还不杀呢?
                   老木则一声不吭,紧紧抓着我的手,力度大的惊人,我想拔出来,他非旦不松手,反而抓得更紧。
                   到了镇上,下车,老木似乎有点不开心,老木说:“小元,本来,哥是想陪你走到镇上。”
                   “你背着包,不累?”
                   “不累,以前买小猪崽,我一气背到家,一站脚不歇。”
                   “我心疼你。”
                   “我是寻思陪你多走一会儿!”
                   “下次,下次咱俩走着过来,走着回去。”
                   “有下次?”
                   “当然。”
                   老木心情好转,孩子般,释然笑了。
                   时间还早,老木强行把我拉进了一家小面馆。
                   老木说:“小元,吃碗面再走。”
                   我说:“不想吃,一点儿也不饿!”
                   怎么会饿呢?年都过完了,团圆饭也刚吃完,豆腐、炖猪肉,笨鸡,面糕、蒸佛手、酥白肉,老木接二连三换着花样做给我吃。
                   老木说:“不饿也得吃,你还得坐好几个小时的车呢!”


              155楼2010-05-21 1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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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要不,你吃,吃饱了好赶路回家。”
                     老木说:“我不碍事,小元,你得吃点。”
                     我说:“不想吃!”
                     不是不想吃,是真不饿,这几天,老木把我当菩萨供着,变着花样做好吃的,还喝中药、人参鸡汤啥的。
                     老木说:“那,我也不吃,哥饿着走回去。”
                     我一听,急了,忙说:“那,咱俩儿要一碗,一起吃。”
                     “行!”
                     小面馆里,我和老木面对面坐着。
                     牛肉面上来了,狠狠一大碗。
                     一碗面,老板只给了一双筷子,一只汤勺。没办法,我和老木,一个用筷子,一个用汤勺。一个吃面,一个喝汤。
                     小木桌,又小又窄,我和老木几乎脸对脸,头碰头。老木喝着汤,我吃着面。我说:来,该你了,你吃两口。
                     老木说:不急,我在喝汤呢,你再吃两口。
                     我呼啦呼啦,就一气吃了好几口,把碗一推,说,好了,你再不吃,我就不吃了。
                     没办法,老木只好接过筷子。
                     老木吃着面,我喝着汤,老木说:“小元,喝点辣汤好,驱寒,抗感冒。”老木是怕我坐车睡着了,担心我受风寒。
                     老木吃面真慢啊,筷子一夹,两三根,不像我,一夹,夹一大陀。吃的时候,也不像我,滋溜一下,半陀进嘴了,他是一口一口,啜着进去了,像大病初愈的病人进食。这么个山里大男人,竟这么吃面,真难为他了。
                     没吃几口,他就捂着肚子,装着很饱的样子,还故意打了个响隔:哎呀,真饱,撑死我了,小元,该你了。
                     我很无奈,只好把汤勺给他,接过了筷子,又吃起面来。也许是因老木的退让感动了我,加上和老木头碰头这么亲热地吃,原本不饿的我竟又滋滋有味地吃了下去,吃着吃着,面渐渐少了,汤也渐渐少了,一个大鸡腿突然出现。
                     先是老木,惊喜地叫了一声:“嘿,有鸡腿!”
                     我也惊喜地叫着:“是呢!”
                     说完,谁也不动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老木说:“小元,这鸡腿你吃了,你道远,身子骨刚恢复。”
                     我说:“不,得你吃,你还得走着回家,累!”
                     “你吃!”
                     “你吃!”
                     “还是你吃!”
                     “还是你吃!”
                     “说了你吃!”
                     “说了你吃!”
                     我们推呀推,后来,面没了,汤没了,大鸡腿却还在碗底,像根小小的棒槌,随着我们相互推碗的节奏,一晃一晃的。
                     我说:“要不,再加一个,咱俩一人一个!”
                     老木:“一人一个,怕是吃不了,浪费!”
                     我说:“那,咱俩一起吃,一人一口?”
                     老木点点头,说:“行,小元先吃!”
                     我说:“不,老木,你先吃。”
                     老木说:“小元,还是你先吃,哥嘴大,一口下去,就剩下骨头渣渣了!”
                     我说:“我的嘴也不小,一口下去,怕是骨头渣渣也没了!”
                     老木说:“要不,咱俩敲杠子,谁赢了谁吃!”
                     “好!”
                


                156楼2010-05-21 1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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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言为定。”
                       老木拿起筷子敲着桌子,喊杠子打老虎。每每这时,他的节奏总是快一步,输给我。
                       我吃着大鸡腿,恩,突然,我皱起了眉头,把筷子伸进嘴里掏着。
                       “小元,咋了?”老木把头伸过来看。
                       “碎骨塞牙逢了。”
                       “我看看!”老木起身,不顾面馆还有他人,捧过我的脸。我靠在老木的胳膊弯里,大张着嘴,有一线口水顺着嘴角滴了下来,老木用宽大的手掌抹了抹,就着窗外射入的太阳光,逐个牙查看过去。
                       “恩,找着了,是这个吧?”老木用筷子敲敲那颗牙。
                       我闭着眼睛体会一下,点点头,含混地“恩”了一声。
                       老木咚咚咚跑去柜台问:“老板,有针吗?”
                       老板疑惑地看着老木。
                       老木解释说:“恩,是鸡碎骨,塞我兄弟牙缝了。”
                       老板娘听见动静,从里屋出来,在抽屉翻出针板,抽过一根针来。
                       老木接过针,咚咚咚,又跑回来,再次捧起我的脸:“来,张开!”
                       我顺从地张开嘴,老木手里的针就伸进去了。一别,一挑,拿出来。我嘴里一下又舒服了起来。
                       还针时,老板娘在嗑葵花子,许是葵花子壳的细小边缘也卡在牙缝了,老板娘说:“哎哟,痛死我了,快,也给我挑挑!”顺手就把老木还给她的针递给了老板。
                       老板拿起针,就着柜台灯泡的亮,一针捅了过去。
                       “哎哟!”老板娘叫得更厉害了,嘴角一仰,血丝从牙缝渗出。
                       “你个死鬼,没个轻重,瞅瞅人家,多细心……”
                       老板委屈地争辩:“咋能比?人家手细气!”
                       老板话刚落,我和老木相互对视了一下,会心一笑。
                       我笑着说:“老木,人家夸你手细气呢?”
                       老木憨憨着:“瞎说,哥是庄稼人,庄稼人的手哪有细气的!”
                       “我看看!”
                       “真要看?哥手糙得很!”老木笑着伸出了手。
                       我端详着了老木的手,一双粗大的劳动人民的手。老木说的对,他是庄稼人,庄稼人的手并不细气,因为老木的家乡不细气。家乡的一切都是粗砺的,坚硬的,土、风、雪、山岭、庄稼、手。但老木的心是细气的,是柔软的,就像一枚椰果,被一个叫韩小元的人剥离了坚硬的外壳,只剩下柔软的内心。
                       付帐时,老木争着去,老木说:“小元,哥知道你挣得多……就这一回,啊,小钱儿,就这回!”
                       我只好作罢!
                       去卫生间时,老木在门外等我,看见老木,想起鸡腿的事儿,我问老板:你明知道我们俩人,咋不多整一个,怕我付不起钱?”
                       老板又是一脸委屈,指着门外等候我的老木说:“说啥呢,他也没说要整俩儿啊!”
                       “你是说,这鸡腿是他特意加的?”
                       “当然,两块钱一碗面还加个大鸡腿,我早关门了。”
                       “那,加鸡腿呢?”
                       “三块!”
                       走出小面馆,我问老木:“这面真好吃,多少钱一碗?”
                       老木顿了顿:“恩,两块吧,我没细瞅,找了钱我就往裤兜里塞。”
                  


                  157楼2010-05-21 1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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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你翻兜瞅瞅,别多付了。”
                         “两块,是两块!”老木坚定地说。
                         我没再坚持,别过头,不说话了。
                         出了小面馆,外面下起了雪,雪花飘落成了棉絮末,落到脸上,点点滴滴的湿凉。很快,地面上的雪如新铺的被褥,闻得到淡淡的,清冷的芳香。
                         伞下,我说:“老木,往后,别太拼命了,想吃啥用啥穿啥,尽量满足自己,可别省了,身子骨要紧!”
                         老木掖了掖我的衣领:“小元,我不是个怕吃苦的人……我也没觉着苦,我现在很开心!”
                         老木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塑料袋裹好的东西。
                         我问:“啥东西?”
                         “冻梨,留着车上吃。”
                         许是辣酱面太辣,有点渴,我拿起冻梨就往嘴里塞。
                         老木注视着我,问:“好吃吗?”
                         我说:“恩,好吃,很甜儿。”
                         其实,冻梨真的很冰,咬一口,有一种冻彻心骨的感觉,我问老木,一路上,你就这么揣在兜里?老木却说不沉。
                         我说:“是不沉,冷!”
                         老木笑了:“没事,塑料袋包着呢!”
                         我咂了咂满是冻梨香的嘴,虽然牙根发冷,可确实好吃,吃在嘴里,甜丝丝的,我的心,也甜丝丝的。
                         我说:“老木,你应该留着,留给过年客人吃。”
                         起初,老木没说话,顿了顿,老木说,他每年都会冻很多梨,今年由于收成不好,梨少,没冻上几个,这几个还是东藏西掖,没被皮皮找着,才得以留下来。
                         老木问:“小元,没吃过吧?”
                         “恩,没有!”其实,我吃过,但没吃过这么好吃,味道这么纯正的冻梨。
                         我正津津有味吃着,偶尔抬头,突然感觉老木不动不笑,直直地盯着我看,我吓了一跳,问:“老木,咋了?”
                         老木还是一直盯着我看,看了好大一会儿,居然回答说:“小元,你吃冻梨时的嘴很好看……寻思你就没吃过,我路上还一直在寻思你吃冻梨的样子呢!”
                         我停止了咀嚼,突然,一股说不出的感动涌入喉头,我赶紧岔开话题:“恩,好吃,真好吃,老木,还有吗?再来一个!”
                         老木笑了,还是看着我,晃着脑袋,不好意思偏了颈脖,偏颈脖的同时,下意识把手伸进衣兜,掏出的瞬间,真又掏出一个黑黑的东西,刚掏出来,便故意用大手紧握着。
                         “老木,你真还有啊?”我惊喜地叫起来,把手伸了过去。
                         老木却不把手打开,紧攥拳头,微微笑着。
                         “打开,我看看!”
                         老木还是紧攥拳头,不说话。
                         “打开呀!”我掰起了老木的手。
                         老木的手很厚实,劲儿还大,根本掰不动。掰了很久,老木才故意慢慢摊开大手掌,像一朵盛开的莲花。
                         手指莲花里,一看,却不是冻梨。
                         “什么啊这是?”我问。
                         “核桃。”
                         “核桃?”
                         “恩!”老木笑眯眯地把抻开的手掌伸到我面前。掌心里,一枚硕大而坚固的核桃,像一颗黑色的巨大玛瑙,随着手掌晃动的节奏,缓缓移动着。
                         “能吃吗?”
                         “恩,能,补脑!”
                         “太硬了,剥不开。”
                         “我试试。”老木双手紧握核桃壳,猛然发力,核桃竟真奇迹般裂开了,桃仁就像两片晶莹的糖果,被黑色的桃壳包裹着。
                         “老木,行啊你,力气真大。”
                         老木得意地笑着:“小元,尝尝?”
                         “还是你吃。”
                         “不尝尝?”
                         “太少了,你吃!”
                         “来,尝尝……想吃啊,回来后哥家有的是。”
                         “恩,好吃,很香,咋就带了一个?”我张开嘴的同时,把另一瓣往老木嘴里塞。
                         “我也没成想掏出这么个玩意儿来。”老木吃着另一瓣桃仁,像是很回味的样子。
                         “把壳给我瞧瞧。”
                         我发现,被老木用力摁开的两瓣核桃壳大小几乎一样,而且没什么损坏,我就感觉太奇怪了,把两瓣核桃合并在一起,于是,一个完整的核桃便出现了。
                         “老木,你也太神了吧。”我盯着核桃壳看。
                         老木笑着,笑了一会,他才凑过来,不好意思地说:“不知道吧,中间有道裂缝呢!”
                         “那也不容易,一点也没碎,寸劲儿用得正好!”我还在盯着这两瓣几乎一模一样的核桃壳看。
                         “老木,拿着,这壳咱俩一人一半,随身带着,不许丢了。”我调皮地说,“要丢了,我怕是回不来了!”
                         老木接过那瓣核桃壳,像革命人士接到了特殊任务,重重点头,严肃而认真地表态:“恩,一定保管好!”
                         终于上车了。
                         我回头,冲老木挥手,大喊:“老木,快回去吧,过完年我就回来!”
                         “哎!”老木欢快应着,拢拢衣领,抹抹脸,裂嘴,笑了。
                         车徐徐远走。
                         透过车窗,回头,看见白茫茫的大马路上,有个小黑点,那是穿着黑棉袄、黑棉裤的老木在凝望。
                         起风了,一望无际的雪野的尽头有袅袅的白雾,雪扬扬洒洒,好象老木的泪花,在风中飘动。
                    


                    158楼2010-05-21 1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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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我竟忘了给老木去电话。
                           到家,我先是洗了把脸,洗完脸,吃饭,吃完饭,我简单冲了个澡,冲完澡,本想给老木去个电话,谁知,远在外地的堂姐先来电话,轮流和爷爷奶奶、伯父伯母唠呀唠,好象不花钱似得。也是,快过年了嘛!
                           回屋,太困,倒于床,迷迷糊糊,伯母叫我与堂姐通电话,我恩地应着,转个身,又睡了过去。
                           但我一直没睡塌实,总觉着有件事还没做。
                           一个囫囵觉,我醒来了。醒来,我就想起还没给老木去电话。
                           我立马跑去客厅,抓起电话,拨了乌岭沟村委的号码。
                           老木听出是我的声音,先是兴奋地叫了声:“小元!”就不再言语了,兴奋的语气倏地暗淡下来。
                           我说:“老木,咋了?不想听我电话?”
                           老木说:“哦,小元,是你呀!”
                           “除了我,还有谁给你电话?”
                           那边沉默着。
                           我说:“老木,对不起,才给你打电话,太困了,洗个澡,往床上一倒,睡过去了。”
                           那边还是没声音。
                           “怎么了呢?真生气了?”
                           “没有,嘿嘿。”老木终于开口了,语气像个孩子,想必那头,他在摇头晃脑,憨憨地笑。
                           “这么快就过来了,是不是一直在等我电话?”
                           “哥路过村委,有人叫我搓两把,我就进来了。”
                           “你打麻将了?没赌钱吧!”
                           “没有,我不赌钱!”
                           忽然,一阵嘈杂声传来,有个高高的声音叫着:“哈,赌钱?就老木那熊样,都站一宿了,牌都不敢摸一下,还敢赌钱!”
                           我一惊,忙看了看表,已是凌晨一点多了,我有点感动,当然,更多是内疚,我问:“老木,你一直在等我电话?”
                           那边突然又不说了。
                           我说:“老木,都怪我。”
                           “说啥呢,闲着也是闲着。”那边又笑了,还是嘿嘿地笑。
                           听见老木笑,我赶紧岔开话题,故意说:“老木,没事,要实在闷的慌,就来两把,输了算小元的!”
                           “赌钱?不来,我可不来,哪有那闲功夫,一会儿我就得走,还有事呢!”
                           一听老木说要走,我急了:“老木,急啥急,想我没?”
                           “想,咋不……对了,小元,打开包了没?”想必旁边有人,老木突然话锋一转。
                           “恩,打开了。”
                           “看着没?”
                           “看着啥?”
                           “红包。”
                           “啥红包?”
                           “就压岁钱,我给你的压岁钱。”
                           “你给我压岁钱了?”
                           “你陪我过年,咋能没有压岁钱!”
                           “给了多少?”
                           “不多。”
                           “多少?”
                           “你拆开看看!”
                           “究竟多少?”


                      159楼2010-05-21 1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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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0。”
                             “啊!为什么给这么多?”
                             那边不说话。
                             “告诉我原因?”我有点生气了,确切说,我已经生气了。
                             那边还是不说话。
                             “你说话呀!”我声音突然加大,简直有点怒不可遏。
                             许是我的惊叫惊醒了伯母,她听见动静,穿着睡衣,从卧室出来,伯母问:“元元,咋了?和谁说话呢?”
                             我压低声音,冲伯母嘘了嘘!
                             想必听见我的嘘声,也想必听见我伯母说话的动静,老木终于开口了,老木压着嗓子,小声地说:“小元,我是怕你不回来了。”
                             我放下声筒,示意伯母回屋休息,伯母说:“小元,小点声,你伯刚睡着!”我点点头,又冲伯母挥挥手。
                             伯母进屋后,我又拿起了声筒。
                             我说:“所以你把钱以压岁钱的方式还给我?”
                             “不是了!”
                             “那是希望我再把钱送回来?”
                             “本来就是你的钱。”
                             “老木,我知道你不喜欢欠人情,可你现在需要钱用,过完年就开春,开春了,要用钱的地儿多了。”
                             “哥心里有数。”
                             我不再说话了。
                             见我不吱声,老木说:“小元,还有一件事!”
                             “啥事?”
                             “你看见背包黑布口袋装的东西吗?”
                             “没有!”
                             “你去找找看。”
                             “什么东西?”
                             “找找看。”
                             “什么嘛?”
                             “人参!”
                             “啥人参?”
                             “我往你包里塞的人参!”
                             “你塞我包干啥?”
                             “不是给你的,给奶奶捎的,这玩意儿好,滋补!”
                             “我知道好,你都留多少年了,自己一直舍不得补!”
                             “我随时可以进山采。”
                             “哪那么容易,这么些年,你不就采了那么两颗,还差点丢了性命?”
                             “我有办法。”
                             “老木,说出来可别不高兴!”
                             “啥事?”老木心突然一紧,语气也变了。
                             “先答应我。”
                             “你先说。”
                             “你不答应,我不说。”
                             “你说吧。”
                             “答应了?”
                             “恩,说吧。”
                             “那我说了。”
                             “说!”
                             “不许生气。”
                             “我不生小元气。”
                             “我也给了你一个红包。”
                             “啥?”老木一惊。
                             “在炕上左边柜子的第一个抽屉。”
                             “小元,你咋能给我压岁,我是你哥……”
                             “你现在用钱地儿多,过完年要买小猪崽,春后买苞米、大豆种子……”
                             “没有这道理,哪有弟给哥压岁钱的?”老木语气带着不满。
                        


                        160楼2010-05-21 1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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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人参我也放在炕上左边柜子的第一个抽屉。”
                               “啥?”老木又一惊,声音明显提高了八度。
                               “我是说,人参我没要,放在你……”
                               “小元,你,你,干啥哩,你这是?”老木火了,真火了,语气从未这么大声过。
                               “我是想……”我突然被老木的火气吓楞住了,说话结结巴巴的,我从来没听过老木如此大声说话。
                               “我早说了,这不是给你的……”老木不由分说打断我。
                               “我寻思,你就三颗,我已经吃了一颗……”
                               “你看你,说了是给爷爷奶奶带的……”老木声音越来越大,近乎气急败坏。
                               “你答应不生气!”
                               “我没法不生气。”老木的语气非常严厉,我似乎还听见打牌的人问了句“老木,咋了,出啥事了?”
                               我赶紧说:“好了,我知道了,下次回去我一定带上。”
                               老木不说话了,似乎是鼻子有点发酸。
                               “老木,咋了?”
                               “没事,我没事。”老木语气轻了下来。
                               “好了,老哥,我知道错了,下次好不,下次我一定捎上。”
                               “怕是没有下次。”
                               “咋会?我说回来就回来。”
                               “奶奶身体要不好,不由你。”
                               “所以你给她送人参。”
                               “……”那边沉默无语。
                               “没事,奶奶没啥大问题,晚上还喝了不少粥呢!”
                               那边还是不说话。
                               我说:“老木。”
                               “恩。”那边声音有些哽咽了,“小元,我挂了。”
                               “等等!”
                               “还有事吗?”
                               “有!”
                               “什么?”
                               “想我了吗?”
                               “……”
                               “老木,我可想你,刚才还梦见你,醒来发现你不在身边,我突然就感觉害怕!”
                               “小元,我挂了。”
                               “等等。”
                               “挂了。”
                               “等……”
                               拍!轻微擤鼻子声音传来的瞬间,电话断了。


                          161楼2010-05-21 1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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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着的崔博,不笑了,也不说话了,两只手的手指来回不停拧着麻花,拧了好长一会儿,才“哎”的仰天长啸一声。啸完,崔博的神情慢慢萎靡起来,像是被人一点一点抽干了血,过了半天,他缓过神来,轻轻说了句:
                                 “小元,咱俩找个地方坐坐?”
                                 我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有必要这样吗?就当朋友见面了,叙叙旧!”
                                 就近一家茶社,我和崔博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窗外是泛着粼粼白光的水池,远处是灰色的山,近处是一个荷花池,无数的败枝,像一群折翅的残兵,凌乱地散落在花池的中央。
                                 茶社不到一百平方,但是设计精致,四周开了很多小窗,每个窗都能看见水池,仿佛是水池中间的城堡,空间一下子显得大了一些。厅堂正中央一只香炉,燃了三枝香。
                                 我和崔博面对面坐着。起初,谁也不说话,无意间抬头,发现对方都在落地大玻璃上偷看自己,两人你看过来,我看过去,一个看出了对方的留恋和伤感;一个看出了对方的无情和决裂。
                                 影子看完,崔博转过头,冲我一笑,拿起茶杯,喝了起来。他喝了一口茶,从衣服口袋往外掏,掏了半天,掏出一包烟来,很熟练地抖一根出来,问,抽不抽?
                                 我摇摇头。
                                 崔博比来乌山镇中学时消瘦了些,一消瘦,脖子就显得很长,像一只白公鹅那样。他把烟叼在嘴上,让服务员送火来。这种烟很细很长,像是女士烟,纯白的过滤嘴是普通烟的两倍。他点烟的姿势很酷。虽然抽烟,牙齿还是那样得白。
                                 我们相互看着,又都将目光移向窗外,很久没有说话。两杯茶异样地立在桌上,不知所以。
                                 终于,我忍不住了,问:究竟找我什么事?
                                 他这才长长地吐一口烟,把话匣打开。
                                 不想知道一个人的故事,可这个人一定要讲,也不是不可以讲,那些无关紧要的故事讲了就讲了,并不会影响什么。
                                 就像所有背叛者的故事,老套的情节,滥俗的理由——崔博最终没出成国,他的初恋情人,据说是个英俊的物理学博士,说是希望他出国,却是谎言,崔博一怒之下,和对方分了手,并就此放弃出国念头。
                                 崔博问我恨他吗?
                                 是啊,恨他吗?
                                 回想起与崔博短短几个月来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脑海就像在回放一部三十年代的黑白电影,零零落落,斑斑点点,每一阵风吹来,都是凉颤颤的。
                                 我说,以前恨,现在不恨!语气平淡得就像喝了一杯白开水。
                                 崔博又问为什么?
                                 我说,以前恨,是觉得你不仅背叛了我,还作践了自己;现在不恨,是觉得找不到恨的理由!
                                 是的,有人说,同性之间的爱情像玻璃,这也是为什么有人把同性之爱形容为玻璃之爱。只是,在融化和破碎之间,崔博选择了破碎,就算他醒悟过来,想再次融化,可凝固后,也变了样——已不是原来的那块玻璃了。
                                 我是不愿意用玻璃来形容我和他之间的感情,玻璃的易碎与危险,总让我联想到流血、车祸、空难、自杀等乱七八糟的事。
                                 崔博眼圈一红,黯然说:“小元,对不起!”
                                 他用手抹了抹眼眶,凄然继续着:“小元,事到如今,我也不必隐瞒,我是背叛了你。”
                                 我说,我知道,其实,你心里一直有我,对我也好。但,很抱歉,现在我只能辜负你。
                                 崔博摇了摇头,笑了,笑得很舒展,脸上的每一条细小的纹路都带着渴望谅解的诚意。
                                 崔博说:是我辜负了我自己!
                                 原来,背叛的理由竟是那么的简单,为了出国,和初恋情人终极相守,崔博一直在争取公费留学,而那次背叛就是一次交易。
                                 我转过身,想哭,强忍着,心却愈发痛,像一千把利刀从一千个方向插入。
                                 记得,当初,目睹那惊人一幕后,我失眠了,一个晚上接一个晚上。
                                 我以为自己拥有这世上最真挚的一份爱情,谁知,却是水中月镜中花。我大概是那种被人称为愚蠢的绝种男人,我相信爱情,并为了爱情全身心投入与付出。相恋时,我的全部就是他。我的初吻,我全部的热情,我用全身心来爱他。我们形影不离,我们如胶似漆。
                                 如今,回过头来,感觉有时候,像是生活在一部戏里,身处其中,看不到这部戏的曲折与婉转。我不禁为自己因目睹崔博的背叛,差点成为第二个“南康”的莽撞行为哑然失笑。
                                 坦率说,我并不反对崔博出国。
                                 是的,会伤心难过,毕竟爱过,但我不想成为他出国深造的障碍。
                                 我无法忍受的是,他那种“要出国了,好不长了,可以放纵了”的思想和态度。放纵就放纵了,还非要让我当场抓个现形。抓现形就抓现形了,事后还理直气壮,死皮赖脸找我上床,说什么,韩小元,一次,就一次!
                                 去你妈的,我又不是卖肉的!


                            165楼2010-05-21 1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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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有意思的是毛毛同学。
                                   毛毛同学一直在餐厅看春节联欢晚会。
                                   起初,我们也在餐厅看晚会,呆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临离开前,班长特意提醒毛毛同学,为欢度除夕夜,今晚要闹通宵,谁也甭想睡。
                                   毛毛同学看完晚会回来,寝室漆黑一片,我们皆酣然大睡。
                                   毛毛同学纳闷:还说要闹通宵,怎么都睡了?
                                   郁闷一番后,毛毛同学出去洗漱。大家迅速开灯,打牌的打牌,跳舞的跳舞,看书的看书,聊天的聊天。
                                   毛毛同学洗完脸回来大惊失色:“你们不是睡了吗?”
                                   我们异口同声回答:“没有呀,我们一直这样,不是早说好通宵么?”
                                   等满脸疑惑的他又拿着牙刷去水房刷牙,我们又以迅雷不及掩耳地关灯睡觉,鼾声一片。
                                   毛毛同学再次回来后,快要崩溃了:怎么回事,人呢,难道我出现精神幻觉了!”
                                   第二天,毛毛同学祥林嫂般,见人就叙述昨夜之恐怖事。没人信他的胡言乱语。他越信誓旦旦,别人就越不信,越不信,毛毛同学就越解释。
                                   真是造孽哦。过年还过出个精神错乱患者!
                                   哈哈,很有意思吧!
                                   ……
                                   韩老师,不知道吧,我考研了。你当然不会知道了,我是偷偷考的,谁也没告诉,我想离开乌山、离开家,我想去大城市,最好是去省城。可惜,由于没准备好,发挥不理想,怕是没希望了。不过,没关系的,我不会放弃,我会继续努力,我的梦想一定会实现!
                                   ……
                                   韩老师,说出来,你肯定不信,但我还是想说,我很想你,真的!
                                   有这么一句话:喜欢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秒钟,爱上一个人只需一分钟,忘记一个人,却需要一辈子。
                                   韩老师,我知道我不该喜欢上你,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喜欢上你的,更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喜欢上你的,但我知道,忘记你,我做不到。
                                   知道么?昨晚,我梦到你了,夕阳下,操场上,你追着我喊:康兵,康兵……醒来,发现这是一场梦。
                                   我对自己说,不要想了,不要再想了,可我还是想,说好不想,可就是想。有时一想就是一晚,辗转反则,彻夜未眠。
                                   ……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眼圈通红。
                                   康兵的信很长,漂亮的纸张,米黄的格子,灰色的格底背景,靠左下边的一角有两个小孩在手牵着手,仔细一看,是两个小男孩。我看着这两个小男孩,闻着信纸散发出的淡淡的清香,心中的某种情愫象晨曦中喷薄而出的朝阳般,一点一点升腾。
                                   我仿佛又看见了康兵,乌山中学宿舍楼的走廊里,一言不发,匆匆而过,眼神中除了孤独,好象还有隐秘。
                              


                              168楼2010-05-21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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