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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医者一起到江陵的,还有孙权的封赏令。周瑜因乌林和荆州之功,被拜为偏将军,领南郡太守,治江陵,增兵至四千,以下俊、汉昌、刘阳、州陵为奉邑。程普、韩当、吕范等众人皆有类似的封赏。周瑜的亲随私下里不服,认为周瑜统领大军,立下首功,孙权对他的封赏不该与众人相同。周瑜喝止了这些牢骚,正色道:“江东危难,我授命于主公,临时节度各军而已。退走曹操,开拓荆州,全靠众人之力。主公的封赏自有道理,尔等不可妄论!”
     话虽这样说,周瑜的心中也是有些不快的。并不是因为封赏的薄厚,而是因为他感到了封赏令背后孙权的心态:主公对自己是不放心的。
     还在攻取江陵时,孙权就以进攻合肥为名,频频从周瑜手下调兵。孙策故去后,周瑜在吴中辅助孙权掌管军政六年之久,他最清楚江东的军事实力。北军南下前,江东共有十三万兵。周瑜请兵五万抗曹,孙权只给了三万。攻取合肥时,孙权手中的机动兵力至少应有五万。他真的还需要从鏖战正酣的江陵战场上调兵增援吗?
     如今,江陵战事刚息,孙权就以一纸封赏令,把周瑜手下的众将纷纷调走。名义上是去各地任郡守或县令,实际上是怕周瑜拥兵自重。江陵刚刚破城,百业凋敝,民心未附。边境上北有曹仁、徐晃,南有刘备,正是需要重兵守御的时候,孙权却急不可待地调走了程普、黄盖、韩当、周泰、吕范、吕蒙,而好朋友鲁肃早在乌林之役后就回京复命去了。颇耐人寻味的是,跟随周瑜征战的诸将中,孙权只给周瑜留下了两人。一个是甘宁,一个是陵统。天下皆知,陵统与甘宁有杀父之仇,常念念不忘,这两个人是碰不得头的。周瑜已派甘宁驻守夷陵,眼下也就只有一个陵统能帮帮自己了。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一种心力交疲的感觉。
     又是一阵冷风从窗口涌入。周瑜抬眼,正看见中天一轮素月,悬在冰冷的夜色里。“又是正月十五了,”吴中此刻的街道上一定是张灯悬彩,笑语盈盈。周瑜想起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没见过面的小女儿,已经快一岁了。
     侍卫轻手轻脚地走到周瑜身边,见他半阖着眼,不知是睡是醒,不禁踌躇起来。
     “什么事?”
     “都督,两位吕将军来了。”
     “快快有请!”周瑜急忙起身,吩咐着“掌灯!”
     “子衡、子明,我正等你们!”周瑜快步迎上吕范和吕蒙,满面春风地说,“已经把众人都送走了,你们两个是最后来辞行的。”


102楼2010-05-31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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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
         日暮苍茫的西陵峡口。长空舒展,江水漫流。
         江边的一个叉弯里,一字排列着十几艘战舰。居中的一艘斗舰上,甘宁正与四五个亲随将校饮酒。都是他的巴东同乡。十几年来,和他一起做劫匪,一起依黄祖,一起投江东,战赤壁。转了一圈又回到西陵峡口。
         甘宁微熏,抬起头,冲着夕阳沉落的方向。想当年带着一群游侠少年,呼啸而来,呼啸而去,挟弓带铃,锦帆横江,是多么自在的日子!锦帆将军不由豪兴大发,用川话和众人行起酒令来。船头上一时闹声喧天。
         “兴霸……兴霸……”
         “嘘……”甘宁突然停杯,侧耳倾听。
         “兴霸。。。”
         “是都督的声音!”甘宁兴奋地叫起来。
         “不会吧,将军怕是听错了,都督不是在江陵吗?”
         甘宁早已奔到船舷边,睁大了眼睛望去。没错,江岸上那高大的身影不是周瑜是谁!
         甘宁高兴得长呼一声,纵身一跃,从船弦上翻身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周瑜面前。几个将校也都紧随其后,翻身跃下战舰,身手矫捷,如飞燕一般,周瑜心中暗暗赞叹。
         甘宁叉手施礼:“甘宁拜见都督!”
         周瑜向甘宁当胸一拳,“甘兴霸,你躲在船上喝酒,让我好找!”
         “嘿嘿,”甘宁有些不好意思,“都督,你怎么说来就来了,也不打个招呼,好让我迎接一下。”
         “我就是要突袭一下,看看你在干什么,”周瑜板起脸,“果然是贪杯误事!”
         甘宁急欲辩解,“都督,宁虽好饮,误事却是没有的……”
         “行了,”周瑜拍拍甘宁肩膀,凑过去低声道:“我长途远来,你也不问我渴不渴。还有酒吗?”
         夜色紧紧地裹住了长江。
         斗舰中灯火通明。甘宁已吩咐重开酒宴,为周瑜洗尘。席间只有两人,边饮边谈。
         “都督的箭伤怎样了?”甘宁一落座就关心地问。
         “已经痊愈。哦,还不改口,我早已不是都督了。”周瑜提醒道。
         甘宁皱皱眉:“那叫您什么,偏将军?太守大人?从一入吴跟着您讨黄祖起,我就叫您都督了,一时还真改不过来。还是别改了,好象还在大军里一样,多好!”
         周瑜摇头,无可奈何地笑笑。
         “兴霸啊,听说你日夜在江边操练水军?”
         “都督的消息真是灵通!来,尝尝这个!”甘宁为周瑜夹菜,“这是桃花鱼,味道极鲜,只产在秭归的香溪里,南郡可是不会有!”
         “恩,果然不错。”周瑜点头赞道。
         甘宁接过刚才的话题,“都督不知,这西陵峡口,江流湍急,险滩密布,不比下游的江阔水平。在这段江面上,别说是作战,光是行船就得有一身硬功夫。所以,宁一到夷陵,就选出几百健儿到江中操练。”
         周瑜盯着甘宁,沉默了片刻,问道:“甘兴霸,我当初只让你坚守夷陵,什么时候说过要操练水军了?”
         甘宁狡黠地冲周瑜一笑:“都督亲镇南郡,夷陵自然无忧。把末将放到这西陵峡口来,都督的意思,嘿嘿,锦帆贼还是能领会的。”
         “哈哈哈哈哈!”周瑜高兴地放声大笑,连连拍着甘宁的肩膀,“知我者,兴霸也!”
         甘宁自从投归江东后,曾多次和周瑜谈起过蜀中山川形势,风土民情。那时周瑜便有取蜀之意。但当时中间还隔着荆州,他也只是一直暗中留心罢了。
    


    111楼2010-05-31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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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静夜里,响得特别清脆。
           “都督,南郡探马来报,刘备已携夫人回到公安!”
           “知道了。”
           甘宁注意到,一阵痛苦的表情在周瑜的脸上瞬间略过。
           周瑜背手踱到甲板上,甘宁紧随其后。
           初夏的夜色怡人。萤虫在风中起舞,涧水冲刷着青石上的月光。微风送来远处水田里稻花的清香。江水仿佛也安静了下来,只缓缓地拍打着江岸,让泊在岸边的船轻轻摇动。不知哪里飘来笛声,断断续续,若有若无。
           听见这笛声,甘宁灵机一动,想起了一个能让周瑜高兴的话题。
           “都督,我听说您驻防柴桑的时候,每逢闲暇,常让军民对歌。对歌的那座小山,还得名“唱歌岭”,已在当地传开。真的有这回事吗? ”(1)
           周瑜的脸上果然浮起淡淡的笑容。他望着山谷中的明月,仿佛又回到了在鄱阳的那段日子。
           “我自幼喜爱音乐。带兵打仗,常年在外,发现各地的山歌村笛也有动听之处,因而常常留意。在宫厅湖边时,又发现鄱阳的山歌别有韵味,人也热情,闲暇时就让军士们和山民对歌,两边到也其乐融融。”
           甘宁不懂音乐,却仿佛也看到了这幅画面,不禁有些神往。他兴冲冲地建议:“眼下正是好时季,都督何不也让南郡的军民对对歌呢?
           “南郡,唉!”周瑜苦笑着,“南郡的百姓恨我入骨,哪还有唱歌的心情!”
           “怎么会?”甘宁诧异,“都督一任南郡太守,不就立即开仓赈民,救济孤穷吗?这几个月来,又多有举措,养民生息。都督怕是过虑了。”
           周瑜摇头,“兴霸啊,你别忘了,赤壁江上的鲜血,江陵城下的白骨,多是荆州子弟。这种仇恨,怕是今生今世也化解不了。”
           周瑜举起双手,在月光下端详:“本应是一双抚琴弹筝的手,血污却越沾越多,洗也洗不掉了。”
           甘宁端详着周瑜,平日里言议英发的大都督,此刻竟显得有些憔悴。他悄声问:“都督后悔了?”
           周瑜轻轻摇头。
           甘宁对周瑜一向有些好奇,此刻终于按捺不住,问道:“都督既有悲愍苍生之心,为什么还要投身戎武呢?”
           周瑜笑笑:“还不是和你一样,要建功名。”
           甘宁摇摇头:“我总觉得都督和我们是不一样的,却不知道为什么。”
           周瑜抬起头,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西陵峡口,许久才缓缓道:“山之为山,江之为江,难道又是为了什么?”
           这轻轻的一句话,突然震撼了甘宁。望着脚下日夜不息的江水,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问自己:“我作锦帆贼,杀人劫货,后来甘愿被人驱使,四处征战,辗转流离,又是为了什么呢?”
           最终是周瑜打破了沉默,他总是能很快从自己的情绪中回到眼前的世界。
           “兴霸,看来我要回一趟京城了。”
           “建议主公取蜀?”甘宁的思路也是一样敏捷。
           “对。不过临走前,还有一件事,要你帮我办好。”
           “都督尽管吩咐!”甘宁利落地说。
           “陪我到蜀中走一遭。”
           “什么?”甘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征伐在即,为将者去探察一下地形,也值得这样大惊小怪吗?”周瑜责备道。
      


      114楼2010-05-31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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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间,两人各怀心事,无趣地喝着酒。若不是鲁肃不停地寒暄,早就冷了场。
             “主公,前面是夏口了,我看就在这里送别玄德公吧。”鲁肃提醒着。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孙权在心里对自己说。
             “啊,夏口!”刘备突然大声感慨,“备前年就是在这里与周郎会合,共击曹公的!”
             突然,刘备趁众人不注意时,凑到孙权面前,压低声,又好象有些酒醉似地说:“周公瑾文武筹略,万人之英。顾其气量广大,,恐不久为人臣尔!”说完,冲着孙权意味深长地一笑。
             刘备精于心计。一句话,就击中了孙权的要害,救了自己。这些天,孙权每想起刘备临别时的一笑,心里便恨恨地。那暧昧的笑容,分明是在说:“我看透了你,你能奈我何?”然而,更令孙权不安的是,连刘备都看出了自己的心思,那足智多谋的周瑜呢?
             “公瑾到哪儿了?”孙权问身边的人。
             “回主公,周将军昨天船经夏口,在沙羡程老将军处留宿。估计今晚就该到京了。”
             天色很晚的时候,周瑜的船才慢慢靠岸。
             孙权一直在码头上等着。快两年没见了,他此刻的确有些想念这位功臣。
             周瑜远远看见孙权站在夜色浓浓的岸上,不禁心头一热。
             孙权一直把周瑜送到馆驿,执意让他先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入殿议事。孙权刚走,鲁肃就来了。老友重逢,分外亲热。鲁肃看着周瑜的满面风霜,感慨道:“公瑾,乌林一别,快两年了。听说你在江陵吃了不少苦……伤势怎么样了?”
             “放心吧,全好了。”
             鲁肃摇头:“消瘦了许多,脸色也苍白。说实话,真的好了吗?
             周瑜无奈地笑笑:“真的好了,就是阴雨天还有点疼罢了。”
             两人都有意回避荆州的话题。一切都等明天再说吧。鲁肃怕周瑜劳累,特意早早告辞了。
             刚要休息,侍卫通报,丹阳太守孙瑜侯见。周瑜立时倦意全消,快步迎到门外,大声道:“仲异呀,你不在丹阳镇守,怎么跑到这来了?”
             “听说公瑾今晚抵京,我就特意赶来了。反正丹阳也近,两三个时辰的工夫。”
             孙瑜是孙权的堂兄,刚过而立之年。虽是宗亲,待人一向彬彬有礼,有君子之风。
             建安年间,孙权刚刚统政时,麻屯和保屯聚集了一万多人,占山为寨,时常掳掠附近村落。孙权多次派人征讨,反反复复,不能平定,渐渐地成了疾患。建安十一年,孙权根基已稳,周瑜请兵和孙瑜一起征讨麻、保二屯。两人配合默契,行动利落,不到十天的工夫,就把渠帅的人头悬上了城门。负责江东防务的周瑜上表孙权,把归附的一万多人全部划归孙瑜部下,而自己不要一兵一卒。从那时起,两人就结下莫逆之交。
             “公瑾,这两年我一直打听你的消息。”一见面,孙瑜就说,“你现在可是名扬天下啊!”
             “仲异取笑了。”周瑜谦逊地摆摆手,“仲异在丹阳不也是干得有声有色?”
             “咳,跟公瑾相比,我简直是无所作为。”
             “仲异不要过谦。听说你的丹阳兵是越来越精猛了?”
             孙瑜面露一丝骄傲的笑容,嘴上还是谦虚着:“丹阳兵本来就是天下骁勇,公瑾当以丹阳兵助伯符成就大事,应该最清楚了。不过,这两年我也没敢闲着,一直在你当年开的练湖里教习水军。
             ”(3)
        


        116楼2010-05-31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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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
                吴中胜地,姑苏自古繁华。
                建安三年起,这里就成了周瑜的家。
                从京至吴,要走一天的水路。小船是黄昏时分从西北的葑门入城的。周瑜布衣葛巾,缓步来到码头上。码头也是个热闹的集市。天色将晚,小贩们正陆续散去,各自摇着吱吱哑哑的小船,消失在弯曲的水巷里,只剩几个晚归的人还在大声吆卖着蔬果。周瑜挥退了侍卫抬来的轿子。他想就这样漫步着回家,体会一下久别的故园气息。一天的溽暑渐渐消退,凉风习习。路旁民居的门窗里飘出饭菜的香味儿。周瑜突然觉得有些饿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象个馋嘴的小孩,“哦,好香啊……”这简直是世上最好闻的味道。
                走在吴中的街道上,周瑜突然发现,在经过了这样的这两年后,自己很需要这里,需要这样一个能看见炊烟,听见笑语,闻到饭香的城市。
                刚转进郡庙街,周瑜就看见了自己的府第。这还是十二年前刚来江东时,伯符为自己置的家。每次归来,远远地看着那青砖粉瓦,心里就立刻暖起来。
                一家大小都在门前候他。两个男孩子欢蹦雀跃着向他跑来,后面跟着他们的母亲小乔。周瑜张开双臂,将妻儿揽入怀中,一家人在门口久久相拥……周瑜从使女怀中抱起刚满一岁的女儿,象捧起一件珍宝。小女孩儿打量着他,咧开小嘴儿,笑了。周瑜陶醉在女儿的笑容里,小乔听见他深情地说了一句:“有儿有女,心愿足矣。”
                院子里,周瑜正陪女儿荡秋千。秋千座是一圈合围的小木椅,孩子坐在里面不会掉下来,这还是当年周瑜为循儿亲手打制的。他把秋千推得很高,那女孩儿竟一点也不怕。每次荡回来,周瑜一边用手轻推,一边还用脸颊去顶一下女儿的小鼻尖儿。那孩子爱极了这样的游戏,每次都是咯咯地笑着荡开,然后冲下来,小脸向前探着,等着下一次……庭院里撒满了父女俩的笑声。小乔在一旁心满意足地微笑着。
                一阵清越的琴声传来,周瑜不由停下侧耳倾听,很久没有听到这么好的琴音了。
                “夫人可知是何人操琴?”
                “是循儿。”
                “循儿?”周瑜吃惊地问:“真的是循儿?”
                小乔的脸上浮起骄傲的笑容:“循儿真是有些象你,也迷上了音律。夫君,你听循儿的琴技如何?”
                周瑜在家中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小乔看着他全神贯注地和女儿嬉戏,指点儿子抚琴,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高兴,只除了一次。
                那天周瑜让人取来自己珍藏的焦尾琴给儿子弹。周循果然爱不释手:“我总向母亲央求,可母亲就是不让我碰它,说这是父亲的心爱之物。”
                “当年你的祖父也是痴迷音律。记得在洛阳时,他也时常教我抚琴弹筝,这把琴就是他临终前传给我的。”周瑜感慨:“看来我周家真是与音律有缘啊。今天我就也把它传了给你吧。”
                小乔心头一凛,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害怕。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立刻就坚决反对:“公瑾,循儿还是个孩子,这样的珍贵之物,还是等几年再给他吧。”
                周瑜丝毫没有察觉小乔的不安,只是慈爱地看着儿子:“循儿喜欢的东西,我有什么舍不得呢?况且,父亲当年把它传给我的时候,我比循儿的年纪还小呢。”
                素月高悬,星斗满天。
                孩子们都已睡了,小乔还陪着周瑜在仲夏夜的庭院里纳凉。树影婆娑,漏下斑驳的月光。
                “夫君是不是又要远征了?”小乔握着周瑜的手,轻声问道。
                “夫人怎么知道?”
                “夫君今日又到城外去拜祭过孙策将军了。这么多年了,你每次出征前总要先去那里的。”(4)
                周瑜点头回答了小乔,小声说道:“知夫莫如妻啊。”
                小乔面露关切:“七月流火,江上暑气蒸人,又是逆水行舟……夫君,能否多住几日,等天凉些再走?”
                周瑜有点惊讶,从不过问军旅之事的妻子还是头一次挽留他。
                他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抬起头仰望着堂前那株高大的柏树,若有所思地说:“一转眼,我和伯符当年亲手种下的这棵树已经这么高了……蜉蝣沧海,人生苦短。岁月蹉跎,时不我待啊……”
                善解人意的小乔今晚却显得有些执拗:“如果伯符当年不是操之过急……”
                周瑜挥手打断了小乔的话:“那不过是天命而已。 周瑜沉吟,若有所思:“千秋功业……不论成败,也迟早要归于尘土……此亦天命也。”
                小乔探询地望着丈夫: “夫君既知一切都将归于空寂,却还如此热衷于功业,岂非不智?”
                “天命如此,我已经乐于这样的安排了。”
                “夫君乐在何处?”
                周瑜笑了,他抚摩着粗糙的树干:“千百年后,这棵柏树还是枝繁叶茂。一想到此,我心实乐矣。”(5)
                注4: 孙策墓在今苏州盘门外,当地人称孙将军坟。
                注5: 《吴地志》载,今苏州景德街雍熙寺曾为周瑜旧宅,殿前古柏传为瑜当年手植。
          


          118楼2010-05-31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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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
                  一听到孙权召唤,孙瑜就急不可待地从丹阳赶到了京城。
                  铁瓮城的大殿里空空如也,侍从告诉孙瑜,主公在北固山顶。
                  一身黑衣的孙权面对长江,纹丝不动,久久地,象立在山巅的一块青石。
                  “是仲异吧。”孙权听见背后的脚步声,没有回身。
                  “主公,是我。”孙瑜拱手施礼。
                  “你在丹阳准备得如何了?”
                  “一切顺利,请主公放心。一到立秋便可沿江西上,与公瑾会师。”
                  孙权依然面向大江,沉默不语。许久才说了句:“先缓一缓吧。”
                  孙瑜心里不禁有些诧异:“主公,为什么?”
                  孙权回过身来,他的脸色让孙瑜心头一惊,还不及问,就听见孙权轻轻地,却又是异常清晰地说了一句:“公瑾已经过世了。”
                  孙瑜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听错了,就算没听错,也一定是孙权在开玩笑。孙权和他的哥哥一样,平时总是喜欢与群僚玩笑的。可是……那脸色,那眼神,会是玩笑吗?孙瑜象被电击了一般,立在那,不知道该怎样反应。这时,他听见孙权在说:“伤寒……消息昨天夜里到的。”
                  孙瑜终于不得不信了,可嘴里还是嚅嚅地:“怎么会,怎么会?半月前分手时还好好的……什么时候的事?在……哪里?”
                  “三天前,巴邱。”孙权用最短的句子回答了他,好象多一个字都不愿意。
                  两个人默不做声地站着。江上风起,虽还是夏末,已凉意袭人。
                  不知何时,鲁肃已来到孙权身边,低声禀报:“甘宁、庞统护送公瑾遗体,已到夏口了。”
                  “知道了,”孙权沉重地说,“传令下去,让众人作些准备,随我到芜湖迎接公瑾。”
                  “是。”鲁肃和孙瑜明白,孙权掌政以来,还从没有到这么远的地方迎接过什么人。
                  “主公放心,一切都交给肃安排吧。鲁肃红肿着眼睛,“我今天就动身赴吴,向公瑾家中……报讯。”
                  孙权点头,没有说话。鲁肃正要默默地退下,又被他叫住:“且慢。”
                  孙权沉重地叹口气:“子敬,孤与你同去。”
                  芜湖。
                  宽阔的江面上,孙权一身素服立在船头,默默地等待着。江东群僚几乎倾巢而出,众多的船只横江排列,船舱,船舷,船帆……一片素白,猛一看去,还以为是雪山飞来,要把江水截断。
                  西边的江面还是平平的,一点动静也没有。阴云密布的天空开始下起小雨,江风挟裹着雨丝,打在孙权的脸上。“主公,还是回舱里等吧。”手下的侍卫小心劝道。
                  孙权一动不动,没听见一般,那双碧眼仍是紧紧地盯着江面。
                  周瑜走后,孙权就常象现在这样,站在北固山头,久久遥望着西方。
                  那时他心里总是不安。
                  天府之国,沃野千里,汉高祖凭之以立大业,成就了大汉四百年的江山。孙权何尝不梦想着同样的功业,不渴望那片富饶的巴山蜀水?他知道周瑜从无虚言,他相信周瑜的能力。可是,他依然不安。
                  “周公瑾万人之英,气量广大,恐不久为人臣尔……”这句话总象鬼魅一样,常常乘虚而入,又挥之不去,让孙权心烦意乱。
                  刘备只说对了一半。周瑜又岂止是万人之英!那是一种多么罕见的气度啊,吞吐天下,又举重若轻。孙权知道周瑜在江东深得人心,唯一不服气的老程普,听说现在竟也对周公瑾亲重有加。他一点都不奇怪,自己每次与周瑜相对而谈时,不也常有一种被倾倒的感觉吗?……
            


            119楼2010-05-31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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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孙权常不明白,周瑜总是心甘情愿为孙家征战,好象却从无所图。他一直坚信,人之所为,总是有目的的,而周瑜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他常常百思不得其解,越是想不明白,他的心里就越是害怕。十年了,他始终徘徊在这种对周瑜的复杂心态中,倾慕、倚重、忧惧……
                    周瑜走了,孙权常常看着北固山下的长江,默问自己:“他真的会把蜀留给仲异吗?这些年来我对他的处处设防,他全都知道。天府之国,帝王之资……如果他将巴蜀据为己有,我孙权鞭长莫及,又能奈何……周公瑾啊,“天下”是什么,你比谁都清楚。远征西蜀,你究竟还能回来吗?”
                    “来了,来了!”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无数的白帆隐隐出现在灰蒙蒙的江天里。孙权知道,周瑜回来了。
                    楼船从巴邱顺流而下。沿江驻守的部将,纷纷率船相随,送周瑜最后一程。一路上,送行的船越来越多,竟汇成一支庞大的舰队,浩浩荡荡,气势摄人,好象要一直铺展到天边。
                    孙权登上帅船,缓缓走入船舱。周瑜安卧榻上,面容宁静,仿佛只是小憩片刻。来到榻边,才看出他的遗容憔悴,双颊深陷,和分手时已大不相同。“才半个多月,公瑾哪,你这是怎么了?……”
                    孙权哽咽,泣不成声。船舱里呜咽声起。
                    许久,孙权才平静下来。一个老兵跪在榻边,肩头不停地耸动着。孙权认出那是跟随周瑜多年的贴身侍卫,招手让他过来。
                    “公瑾走前很痛苦吗?”
                    老兵点头,又摇头:“好在时日不多,将军走得很快。”
                    “怎么会这样?明明还好好的,向昨天一样。”孙权象询问,又象喃喃自语。
                    “将军的病来势汹汹,大家都措手不及,一时又寻不见医生……将军只是催着行船,说回到南郡就会没事,谁知刚到巴邱就……”老兵语噎,又把头深深地低下了下去。
                    这些天,人们总是这样回答着孙权。此刻,面对灵床,他还是觉得这一切都有些不真实。他就是想不明白,这样的一个生命,怎么可以毫无预兆地就突然消逝了呢?
                    孙权踏出船舱,不禁一楞,眼前的景象让他暗自惊心。诺大的甲板上跪满了人,白花花的一片。他认出了程普的脸,然后是韩当、周泰、吕蒙,还有黄盖、吕范…..江东大将,几乎已尽在眼前。
                    “主公,”程普沙哑着嗓子:“我与都督出生入死,患难与共。前日惊闻噩耗,不胜哀情。为送公瑾,擅离郡守,有负主公之托,普甘愿领罪!”
                    “请主公治罪!”众将俯首齐声。
                    孙权双目含泪,扶起程普:“孤为江东之主,擅离京城,远来芜湖,也请老将军治权之罪!”
                    众将伏地痛哭。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孙权充满深情地望着众将:“就在这里把公瑾交给孤吧,请列位将军放心。”
                    诸将纷纷退去,只有甘宁被留了下来,陪着孙权默默立在船头。这个剽悍将军的眼中充满了血丝,看上去已经有些可怖了。
                    静默良久,孙权才问道:“听说公瑾临终时,诸将里只有你在身边?”
                    甘宁点点头:“回主公,是末将送走的都督。”
                    孙权看着甘宁,示意他继续。
                    “都督自知不起,派人召唤。甘宁连夜从夷陵驾船飞渡,赶到巴邱时总算见到最后一面……”
                    “公瑾走前可说过什么?”
                    孙权手里握着周瑜的遗笺,上面的话,他已经背熟了,可是,他总觉得,也许还会有什么……
                    “宁到巴邱时,都督已口不能言……”甘宁低下头,半晌才重新抬起:“都督只是拉着末将,用手指不停地在甘宁的掌心划字。”
                    “什么字?”孙权觉得自己的心在砰砰跳动。
                    “是奋威将军的名字。末将明白后,对他说:“都督放心,宁助奋威将军,平定巴蜀,万死不辞!”都督听了这话,就松手去了。”孙权的心跳好象突然停了片刻。甘宁的话隐隐约约地,他有些听不清了。
                    返航的路上,孙权始终沉默着。
                    现在他终于可以完全相信周瑜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哀漫上心头,他终于明白了周瑜遽然而逝的原因。
                    “此天以君授孤也!”他曾抚着周瑜的脊背,这样由衷地慨叹过。
                    既不见信,授之何益?上苍用周瑜的死实现了对他的惩罚。
                    “天下”,“江山”……孙权惆怅地预感到,他渴求的千秋霸业,已经和周瑜的生命一起,被上苍收回了。
              


              120楼2010-05-31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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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122楼


                123楼2010-06-02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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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超越了演员的偏见那看起来还是很虐的。。
                  生死无悔,永固江东。。
                  


                  124楼2010-06-02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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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销魂,甚好。


                    129楼2010-06-03 2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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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换了徽章,与版杀时间无关。


                      131楼2010-06-09 1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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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132楼
                        扑倒乔爷


                        133楼2010-06-10 1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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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一晚上的MV。
                          明天上班要好好的干活。
                          又可以休息两天了好高兴。
                          已经好久没看球了,那种如数家珍报出人名的状态早就不在了。英格兰也早就换了新颜。只不过和一个拜仁球迷,从数年前一直互相吐槽到现在,还依然没变。
                          端午节收到了许久未见的朋友的祝福短信,突然觉得自己与过去脱离了好久,感觉就像穿越了一样,但是手机没电了一天,看到时都三更半夜了,都不好回了。
                          今天下了这样软绵绵的雨,北京很少有这种天气。到了这里变成了出门从来不带伞的人。久在南方时不喜欢这样的雨,但许久后再重逢时忽然又怀念起来。淅淅沥沥的雨冲刷着槐树的叶子,碎碎湿了一地。
                          每次有这种情绪时都会想念到长江,那时候甚至都能从风里闻出长江的味道。惜已远矣。
                          周末又能宅了。哦耶。睡觉。


                          135楼2010-06-18 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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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136楼
                            在看新三国的MV...
                            回复:137楼
                            抱~~~~
                            回复:138楼

                            


                            139楼2010-06-19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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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就不是这几年的英格兰了。开场前摄像机扫过两队的更衣室,看到挂在墙上的7号球衣,心里还会咯噔一下。昨天还群里突然感慨了一下,回忆起这许多年来。时间过得好快。02年时周五放学,狂奔回家免得迟到的兴奋心情,至今还没忘记。喜欢的人一个个老去,然后离开。
                              


                              140楼2010-06-19 1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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