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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拼4——血染浔阳江口(转载)——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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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已经写了很多
并快结束
只要有更新
我就会在这里转载


1楼2010-05-05 18:50回复

    天边两点红芒闪烁在夜空,越来越近;一架银色的小飞机如同鬼魅般从无边的黑暗中显露了出来,缓缓降落在位于我市近郊机场的停机坪。
         “各位旅客,由北京飞往我市的……”
         在机场广播播音员甜美倒有些做作的声音中,我收回了一直望向窗外停机坪的目光,当先站了起来。
         身边众人纷纷跟着起身。
         “到哒到哒!这个贱货终于到哒!!”
         地儿的话语在我耳边响起,心底被刻意压制的情绪波动却依然从他急促的语调和有些泛红的眼眶中,表露无遗。
         我的心无来由地剧烈跳动起来。满腔的高兴与期待突然之间就被一种不合时宜的荒谬情绪所掩盖。
         就如同多年前,拿着不及格的考试成绩去通知父亲开家长会的感觉一般,忐忑、紧张、慌乱,却又那么真实。
         是啊,回来了!在外逃亡将近六百个日夜;厦门一别之后,就再也未曾见面的险儿,终于回来了。
         我的兄弟,回来了!
         我无法控制地小跑着奔向了出关通道,身后响起脚步一片……
         自从三天前,明哥和牯牛出事之后,我的心里没有片刻安宁。巨大的恐惧与疑虑如同一只手,紧紧掐着我,一天比一天更紧。
         事发后的第二天一大早,老鼠就主动找上了门来。
         见到他之前,我以为他会说,这只是手下小弟之间的一次偶然冲突而已。但是他并没有这样,他还是一如既往聪明的让人感到心寒。
         当时,他给了我一个近乎完美的回答:
         “小钦,你也晓得前几年那个岩场的事沙。我已经是第二天就准备交钱了,义色从我手里抢走!他托人给我带信,要我最好别调皮!我什么都没有做。这次的事也是一样,前几天和你吃饭,我告诉你那个停车场的事,他也要抢。昨天皮铁明和牯牛就是在巨龙和溪镇的洪伟几个在一起,调枪过来的。呵呵呵,我迟一步,今天搞不好你来帮我上香了,明白沙?就是这么简单,他不让我活,我就办他!打流就是这么回事。”
         “那缺牙齿呢?”
         “买码的事,你没有得到,你走了。缺牙齿呢?他也出生入死跟了义色这些年,你看到了,放篙子,开场子,生意股份,哪一门有他的份?本来是他的东西,都被拿了。小钦,你放心。这件事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我答应过你的,我记得。再说了,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而今跟的是哪个?廖光惠!我和黄皮都是这个意思,只想要赚点钱。我那天给你说了,你放一百个心!出事了我负责!不挡我的财路就是朋友!我夏冬从来不动朋友!”
         老鼠的话我不信,却又不得不信。
         因为他抓住了整个事件最关键的核心:这是生意的纠纷,是利益的冲突,是流子打流的根本。如果换做我是他,我也会先动手办了三哥。
         所以,每一个环节,我都找不到一点点值得怀疑的瑕疵。
         我只希望险儿快点回来。
         我和小二爷两人都想得太多,有些时候,想太多的人更加容易陷入迷雾当中。
         而险儿,他直接、果断、锋利、尖锐。
         也许只有他,才能看透九镇那一团乱麻背后的真貌,才能更加直截了当地解决黄皮。
         我双眼死死望着前方通往大厅的电梯,在人流中,一双腿随着电梯的速度,慢慢下移,下移,腰部,肩部,下巴……
         我的瞳孔越来越大。
         “钦哥,看!!!险哥!!”
         贾义喜不可抑的说话声与周围众多兄弟们的疯狂欢呼同时在大厅里爆发了出来。
         电梯上所有的人们都望向了这边。
         目光在这一刹那完美对接。
         一种强烈到让我鼻子有些酸楚的感觉涌起,看着不远处那个熟悉无比的身影,我笑了起来。 


    2楼2010-05-05 1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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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险儿变了。
           我们拥抱在一起,握着双拳疯狂地捶打着彼此的背部,大跳大笑。每个人的眼眶都在泛红,每个人的嘴里都在狂叫。险儿,这个面部被烧伤都没有哭过半声的男人居然情不自禁地低声哭泣了起来,脸深深地埋在我、小二爷、地儿三人的怀抱中间,如同孤狼般从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刻意压抑的低嚎。
           在机场门口那张奥迪A6的前面,他笑意吟吟看着我们着说:
           “老子不在,你们日子过得好啊,享受厅级待遇。”
           小二爷早有预谋地将车钥匙从空中抛给他,故作潇洒说:“从今以后,这个就是你杨厅长的。”
           没有任何的客套,没有任何的意外,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每个人都是面带笑意。
           那一刻,在我的眼中,好像所有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样子,我们还是当年在九镇上一起无忧无虑长大的几个少年。
           但是,终归还是变了。
           险儿真的变了。
           他更高更瘦更黑,这种黑里却有了以前没有的,高原紫外线才能射出来的暗红。他的样子也变得如同一根钢条般,更加笔直、结实、精干。
           不再像以前整天都是一脸装酷的样子,惜语如金;如今的他见到任何人都会露出从来没有过的亲和微笑,礼貌问好,温润而微带羞涩。
           只是当我们坐上车,送险儿回九镇家里的路上。
           我发现,在他不言不语,凝视某处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面不再有以前那种虽然凌厉却依然闪烁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来未曾见过的奇怪东西。
           如同一条刚刚被剖杀之后,放在砧板上的鱼。眼眶中是完全空洞无物,没有任何情感与灵魂的双眸。
           那是一种带着死气的神态,看不到对于生命与美好的一丝牵挂。
           就仅仅只是那般的波澜不惊,无忧无喜。
           我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而经历的那些又改变了他什么。
           我只晓得,这是我,第一次清晰感到来自于险儿的恐惧。
           第二天下午,见完父母家人之后,险儿开着奥迪回到了市里。
           小二爷一大早就已经在我市最豪华的珍珠酒店顶楼定了一个包间。在那里,我们兄弟四人进行了一次已经暌违了两年之久的豪饮。
           这个过程中我们不仅再次发现了险儿身上某种巨大的改变,而且还真正改变了我们所有兄弟的一生。
           那天酒席开始之后,险儿就显得前所未有地话语极多。
           我们每个人都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感受着,摸索着,他遗失在我们生命中这两年。
           这些岁月中,他在天山脚下的牧民家里就着五十二度的呼百王吃过正宗雪线羊;也在东莞的小发廊里为了四川开县苦命女子的百来元和企图跑单的嫖客打架。他感受过内蒙古师范大学的蒙族少女那双修长有力的双腿夹在腰边,欲仙欲死的滋味;也曾被出生入死的朋友误解出卖,连夜逃窜百里,露宿街头。他在呼和浩特红旗街和入室偷盗的小偷碰了个照面,反倒一起吃了顿烧烤;也在遥远的边境线上,本是要去做生意,却变成刀刀见肉,黑吃黑抢了俄罗斯流子的钱。
           他甚至还去过外蒙古,参观过故宫,走过一段丝绸古道,看过敦煌莫高。
           总之,他就这样时刻绷紧了一根神经,顶着常人完全没有办法忍受的巨大生存压力,过了逃亡天涯中,那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的两年。
           当他絮絮叨叨说着的时候,我们的酒也在不知不觉中,一瓶瓶的减少。我知道,我们每个人拼着老命喝酒,却都一言不发的原因。
           是因为,我们根本就说不出来。
           无论是谁,今天能够舒舒服服坐在这里,都已经欠下了眼前这个人太多太多。这,需要用很久很久去还。
           同时,我们也不约而同的在心底下了一个誓言:别人欠他的,那就要千倍来还!
           这样沉寂的气氛过了很久,不知道何时连险儿都不再发言,只是抽着烟,机械地用手指敲击玻璃杯。
           奢华瑰丽的豪包在沉默中额外地透出了一种让人心底发虚的味道。
           我曾经几次想要张口来改变气氛,却发现说不出任何一句自己觉得恰当的话语。
           最终还是地儿的浪漫情怀改变了这让我感到非常不适的气氛。
           他猛抽了一口烟,显得刻意放缓语调地说道:
           “呵呵,听你这么说,那边物价还是不高啦。搭顶帐篷、买匹马,也算是有车有房。呵呵~~~~”
           说完之后,他自己好像有些想笑,却先勉强克制了下,非常奇怪地表情,有些紧张拘谨地四处扫扫我们其他三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
           谁也不知道谁带头,所有的人同时疯狂大笑了。
           “妈(和谐)了个(和谐)逼!说这些贱话就都是你的狠!下回跑路,你去,老子在那里有熟人,帮你搞车搞房。哈哈哈哈哈哈!”
           舒适的气氛在笑声骂语中再次回来。 


      3楼2010-05-05 1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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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三人将这几年的所有一切都告诉了险儿。
             与归丸子、金子军之间的仇;小二爷的爱情;去省城那次结识了张总,也卷入了那场深不可测的漩涡;三哥与老鼠分别过来找我的说话;以及接下来明哥被办的那场祸事。
             然后,我们就谈到了搬坨子。
             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险儿,你回来哒就好。这段时间,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起来,我们三个实在是有些忙不过来哒。呵呵,搬坨子的事,小二爷说他要去办,刚好,场子里的事,这段时间,就你来负责。要不要得?”
             险儿没有回答我,他看着小二爷,问:
             “场子里面,一直都是你搞,好好的,无缘无故,你搞什么搬坨子呢?胡钦和地儿搞不得?”
             “胡钦要开始准备廖老板那边拆迁的事情哒,文件一批,马上就要开工的。搬坨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就搞完,到时候,他肯定没得这个时间;地儿,九镇发生的这些事,呵呵,不管怎么说,黄皮毕竟还是回来哒。至少也要有个人来盯一下。场子这边是正当生意,而今也上了轨道,我天天盯不盯着,都无所谓。也就老子多吃下亏咯。”
             “你是因为那个什么橙橙和和尚老弟的事,不舒服吧?”
             险儿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随着他的这句话,小二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半响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点了点头。
             “小二爷,你搞不得!”
             险儿又说出了一句让我们所以都感到有些意外的话来,小二爷飞快将头抬起,盯着险儿,眼光闪闪,默不作声。
             “咳”
             我轻轻咳嗽了一下,看着所有人的眼光都转移到自己这里之后,我说:
             “险儿,这个事,我想过。小二爷搞,要得。他本来也确实心里有这个想法,如果和尚调皮,肯定是要翻脸,我们兄弟哪个翻不一样是翻?二爷他要做就做。再说,你搞这个场子,我也有另外一个考虑,万一九镇那边出大事了,你也可以直接出来帮我。搬坨子这个事大意不得一份,如果你搞的话,到时候,抽不出手了,也是麻烦事。”
             我与险儿对视着,我看到他的嘴巴在第一时间张开,斩钉截铁的说:
             “搬坨子,我们哪个都搞得。小二爷搞不得!”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个什么表情,但是我看到除了险儿之外,其他两个人的表情都大变起来。
             地儿身体一动,又飞快停下,整个人都显得尴尬紧张;小二爷的脸却突然涨红,一瞬不瞬盯着险儿慢慢说:
             “险儿,我从来没有争过什么东西。这个事……”
             没有等他说完,险儿笑了起来,顺手抓起面前桌上一颗咀嚼过的槟榔渣对着小二爷扔了过去。看着小二爷有些狼狈不堪地拍打着散满全身的渣滓,他说:
             “争你妈(和谐)个(和谐)逼啊。你说些什么?老子和你争啊?”
             这个动作让气氛有些缓和,也让颇感受辱的小二爷因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尴尬,边笑骂,边说:
             “日你啊。脏的要死,口水臭又臭。那你说,我搞到底怎么了?”
             “嗯。险儿你说说看。你怎么想?”
             险儿看着小二爷拍完,嬉笑的脸色变得有些严肃,说:
             “我在外头这些年,也跟了几个大哥,见了些世面。光我们这样搞,是不行的。”
             他语气停了一停,看了我们一眼之后,才接着说:
             “举两个例子,你看。李杰和廖老板。都是全市的老大哥。为什么李杰被办了,廖老板没得事。当然咯,李杰被办主要是廖老板的问题。但是,换个角度,你们想哈看。如果而今依廖老板今时今日的位置,不管哪一个。可不可能像当初他办李杰一样办了他?还顺顺当当改朝换代,称王称霸?”
             我依稀感觉出了险儿要说的是什么东西,但是却又模模糊糊,摸不到具体。抬眼看去,小二爷与地儿两人也同样都是一副眉头紧蹙,正在沉思的模样。 


        4楼2010-05-05 1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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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我再也搞不了。
               不知何时开始,我,已经是九镇六帅名副其实的老大;我已经是九镇十三鹰追随左右的大哥。
               我,已经永远地背离了父母、外婆家人,以及自己曾经给予过自己的重重期望,种种未来。变成了一个从头到尾的流子。
               一个永远也洗不白的黑道大哥。
               那个被欺负的懦弱少年;那个想要好好读书考大学的学生;那个一心想着和一位女孩厮守终身的情人;那个因为太调皮被外婆绑在家门口电线杆的孩子。
               这一切一切都永远也找不回来。
               隐隐中,我听到险儿继续说着,残酷而真实:
               “而今之所以廖老板也好,张总也好,都这么抬我们。说白了就是因为胡钦沙,他们抬胡钦是为什么?胡钦可以办事啊!胡钦不能办事了,还抬个什么卵。手底下,这些人服哪个?胡钦是大哥啊!胡钦都不当大哥哒,我们还有什么?他又还有什么?还凭什么搞个人去做生意?”
               没有人说话,很久很久。
               模模糊糊中,我看到小二爷缓缓看了地儿一眼,又看向险儿,似乎想要说什么。险儿抢在他之前一步说:
               “小二爷,你也莫想多哒。你就安安心心搞,你搞好哒,我们也是一样滴。你和胡钦你们两个一黑一白,两面出头,我们兄弟怎么都不会倒。晓得吧?你莫七里八里,罗里啰嗦。地儿搞不好,地儿的心太软哒。场面的事,勾心斗角,他应付不来。我就不要说得,老子一个通缉犯,你要我做生意,上台面,你开***玩笑。”
               “话说回来,你们也晓得,不用我多说,我们几兄弟,包括胡钦在内哪个比你小二爷做生意强些?你就是要做这行的料。”
               每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但是,每个人也都明白了过来。
               险儿说的是对的。
               事到如今,我回想起来。
               我们能够从为老板打工,在刀口上赚几个血汗钱的流子变成市井传说中我市最大的黑社会。
               我想,就是从那天,险儿的口中说出这些话的一刻开始。
               那天,他为我们定了型,我也为自己定了型。
               一个心中早就明白,却一直不曾、不忍、也不敢触碰的型。
               那天,我们一致决定不参合到三哥与老鼠之争。虽然没有感情,但是这最符合我们和跟着我们吃饭的那一大帮人的根本利益。
               这个社会,如果没有了利益,又哪里来的感情。
               搬坨子的事,最终决定交给了险儿。
               我无法分身,这样重要的事情,没有了小二爷的聪明,也就只有险儿的果敢能够担当了。
               对了,险儿还告诉我们。
               他有一个朋友因为身份问题,不能和他一样的坐飞机,只能坐火车,换汽车,长途辗转,从内蒙到我市。
               这个人将会在第二天的晚上到达。
               险儿说这个人是他在外面唯一生死相依的兄弟,希望我们兄弟能够一起去接一下。
               我答应了他。
               当时,我没有想到的是。
               这个男人会在之后极短的日子中就让险儿成为了一个名动江湖的传奇。
               属于开着黑色奥迪的年轻男人与他的彪悍小弟的传奇。 


          6楼2010-05-05 1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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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呢
            发不出来
            百(和谐)度审查的很厉害
            发起来很费劲
            我发个链接
            大家可以点链接看
            http://yc.sohu.com/bookzt-19114-112192396-19079.html
            


            7楼2010-05-05 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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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哥们三步并作两步,像袋鼠般跳着来到了我们的面前。
                   那一刻,我才算是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古铜色的肌肤,什么又叫亚转非染色体变异。和他抱在一起的险儿,以及旁边不远处满脸怪相,似笑非笑的小二爷,两人原本就是我们兄弟中最黑的。可在如此鲜明的对比之下,我觉得他们还真是一对粉雕玉琢、白肌凝脂的水娃娃。
                   再者,这哥们面相极老,极老!
                   虽然事先险儿就告诉了我们他属猴,比我们稍大一点,差不多。但是我当时还真没有看出来。那一脸的抬头纹,一笑起来都深刻内敛到可以夹死蚊子了,这能是属猴吗?难道是一九六八年的猴?
                   关键是哥们脸上看着有些不对劲,我一时又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
                   地哥发现了,他悄悄凑到我耳边说:
                   “哎,胡钦,你看这位兄台。那个眼睛是不是和NBA的麦克格雷迪一模一样,没有睡醒。”
                   当头棒喝,茅塞顿开。
                   打了招呼之后,一伙人往回走。
                   虽然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不能用外表取人。但是说句心底话,真的能做到这点又有几人?我胡钦本为俗人,所以看到这哥们的相貌,当下心底难免有那么一丝不好的想法。
                   这哥们外面穿一件灰不灰,蓝不蓝的薄绒外套,一行巴掌大一个的英文字母极为招摇,触目惊心的横亘在他的胸前——BALENO。
                   我认得,中文叫做班尼路。
                   更可怕的是,那班尼路外套里面的一件白色带格纹的衬衫领子露在外面。天地良心啊,我真是用了很久才看出白色和格纹的。
                   实在忍不住,我把险儿悄悄拉到了一旁稍远的地方,说:
                   “你(和谐)他(和谐)妈(和谐)的,跟着你混的人。你未必这么穷啊?你也帮他搞两件衬头点的行头穿着来沙!”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听我这个话,险儿猛然抬头看着我,双目圆睁,血丝尽现,胀得通红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受到极大委屈和侮辱之后的愤怒表情来。
                   一时之下,我被吓到了。呆呆看着他,嘴巴张了又张,想说点什么来缓和下气氛。没等我开口,险儿却一扫往日的冷静沉着,像个泼妇一样的跳了起来,当着众人,一手指着张大海:
                   “老子没卖?老子……”
                   说到一半,还不解气一起,两步穿过目瞪口呆站立当场的众人,一把将张大海拎了过来,也不嫌脏,抓着张大海的衬衫领子,猛地翻过来,将张大海的腰往后反扳着提到我的面前,大声说:
                   “老子没卖??老子没卖!!!你看好啊,胡钦,你看好。这是老子带他到北京去玩,在国贸帮他买的阿玛尼。老子没卖?老子怎么晓得,几天不见,他买这么个外套,穿这么个***样。”
                   我极为尴尬地看着面前一切,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在所有人的眼光中,只得讪讪然地嘿嘿傻笑。
                   险儿松开了张大海,他站直身体,一边整着衣领,一边指着身上的外套,若无其事地笑着对我说:
                   “嘿嘿嘿,都是牌子,都是牌子。”
                   “哇哈哈哈哈~~~”
                   没有一个人能忍住的狂笑了起来,除了还是一脸痛苦到不可自抑的险儿与莫名其妙的张大海之外。
                   两张车在夜色中向着城区飞驰。
                   车里一片安宁中,合着一股强烈地头油味,张大海的脑袋从后座上伸过来,放到了坐在副驾驶的我和开车的险儿之间。先是对着我礼貌一笑,再非常艳羡地盯了险儿半晌,南腔北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大哥,嘿嘿嘿。这个车好啊,那愣是高尚啊。嘿嘿嘿,是奥运的吧?”
                   我完全没有听懂他的话,不禁扭过头去,有些诧异地看着张大海,希望他进一步解释。
                   后排的小二爷与地儿也同样坐直了身体,一瞬不瞬看着这边,等待答案。
                   仪表盘发出的微光中,险儿脸上依旧是那副见怪不怪,历尽沧桑,千帆看尽,古井不波的淡然神情,双目盯着前方。侧面看去,只有高挺的鼻子在快速地一开一合,透露着隐藏在心底的真实想法。
                   “奥运是五环,这个是四环,叫奥迪。”
                   我感动到有些酸楚的眼泪不可抑制地涌了上来。
                   巨大的情绪波动中,那个词再次浮现脑海:
                   NB!
                   那天晚上,对于大海的到来,我们兄弟包括十三鹰心底都多少有些看笑话的想法,礼貌与客套只是出于险儿的关系。我想没有谁会真正的尊重了他,看起了他。
                   所以,我们更加不会想到。
                   极短的时间过后,全市的江湖不会再有人看不起他。而一个雄踞我市多年的大哥,更加是永远也无法再忘记他。
              


              9楼2010-05-05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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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
                这是和尚第二次想要请我吃饭。
                     第一次,和尚的亲弟弟吴总和橙橙在我市最有名的一家宵夜店与我相遇,并且将我打伤。
                     和尚不想把事情闹大,摆和头酒,托人请我过去,我没有去。
                     当时,小二爷就准备要办了吴总帮我报仇,之后却因为省城救张总、黄皮归来、险儿回家,搬坨子等一系列更为要紧的事情暂时先放了下来。
                     这一次,我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突然冒起,强势介入搬坨子的生意。而且第一批客源中的大半部分就是来自于和尚以往的老客户。
                     这就导致了与前一次矛盾的本质不同。
                     前一次,他可以低头,我也可以忍耐。因为,那只是一次寻常的酒后冲突,无伤大雅。但是现在,是利益之争。
                     如果连这个都不争了,那么大家又何必千辛万苦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出来打流。
                     所以,接下来势必会发生的种种较量,其实早都已经在我们兄弟的预料之中,包括和尚请我吃饭。
                     很早之前,我就已经说过,和尚与皮财鱼、廖光惠、关总、李老妈子等这些大哥不同。他能有今天,并不是像那些人一样凭着强横的势力。
                     和尚凭的是为人。
                     从李杰时代开始,他就已经是我们市数得上号的大哥之一。这期间,风吹雨打几十年,多少呼啸一时的江湖大哥,此起彼伏。
                     除了极为稀少的几个人成功洗白,更加辉煌之外。大多数人都是坐(和谐)牢的坐(和谐)牢;没落的没落,跑的跑,死的死,就连一代豪雄——李杰本人也落了个半身不遂。
                     和尚却依然屹立不倒。
                     根本原因就是因为他是一个八面玲珑、极会为人的人。
                     无论是在当年的李廖之争,还是在九十年代末的三大集团,又或是最近几年的廖皮逐鹿。他和每一个叱咤一时的大哥都建立了非常良好的关系。
                     而且他遇事惯低首,从不强出头,更不硬争锋。
                     如他这样的人,遇到了如我这样的人。他请我吃饭,是理所当然;不请吃饭,那才是出了天大的怪事。
                     只是原本,我还是不准备去赴这个约的。
                     不去的原因倒不是怕他摆的这个鸿门宴。相反,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怕他。不但不怕他,我还一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要吃定他。
                     既然都摆明着决定要端他饭碗了,那还吃个屁的饭。
                     只是,小二爷的一段话改变了我的这个决定:
                     “胡钦,这个饭你还是去吃的为好。”
                     “嗯?”
                     “你好生想哈,我们虽然抢的是和尚的生意。但是这个生意是哪个给他的?没得财鱼答应一声,他吃得到这一小块粑粑?睡个瞌睡醒来哒,旁边躺个打了好多年交道,知根知底的,又向来低头服小的和尚好些,还是躺着你胡钦好些?你好生想哈吧。”
                     很快,我就想明白了。其实,事情本来就摆在我的面前,只是我没有看到,或者说是看到了却懒得去想。
                     幸好,我有小二爷这么一个又谨慎又不偷懒的人。
                     一直以来,我市搬坨子的生意都只有两个人来做。
                     皮财鱼、和尚。
                     凭和尚与皮财鱼之间的势力对比,他能够在这里面分一杯羹,没有皮财鱼赏脸给面子是绝不可能的。
                


                14楼2010-05-07 1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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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二零零二年十一月十三日,农历十月初九,孙中山先生诞辰一百三十六周年的后一天。那天,是我第一次见到和尚。
                       距离我的大哥——义色第一次见到和尚,已经过了整整十二年。
                       我不喜欢等人。所以,我也很少让人等我。
                       晚上七点半,我准时赶到了位于我市东区某处黄金地段的“天府渔乡”大饭店,跟我一起来的除了险儿之外,还有大海,贾义以及贾义的几个小兄弟。
                       将两张车停好之后,我们走进了大堂。
                       刚一进去,我居然就看见了金子军。
                       还是那样又高又瘦,像根竹竿般站在大堂深处的柜台里面,小分头也一如既往梳得油光水滑,纹路之清晰,比周立波有过之而无不及。
                       嘴唇上叼着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一双精明之极的眼神若有所思地游来荡去,扫视着大厅里面的游客。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我。
                       一位漂亮的迎宾小姐迎面走了上来:
                       “先生,你好,请问几位?有定位置吗?”
                       我停了下来,说:
                       “一号包。”
                       小姐脸色马上一变,非常恭敬地问道:
                       “请问先生是不是姓胡?”
                       “嗯。”
                       “请进!”
                       小姐转身快步向这里面走去,边走边喊:
                       “金总,金总,胡先生来了。”
                       随着叫声,金子军看向了我这边,目光微一停顿,从柜台里面大步走了出来。
                       “金总,你好!”
                       待他走到我的面前之后,我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
                       “嗯,你好。”
                       金子军还是那副不阴不阳,不冷不热的态度,回了一句。
                       我故意用种有些调戏的口吻说道:
                       “呵呵,吴老板果然是大哥啊。金总这样的人都亲自帮他接客。不容易啊。哈哈。”
                       听了我的话,金子军脸上居然没有一丝的变情绪化,依旧非常淡然的说:
                       “吴老板已经到了,在包厢里面等你。上去吧。”
                       我举步就要前行,却发现金子军依旧没有丝毫移动步伐的样子,依然站在原地,挡着我的去路。
                       金子军的眼睛里冒起了一种挑衅的光芒,看着我说:
                       “不好意思,胡钦,吴总开始交代了我一声。请你吃饭,你一个人!”
                       这些年来,我已经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虽然心底升起了被挑衅之后的愤怒感,却尽量控制着,脸上挂着笑,刚准备回答,身边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他一个人。哈哈,只怕搞不好哦。”
                       险儿。
                       金子军好像第一次发现我身边有人一样,顺着声音看了过去,眼睛里面爆射出了冰冷寒芒看着险儿。
                       险儿丝毫不惧,对视着金子军,依旧维持着他在外面流浪两年修炼得来的那种彬彬有礼的样子,说:
                       “金总是吧?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又不是故意扯卵谈。真的,胡钦一个人上去搞不好。我肯定要上去。”
                  


                  16楼2010-05-07 1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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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子军还是一言不发,只是脸色开始阴沉了下来。
                         “搬坨子的事,就是我做的,不是胡钦,你要不要我上去?”
                         金子军估计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主动揽祸上身的人,双眼一睁,先是盯了险儿半天,再有些迟疑的看向我。我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说:
                         “金总,吴总是找我谈事呢,他就肯定要上去。如果是专门吃饭呢,我也就懒得上去哒。”
                         “好,你们两个人。”
                         金子军转身就准备走,张大海却突然说了一句:
                         “大哥,我也一起上去。”
                         张大海一说话,惹得贾义和贾义的几个小兄弟也一起嚷嚷了起来,话语还有些难听。
                         金子军又停了下来,脸色完全改变,扭过头凶狠无比的看着我:
                         “是不是要扯皮?”
                         我也落下了脸,看着金子军:
                         “大海,贾义,安静点!没大没小。金总,你这里打开门做生意,我的朋友过来捧场,要不要得?贾义,找张桌子,带人吃好喝好,等我下来。”
                         金子军一笑,大声说:
                         “你胡钦的人来好多,我搞定好多!小陈,给我把客人招呼好。”
                         旁边那位早就紧张得有些手足无措的迎宾小姐听到这句话,如同大赦般,立马走到看上去最为面善的贾义跟前:
                         “先生,这边请。”
                         金子军的话非常刺耳,但是我之前说的话也同样不好听。所以,我是不准备再做口舌之争,对着依然站在原地不同的贾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走开。
                         金子军说完之后,也转身准备前行。
                         只可惜,我的身边还站了个险儿。而险儿从来就不是一个示弱的人。
                         所以,他的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
                         “大海,跟我听好起!你发现哪个要搞定你,你就弄死他!”
                         “好!”
                         大海响亮答应,随着贾义几人走开了一旁。
                         金子军又一次停了下来,极为阴沉地看着险儿。险儿踏前半步,几乎人贴着人站在了金子军的面前,对视半响。
                         金子军脸上终于再次出现了一丝笑意,笑得非常残忍。
                         “楼梯在那边。吃好喝好!”
                         转头离去。 


                    17楼2010-05-07 1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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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包厢里有三个人,但是踏进包厢的那一刻,我马上就认出了和尚。
                           因为,除了那个油光发亮,极为醒目的大光头之外,他和他弟弟长的实在是非常之象,甚至有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大肚腩。
                           不同的地方只是在于,他脖子上没有像他弟弟一般挂着根拴狼狗都绰绰有余的大金链,而且他整个人的感觉要比他弟弟显得沉稳、柔和的多,少了那种嚣张跋扈、很欠打的暴发户感觉。
                           我进去的时候,他弟弟,也就是那个吴总正在一脸献媚的笑意,趴在他身边,对他说着什么。
                           一听到门响,两人都往我这边看了过来。
                           吴总的脸色立马变得不自然起来,喜怒形于言表;而和尚先是一愣,看了看我的身边的险儿一眼,脸色瞬即恢复自然,站了起来,大笑着说:
                           “钦哥!!哈哈,是钦哥吧?哎呀,一个地方讨饭吃,听别个说你说了无数次,今天才只看到啊。来来来!坐坐坐!”
                           和尚边说边拉开椅子,腆着大肚子,像尊弥勒佛般笑得无比和善可亲,飞快向着我走过来,握住了我的手。
                           我一时间甚至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论地位,和尚是成名多年的顶级大哥;论年纪,他就算不是我的父辈,也是叔辈了。他居然开口叫我“钦哥”!
                           这个称呼,这些年,我已经听了很多。但是从这样的一个人口中说出,还说的那么亲热自然。
                           这,还是让我多少有些感到害羞的。
                           但是,他的形象也立马在我心中有了改观。在那一秒钟,我甚至都不再像进门之前那样的斗志昂扬了。
                           光凭这点,这个人就不可小看。
                           种种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也大笑着伸出双手与他相握,说:
                           “吴哥,你莫这么喊,千万莫这么喊。当不起!当不起!让你久等了啊。”
                           “哪里哪里!钦哥,你今天来就是帮我这么个老麻皮把面子沙,哈哈哈,今天怎么都要好生喝点酒。旁边这个兄弟是?”
                           “吴总,你好。我叫险儿!”
                           “哦!听说过听说过,九镇六帅最有料的啦。哈哈,险哥,才回来吧?先说好,今天不醉不归啊。哈哈哈哈哈,来来来,一起坐,莫客气,莫客气!”
                           和尚边说边拉着我在他旁边坐了下来,险儿一笑,也随着一起落座。
                           然后就是一一介绍,除了他的弟弟老熟人吴总外,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的,是和尚手下的大将,吴总的结拜弟兄,姓冯。
                           至始至终,和尚都表现的很客气,但是另外两个人却不同了,姓冯的小子不阴不阳,眉毛都没有抬。
                           吴总就像是之前是我打了他,而不是他打了我一般,黑着个脸,用鼻子哼了一声算是招呼。
                           刚落座不久,和尚就举起了一杯酒,一口喝尽,连续喝了三杯。之后才再次倒满,端到了我的面前:
                           “钦哥,我刚才喝这三杯,是因为之前,有些小矛盾、小误会。我和尚两兄弟对你不住。当个赔罪。这杯,我敬你,敬你给面子,赏脸过来。”
                           “客气客气。过去的事还说这么多干什么?”
                           把酒喝尽,我将心一横。反正是来翻脸的。两个人都要吃,饭量却只能养活一个人。没得谈,再拖下去也麻烦。
                           于是,我干脆直接了当地说:
                           “吴哥,今天专门喊我来,是有什么事吧?”
                           我的直白显然让和尚有些意外。听到我的话之后,他愣了下,脸上首次显现出进门以来前所未有的尴尬表情。干咳了两声,才非常缓慢的说:
                           “啊!其实也没得什么事。只是,听朋友说,钦哥而今是不是也开始对搬坨子的生意有兴趣哒啊?”
                           我饶有兴致地看了和尚半天。
                           因为这时,我突然发现了很奇妙的一点:虽然进门以来,和尚一直都非常客气,亲热。但是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感觉自己掌握了这个包厢里面谈话的主动权。
                           之前,他的种种表现都让我有些放不开手脚的味道,心底还隐隐觉得好像亏欠他什么一般。两三杯酒,就把之前吴总打我的旧怨化为无形。
                           如果不是我天生脾气就犟,事先也下了翻脸的决心,只怕到谈完了,我都还是莫名其妙被他牵着走。
                           和尚,一不动刀,二不提枪,却偏偏金枪不倒这么多年,不是没有理由。 


                      18楼2010-05-08 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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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
                        但是现在不同了,我丝毫不顾这种温情脉脉的气氛,突然出击打乱了和尚的部署。在看了他半天之后,我才故意放缓语速说:
                             “呵呵,朋友给面子,赏口饭吃。吴哥也是老江湖,我们这行,哪里什么兴趣不兴趣,还不是想赚两个钱。怎么了?吴哥不会是觉得我讨嫌吧?”
                             “哈哈,莫这么讲,千万莫这么讲,钦哥。都不容易,搞我们这行难啦。场面上盯着的,小弟啊堂客啊也都张起嘴巴等着滴。”
                             “那确实,吴哥,我是个直人,有什么话就敞开了讲。你今天请我吃饭的意思是?”
                             和尚双眼闪烁不停,几秒过后,好像下了某种决心,我非常清晰地看到他秃头两侧太阳穴上的青筋一跳,把头凑向我,柔声说:
                             “钦哥,别的也没得什么?只是,这回,你的生意里头,有几个客一直是我的老客户,你看。我的生意也不大,也不学钦哥你而今,要人有人,威风八面。我这一搞,就没得什么饭吃了。所以,想看哈钦哥,你这边是不是可以给我这张老脸一点面子?”
                             “吴哥,这么说好不好?你呢,家大业大;我呢,卵都没有一筒。这点生意,吴哥你都不让我搞,我也就真没得活路走哒。你刚说我人多,这是个真话。但是吴哥,人越多,越要吃饭啊。这个日子,没得饭给别个吃,那个跟着你,帮你做事哦?是不是?吴哥,我也实在没的办法,你就当抬老弟一把,我记你个情,今后如果有什么事要我胡钦帮忙,吴哥你开代一声作数!要不要得?”
                             “胡老板,有些事还是莫做绝了的好。都是出来玩的,一刀两个眼,哪个都是一样滴,没得什么大不了!”
                             我的话刚说完,一直坐在一旁没有开过口的那个姓冯的小子突然阴阳怪气插了一句话。
                             本来就不喜欢这哥们,他这句话更是立马说出了我的火气。瞟了他一眼之后,根本看都不看他,完全不留情面地说了一句:
                             “做绝?呵呵,朋友,你还真是没有看到过我胡钦做绝的时候!”
                             冯姓小子脸色一变,身子坐直,想要发作,和尚赶紧伸出一只手:
                             “哎哎哎,你搞什么***毛?坐着喝你的酒。”
                             说完他又转过头来,先是递给我一支烟,帮我点燃了,又再举起酒杯凑到我面前说:
                             “钦哥,不谈这些,不谈这些。先喝杯酒。这些卵事是伤脑筋。”
                             等喝完,和尚又单独敬了险儿一杯,这才一擦嘴巴,继续对我说:
                             “钦哥,给你说啊。我这个人其实个人也不打牌,不跳舞,天天没得事就只晓得抱着个电视看。老麻皮啊,真不比你们年轻玩得潇洒。我给你说沙,我前几天看中央电视台的那个《三国演义》啊,真拍的好。呵呵,里头曹操这么厉害,刘备那么没得用的一个人,孙权一帮他,他居然还打赢哒。赤壁之战,曹操被一把火烧的精打光?你讲也真的是时运问题啊。”
                             “哈哈哈哈哈。吴哥,不错啊,三国都懂。全市打流的只怕都没得几个懂滴。”
                             我大笑了起来。和尚也陪着一起笑,一时之间,看上去,气氛无比融洽。
                             “不过,吴哥,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晓得你想说什么。只是,我和你的看法不同。首先,我胡钦不是曹**没得那个资格。全市,我看了下,有资格当曹操的也只有廖老板,我最多就是个典韦。 再说了,其实刘备和孙权也没有赢。一统天下还不是魏国。是不是?莫讲孙权帮忙,你就是项羽来哒,曹操也不见得怕沙。”
                             我又一次直截了当,毫不留情的话终于让和尚的脸色大变了起来。他的双眼中第一次冒出了那种我曾经在无数个流子眼中看到的凶狠嚣张之色,看着我,一动不动,张开嘴,缓缓说:
                             “钦哥,那你的意思,是这个事。基本上没得谈咯。”
                             事已至此,再继续客套下去没有任何的意义。我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指着吴总说:
                             “吴哥,搬坨子的生意是你老弟搞的吧?”
                             和尚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吴总,又看了看我,点点头:
                             “嗯。”
                             “那好,我这个生意也不是我搞的。有没得谈,你问我没得用,你要问他。”我的手指向了险儿。
                             所有人看向了险儿,险儿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得地将一只手反搭在椅背,居然还对着大家轻轻点头示意。
                             “吴哥,我劝你一句。你也是有家有业的人,生意各有各做。莫被别个当枪用。实在要搞,他们的事让他们去搞,你我都是不相干的人,管这么多干什么?几年饱饭吃多了,撑的不舒服啊?”
                             我的话音刚落。
                             “啪”
                             一个极为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整个桌面都随着这个声音一跳。
                             所有人都循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
                             吴总一只满是肥肉的大手掌,盖在桌面上,手背上因为刚才的用力击打露出了一片青白。手掌不及处露出了一个黑色东西。
                             枪!
                             “哥,紧说什么麻皮?老子不管你胡钦也好,险儿还是什么其他的小***也好。我打得你一回,就打得第二回。哪个敢抢老子的饭碗,老子今天就让他出不得这个门!”
                             和尚一反客气礼貌的态度,面沉如水,不发一言。
                             那一刻,我的眼角看到身旁身影一动,险儿站了起来。
                        


                        19楼2010-06-27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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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
                          吴总太胖,站起之前,需要挪开一些空间;而我当时刚刚把手伸进那个随身带的小包,想要拿QIANG。
                               正是这些细微的差距导致在险儿泼酒之后,我们三个人中,最先站起身来的是姓冯的那个小子。
                               当我将站未站,屁股刚刚离开位置的那一刻,几乎是同一时间之内,发生了三件事情。这三件事情现在想来,我其实是无法确定先后顺序的,因为个中差异实在太小,而我也只有一双眼睛。我只能按照自己的观察来描叙给大家。
                               首先,我看到吴总右手飞快地抓向了一直放在他胸前桌面上的那把QIANG,动作过大,用力太猛,拿起枪来的过程中,肥硕的手掌还将旁边一把调羹和一个酒杯撞得飞扬而起,跌落在桌面。
                               正是那一瞬间里,调羹和酒杯接触桌面的叮当发响,引动我看向了他。
                               吴总一张胖脸上的酒液还在源源不断向下滴。也许是因为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羞辱,刺激过度,整个面部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两片嘴唇上居然没有丝毫血色,而双眼却变成了血红,完完全全的血红。
                               这,绝对是暴怒到忘记了一切,只想要SHA人泄愤的眼神!
                               我打了这么多年流,这样的眼神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所以,在一接触到吴总眼睛的刹那,我头皮上就像是过了一阵静电,从上往下,浑身毛孔一酥,鸡皮疙瘩就冒了起来。悲伤与痛苦不请自来,几乎是铺天盖地地笼罩了我。
                               我连自己当时是不是还在往外抽QIANG都不知道了,唯一的想法是:
                               “拐哒(方言:土话)拐哒!险儿要死哒!!!!!”
                               我从来都没有体会过为另外一个人的生死而感到如此刻骨铭心的感觉,那种恐惧和忧伤到现今为止,想起来都会极不舒服。
                               我只希望,今生今世,都莫要让我再尝到这样的感觉。
                               然后,就在我无比绝望的时刻,第二件事情发生。
                               桌上有五个人,险儿、我、吴总、冯姓小子在这种一触即发的局面下,已经都站了起来。
                               那么,和尚呢?
                               和尚没有站。
                               这并不是因为他没有意识到场面的千钧一发,或者是他根本就故意放任后面的可怕局面产生。
                               而是因为,他和我当时的心态一样,他也想要阻止可能发生的一切。
                               但是他和我不同。
                               他是吴总的亲哥哥,我不是。
                               一奶同胞,共生共长这么多年,他对于自己弟弟的了解自然要比我对于吴总的了解更加深刻的多。
                               于是,在吴总骂出那声惊天地,泣鬼神的痛喝的时候,他做出了和我不同的反应。
                               我伸手进去拿QIANG,并且准备站起来。他却是飞速扭过庞大的身躯,面向了自己的弟弟。
                               在我看到吴总抓起桌面上的QIANG,伸向险儿,心急如焚却又莫可奈何的那一刻。和尚依然没有站起身。
                               就是因为他没有站起身,所以,他比其他任何人都更快。
                               他的整个人用一种半蹲的姿势,直接从位置上扑到了吴总的身边,一只手环肩抱住了吴总,另一只手死死地摁在了吴总端枪上抬的手臂。
                               那么近的距离,我甚至都可以看见和尚盖在吴总手臂上的手掌,张开的五指上面每一道因为剧烈用力所造成的或青白或血红色的扭曲皱纹。
                               也就是那一刻,我的心安了下来。
                               突然心安的那种感觉,让我有点天昏地暗,欲哭无泪,双腿发软。
                               我的身体完全站直。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庆幸,只是稍稍松开了一直死攥着的QIANG柄,并试图将露出来的部分塞进去包内一点,以避开没有桌面遮挡之后,直接刀兵相见的尴尬。耳边就传来了“嘭““嘡啷”一闷一脆,两声异响。
                               局面终于因为第三件事情的发生彻底恶化开来。 


                          21楼2010-06-27 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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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
                            每个人都静了下来。
                                 包括满脸紧张,按着弟弟手臂的和尚与一脸狂怒,想要SHA人的吴总。
                                 我们三个人都眼睁睁盯着声音的来源处,一动不动。
                                 声音来自险儿那边。
                                 在险儿泼酒,吴总发飙大骂之后;我起身,和尚拦人,所有动作发生的同时。姓冯的人已经站了起来。
                                 当时,我的所有注意都被吴总这边吸引了过去,我想险儿也一样。
                                 那一两秒钟之内,我们可能都已经忘记了这个人,坐在和尚对面,险儿与吴总之间,离险儿最近的人。
                                 在没有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他拿起了一个酒瓶。
                                 那两个声音就是装着酒水的酒瓶在险儿脑袋上爆开的闷响与玻璃碎片跌落于地的声音。
                                 我们看过去的那一刻,冯姓小子的手,举着半截犬牙交错的碎酒瓶刚刚离开险儿的脑袋。险儿则依然保持原本站在那里,看着吴总的姿势。
                                 只是右手正在缓缓上升,准备去摸自己的头,因为酒瓶的打砸和酒液淋湿的原因,头顶部分有一处头发明显比周围部位的头发要更坍塌一些,丝丝缕缕结成了一片。
                                 险儿的手终于伸到自己头上,似乎想要摸摸那处挨打的地方。
                                 我看见他的五指张开,从额头的发际线部位顺着头皮往上刚刚一搓,就好像魔术一般,鲜红的血混着酒液随着那一下突然就冒了出来。
                                 “狗ZHA种!老子搞SI你!”
                                 一句大骂再次响起,冯姓小子举着半截酒瓶的手往后仰起,又要对着险儿戳了下去。
                                 “小冯!!”
                                 与此同时,和尚的话音传来。
                                 冯姓小子看向了和尚,和尚双手依旧按着自己的弟弟,脸色铁青看着这边:
                                 “哪个要你搞得!”
                                 冯姓小子停了下来。
                                 度过了这无比紧张,一直不由自主被人牵着走的两秒钟之后,我的脑子终于恢复了运转。
                                 “咚”
                                 一脚踢开了身后的椅子,我猛地把QIANG抽出来,上了膛,“啪”往桌上一拍,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除了险儿,他低着头,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默不作声地揉着脑袋,从头发上不断流下的血液和酒液挡住了他脸上的任何神情。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我先低下头掏出了手机,拨通小二爷的电话之后,说了一句话:
                                 “二爷,我和险儿遇到事哒。后面的事,你帮我们搞好?”
                                 说完飞快挂上电话,一把将手机在桌面上拍得四分五裂。却尽量克制着心中的情绪,非常低沉喊了声:
                                 “和尚。”
                                 和尚一言不发。
                                 “你个老麻皮!给你面子喊你声大哥,不给你面子,你***不是!老子告诉你。老子孤家寡人一筒,要死卵朝天。你要玩,我陪你玩好。而今你人多,我最多SI在这个房里。不过你想好起。今天晚上,有人会要送你堂客和伢儿跟老子陪葬。”
                                 我的话让和尚与吴总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不待他们有所反应,我突然一把拿起QIANG,顶到和尚面前:
                                 “你个狗ZHA种,哪个都保你不住,你不信就试哈看!”
                                 和尚的嘴张开了,他想要说话。
                                 但是他没有说。
                                 因为,险儿动了。 


                            22楼2010-06-27 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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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
                              我真没有想过险儿会动。
                                   就算我和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我也没有想过他会动。
                                   首先,他头上挨得那一下,一看就知道是相当重的。事后,他自己也说,当时他揉脑袋就是因为很晕,晕倒他差点站不住。
                                   再来,当时有两把QIANG,一把指着他,一把指着和尚。
                                   我说了那么多话,听起来很狠。但实际上,我是在摆明利害关系,让大家都有一个台阶下。
                                   这种情况下,谁都明白,任何的冲突都可能导致最坏的状况发生。
                                   聪明人,和不想死的人都不会乱动。
                                   可险儿,就是动了,在指着他的QIANG口之下,动了。
                                   不但动了,而且动的很绝。
                                   险儿终于抬起了头来,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还是什么原因,脸色有些发白,看着吴总,说:
                                   “你开QIANG沙?没得种啊?还是没得种啊?”
                                   吴总没有回答。
                                   “你开QIANG沙!手里有QIANG,别个还拦得住啊?你开沙。狗ZHA种!!没得***料水(料水,黑话:勇气,魄力)你打什么流。老子就是抢你的生意,怎么了?”
                                   吴总还是没有回答,脸上的肥肉又开始微微抖动起来。和尚却搭话了:
                                   “今天这个事,我们就到这里,都莫逼人太甚要不要得。”
                                   险儿张口就答:
                                   “老子就要逼,逼死你!怎么了?你开不开QIANG?打不打?你不打,我打了啊?”
                                   边说,他边伸出手拿起了桌面上的酒瓶。然后拉开了身边的椅子,好想要走过去到吴总那边,却又突然停住,仰起瓶子对着吴总那边说:
                                   “你到底打不打?我保证胡钦不开QIANG打你,你放心!”
                                   吴总举着QIANG的手开始有些挣扎的迹象。
                                   这个时候为止,每个人包括我在内都以为险儿是要过去打人了,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他真要开打,我会拉住他。
                                   这种情况下,直接动吴总太危险。
                                   所以说险儿其实也是一个聪明人,我想到的,他也想到了。不过,他比我干脆,我可以忍,事后再说。
                                   他不行。
                                   他确实打了人,只是那个人不是吴总。
                                   “险儿,给个面……”
                                   和尚再次的发言声还没有说完,险儿的酒瓶就已经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砸在了身边极近位置的冯姓小子脸上。
                                   冯姓小子吃疼之下,下意识地举起手捂脸,险儿的第二下又抡了上来。
                                   “小麻皮!!!!!”
                                   如同方才冯姓小子砸他一般,发出了“嘭”的一声闷响,酒瓶在冯姓小子的脑袋上碎了开来。
                                   这个时候,我又一次尝试到了那种忘不掉的感觉。
                                   大家一定玩过过山车。你是否记得当车子停在轨道的最高端,而你是坐在车子的最前面,突然向下一冲的时候,心脏几乎跳到喉咙的那种感觉。
                                   紧张、刺激,害怕。
                                   把这种感觉扩大十倍左右,大概就是我当时的感觉。
                                   因为,我当时看到了吴总的手臂猛地向上一抬。
                                   我会开QIANG!
                                   我真的会开QIANG。如果吴总的手抬上去,对着了险儿,我一定会扣下BAN机。
                                   那样之后,我就完了,全完了。
                                   光天化日之下,在仇人的地盘,开QIANG SHA人,没有人可以保住我。
                                   这些年所有的艰难、苦涩、经营全部化为流水。
                                   这是我最大的恐惧来源。
                                   可是,我又不得不开。
                                   不开QIANG,我也完了。
                                   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是一个没种的人,或者是不是不义道的人。
                                   那一刻,我第一次对险儿产生了某种恨之入骨的感觉。
                                   所幸,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吴总的手抬了一下,立马又停了下来。也许是因为他哥哥劝阻的力道,也许是因为他感受到了和我同样的恐惧,而他确实也不是一个像我这样亡命的人。
                                   总之,他停了下来。
                                   险儿却没有停,就算我叫他也没有停。
                                   他依旧在和冯姓小子疯狂搏斗着。就连冯姓小子被他推在墙面上,手上的半截酒瓶再也不能往他身上插,身体渐渐下滑,酒瓶跌落的声音响起,他还是没有停。
                                   一直疯狂地插着,打着,丝毫不管自己和对手的伤,只是那样一言不发,埋头苦干。
                                   直到包厢门被人猛地一下推开,一伙人走了进来。 


                              23楼2010-06-27 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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