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吗

醒来了

醒不来

风敲得竹飒飒，烈日隐于高树，在我的脚边垂下斑驳的影子，这便来到了清舒山馆。额涅住得深，我穿过好多回廊和竹枝才走近舍德斋，偏不巧，人不在，说是一大早泛舟去了如意洲，这会儿都没回来。我扭过头，却不遗憾，反而觉得轻松。再抬首时，见一妇人款款而来，虽眼生，但不难看出是个娘娘，微一欠身，以做礼数。

蓝是穹顶云山，绿是茂林修竹，踱步婀娜的格格是艳绝里一笔回峰。我这些日常常面着灯烛握针，竟有些晃神。直到临近，她行礼时两把头上的妆金裹玉的流苏亦随之一倾，自这短暂的会唔中才辨明来人身份，对她微微颔首，
“现下不知怎么的就起了风，你也来寻你额娘的？”

我侧身给她让路，知道我们来这儿的缘由一致，此时却不必在意了。她步子跨得轻，趋向是笔直的，方才谢绝我的宫人前去迎接，听她们说是叫谨娘娘的。谨娘娘回眸看我，我这才跟上去，额涅不在，屋里缺个拿事的人，站着的人笑盈盈，谨娘娘的神情捉摸不定。我在座里朝她一弯，此刻不拘泥于此，先启口打破了安静：“半午无事，本想请额涅去梨花伴月吃饭的，眼下只好作罢。谨娘娘过来劳累了，不若喝口茶，过会儿陪您在周边走走，有风也凉快。”

桌上摆着豆绿色小瓷碟，上面小堆雪白饱满的糯米，还有长长的粽叶，五色丝线颜色煞是鲜艳。再客套几句应好就已然落了座，香箓漫散。
低眉察她一霎，腔中淌出句轻柔，“你是个稳妥的孩子，巽王能有你是他的福分。”手心贴住温热的茶盏，“你原先自京城哪里住？我记得西郊有个宝月楼，每逢当下，都会兜售樱桃桑椹，还有一味让人捉摸不透的粽子。”

偶得一句夸，心里自然美滋滋的，待茶盏落桌，又亲自提壶给她续上。
“我家在安定门内，豆瓣胡同，在京城北边住。”谨娘娘说话同额涅很像，温柔和善，眉宇中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我微微颔首，并不低眉，亮堂堂承接她的细语。“宝月楼我去过的，西郊多有名一家食肆。只是他家粽子尚未有幸尝过，您说的捉摸不透…是什么意思呢？”吃过甜的，包蜜枣的粽子，也吃过咸的，裹鲜肉和花生。不知她所指，我向来好吃粽子这些软糯的食物，糯米黏黏的，甜甜的，和什么掺一块儿都好吃。

让我想想我当时怎么想的

循这句声色，眸子忽明忽暗的一动。“豆瓣胡同。我小时候也住过那儿。”那是无忧无虑的美梦褪去色彩的颜色，辄止般一说，顺势对上她清亮温和的眼睛。
“不定是甚么口味儿，有的甚至里面裹了铜子、银锭子、彩皮糖，各式各样儿的。”说起来就想笑，目光落上粽叶，突然一句询，“你会包粽子吗？这么说的，到有些手痒了。”

小臂放在桌上，身子也朝她那方倾去，因这突然的缘分，瞳孔也睁大，“您也住过那儿吗？”却又怕唐突，不好意思再问下去。她的两把头上插着点翠绢花，垂下来的翡翠珠环鲜明玲琅。
“会的，以往每年都会在家包。”我朝留在舍德斋的宫人望了一眼，又看回谨娘娘。“前些天就看她们在后边裹粽子，不知还有没有多的芦苇叶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