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所谓的俘虏营，不过是一个极小的帐篷，又冷又暗。赵云被紧紧捆在一根柱子上，过度的疲倦令他渐渐失去知觉。
忽然，响亮的婴儿啼哭之声把他拉回清醒的边缘。
（……公子！）
赵云猛然想起，阿斗在他怀里大半天，还没有吃过一滴奶水，现在又落到了敌军的手上……
哭声愈来愈响，还夹杂著军士粗暴的叫骂。
赵云徒然地想要挣脱捆绑。
（那些人，不知会对公子怎麼样……）
几近虚脱的身体早已使不出力，听著那凄绝的啼哭，赵云心急如焚，却什麼也做不了。
过了好一会，哭声忽地止住。
赵云一阵寒栗。
「……公子！公子！来人！来人啊！你们把公子怎样了？把公子还给我！」彷佛已乾裂的声音，听起来份外凄厉。
叫了一会，只见帐帘一掀，高览一脸不耐地说：「吵死了！是不是嫌捆得不够，想我把你的嘴也堵上？」
赵云两眼通红。「公子在哪里？我要见他！」
高览冷笑。「你以为你是谁？丞相大人吗？要见谁就给你见？你不过是个俘虏！不给我安安份份的呆著，小心给你好看！」
赵云咬牙道：「你们把公子怎样了？」
高览慢慢地踱过来，脸上带著轻蔑的笑意。「怎样？你想知道怎样吗？」说著，在他身边蹲下，用力扳起他的下巴，一双饿狼似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著赵云的脸——尽管满面风尘，却也掩不住那天生的秀美端丽；憔悴的神色、散乱的鬓发，反而为他的容颜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病弱美。
高览贼似的乾笑两声：「想不到还生得平头正脸的，呃？让我尝尝你的滋味，我就告诉你你那大耳公子怎样了！」说罢，竟就强吻上赵云的项间，两手伸去拉开他的衣襟。
「你……你做什麼！滚开！」赵云浑身颤抖，想要挣扎，但被捆得死紧，哪里动得了？
「咳——！」忽然帐外一声咳嗽。高览忙住了手，站了起来。这时，帘子一掀，进来一个高大英武的将军。
「啊、是张辽将军！」高览慌忙施礼。
张辽？赵云吃力地抬起头，看向来人。他早就听说过这个名字了——除了知道他是曹操手下数一数二的大将，再有就是关羽和他的友情。当初关羽暂投曹操之时，深交的只有两个人，一是徐晃，另一个就是张辽。能被关羽当成好朋友的，必有其过人之处——
「高将军，听说你捉住了赵云？」浑厚的声音，即使是最吊儿郎当的人听了也会变得规矩。
「回张将军，是的，赵云在此。」高览指了指赵云，刚才的轻佻刹那间全不见了。
张辽道：「丞相有令，要我带赵云去见他。」
高览忙笑道：「是。一切请将军处置。」
张辽道：「好，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高览心虚，忙揖道：「是、是。」
张辽看看赵云，没有马上给他松绑，只倒了一碗水，送到赵云唇边，道：「你也渴了吧，喝点水。」
赵云虽已唇乾舌燥，却不喝水，望著张辽道：「请让我见见公子。」
张辽道：「你那公子好得很，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说著，把碗凑过去。
赵云一点也没有喝的意思。张辽道：「快喝吧，我可不想捏著你的鼻子硬灌下去。」
赵云还是那句话：「请让我见公子。」
「你别不知好歹！我可不是专来侍候你的！」张辽手一摆，怒喝道。
赵云定定地望著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请，让我见公子。」
——这人真是顽固不化——张辽瞪著眼看了赵云一会，「哼」了一声，板著脸起身，向外面的军士讲了几句。片刻，一个农家打扮的少妇抱著个婴孩走了进来。
张辽朝赵云那边努了努嘴，少妇会意，走到赵云身边，把婴孩抱到他面前。
（公子……我对不起你……）
泪水从赵云美丽的眼睛掉落，沾湿了阿斗淡粉红的小脸。
那位少妇似是不忍，安慰道：「将军放心，这孩子已经吃饱了。」
赵云咽声道：「谢大娘。」
张辽乾咳一声，那妇人忙站起来，抱著阿斗低头出去了。
张辽重新把刚才那碗水递到赵云面前。「满意了吧？快喝下，你渴死了就没人去关心那小鬼头了！」
赵云喝水的时候，张辽故意别过脸去——那双莹莹带泪的眼睛莫名其妙地令他觉得受不了。


3
——你就是常山赵子龙？
是。
——快给松绑。你，如今打算怎样？
我任凭丞相处置，只求丞相放过公子，让他回到他爹身边。
——如果你愿意投降，我立即把刘公子送还刘备，如何？
如果我不愿意投降呢？
——那麼，我就不能留你性命。而且，刘公子将成为我方的人质，甚至随时成为政治牺牲品。
……
——如何？
……
——我也不想逼人太甚。我给你时间考虑。文远，你们歇一晚，明天一早，陪赵将军先回许昌，等我从前线回来，再听赵将军的答覆——对了，不要让赵将军留在俘虏营里了，文远，在你的营帐里给他铺个床席吧。另外，好好照看刘公子。
从曹操的主营回来，赵云支撑著自己的最后一点虚劲也崩溃了。
投降……他是不愿意的。但，他又不能不考虑到公子的安全。
可是，他现在已经不能思考了。勉强撑到张辽的营帐里，往给他铺好在地的席子上一躺，便已沉沉睡去。
张辽解下铠甲，正要上床歇下，不觉往赵云那边看去。
那张熟睡的脸竟然有魔力似地，把张辽的目光吸引住。
（啧！有什麼好瞧的？）
张辽出了一会神，蓦然感到自己的莫名奇妙，猛地别过头。才刚躺下，正要吹熄灯苗，忽又想起什麼，下床来，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乾净的被褥。
他静静走到赵云身边，解下他的铠甲，把被子替他盖上。
（我干嘛对这家伙那麼好？！）
张辽摔了摔头，自己哼了自己一声，才上床歇下了。
营帐里的炉火烤得空气暖如夏夜。
但两人之间的气氛依然冷淡。
回许昌的一路上，张辽总是把赵云起居的一切需要打点得妥妥当当，但从来不跟他多说一句话。
赵云觉得自己能明白对方的漠然。身为大将军，却受命「侍候」一个俘虏，任凭谁也会不高兴吧？而自己落在敌人手里，心里也不好过。
於是，尽管觉得张辽人并不差，赵云也是以淡淡的礼貌回应他的冷漠。
他不知道的是，张辽并不是真想对他这样不瞅不睬。
张辽自己也不明白，为什麼跟赵云说话的时候，心总是会比平常跳得快？面对那张容颜的时候，为什麼脸上会不期然地燥热？
这样的异常令他不安，於是，他宁可逃避。
除此之外，一路无事。
大约再走四五天就可以到许昌了。这天晚上，雾特别大，湿寒的天气叫人浑身不舒服。
浓雾令军队提早扎营歇息，军营内早早灭了灯，只有当值的军士抵受著入骨的寒意，在营外站岗。
张辽的营内的灯还亮著。张辽脸朝著里间，坐在榻上看书。
赵云坐在自己的席上。他身上没有锁铐，张辽背对著他，他若想逃走，绝对可以抄起旁边的兵器，冲出营帐。
但他没有这样做。
最重要的问题是，他不知道公子在哪个营帐里。就这样冲出去，不出半刻定被抓回来，可能还因此伤了公子性命。
他只能静静地对著营火出神。
他想到了主公。
（不知主公现在是否安然脱身？他一定很担心公子吧……）
突然。
「啊！」
赵云只觉腕上一阵刺痛、麻痹。
手一缩，见到一条细细的青蛇从席底飞快地滑走。
张辽回过头来：「怎麼了？」
「没什麼……被蛇咬了一口……」
「蛇？」张辽跳下蹋来，看到正想钻出营帐的小青蛇，抽剑一个箭步上前，手起剑落，青蛇已断成两截。
张辽看著蛇尸，脸色忽地一变。
「快！你的伤口——」张辽猛地回头。
只见赵云脸色惨白，额上冒出冷汗，晃了两下便倒在席上。
张辽大惊，瞬即抽出腰间的匕首。
赵云慢慢睁开了眼睛，第一眼就看见张辽扶著自己的手腕，用力吸去伤口的毒血。
「……张将军……？」
张辽明显的松了一口气。「醒了？」
他的声音里有点什麼，令赵云心下一跳。
好像如斯关切，如斯温暖。
这真的是，一直对自己那样冷淡的，张辽的声音？
「……蛇毒不可能完全吸出，我已叫人给你熬药，清除余毒。」
「……谢谢你。」
张辽微微一笑。
「……对一个俘虏，将军何必那样尽心……」
「俘虏也是人。」张辽顿了顿，换了轻松的口吻说：「丞相还要等你的答覆，你若就此死了，我可担待不起。」
赵云不觉也微笑了：「现在我终於知道为什麼关将军对你赞不绝口。」
提起关羽，张辽的语气更加放松了：「对了，云长兄好吗？」
「很好，还常常跟我们提起你，说你和徐晃将军是曹操手下他唯一敬重的两个人。」
张辽仰头笑道：「这云长老兄就爱打趣我们俩啊！」
赵云看著眼前这个人：「我相信关将军说的是真心话。」
张辽看向赵云，那张秀美苍白的脸上，神情是那样柔和。
他感到自己脸又红了。


4
为了让赵云完全康复，张辽下令军队暂停赶路，休息几天。
两人也终於可以自自然然的相处了——或者说，至少表面如此。对张辽来讲，当心里那种奇异的感情愈来愈强烈的时候，却要对赵云的态度那样「自然」，是一种难堪的折磨。
「如果我们侍奉的是同一个主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吧？」这天晚上在营帐里，赵云刚刚喝下张辽给他熬好的药，微笑著说。
张辽笑而不语，内心却像被抽紧似的痛。
（只能是朋友吗……？）
不是朋友又能是什麼呢？张辽心里那两个字，连他自己都不敢去想。
（只能是朋友吧……）
可是，刚才赵云的话，言外之意……
「……赵将军。」
「嗯？」
「我相信你是不会投降的，对吧？」
赵云的神色凝重起来。「……可以这样讲。」
「为什麼这样不肯定？」其实他早知道答案。
答案，与他，张辽，无关。
「……因为公子。」
果然。不管怎样，他们极其量，只能是「朋友」。甚至，连做朋友也可能是奢侈的。也许，到头来，只能是死敌……
那这样的日夜相对，又有什麼意思……
「张将军？」
张辽猛然从沉思中醒觉。
「怎麼了？」
此刻他面对的，那样柔和的微笑。
但他知道，这样的微笑并不属於他……
「没什麼。」
夜空无言。


见赵云也定定的望著自己，张辽更加确定了自己想要的。
他慢慢地凑近赵云耳边。「你知道吗……我其实……」
话还没说完，军营另一边传来婴儿啼哭，在静夜中听得格外分明。
「公子！」赵云一听就紧张起来，不自觉地移开了身子。「这麼晚了，怎麼突然哭起来？该不是生病了？」
「没事的。小儿夜啼是常有的事。」张辽只觉胸中发闷：这臭小子，偏偏在这个时候哭个什麼劲！
「可是……张将军，可以派个人去看看他吗？」
张辽没有答言，内心却升起一股火。
（你的焦躁……你的担忧……你的心……难道都在那小鬼头身上？）
「……张将军？」见张辽不答，赵云回过头来，带著恳求的神色看他。
那样的神情，徒然令张辽更不能自已。
「不要管他！」突然提高声线。
「……？」对张辽突如其来的怒气，赵云只觉莫名其妙。


张辽一手把赵云拉到自己怀里，再吐出来的声音，却放低了。「不要管他——至少，今晚，不要管他。」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原来他的声音也能这样温柔。
彷佛被话语里的温柔气息定住了，赵云竟也怔怔的任由张辽把自己拥在怀里，丝毫不懂得反应。
那样天然的秀丽容颜叫张辽沉醉得失去理智。他的脸上现出一抹朦胧的笑意。
「今晚……我要告诉你，我有多麼爱你。」
「什……什麼……？」赵云好像听不懂他的话似的，愣愣地只能吐出这两个字。
他慢慢的，把赵云推到自己的床shang。


第5章
被和谐掉了……！

6
感到帐内渐渐光亮起来，赵云缓缓睁开眼睛。
想翻转过身，一阵被撕裂般的疼痛从下身传上来，刚刚想移动的身体猛地僵住。
刺痛的感觉清醒了意识，赵云想起昨晚发生的事，不觉满脸通红。
张辽他——现在正睡在身旁吗？赵云脸朝著帐篷，连转过头看一看的勇气都没有。
——害怕，害怕见到他。


忽然听到帘子掀动的声音。赵云心中一凛，只管装睡，一颗心却噗噗乱跳不住。
好像是张辽打了水进来。然后，他感到身后，那人慢慢地挨近。
「醒了吗？」是张辽……
充满暖意的声音。
竟令赵云有想要掉泪的感觉。
「昨晚……」
提到昨晚，赵云只觉脸上、身上都翻腾般灼热。
「昨晚……一定弄痛了你……对不起……」
「……」
「可是，我所说的……是真的。」
他所说的……所说的是……
「我说过，我爱你。我是认真的。」
——我爱你……
赵云记得，昨晚，在模糊的意识中，反反覆覆听到这句话。
爱？
「可以也让我知道吗？你的心……」
他感到张辽温厚的掌心贴上了他的肩膀。
但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他只觉得心跳得那样混乱。
——爱？
他没有丝毫责怪张辽昨晚对他做过的一切，甚至——好像，还有一点眷恋在梦中那种贴近的暖意……
即使是现在，其实，他也很想回过头，看看那双炽热的眼睛……
这，是爱吗？
他不知道。
但，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他们之间，可以有爱吗？
他们根本，就是属於两个世界的人……
一个不会投降，一个不会变节。
那，爱又如何呢？
「子龙……」
赵云发现，他喜欢听张辽这样叫他。
「……我可以知道……你的心吗？」
「……我」几乎是吃力地吐出了一个字。
「嗯？」
「我……」赵云紧紧闭上了眼睛。
——不可能的。
——没有将来的。
「我……」
——不可能的。
——我们只能是敌人。
「我……不爱你。」当赵云终於咬著牙吐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感到自己的心在淌血。
长长的沉默。
赵云始终没有回过头。
然后，他感到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带著轻微的颤抖，移开。
——是不是，你我的心现在一样痛？
「……知道了。」浑厚的声音，听得出，努力压抑著内心的情绪。「昨晚……一厢情愿地对你做了那样的事……对不起。」
「……」
「对不起。」
「……」
「热水……我放在床边。」
「……」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沉重的脚步声……
泪水从赵云紧闭的眼睑渗出，一滴一滴，沾湿了枕畔。
心很乱，很痛，以致赵云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张辽的床上躺了一整天。
直到入夜，见张辽回来，才想起自己占了他的床。
才要起身，身下又是一阵疼痛。
「别乱动，你就睡在那里吧。我睡地上。」张辽的声音似乎很平静。
「……没有俘虏睡床，将军睡地上的理。」
「不要多说了，这样就好。」张辽一点也没有回转余地似的，迳自吹熄了灯苗。
这一夜，两人都没睡著。
从那天开始到恢复行军，赵云和张辽之间几乎没有对话。
只是张辽依旧把赵云的生活起居打点得很好，偶尔，还会不声不响的让那村妇带著阿斗进帐，让赵云抱一下。
尽管这样的细心，带来的不过是难堪……
这一晚，在帐中。
夜风吹得帐帘啪啪乱响，林间的树叶悉悉索索，拍动得人心烦意乱。
帐中的两人，背对著背，默然而坐。
忽然，张辽猛地坐起。
——好像有点不对劲。
皱起眉头细听——什麼地方，好像传来喧闹之声。
正要出帐看个究竟，忽然一个军士忙忙地走进来，道：「报告张将军，东营那边被山贼突击，来人似乎有两千以上，文聘将军正在对付，但好像快要被包围了！」
「什麼！」张辽跳了起来。「哪里来的山贼那麼猖獗？！」
「回将军，好像是山大王裴元绍。」
「该死的……」张辽火速披上铠甲。「传令下去，正、西、南、北诸营各分拨五百人去东营相助，其余各人加紧防守，不得有失！」
「是！」
这军士才刚刚出去，另一个军士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文聘将军向将军报告，我方阵中似有内应，於东营大肆放火，现在东营一片混乱，贼子如今正向我们这边冲来了！」
「混帐！」张辽一摔披风。「传令，各营留五百人坚守，其余出阵灭贼！」
「是！」军士出去了。
张辽回头看了看赵云。
赵云忙别过脸去。
他害怕他的目光会泄露他的秘密……
张辽苦笑。
——你是不会逃的……
——不是因为我的缘故……
——因为，阿斗在我们这里……
张辽没有说话，走出帐外，才刚牵了马，忽然头顶上空咻咻咻地划过几箭。
是火箭。
迎著风，营帐瞬即烧起。
张辽脸色骤变。
「赵将军！快出来！营帐著火了！」


第10章被和谐

好棒

=w=支持啊加油啊....话说这只萌了all云3年才到这儿真让人TAT
请不要大意的写完吧

球第五章求第五章

求下文I

楼楼更文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