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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我爱农民老木》BY韩小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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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宿舍里,老木从黑布袋里掏出肉酱、虾酱、咸鱼、花生米和洗干净的蔬菜,整整一大包——如果说,老木的突然消失让我感到吃惊,那他突然又拿着红衣服出现在我跟前,只能让用离奇来形容,我感觉自己,在经历着一种似乎只有电影里才有的离奇剧情。
     我说:“老木,你坐!”
     老木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乖乖坐在了床沿,像一朵莲花,毛细血管从皮下透出,小蚯蚓般娇憨地弯来弯去。
     我说:“老木,红衣服送我了?”
     “恩!”
     “真送?”
     “真送!”
     “为什么要送我?”
     老木却不说话,神情像一只等候发落的羔羊。
     “老木,你不说出理由,小元不能要。”
     见我神情如此严肃,老木又有点正襟危坐,一双宽板大手绞来拧去,一时不知咋办才好。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嗫嚅着说:
     “你那天向哥要,没给,哥估摸小元生气了。”
     “生啥气哦,都过去的事儿了!”
     “小元生气了!”老木似乎受到了鼓励。
     “没有!”我在狡辩。
     “指定生气了!”老木如此的肯定。
     “你说生气了就生气了?”
     “哥有证据。”
     “啥证据?”
     “小元一直不给哥来电话。”
     “这就是证据?”
     “小元还给自己买衣服了!”
     “我给自己买了衣服?”
     “恩!”
     “啥衣服?”
     “红衣服!”
     “胡说,我没买,我买那玩意儿干啥,女人用的东西!”我像突然被切中要害,激烈地辩解着。
     “买了。”
     “没买。”
     “哥看见了。”
     “看见了?”
     “看见了。”
     “哪呢?”
     “枕头底下。”
     “哎,你说那件呀,那是我给别人带的!”我有气无力作着最后的辩解。
     傻子都知道,我在撒谎。


122楼2010-05-09 1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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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确实买了件红衣服。参加完康兵婚礼,返校,路过镇大街,有家服装店新开张,老板吆喝着“服装哩,刚上货的各款新年服装哩!”
         无意一瞥,店内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一件红得像火的衣服。进店,竟和老木压箱底那件相似。鬼使神差,我掏出钱,买了下来。
         回校,天突然下起了雨,还飘着雪,我把红衣服举在头顶,飞快地跑,风很大,红衣服飘啊飘,像新娘的红盖头。
         我拼命跑,红衣服不停飘。
         我跑着跑着,
         哭了!
         回到学校,
         病了!
         “小元!”
         老木靠了过来,把红衣服塞到我手里,“哥说过要一辈子对你好!”


    123楼2010-05-09 1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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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木……”我两颊绯红,神情羞涩,眼睛里渐渐地涌出了泪水,再也忍不住,抱住了老木,抱着,泪水像决了堤的河流淌到脸颊。
           我伸手摸了摸他脖子上被我咬红的唇印,心疼地问:“痛吗?”
           “没事,哥粗皮糙肉!”
           “真不痛?”
           “不痛,就是痛,小元咬得,哥也得忍!”
           扑哧,我破涕为笑,笑的时候,脸上的两道泪痕裂开了。
           见我笑了,老木脑袋一歪,看着我,也笑了。
           我把脸埋在老木颈脖,轻轻亲了一下我留下的痕迹,脸上的泪水也弄湿了他的脸庞——真后悔对老木下了这么狠的“嘴”,他可是我喜欢的人呀!
           床上,我和老木紧紧搂抱着,相互注视着对方。
           突然间,我感觉老木变了。他注视我时的那种一往情深的眼神让我感动,我甚至产生了在他的注视下死去的冲动,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和老木在一起,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永远的永远!
           我先是紧紧地抱着老木,紧紧的,将头深深地埋进他的脖子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他的气息、他的体味,好像我拥抱的不是老木,而是一座春光明媚、鸟语花香的花园。我的姿势和状态也说明了我对怀抱里这温热身体的无限恋渴。
           被窝里,我脱光了老木的衣服,也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很快,我们光着身子抱成了一团。
           我甚至不由自主就流出了眼泪,大概是又一次失而复得的感慨,加之还有太多的激动、委屈和爱怜吧。
           激情完,我看着桌上堆着的肉酱、虾酱、咸鱼、花生米和洗干净的土豆——都是以老木为核心形成的强力磁场,这种磁场令我欲罢不能,无法轻易就摆脱控制——是呀,老木已成了我胸口的朱砂痣,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看得见!
           我吻着老木脖子上几乎渗出血迹的唇印——真后悔对老木下了这么狠的“嘴”,他可是我喜欢的人呀!
           我颤颤地说:“老木,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124楼2010-05-09 1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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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原来这文没人看啊!


        125楼2010-05-13 0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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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窃以为,元旦那晚的ji情,于老木,只是发 泄和取暖的行为。


          127楼2010-05-16 1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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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寒冷夜晚,呼啸北风,一个年过三十的寂mo男人,守着孤灯,长夜难熬。偶然经历了激 情之事的老木,像个偷吃的孩子,无意品尝到从来没吃过的美味,变得贪婪起来,于是,又和你偷吃了一次。
                 我更是卑劣地以为,老木只是偷吃,不会真正喜欢你。


            128楼2010-05-16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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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想来,我似乎是错了。老木紧紧搂着我,生怕我突然飞走,老木说:“哥说过要一辈子对小元好!”
                   “你说你出去一趟就回来。”
                   “哥回家了。”
                   “特意取红衣服?”
                   “恩,本来哥想给小元买件一模一样的新的,去镇上转了一圈,没买着。哥就回家了。”
                   “路这么远!”
                   “本来,哥寻思取了衣服就回来,皮皮生病了,送他去卫生所,折腾一阵,回家晚了。”
                   “皮皮生病了?没事吧!”
                   “没事,小感冒,咳嗽!”
                   “那,你第二天起的很早吧?”
                   “不算早,哥打听了,回城的车,上午只有一趟8点钟。哥走道快,赶去学校,你不在,哥吓得拼命往车站跑,幸好赶上了……”
                   “你可以打个电话。”
                   “打了,哥昨晚打了,没人接,都回家过年了……你都不知道哥有多着急!”
                   “咋还带了那么多东西?”
                   “哥寻思,小元要不跟哥回去,你就带回家给爷爷奶奶尝尝,肉酱、虾酱是哥自己做的,咸鱼是哥夏天在河套的积潭儿放套捕的鱼,晒干后做的,花生、大豆、土豆也是哥自己种的。”
                   我突然就感到无比的激动和幸福。我捧着老木的脸,我说:“老木,让小元好好看看你。”
                   老木说:“恩,看吧,咋看都行!”
                   我捧着老木的脸,就像捧着一部动人的小说。我突然间发现,老木的容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看他的脸蛋,是如此的光滑、红润,青春和健康,每一个表情都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我呆呆地看着老木,一动不动,好象老木的脸上贴满了金条,或是真刻着部动人的小说,读着读着,就陷进去了。
                   这个老木啊,真让我掉魂,就像王海英看康兵,看了一眼就会想看第二眼,看了第二眼还会想看第三眼,看完了第三眼,你就开始做一些想入非非的非份之想了——总之,这是个让我看一眼,就忘不掉的男人。
                   我的眼睛充盈着激动而欢快的泪花。
                   我说:“老木,咋越瞅,就越觉得你好看哩!
                   和很多帅气的男人不同,有一些帅气的男人,想着还似乎挺迷人,看久了,就一点味也没有了。
                   老木正相反,第一眼,并无惊艳之感,可看着看着,眼睛就进去了,进去了,就拔不出来了,也不想拔出来了。
                   老木笑了,陶醉地享受我的赞美。
                   老木说:“哥是庄稼汉,啥好看不好看的。”
                   我说:“庄稼汉咋了,就不许好看了?”


              130楼2010-05-20 1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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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木突然就搂紧了我,性感的下巴一直在蹭着我的脸,短短的胡茬蹭得我痒痒的,舒服极了。好象我这么说,就真一下不见了,离开了他,回了城。
                     蹭着蹭着,老木就用双手抚摩着我的脸,深情地注视着我,就像一个有思维的成熟男人注视他心爱的女人,眼神充满迷离和爱意。
                     老木说:“小元,你要走了,会回来瞅哥不了?”
                     我说:“当然,会回来,会经常回来。”
                     “好,说话算数,要想着回来,小元要不回来,哥这一辈子,白活了。”老木脸上忽地飘出一丝阴影。
                     “咋这么说哩?”
                     “除了小元,哥这辈子,一个亲人没有。”
                     “那也不能说白活了。”
                     “没认识小元前,不觉着,认识小元后,哥就觉得,这些年,白活了。”
                     “咋白活了?
                     “以前,哥一个人过日子,就像驴拉磨,一年到头低着脑袋转,一口气都不歇。有钱就自己花,没钱就省着点。日子谈不上没意思,也谈不上有意思。就是觉着这日子没个念想,没个盼头,连个惦记的人也没有……自打认识了小元,哥觉得这日子过得有意思,有滋味,生活过得有盼头了,小元走那天晚上,哥就像掉了魂,哥就想,小元要是个女人就好了,我就娶小元,给小元置最好的嫁妆。我们一起上山打柴、下地种菜,一起过舒舒服服的日子。”
                     老木说着,突然一下子又把我揽在怀里,紧紧地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胸膛,眼泪簌簌地就下来了。
                     听了老木的这番话,一直以来,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当然,我还是感到了不安,老木的生活,一直以来,就像一杯清水,一望到底,里面连块小石子、小沙子都没有,自然,这是没有错的。只是,后来,他遇见了我,一个叫韩小元的男人,给清水杯里加了水草或虾鱼,倒影或涟漪什么的。
                     虽然,老木并不清楚,清水杯里的水草或虾鱼,倒影或涟漪是怎么加进去的,他和我之间发生的这一切,到底是咋回事。但他从心里,已经默默接受了这所发生的一切。虽然,发生之际,有些难为情,一旦发生了,他就陷进去了,陷进了,就出不来了,也不想出来了。
                     接下来的对话更是证实了我的这种推测和看法。
                     我温顺地躺在老木的怀里,一动也不动,享受着老木的亲吻和呢喃。不久,我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我说:“老木,我可以再摸摸吗?”
                     其实,我这么问,多此一举,我一直躺在老木怀里,想摸直接伸过去摸就是了,还问这么多干啥。
                     我这么问,无非是想在没有任何挑逗的情况下,确认老木在意识清醒时,对这种同性亲热行为的认同程度。
                     “恩!”老木扑哧一声笑了。
                     我把手伸了过去,摸着摸着,老木又有了反映,开始慢慢地bo起。
                     我说:“老木,你真行,这么会儿功夫,又起来了。”
                     老木又扑哧一声笑了。
                     老木说:“恩,起来了,想咱小元想的!”
                     “不想女人了?”
                     老木的大手捏了一下我的屁股:“恩,不想了。”
                     “是没女人不想,还是想女人想不着才不想呢?”
                     “咋说呢,反正,哥早不想女人了,认识俺兄弟小元,就更不想了。”
                     “那咋办?”
                     “想小元了。”
                     “就会逗小元开心,小元又不是女人!”
                     “不想女人,就想小元。”
                     “真的?”
                     “真的。”
                     “你要再骗小元,我就——”我故意用力捏了捏老木直挺挺的老二。
                     老木身子抖了一下。
                     我问:“痛了?”
                     “不痛!”
                     “老木!”我甜甜叫着他。
                     “恩。”
                     “你的真好摸,咋这么好摸呢?”
                     老木没说话,憨憨地笑着,半闭着眼睛,像是很享受的样子。
                     “小元很喜欢摸。”我继续说,“以前有人摸过吗?”
                     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问。
                     老木未语,似乎是在享受,也似乎是在考虑如何应答。
                     “摸过吗?”我穷追不舍。
                     “没有。”
                     “从没有?”
                     “从没有!”


                133楼2010-05-20 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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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还多,这么长,一直连到肚脐眼,滑溜溜的,摸着很舒服。”
                       老木一直半闭着眼,笑,微微地笑。半响,老木才说:“恩,哥毛是多!”
                       “腋窝有吗?”
                       “有!”
                       “多吗?”
                       “多。”
                       “长吗?”
                       “长!”
                       “我看看。”
                       老木动了动胳膊,伸展了手臂,我把鼻子凑过去,贪婪地闻着。
                       我说:“老木,真好闻!”
                       老木问:“不臭?”
                       “恩,不臭,小元很喜欢。”说着,我伸手去轻轻抚摩,老木的腋毛真的是又多又长,就像夏天的草,高大翠绿,郁郁葱葱。摸着摸着,我就沉醉进去。老木脸上的微笑加速了,胳膊还轻轻地动着。我突然加大力量,挠了一下,老木终于绷不住,嘿嘿地笑出了声,脸得红红的,煞是好看。
                       “老木!”
                       “恩。”
                       “你**上好象也有。”
                       “恩,有,是有。”
                       “摸着也很舒服。”
                       老木不说话了,笑着,轻声呵呵一笑。
                       “喉结也很好摸。”我又摸起了老木的喉结,老木喉结突出。为配合我,他故意鼓涨着嘴,成气球状,喉结随着鼓鼓的嘴,一抖一抖,上下移动。
                       “老木!”
                       “恩。”
                       “你还记得自己啥时候开始长毛的吗?”摸完喉结,我又开始轻轻摸起了老木肚脐及小腹细细柔柔的毛,舒服极了。
                       “恩,哥想想,十四五岁吧,那年,我和锁子在地里干活,出了一身臭汗,就跑去水库的浅水滩洗澡,脱了裤子,钻进水里,游了一圈,上岸,锁子就笑我。”
                       “笑你啥?”
                       “笑我长毛了。”
                       “多吗?”
                       “还行。”
                       “长吗?”
                       “有几根比较长。”
                       “你自己不知道吗?”
                       “哥不知道。”
                       “咋会不知道呢?”
                       “哥没注意,那阵哥只寻思干活了。脱裤子下水前,哥都没注意,等游了一圈上岸,沾了水,太阳光再一照,老明显了,黑黑的一小圈,哥自己瞅着都吓了一跳。”
                       “自己身上的东西还害怕?”
                       “也不是,就感觉是突然冒出来的。”
                       “你要事先知道,还会脱光裤子下水吗?”
                       “水库道远,窝在上游的大山,周围没人。”
                       “不还有锁子吗?”
                       “锁子是兄弟。”
                       “那,平时都上哪洗澡呢?”
                       “冬天在家烧水洗,夏天去河套冲冲。”
                       “河套?”
                       “恩,就哥村里那条河沟。”
                       “你跑去河沟洗澡?”
                       “有时也去,后山的积水潭洗的多些。”
                       “脱光裤子?”
                       “呵呵,小元穿裤子洗澡?”
                       “不是,我是说,大白天,你在公共场所,脱光裤子洗澡?”
                       “哥一般都是干完活,天黑了,才去水里冲冲。”
                       “有人看到呢?”
                       “没人看!”
                       “万一有人看见了呢?”
                       “天黑了,就算有人,也看不见。”
                       “有月光呢?”
                       老木扑哧,笑了:“怕啥,有谁瞅呢?别人要瞅,就瞅了,没说不让瞅!”
                       我在老木的脖子上咬了一口,许是力度没把握好,老木轻轻哼了一声。我捏住老木的鼻子,我说:“老木,你是我小元的,从今以后,除了我,我不允许你给任何人看。”
                       老木说:“恩,哥不让别人瞅,就给小元瞅。”说着,老木假装掀掀被子,来了一句:“要不,现在瞅瞅?”
                       嗬,这老木,学会调侃了。
                       我一下又猛扑了上去。


                  134楼2010-05-20 1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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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重聚,就像月饼的边缘,虽然曲曲折折,最终也要团团圆圆。
                         我和老木,成双成对、携手并肩在镇上的集市出出入入,我们欢欣鼓舞地迎接着,不久将到来的,祖先留下的一年中最隆重、最盛大、最热闹的节日——春节。
                         时间,就在好心情中,幻灯片般过去。
                         我们先是去镇上照了相,以表示对岁月留在我们身上的一种纪念,也是迎接新的一年的开始。
                         宿舍里,老木摸的最多的,就是我相框里那张帅气的艺术照。色彩清晰明亮,栩栩如生的面庞,鲜艳如花。老木第一眼看见这张照片,就如获珍宝拿着,自顾自欣赏起来。此后,他多次把相框拿起,看着,反复掂量着,还说了句:“真是好看呐!”
                         我一楞,不知道老木是说人好看呢,还是像照得好看。我就说:“老木,啥时候,你也去照一张。”
                         老木突然有点兴奋,甚至还有点不好意思,可嘴巴说出来的却是:“哥这灰头土脸的,有啥好照的!”
                         真要去他照相,却不拒绝。
                         老木说,啥?照相?那哥得好好倒饰倒饰。说着,老木主动在那个又旧又破的衣柜翻寻着,并对着那面有缺口的镜子用心打扮自己。
                         我穿了一件黑色高领毛衫,外套一件多情的带着红色的羽绒服上衣,下身配一条黑裤子。老木穿一套黑色暗格西装,咖啡色鸡心领毛衫,里面是我给他挑的衬衫,打一条砖红色暗花领带。
                         我们对着镜子审视对方,顿时神情振奋。
                         照相馆的师傅见我们来了,忙迎了出来。他笑呵呵地说:“哎呦,两兄弟回家过年?照团圆照呢?真是一对好兄弟呀!哥俩都在哪高就?”
                         我说:“你猜猜!”
                         照相师傅认真打量一番,摇了摇头:“恩,别说,还真猜不出来!”
                         我笑嘻嘻打趣说:“我从上海回来,我哥从北京回来!”
                         老木局促地笑了,脸红红的。
                         师傅的脸笑得更灿烂了,就像一朵高度绽放的向阳花:“哎哟,北京,京城哪!做大官吧!”
                         我说:“是呀,我哥管好些个人呢?”
                         老木脸更红了,颈脖子都偏到一边去了。
                         我和老木各照了几张单人照,又照了合影。老师傅一个劲喊着:“身子靠近点,脑袋靠拢一点,对,就这样,这样两兄弟才显得亲热嘛。”
                         我和老木,歪着脑袋,头碰头,一切兄弟亲、爱人情、爱怜情、相思情都溶进了这些不同姿势的照片中。
                         结婚照!结婚照!
                         和老木头碰着头合影时,我在心里默念着这个亲切的词语。它像一个器械一样把老木深深地固定在我的心里。
                         我想,我在他的心里也是同样的——从此以后,我的心里,老木的心里,固定地装着另一个人,有了心灵的伙伴,我们不会再有飘零之感,更不会孤独寂寞。
                         走出像馆,老木情绪高涨,老木说:“小元,哥一辈子都没照过这么多相呢,赶明儿叫锁子也过来照几张。”
                         我说:“好啊,你们兄弟俩真该照几张。”
                         老木说:“是啊,咋说也是我兄弟,除了小时候的全家照,我和锁子就没合过影。”


                    135楼2010-05-20 1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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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结婚,单身?”
                           老木又点点头。
                           “瞅你面相,倒也相貌堂堂!只是,你没有女人缘,不是你不招女人喜欢,是你命里注定没有女人缘。”
                           我急急地问:“你是说他一辈子讨不到老婆?”
                           算命先生却不接我话,又慢条斯理抓起了老木的右手。
                           老木似乎一下被切中命门,学着算命先生,也开始紧张盯着自己的手看,希望能发现点什么。
                           算命先生说:“虽然你的婚姻线不好,但你的亲情线很长,很清晰,一直拐到手背。”
                           老木没听明白,问:“亲情线?啥意思呢?”
                           “就是说,能陪你生活一辈子的,不是女人,是你最亲的家人,比如父母、兄妹,或者说与你有关的晚辈。”
                           算命先生的话,不仅让老木大吃一惊,也让我大吃一惊。
                           老木喃喃地说:“怪了,怪了,这也能算出来。”
                           呢喃完,老木把我拽到一边,定定地看着我,徐久,老木才说:“他是不是说锁子,这辈子,是锁子陪我过?”
                           我说:“没错,锁子是你兄弟,你的亲兄弟,可你觉得他可能吗?人家是有媳妇、有孩子的人了。”
                           老木说:“那,还能有谁呢?皮皮?”
                           “老木,皮皮才五岁呢!”我声音大了些。
                           老木不说话,定定地看着桥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我把包放下,靠过去,扯了扯老木的衣服。
                           我说:“老木,别想太多,就算你找不着媳妇,小元愿意陪你,一辈子陪你。”
                           老木抬头,突然眼圈一红,我猛然吃了一惊,以为说到老木的痛处了。
                           我问:“老木,咋了?”
                           老木哑着声音说:“没事儿,刚才有风,让沙子撞进眼了。”
                           我问:“疼不疼?要不我给你看看?”
                           老木说:“不疼,走吧,车来了。”
                           车上,人很多,没座位,老木一直用手臂箍成一个圈,把我圈在里面,不让别人挤过来。车一颠簸,有人把不住,撞过来,老木总是说:“慢点慢点,别撞着人了。”
                           到家了,老木把包往炕上一扔,突然就抱紧我,亲我,喳喳的胡子扎在我的脸上,晕乎乎的。亲了很久,老木才松开来。
                           老木说:“小元,你真愿意陪哥一辈子?”
                           我故意拖着怪怪的腔调说:“愿意,我愿意!再说了,不是我陪你一辈子,又会是谁呢?难道你心理还有别人?”
                           老木说:“说啥呢,哥其实也想到小元了,哥只是不敢想,小元咋可能陪我过一辈子呢?”
                           “咋不可能?我的嘴你也亲了,身子你也碰了,现在又说不可能,老木,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心里肯定是想着怎么把我抛弃,去找个能和你过辈子的人,是这样吧,我肯定说的没错!”
                           “小元,你看你,瞎说啥呢?这世上会有比小元还好的人?哥只是不敢相信,搁谁,谁也不敢信!”
                           “啥信不信的,你就说愿不愿意和小元过一辈子吧?”
                           “愿意,咋能不愿意,只怕小元……”
                           “行,那就行了……好了,老木,做点吃的吧,我可饿坏了。”
                           “好,哥这就去弄。”
                           许是早做好我再回来的准备,老木动作很快,不大一会功夫,一桌子的菜就出来了,很是丰盛。有道菜很特别,叫什么萝卜缨子泡菜。
                           窗外菜园子有面土墙,土墙上长有枯草,枯草边上挂着萝卜缨子——那是老木的杰作。他会在它们正成长时把它们生生扭下来,然后放在墙上晒一个秋天,让它们干枯,保持着永远的嫩,没菜吃的时候,他就把它用水泡开当菜吃。
                           吃过晚饭,炕上,我和老木把买的东西一袋袋拿出来,分门别类,包好,塞进柜子里。
                           做完这些,天黑了。
                           许是累了,我和老木睡得甚早,铺好被褥,钻进被窝,老木就主动抱起了我。老木抱着我,性感的嘴唇贴过来。
                           老木亲了一下我,笑着说了:“恩,真好!”
                           我问:“啥真好?”
                           老木紧紧搂我一下,老木说:“真好,咱哥俩又睡一个被窝了。”
                           我说:“你喜欢和小元睡一个被窝?”
                           老木说:“恩,喜欢,哥喜欢,搂着小元睡,真舒服!”
                           拥抱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明明靠的很近,却又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我抱着老木,故意眉毛一挑:“好哇,老木,现在觉着舒服了,就喜欢;以后要觉着不舒服了,就不喜欢了吧?”
                           老木搂得更紧,骨头都快被他揉酥了,揉碎了。
                           老木说:“咋会哩,哥永远觉着舒服,永远都喜欢……”


                      137楼2010-05-20 1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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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意间发现了老木身体的变化,我就笑了,连忙改了口,我说:“老木,又硬了?”说着我故意去抓了一下。
                             老木也不躲,不好意思地笑了,任由我乱抓。
                             老木说:“恩,硬了,哥也不知道咋了,现在老硬,瞅着小元哥就硬。”
                             听老木这么说,我最后悬着的心,终于落稳了。我也终于相信老木不想女人了,就想小元,要一辈子对小元好的话了。我就想,以后再也不需要拿“小元再好也不是女人”这个问题来开涮老木了。
                             我抓了一下老木的棒子,我说:“要不,咱俩现在上炕?”
                             老木扑哧一下,笑得厉害了些,脸红得厉害了些。
                             老木认真地说:“小元,大白天的,怕是不好吧……晚上,晚上咱哥俩舒服个够。”
                             我拍了一下老木的屁股,哈哈大笑起来,我说:“老木,你太可爱了,是啊,这大白天的,你敢,我还不敢哩!”
                             老木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很快,我们又各自忙起了自己手里的活儿。
                             很快,我又发现,尽管我打趣他,只要他忙着,无论多忙,总会突然回那么一两次头,用暖暖的目光包裹着我那么一两秒,微微一笑,立刻又别过头,装着忙不开似的,双手不停刨着木花——那种幸福,简单而平实,仿佛一睁眼就能闻到对方的味道,一举手,一抬腿就能深切感受到彼此绵绵无绝期的情怀。
                             我在想,老木是大树,我是树叶,我是阳光,这个院子,每时每刻,都充满了爱的空气。丝丝屡屡的阳光记录下我们每一个爱的细节。最宁静、最纯美的爱,常常是一种默默地呵护,一种彼此的懂。
                             有一段时间,我和老木都不说话,各自不停忙着,虽然挨得不近,却仿佛互相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还有心跳声,连身上的气味,都能互相闻得到,这种沉默,像催化剂一样,往往很令人陶醉,话语成了多余的时候,恰恰是感情在涌涨。
                             我洗着被子,虽说老木以前盖的被子有点脏,可不知为啥,我拽在手里,就是舍不得洗,我感觉上面有着老木浓浓的味道。我先是闭着眼睛,嗅着这种迷人的味道,到最后,不得不洗了,我就用手搓着,每搓一下,就心疼一下,我是那么贪恋那种味道。
                             洗老木的大裤头时,我在想,老木的棒子是怎么放的呢?偏左?偏右?搓着内裤,发现了一根卷毛,我突然一下脸红起来。趁老木不注意,我把卷毛拿在阳光下端详,我的吗呢,怎么那么长,那么黑呢?老木是吃什么长大的呢?
                             衣被洗完,老木的活儿也干完了。
                             老木说:“小元,过来瞅瞅。”
                             走过去一看,一只半人高的笨重大桶矗立在我眼前。
                             “老木,啥呢这是?”
                             老木神秘地笑着:“猜猜,看能猜中不?”
                             我说:“苞米桶?可你家苞米不全堆在了猪圈上方的木仓子里了吗?”
                             老木摇了摇头,笑着瞅我。
                             “这么大,装什么呢?要装什么,也用不着整这么大吧?”我纳闷地嘀咕着。
                             见我实在猜不出来,老木一下把我抱住,老鹰拎小鸡般把我拎进了大桶。
                             老木说:“看看,能装下不?”
                             我还是没明白过来,我说:“别,老木,可别踩坏了。”
                             老木说:“没事儿,就是给你踩的。就哥这手艺,结实着呢!”
                             “给我踩的?”
                             “恩!”
                             见是我还是一脸疑惑相,老木绷不住了:“还不明白,专门做给你洗澡用的。”
                             “啊!”我突然脸一红,像个女人般叫了起来,我狠狠捶了一下老木:“也不早点说,尽想套我,今晚就能洗吗?”
                             “得明晚,放一天水,去去味,试试漏不漏,明晚给小元烧一大锅水,让你痛痛快快洗个够。”
                             “老木,你咋想到的呢?”我脸红得更厉害了。
                             “以前家里有一个,我爸做的,比这小!”
                             “你也太快了吧,这么会功夫就弄出来了。”我又捶了一下老木。
                             “是啊,哥也觉得好快,也不知咋了,一点也不觉着累,看着小元,哥这力气老足了。”
                             听了老木的话,我感觉自己幸福快要抽搐死去。
                             不幸福才怪呢!
                             跟你们说吧,在乌岭沟村,没有公共浴池,各家各户更是没有取暖的设备。到了冬天,不管多讲究的大姑娘、小媳妇,或是多派头的村干部,洗澡这件事,总是删繁就简二月花的,或者,干脆说吧,不仅从简,还从无了,一两个月都不洗,一直要过年了,因要换新衣裳、换新气象,女人才会挑了太阳的好天气,烧出几大锅水来,一大家子轮流洗。
                             而这种洗澡,咳,咳,怎么说呢,没说的,就是挨冻,冻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乃至伤风感冒……而身上的脏呢,倒没有掉下多少,只不过心里面,觉着很安慰很整齐了,左邻右舍碰上了,会冲着太阳打个响亮的喷嚏,报告这个大事情:今天,我们一家子把澡给洗了!
                        


                        139楼2010-05-20 1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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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老木在灶前熬着中药,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熬的时候,我和老木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一起在炕上抱团打滚儿,抱一会儿,老木就下炕,跑去灶堂,掀开盖子,看看药熬好了没有,再回来抱一会儿。
                               喝完中药,吃晚饭前,老木把所有的药渣倒在院门口的马路上,撒成扇形的一片。
                               我问老木,你这是干啥哩?
                               老木说,把熬剩的药渣倒在马路上,路人从药渣上走过去,就会将病带走,这样,你的身体恢复会快些。
                               我说:“你这是迷信!”
                               老木说:“恩,哥以前也不信!”
                               “现在信了?”自算命先生为他算那次命后,我感觉老木的内心开始了起了变化,一种无形的对命运悄然服从的念头慢慢升起。我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喜还是忧。
                               果然,老木神色虔诚地说:“也不是就信了,哥是不希望你老发烧感冒!”
                               我说:“要真的灵验了,岂不是害了路过的人?”
                               “咋能?害不了,你感冒发烧,是一个人担着,分摊在路人身上,每人分一点,这点小感冒算什么呢,也就打个喷嚏而已!”
                               我笑,无语,独自回屋。
                               饭桌前,甚久,老木也未回屋。我心生纳闷,跑出去,发现老木在那摊药渣上不停地走。从这边走过去,到头了,停下,转身,再走回来……每一步都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落得很实,口中还念念有词:“感冒发烧都给我吧,感冒发烧都给我吧……”月光下的老木,无比虔诚。
                               我的突然出现,把他吓了一楞。
                               老木说“小元,也不吱个声,哥以为你回屋了!”
                               我问:“老木,你干啥呢?”
                               “没干啥,小元,回屋吧,外面冷!”
                               “没干啥?我都听见了。”
                               “听见啥了?”
                               “听见你嘟囔了。”
                               “小元,回屋去,啊,哥是寻思,现在路上没啥行人,就是有,人也是绕着药渣走,哥就寻思踩两脚。”
                               “你要踩出病可咋整?”
                               “没事,哥身体好,哪能这么容易就生病,再说,即使生病了,就哥这身板,抗造。”
                               “那也不行。”
                               “没事,回屋吧,哥不踩了。”
                               正说着,杨六过来,杨六说:“老木,走,给你六哥吹俩嗓子去。”
                               老木说:“又有啥喜事了?”
                               “老太太,八十了,非得要听,这不,一发话就过来找你了。”
                               老木面路难色:“老太太八十了,按理我得去,可俺兄弟昨个儿才来,饭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
                               杨六看见了我,打着招呼:“咦,韩老师,啥时候来的?”
                               我不明事理,问:“六哥,你刚才说吹啥?”
                               杨六说:“唢呐,老木是村里吹得最好的,我妈就爱听他吹。”
                               我兴奋地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不顾杨六在旁边,抓起了老木的手,兴冲冲地说:“老木,行啊你,还会吹唢呐,去去去,小元也想听听!”
                               老木说:“你真想去?”
                               “恩,想去,当然想去!”
                               “不早点休息?”
                               “现在还早着呢!”
                               见我如此肯定,老木把头转向杨六。
                               老木说:“六哥,走,我兄弟说了,他想听。”
                               杨六说:“那,咱就走吧,老太太等着呢”
                               杨六在前面走,老木在后面跟,突然,老木拽了一下杨六的袖子。
                               老木说:“六哥,等等。”
                               杨六说:“有唢呐呢,早准备好了。”
                               老木说:“六哥,你过来。”
                               “咋了?”
                               “过来踩两脚!”
                               “踩啥玩意儿?”
                               “药渣。”
                               “你生病了?”
                               “生啥病,是补药。”
                               “好好好,六哥我踩两脚,沾点补气。”说着,杨六倒了回来,过山车般,从这条碾过来,再碾过去。双脚来回跺着,发出吧嗒吧嗒的响声。
                               杨六动作很搞笑,跳粱小丑般,我看了直想笑,忍着,没忍住,还是笑了。老木见我笑了,也笑了。老木一笑,杨六有点不好意思了,也跟着笑,他边笑边佯装不满地对老木说:“笑啥呢,不你要我踩的吗?”
                          


                          141楼2010-05-20 1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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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
                                 六嫂端了玉米饼迎了出来。
                                 看见我,六嫂不好意思地笑笑,把我拉到一边,欲言又止地说:“小元兄弟,怪六嫂,是六嫂给忘了……”
                                 不等六嫂说完,老木凑了过来,打断了她:“六嫂,嘀嘀咕咕,嘀咕啥哩?咋了?不欢迎我,说我坏话了?”不等六嫂回话,老木又抓起了我的手:“小元,走,进屋听哥吹唢呐去!”
                                 六嫂看着我,讪讪一笑。
                                 杨六家的土炕,老木试了试唢呐,叭叭叭,三声过后,一声清亮、悠扬的唢呐拉了长长的腔调,划破了黑夜的沉寂,接着,一曲“喜洋洋”响彻小山村,八十岁的老太太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老木是那么投入,吹起唢呐来轻松异常,他那鼓涨涨的通红的脸庞是自然平和的,腮随着曲子,一鼓一收,脸上的青筋都突显了出来。
                                 高亢优美的唢呐声,久久回荡在我耳畔,仿佛置身于小两口拜堂成亲的喜庆氛围中。
                                 外面,空气中飘荡着山村特有的那种清新气味,这个原本并不熟悉的山村,突然变得亲切起来,有了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人气息,似乎各种感官都浸润在一种激昂沸腾的气氛中。
                                 很快,闻声而动的小孩,从四面八方涌来,挤进了屋子。
                                 小院儿顿时热闹起来,半米高的土墙旁边都是闻乐而来的村民,他们交口称赞老木吹唢呐的技艺。
                                 一位大妈禁不住赞叹说:“老木吹的可好了,以前,几十里外的村子都专门来请他去……这是个技术活儿,好活儿啊!”
                                 唢呐,曲儿小,腔儿大,我痴迷地听着唢呐声,痴痴地看着老木,眉心的两道眉毛,像两把剑,从眉心向两边朝上飞,那张淳朴善良的面孔就定格在了我永存的记忆画面中。
                                 我呆呆地看着老木,看着老木边吹边露出的笑,笑的时候,鼻子两边现出两道笑纹,眼睛也是微微眯缝起来。
                                 当乐声落下,我激动的泪水早已,不知不觉打湿了衣襟。仿佛那个万人瞩目的明星是我,而不是老木。
                                 吹完唢呐,杨六死活要留我和老木吃晚饭。
                                 我拒绝说,不了,老木早把饭做好了。其实,我是早已按耐不住,想早点回去和老木亲热,这个老木,太有才了,我恨不得当场就抱着他亲个鼻青脸肿。
                                 僵持间,老木从厨房出来,扯了扯我的袖子:“小元,还是在这儿吃吧,六哥是好意,再说,咱也不是外人。”
                                 吃饭时,大家的兴致很高,似乎都还沉浸在老木的唢呐声中,我扒拉了几口大米饭,却发现自己碗里薄薄的大米饭下面埋着一层细细密密的精瘦红烧肉。
                                 咋回事呢?
                                 愕然的我眼神扫来扫去,看见老木故意冲我无辜一笑。
                                 这个老木,定是他搞得鬼。如果猜得没错,这碗大米饭是老木亲自去厨房给我盛的,他知道我爱吃红烧肉,故意要我留下来,想让我多吃一点。
                                 我端着碗,没吃,突然就想起以前读过的一本小说,里面提到这样一个情节,说是从前的乡下男人疼媳妇,就在媳妇的饭里埋块肉,因为乡下媳妇在夫家没地位,什么都得让着别人,有了好吃的,要先让公婆吃,然后让丈夫吃,再让小叔子们,小姑子们,还有自己的孩子们。轮到媳妇,只有残菜剩饭了。做丈夫的,不敢当着父母的面疼媳妇。想给一人一块肉,又没那么多,就只好做这个手脚。
                                 还说,乡下小媳妇该怎么吃掉这块肉呢?
                                 要偷偷摸摸的,先把嘴搁在碗沿上,然后象挖地道一样,从饭下面掏出那块肉,装做往嘴里扒饭的样子,就悄悄咬一口肉,又赶快把肉塞回地道里去。碗里的饭不能全吃完了再去盛,不然饭下的肉就露出来了。但不吃完碗里的饭就去盛,如果被公婆看见,又要挨骂。
                            


                            142楼2010-05-20 1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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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说是吧。”我挠起了老木的颈脖,挠着,我就把脸贴了过去,和老木的脸摩挲着。
                                   我说:“老木,你真有意思,还往我大米饭里埋肉,弄得我像个小媳妇似得,想吃又不好意思吃,你知不知道,搁以前,只有男人疼媳妇,才会在媳妇的饭里埋肉……”
                                   “知道,咋不知道,小时侯,我爸就喜欢搁我妈碗里埋肉……我妈还说,有个小媳妇就这样被丈夫心疼死了,因为丈夫在她碗里埋了一个圆蛋……”
                                   “圆蛋?”
                                   “恩,就是煮熟的整只的鸡蛋。”
                                   “后来呢?”
                                   “她怕人看见,就一口塞进嘴里,正想嚼,就听见婆婆在问话,她只好赶快吞了来答话,结果鸡蛋哽在喉咙里,就哽死掉了。”
                                   “啊?真的啊?”
                                   “我妈说的。”
                                   “那你还往我饭里埋肉?想哽死我?”
                                   “咋会呢?那是给老太太准备的肉,切得碎,烀得还烂!”
                                   “那我也咽着了。”
                                   “你呀,贪心,吃急了,一口塞那么多。”
                                   “谁叫那肉做得这么香,我看了就流口水。”
                                   “好吃吗?”
                                   “好吃!”
                                   “喜欢吃吗?”
                                   “喜欢!”
                                   “喜欢以后哥就经常做给你吃。”
                                   “好,我给你肉钱。”
                                   “啥肉钱不肉钱的,哥养一头大肥猪,够你吃好几年的了。”
                                   “不卖?”
                                   “不卖!”
                                   “那,小元变成了猪咋办?”
                                   “那,哥就把小元卖了!”
                                   “你敢?”我揪住了老木的耳朵。
                                   “不敢,不敢,谁买哥也不卖。”老木示弱,憨憨地笑着说。
                                   哈哈,旷芜乡村的马路上,昏暗的夜色下,留下了我和老木一串串欢歌笑语声。
                                   从杨六家回来,我性情大发,跑去屋里取烟花。
                                   “走,老木,放烟花去!”本来,烟花是留着明天过小年放的。
                                   我和老木,一人一把。
                                   我说:“老木,你也太能了,连唢呐也会吹!”
                                   老木看着我,得意一笑。
                                   老木说:“好听吗?”
                                   “好听!”
                                   “那,想听哥就吹。”
                                   我崇拜地看着老木,点点头。
                                   我说:“老木,你识谱吗?”
                                   老木摇摇头。
                                   “那你咋会吹呢?”
                                   “跟爷爷学的。”
                                   唢呐是乌岭沟村比较流行的一种管乐,婚丧嫁娶等庆贺活动皆用。老木说,吹唢呐的技术是爷爷传给他的,爷爷的唢呐藏在柜头,像只水烟斗,当年爷爷相奶奶的时候,凭这只唢呐,把奶奶吹到家门口。奶奶过门后,生下父亲就死了。之后,爷爷得了忧郁症,每天放牛,都拿着唢呐,领着老木,从这山吹到那山,曲调悲凉凄婉,如泣如诉,一腔思念、满腹衷肠。耳濡目染,老木也学会了。
                                   我和老木点燃烟花。
                                   绚丽的烟火就像朵朵菊花,在我和老木的手里盛开。我从小特别的喜欢放烟花,喜欢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看那绚烂的瞬间。
                                   我说:“老木,今天是过小年,陪你过完小年,明天小元就该回家过大年了。”听我这么说,老木晃动烟花的手倏地僵住了。
                                   我问:“老木,你咋了?”
                                   老木说:“小元,哥感激你!”
                                   我一惊:“感激我?”
                                   “恩,哥感激你。锁子成家后,哥都是一个人过年过节,白天忙来忙去的还好说,可以一到晚上,看着别人都是一家人欢欢喜喜聚在一起,哥的心,就跟刀剜了一样疼,早早上炕,蒙着眼,怎么也睡不着,外面全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响……”
                                   听了老木的话,我心里难过得很,我说:“老木,以后每个年,小元都陪你一起过。”
                                   老木没说话,突然就扔了手里的烟花,搂住了我,老木用几近啜泣的声音说:“小元,哥现在就你一个亲人了!”
                                   说着,一行泪就掉在了我脸上。
                                   我低下头,被老木扔在地上的烟花,抖动轻盈美丽的翅膀,闪闪、微微的,随即,大朵大朵的凋零。
                              


                              144楼2010-05-20 1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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