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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之云同人】悲织(缓慢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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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0-05-01 23:19回复

    小姑娘抬起头来:“我不认得你。”
    “我确是外乡来的。”
    小姑娘道:“你见堡主作甚?”
    焉逢想了想:“我有一些事,须得白柳呰堡主出面。方才想往堡里去,却叫人拦住。小妹妹知道怎么见得了他么?”
    小姑娘道:“堡主说近日有坏人要来。你是外乡人,自然见不到他。”
    焉逢微笑道:“我不是坏人。”
    小姑娘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我知道有一条小路,可以到堡里去。”
    “怎么走?”
    小姑娘等着他:“我可不能平白告诉你。”
    焉逢略一沉吟,从胸口掏出一双耳坠子,道:“我身上没有什么女孩家的东西,你若不嫌弃,我便用这个送你,可好?”
    “不好。”
    有人接过青蓝色泽的耳坠,拿在手里把玩。焉逢一怔:“横艾?”
    横艾俯下身,凑在小姑娘跟前笑吟吟道:“我也有个妹妹,也是你这般水灵灵的。多年不见她啦,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忽然凑近小姑娘的耳畔低语了什么。焉逢只隐约听到“我们”几字,也猜不出她嘀咕些什么。
    小姑娘眨了眨眼,伏在横艾肩头说话。横艾直起身子,笑道:“谢谢你啦。”
    两人告别那女孩儿,并肩回走。焉逢忍不住问道:“你同她说了什么?”
    “只是问了进白柳呰的小道。”
    “这么简单?”
    横艾一耸肩:“可不就是。倒是你,凡事都是要用东西来回报的么。”
    “我只有姐姐留下的这双耳坠子,没有别的女孩儿家的玩意了。”
    横艾斜睨了眼:“我瞧你什么时候把自己搭进去。”
    “怎么会,”焉逢笑了笑,“你还没说,你是怎么问的。”
    “真想知道?”
    焉逢一堵,忽有不祥的念头,仍硬着头皮道:“算是吧。”
    横艾一本正经地回道:“我同她说,我与情郎私定了终身,却遭家里极力反对,于是同他逃了出来,想到白柳堡主与家父是极好的朋友,便想请他出面帮忙说情。能说动了最好,不然也不过一起死了,做对鬼夫妻。小妹妹便同我说了进白柳呰的法子。”
    “什么鬼夫妻?”强梧正好听见末了两句,迎上来问。
    横艾道:“是呀,朝云,什么鬼夫妻?”
    强梧看看两人,焉逢更觉得尴尬,清咳了两声,将白柳呰的密道告诉众人,又道:“听村里人的意思,白柳呰已晓得会有人来犯,戒备必定更加森严。今夜子时动手,务必小心。”
    “是!”
    只有横艾一人捂着嘴在一旁偷笑。
    是夜,焉逢命二十飞羽战士有游兆率领与正门暗伏,其余随同自己由后方进入,以里应外合。白柳呰没料得敌方会由后方进入,因而只有寻常行岗汉子,焉逢等人迅即进入,丝毫没有阻碍。及至堡内深处,强梧自带了人分道开门迎游兆等入内,焉逢与横艾捉了行岗的白柳呰人,问明堡主所在,便向堡中心去。
        行至一半,却听得刀剑斗争之声,焉逢吃了一惊,横艾却一摊手:“没什么奇怪的,想是游兆立功心切,忍不住出手了。”
        飞之部与羽之部一向以斩杀敌方人耳之数比较成绩,游兆一向不甘人后,但凡出任务,出手总不留情面。
        焉逢皱起眉:“他闹得动静太大,怕是对方已有了准备。我们耽误不得,须尽快制住堡主。”
        果然堡中人声大起,喊叫奔跑不断。白柳呰护卫自有操练,见敌来犯,拉动门阀,一面送堡中村民离开,一面整顿迎敌。
        灯火四起,不断有护卫冲杀过来,将焉逢几人团团围住。“汉贼,胆敢来犯!”
        游兆等人已迅速汇合,正听见这句话,游兆脸色大变,喝道:“你该杀!”
        “噌!”长戟猛炸至跟前,在游兆枪至脖颈的时候一抵。长枪感受着兵刃下血脉里流动粘液的滋味而颤动不已,却如何不能再进一步。
        “焉逢!”
    


    11楼2010-05-02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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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焉逢翻腕隔开游兆,面向护卫首领。“我原想制住堡主,若他愿弃明投暗,我绝不伤人性命。若是不愿,再做定夺。眼下也来得及。”
          “蜀寇,你们滥杀无辜,装得什么仁义!”
          游兆呵斥道:“你再出言不逊,休怪我无情!”
          “无情?你们连老弱妇孺都杀,还算有请么!”白柳呰兵拨开一条人道,蹒跚走来的人满身血迹。
          焉逢望向他:“你就是白柳堡主柳涉?”
          汉子怒目而向:“蜀寇!你等也必不得好死!”
          焉逢道:“你等倒戈相向,助纣为虐,如今又口出狂言,想是没有悔改之心。”
          柳涉大笑:“诸葛狗贼说什么忠孝大义,诱使我们背反朝廷,臣服大汉,结果街亭一败,自己逃得欢快,留我们在这里被朝廷围剿,我们人单力薄,只求乱世活命,除了归降,还能做什么!如今你等竟有脸责问我们背叛!”
          焉逢一凛,顿时语塞。柳涉喝道:“你们蜀中遥不可及,根本无力保护我们,什么忠孝大义,根本就是害我们!我们求自保,又错了什么?你倒是说个明白!”
          “焉逢,休听他胡言!白柳呰背叛我大汉,死不足惜。”
          “呵,兄弟们,上!”
          焉逢断没料得柳涉此举,白柳呰兵挥戈齐上,一时陷入战团。毕竟飞羽技高一筹,虽白柳呰兵人数占优,仍不是焉逢等人的对手。
          杀伐只须臾,地上血流一片。倒是堡中灯火明亮,照得满地血流蜿蜒如蛇信。焉逢下意识顿了一顿,闪身避开白柳呰兵的长刀。那人的脸在眼前滞了一滞,狰狞着向着自己倒下。焉逢回过头,强梧又已搭箭上弓,口中道:“不要命了!”
          不要命了?焉逢忍不住想,性命一物最是珍贵,有谁轻易舍之的——既然与谁都是一样,又有什么权利 指责他人保命的本能?
          “呵!”游兆猛喝一声,长枪架在柳涉脖颈,“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柳涉抬眼逼视:“你们杀光我的弟兄,我却不会投降!蜀寇,恩仇天报,终有一日轮到你们!”
          他向前倾了倾,长枪割破咽喉,却分不清沾染了谁的血。徒维仍是沉默,横艾也是摇头不语。游兆始料不及,微微一怔。强梧在一旁道:“他倒是有些……”
          “朝云?”
          焉逢抬起眼望着游兆:“你们一路可有杀害老弱妇孺?”
          强梧脸色一暗,愧然道:“一路灯火较暗,我们也不晓得白柳呰堡主会叫山下村民在堡中避难,等到点火,才发现一路多有举刀枪自保的村人……”
          游兆道:“强梧发现后,即叫人住手,将留下的村民关押起来,以免误伤。”
          焉逢点点头:“我知道了。”
          横艾靠近来轻轻道:“我也希望那女孩儿平安无事。朝云,这柳涉,我们是割耳呢还是割头?”
          “算了。”焉逢摇头,“子君,你带人放了那些村民,以安抚为上。徒维你随子君一道,若有伤者,请尽力医治。”
          青衣长衫的年轻人躬身抱拳,“是,焉逢大人。”便与强梧一道去了。
          “余下人随我一道安葬死者。”
          “焉逢!”游兆猛然喝了一声。
          焉逢也有所觉,翻身而起,落在门口,拦下试图偷跑出去的人。那人吓得跌在地上,焉逢细看,才发现竟是个女子,衣着打扮不想寻常人家的女孩。
          “你是什么人?”
          少女吓得哭出声:“我不是这里的人……是求柳伯伯帮助……你们、你们蜀寇乱杀人……”话不成句,大哭起来。
      


      12楼2010-05-02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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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羽的行踪一旦暴露后患无穷,焉逢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正要说话,猛有奔出一个瘦小的青年,连滚带爬跌在焉逢脚下,护着那少女大叫:“别杀人——”
            几人吃了一惊。游兆转过头去看:“还有谁……”
            “没有人了,”青年道,“我们只是途经白柳呰,并非堡内的人,与你们也没有仇怨。你们杀了我们也没有用的。”
            女子扑到他怀里:“司徒哥哥,柳伯伯是帮不了我们了……爹爹再拦着,我也跟定你了,死了也要做对鬼夫妻……”
            焉逢一愣,不由看向横艾,横艾也正看来。
            被叫住司徒哥哥的青年慌忙推开她:“你别乱说。”
            焉逢回过眼,想了想道:“我不杀你们,走吧。”
            青年大喜:“当真?”
            “焉逢……”
            “不必再说,”焉逢打断游兆,“他们既是普通百姓,岂能滥杀无辜,有违我大汉仁义之称?你们走吧。”
            青年拉着少女爬起来,那女子依旧哭哭啼啼:“司徒哥哥,你护着我我好是开心……司徒哥哥……”
            游兆不甘心,叫道:“焉逢,你当真放过他们?”
            焉逢道:“不然呢?”
            游兆一愣,一时没了言语,过了一会儿才道:“不晓得他们是什么人,你却如此擅断。”
            “他们的衣着与白柳呰人不同,不会是堡里的人;既是无辜百姓,也没有必要涂添杀孽。算了吧。”
            “焉逢!”游兆仍跳着脚叫,“我们大汉正义之师——”
            “对呀,”横艾猛鼓掌,“朝云,我们大汉正义之师,岂能放任手无寸铁的女孩儿逃窜,该杀了灭口。”
            游兆脸色一变:“横艾,你胡说什么!”
            横艾“咦”了一声:“不然你要说什么?”
            游兆一愣,那接下来的话他倒真没有想过,想到又被横艾抢白了去,心里有气,狠狠瞪了她一眼。
            其后飞羽点放烟火,以示夺堡。其余幸存百姓一律释放。回到飞羽主营,是以羽之部斩获敌数占多获胜。游兆笑道:“焉逢,我们又赢了!”
            焉逢点点头。
            “怎么,一张苦瓜脸,全然没有开心的样子。”
            焉逢搪塞了几句,回到自己营帐,横艾尾随而至。“就晓得每每这个时候,你总是一脸苦闷。”
            焉逢坐下来,过了一会儿,慢慢道:“我只是在想,若有一个法子,无需伤害人性命,我大汉一样克复中原,我汉室一样声威重振,当有多好。”
            横艾扑哧一笑,在他身边坐下。“痴人说梦。
            “横艾,”焉逢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睛,“我出身武将之家,生来便在战场,父母双亡、姐弟失散后,一样报效军营,一样杀伐别家的父母弟兄。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我在战场上杀人可做到一心一意,毫无悔念?”
            横艾望了他一会儿,哧的一笑。“你这样想,死在你长戟下的曹军战士岂不冤死?历来国家之争,哪个不是流血遍野,哪个不是亡骨累叠。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更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但凡人在世上,就断不了约束限制,也断不了身属依附,既然身处一方,就要为归属拼尽全力,死而无憾。枉你也算大汉之尖兵,却想不通这一点,大汉不知是以你为荣呢,还是担忧呢。”
            焉逢叹了一声,转而笑道:“是,我想得多了。”
            “不如我吹曲子给你听。”
            焉逢轻柔一笑:“好。”
            横艾于是取了笙来吹。焉逢坐在她身边,忽而也就什么也不去想,只静静地看着横艾柔和的侧脸。
        


        13楼2010-05-02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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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吐出来了……


          14楼2010-05-02 0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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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14楼
            还没完,这里只有第一章的


            15楼2010-05-02 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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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横艾?”
                  强梧游兆也是吃惊。
                  横艾笑盈盈道:“难得你们也有兴致,赏赏月,吹吹风,不过男人间的话题无外乎功名和女人,我就不参与了。”
                  “这个时候你出营作甚?”
                  “咦,我分明是回营,游兆,你的眼睛不好使了。”
                  “横艾!”游兆一瞪眼,“你别仗着焉逢宠护你,口舌之利,我懒得与你争,不过你究竟去了哪里却得说个明白。”
                  横艾抚了抚发:“月色清朗,晚风清凉,我一些女儿家的心事,你真想知道么?”也不等游兆说话:“那也无妨啊,你过来,我说与你听。”
                  游兆白了她一眼:“你自与焉逢说去。”
                  横艾嘻嘻笑道:“咦,好大的醋味,游兆,你这是与谁怄气呢?”
                  游兆在横艾的口舌跟前败绩累累,从无胜战,此刻也不愿继续斗嘴,更觉得横艾的妄为都是焉逢一味顺宠惯出来的,于是对着焉逢狠狠瞪了一眼,转身就走。焉逢只觉得莫名其妙。
                  “横艾,游兆性子骄傲,你有时候也逼得他太甚了。”
                  “强梧大人说得极是,小女子受教。”
                  “罢了吧,我担当不起。”
                  尚章这个时候才得空,向横艾躬身示意:“横艾姐。”
                  横艾与他打了声招呼,又看看端蒙,轻轻笑了笑。强梧道:“比起你在增长使跟前一言不发,端蒙倒是有心多了。”
                  劝与不劝,怕是朝云都愧疚难抑,不如给他个谢罪的法子,舒缓心中痛楚。横艾看向焉逢,焉逢也正看来,明了似的轻轻一点头。横艾抚发笑了笑。
                  这个时候旁人总觉得尴尬。尚章倒望不出什么来,强梧已忍不住叹气:“看了多少年了,竟还不够么,也不觉得寒碜人。”
                  横艾侧了头,古怪地望了他一眼。强梧心里顿时一凛。
                  焉逢干咳了两声,道:“横艾,这个时候,你究竟是……”
                  “她的小女儿心事,不听也罢。”
                  “子君?”焉逢看了他一眼。
                  横艾叹息一声:“子君,你果然还没有告诉他么。”
                  “横艾!”
                  “横艾?”
                  横艾抬眼看了一会儿焉逢,慢慢道:“我想找回卷云的尸骸,免得你日后挂念;只可惜,我没能找到。火一过,已是无痕的了。”
                  强梧也不晓得该说什么,轻声叹道:“朝云,我们原也没打算瞒你,只等你伤好了之后,再慢慢同你说。”
                  “子君,朝云迟早是要知道的,与其欺瞒,不如短痛。”
                  “我……知道了。”
                  “朝云?”
                  焉逢只是摇了摇头。强梧还要说什么,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那是师父留于自己的战马,若说还有什么思念,怕是卷云比他更明白。可分明已经叫她走了,为何又要折返回来?分明只是畜生罢了,却为何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腹去抵挡飞箭流矢?
                  ——真是傻,焉逢慢慢地想,那轻抚黑亮的鬃毛时的感受忽然也离得好远。
                  “战马死于沙场,朝云,她不会怪你的。”
                  焉逢点点头,不说话。
                  如此三天,焉逢受罚完毕,伤势也好了大半。同子君一起到营外校场练兵,百来民飞羽士 兵练得比往常更威武有力。
                  焉逢不由道:“子君,有你带兵,果然是要胜过我的。”
                  强梧一笑:“那是因为你啊。单人只马救人,足见胆识和情意,甘心受罚站岗,又不失磊落男儿气概。你不晓得,他们已经把你夸上天了么。”
              


              16楼2010-05-02 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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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焉逢想起卷云,单人只马,人回来了,马却无踪。他垂下眼帘,只是轻轻笑了笑。
                    “有焉逢大人带领,我等任何任务都可完成!”这一日营中将士遇见他,诚心诚意道。
                    焉逢抱拳谢过,过了一会儿却又茫然。
                    “这是做什么?”横艾远远地走来,看见他的脸色,却笑道,“难得天色好些,趁着还有些光亮,不如出营走走吧。”
                    焉逢本没有这个心情,见横艾眯着眼儿笑,一时失神,鬼使神差似的就跟着她去了。
                    出营数理,离着飞羽大营已远,西南山脚,正是汉营所在,在傍晚时分枣红的落阳里铺排开去,像是镇在紫檀书桌上的端纹龙颜方砚,此刻压着赤红晚霞的衣角,威严而安详。焉逢看了一会儿,不由地一笑。
                    “大汉王师威风得很,克洛阳,进长安,也指日可待。”
                    焉逢笑道:“这话说得实在违心,横艾,你分明从不关心这些个。”
                    横艾柔着细眉,莞尔一笑:“我低声下气地讨好你,你却不领情,枉我一番心意。”
                    焉逢道:“我知道。”
                    一时两人都不说话。焉逢想到卷云,几乎她的体温还在手心里,柔和的鼻子蹭着自己脸颊的时候,暖暖的气息岂不正如横艾含笑细语时的体贴?而那饱满的眼神流连在自己身上时,不也正如横艾柔眉凝望时的温柔?
                    可此刻她又在何处——怕是烧尽了,吹散了,化为尘土,再从无相见。
                    无从相见——焉逢任由心底冰冷的灼烧啃噬肌肤,压着沉沉的痛吟低头去看横艾。
                    横艾也停下来,转头瞧见焉逢执拗得细抿一线的嘴和深沉沉的眸子,失笑道:“怎么?眼下才觉出我的好了?”
                    “横艾……”
                    横艾一怔。
                    焉逢钝钝地道:“你别想卷云那样……”
                    “呸,”横艾笑出声,“别红口白牙地咒我。”
                    “别笑!”
                    横艾吓了一跳,瞪着眼睛看他,焉逢心底的烧痛因此更加浓烈。“朝云?”
                    半句话叫横艾打断,咽喉处的几个字打了个转儿,焉逢还是愣愣的,被横艾叫了一声像是叫回了魂。
                    “怎么?”
                    焉逢倒吸了口气,摇摇头,慢慢平复呼吸,半响才道:“前线压进,补给线实在太长。山道又难行,逢着连月大雨,只怕军粮……”他揉着额头,“仍是紧迫得很。不晓得李大人与丞相大人可有什么计较没有。”
                    横艾笑道:“你不过是汉军营里无官无爵的士卒,只管上阵杀人,这些个难题留给该计较的人,还是别自寻烦恼。”
                    焉逢道:“也不能这么说。既是大汉之士,自当为家国奉尽全力。忧国之忧,哪能说是自寻烦恼呢。”
                    横艾顺手拔了根野草,拿在手里把玩,慢慢道:“你看这草长一世,自有枯荣,春来欣欣,秋去萧萧,可曾见它为不及树高而犯愁?可曾见它为不如花红而忧闷?可你能断言它卑贱无为么。人与春草又有什么差别?当活时自潇潇洒洒,离去时也无悔无憾,所能及而及,不能及便撒手,本非你的责任,也强过你的能力,又何必纠结万分呢。”
                    焉逢看了她一会儿,轻声道:“横艾,你究竟有什么心事?这几日一直闷闷的。”
                    “却叫你看出来了?”横艾嘻嘻一笑,过了一会儿才道:“也没有什么。”
                    焉逢不说话。横艾想了想,终于轻轻叹息,像是一阵云烟掠过。“我只是在想,若有一个至亲的人与你分身两地,不为同道,更要刀剑相指,世间的惨事是不是莫过于此?”
                    焉逢一怔。横艾又道:“比如说有一日,你同子君心意相违,志气相背,朝云,你会怎么做呢?”
                


                17楼2010-05-02 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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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才说我自寻烦恼,”焉逢不由笑道,“子君与我是患难相交的朋友,哪会如你说的那样。”
                      横艾道:“也对的。”她转了身,面向山丘下那隐约的大汉军营,晚风抚着她一头长发,几簇发梢擦着焉逢脸颊,叫他脸上痒痒的。
                      “要说人的立场,也真是奇怪。生在蜀地的,自当为刘家人出生入死,一不小心生在了长安,岂不就是叛国贼了?可谁又说得准日后投胎,是汉人呢还是魏人呢,指不定还生做个胡人呢。”
                      焉逢哑然失笑:“你这话从何说起?曹氏窃国是天下周知的事情,我们身为大汉子民,理当讨伐逆贼,追回旧土。”
                      横艾扑哧一笑:“那抢了长安、自封为王是贼寇,这厢夺了咸阳、改朝换代的就是好人了?”
                      “你——”
                      “在刘家人手里抢来的东西,是势必要讨伐回来的,那么我们的老祖宗从秦人脚下夺来的 土地,是还还是不还呢?”
                      “横艾!”焉逢大喝。横艾还要说什么,转头见焉逢脸色难看,不由得一怔。
                      焉逢别过脸去,起步兀自向前走。擦着横艾的身子过去,也不看她一眼。横艾这才想到此番出来走动本是为带他散心,忙道:“小女子胡言乱语,焉逢大人可别往心里去。”
                      焉逢不回头,只管拖着脚慢吞吞地向前。
                      横艾伸手拉了拉他衣袖,柔声道:“我错了还不行。”
                      焉逢就是不回头,甩开衣袖自管自己走。
                      “还当真生气了?”横艾笑道,见焉逢仍是不搭理,这才追上两步,拦在他跟前:“朝云!
                      她抬头却正看见焉逢强忍了笑意的眼睛,顿时一恼:“我还道你是什么翩翩君子,却原来也——”
                      焉逢含笑等着下文。横艾从他清透的眼眸里看见自己,没来由慌了手脚,一把推开他,道:“不同你闹了。子君看不见你怕也是要着急。这几日全营上下都把你当宝似的供着奉着, 想是惯出脾气来了。”
                      焉逢笑道:“堂堂的横艾也有吃亏的时候呀。”
                      “少学子君的贫嘴。”
                      焉逢望着她只是微笑,横艾绷不住,也扑哧一声笑出来,转身就走,一边道:“连你也学着欺负人了。也罢,你自己回去吧。”
                      “横艾!”
                      横艾被焉逢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回身看去,却见焉逢已变了脸色。
                  稍纵即逝的光芒已向西南方向消失了痕迹。“粮草大营?”横艾吃了一惊,心中一跳,连自己也看出来了,焉逢的眼力尚在自己之上,只怕也看清了。
                  果然,听得焉逢沉声断喝:“那红衣——我认得!”
                      “粮草大营尚如此不堪,所谓的大汉王师,不过耳耳。紫衣大人?”
                      紫衣端秀的青年负手望着前方脚下,汉军粮营阵势沉稳,倒有几分诸葛孔明的气魄。紫衣笑道:“此番只是探个虚实,给义弟留些时间。闹出什么乱子,就不有趣了。”
                      方才说话的黄衣人道:“是。不过这等杂事,何劳紫衣大人您亲自出手。”
                      紫衣一笑:“万事亲为,这可不是坏事。妹子,你说是不是?”
                      “元仲说是,那就是咯。”红衣广袖的少女笑吟吟望了他一眼。
                      “你也觉得无趣?”
                      赤衣女子撅撅嘴:“这里黑压压的,有什么好玩?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紫衣大笑:“带你游巫山?此番若能逼得汉军灰溜溜逃回老窝,别说三天,就是三十天,三百天又有何妨?别说一座小小的巫山,就是带你遍游天下,又有何不可?”
                      赤衣女子嘻嘻笑道:“可是你说的。”
                  


                  18楼2010-05-02 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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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无戏言,我可是实打实正儿八经的君子。”
                        当下,紫衣命黄衣乌衣两人潜入粮营内以探虚实,并在东南西北四角堆放燃物,只待一入夜便一举焚烧了蜀汉粮营。
                        “此番也算是解仲达之急。”紫衣揉着眉脚。乌衣黄衣均是他招募而来的奇才异士,身怀绝技,在汉营中行动,竟无人察觉。
                        赤衣同他并肩而站,在粮营旁的小山丘上看得清营中动态。瞧见乌衣黄衣两人已往这边折返,娇笑道:“什么大汉,也不过如此。瞧这架势,元仲,不如我们直接去见一见孔明那只老狐狸。”
                        紫衣摇摇头:“这你就错了。我方粮紧,汉方也亦是如此,是以这粮草大营内虚得紧,因而减少了守备,怕是壮士青年大多调往后方运粮去了。但若真要冲进汉军本营,又哪是容易?单看这边的老弱残兵,也毫不懈怠,操持有度,可想见孔明兄带兵,自有他的厉害之处。”他顿了顿,慢慢道:“如此看来,义弟能否得手,还是未知呢。此番结束,须得赶去助他才好。”
                        赤衣一扬眉:“可别长了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就看不出汉军有什么厉害之处,即便有了,”她灿然一笑,“你有我, 何事不成?”
                        紫衣大笑:“此话在理!恐怕当年的孔明兄也是这般想的。”
                        “别提他!”
                        紫衣一怔,柔声笑道:“你倒像是对那大汉丞相满腹怨怼。说说,他可欺负过你?”
                        赤衣笑道:“你替我出气么?”
                        “欺负我妹子,就是死十次也不够啦。”
                         赤衣乐得咯咯直笑:“好呀,你去捉了他来,把他吊在集市里,在他脑门前画个乌龟,看他还敢不敢始乱终弃。”
                        “始乱终弃?”
                        “别问了。”赤衣收敛了笑意。
                        乌衣黄衣二人已回到一旁。天色渐暗,汉营已点亮灯火。乌衣人道:“东西二营,各三十二小帐营,守备四人,巡逻五十八人,守将十二人,共三百二十六人。紫衣大人,现下就动手么?”
                        紫衣道:“且等等。天还没有黑全。”
                        乌衣不解:“待到天黑,恐怕守卫加紧,要想不闹大乱子,就困难了。”
                        紫衣笑道:“坏事不在黑夜里做,有失道义,妹子,你说是不是?”
                        赤衣轻笑道:“元仲说是那就是咯。”
                        是夜,四人避开巡逻,潜入内营。
                        “等等,”紫衣叫住正要点火的乌衣,“最要紧的事,自然是由我做的。”
                        他拿过火折子,含笑递了上去,因为周遭骤然凌厉的呼啸,赤衣的那一声“元仲”也恍惚如世外轻唤,似是接下来就要温语呢喃;而用那样的轻柔递上来的银光,却有着撕天裂地的愤怒和凛冽,使紫衣在下意识缩手的时候,仍不住地战栗。
                    银光打落火折,又劈空而去一丈远,“夺”地巨响,射入树干,使那大树颤了两颤。
                        “好个偷鸡摸狗的曹贼,胆敢来犯!”
                        赤衣一跃已到紫衣身边,瞥见紫衣被箭气烧痛的右手,杏目圆瞪,怒上心头。
                        青甲银盔的高挑青年挑眉而视,只在一瞬间又已张弓搭箭,巍然之气流转全身,在他轻哼之际,似就要爆裂开去,吞噬全营。紫衣不由得想起那个一戟一马的身影。
                        四方火光大盛,兵甲之声凌然响动,脚步临近,显然有数十百人。
                        “呵,”紫衣揉揉眉角,“被发现了。不过你方才说的不对。所谓兵不厌诈,你家丞相偷我粮草不也堂而皇之?”
                        强梧怒喝:“胆敢侮辱丞相,吃我一剪!”
                        他说“吃”,就真不是虚言。怒喝未落,一箭已离弦而崩,席卷之势果真是要把人吞噬。乌衣黄衣都是变色,急身扑向紫衣。然而厉箭却在赤衣轻扬的衣袖间转了转,惊天气势顿时消弭。
                    


                    19楼2010-05-02 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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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两日后,多闻使下达新任务。诸葛丞相决定采取属下之建议,派兵收割上邽城外稻子。张颌守兵不出,是以上邽城外哨兵较少。飞羽的任务,便是引开行岗的魏兵掩护汉军。
                          “这等事,为什么要由我们出手。”游兆不以为然,“我更愿意在战场上杀敌。”
                          “我不这么想,”强梧道,“都是为了大汉,没什么差别。”
                           游兆哼了一声,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词。
                          照例飞之部、羽之部各率将士五十人奔袭上邽,汉军分队则其后缓至。原本任务完满,横艾却意外收到了商横的符鸟。
                          “怎么?”
                          横艾微微变了脸色:“朝云,端蒙他们中了埋伏!”
                          强梧大吃一惊:“什么?”
                          “端蒙依计引诱魏兵至东北山谷,围剿数十人,大概是心切,又潜入山谷魏兵前营,不想中了敌人埋伏。商横放符鸟来以求增援,朝云,我们去不去呢?”
                          “普通魏兵如何伤得了端蒙他们,依着她的性子肯低头求援,必定是遇上极厉害的对手。横艾,他们现在何处,我们即可出发。”
                          “等等!”强梧抢断道,“朝云,我们冒然前去,是否不妥?此事还是尽快通知几位大人的好。”
                          焉逢一边上马,“不错,横艾!”
                          横艾点点头,轻拂了衣袖,从袖中变换出一只翠色符鸟来,挥手送上天去。
                          当即焉逢率众人快马奔驰,不刻已至上圭城外东北山谷。山道险峻,谷深难测,云雾间隐约有曹魏的旌旗猎风作响。游兆重重哼了一声。
                          强梧凝神细听:“可听见声响了?”
                          焉逢双目微拢,眼中精光一盛,转头对羽之部将士道:“不晓得敌人作何埋伏,人多了反而掣肘。你们守在此处,横艾,子君,游兆,徒维,你们随我前去。以子君长箭为号,双箭退,一箭进。”
                          众人领命。横艾又放了符鸟前去侦查。路上果然有打斗的痕迹,焉逢跃下马来细看,不由皱了眉头。
                          “马蹄向着一个方向,大致是飞之部将士。看痕迹,”焉逢皱眉道,“应该是向那边去了。”
                          再向前行,山风愈加冷肃,山道渐窄,容不下几人敞开了前行。
                          “这个地方,倒是埋伏的好场所。难怪端蒙中计,朝云,我们也小心得好。”
                          “子君说的不错。”焉逢点点头。
                          游兆一人驾马最先前,猛地回头大叫:“看,前面有人!”
                          强梧张弓以待,焉逢凝神望去,大喝:“是端蒙和昭阳!”
                          昭阳扶着端蒙也看见焉逢几人,众人聚拢,焉逢看了一眼两人的伤势,忙对徒维道:“徒维,请你马上给他们治疗。”
                          昭阳喘过一口气,抱拳道:“多谢焉逢大人。”
                          “焉逢!”游兆握紧长枪,挑眉冷笑,“我们还等什么!即可杀了过去!”
                          “慢着!”端蒙拨开徒维的手,“你们冒然进去,也不过是送死!”
                          “可是尚章和商横……”
                          强梧一惊:“昭阳,你说什么?”
                          昭阳道:“是这样,我们瞧见有一小支魏军逃入山谷,于是决定追击。不想敌人早有埋伏。敌方有几名彩衣骑士,武力甚高,又擅使法术,若非商横施法拖住他们,我们只怕也逃不出来。随行的将士已与我们分散,尚章与商横也不知怎么样了。”
                          焉逢略一思忖,便道:“子君,我们仍有五十人,你以为现下放箭,一道救人,有多少胜算?”
                          强梧道:“飞之部如此受损,我也不好说。不过,你若是拿定了主意救人,我义无反顾。”
                      


                      21楼2010-05-02 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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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艾,你也这样想的吧。”
                            横艾笑了笑,对徒维道:“师弟,你是与师姐一道的吧。”
                            徒维躬身道:“是,师姐。”
                            横艾鼓掌笑道:“好极了,游兆早已跃跃欲试,自不必说。”
                            “不可!”端蒙厉声道,“你们少瞧不起人!那敌人极是厉害,焉逢,你是要我飞羽全部折损于此么!尚章商横既是我的属下,生死有命,我说了算!”
                            “端蒙,你怎可如此轻战友!”
                            强梧还想说什么,却听焉逢叫道:“商横!”
                            一人影极快地掠过,落地时却因伤势过重,笔直倒了下去,强梧忙扶住他,疾问:“你怎么样?”
                            “徒维!”
                            “是。”一旁的青年领命替他查看。
                            “焉逢快走!其后有魏兵五百余人,为首的将领极为强悍,我们不可多留。”
                            昭阳问道:“尚章呢?没有跟你一起出来?”
                            商横吃了一惊:“我没看见他,以为他同你们一起出来了。”
                            “朝云,”强梧将商横交与徒维,沉声道,“现在呢?”
                            地上沙尘渐起,节奏有序的马蹄声如同连绵细雨,转瞬已愈渐激昂。几人感受着脚下的震动,不约而同望向山谷方向——狭小的谷口不知通向何方,而可知的是,正有一浪高潮席卷而来,气势磅礴。
                            那地的振摇与血脉里喷张的浓液彼此应和,游兆振眉举枪,一身杀伐之气:“焉逢!”
                        焉逢望了望周边的人:“子君,横艾,游兆,徒维,你们护送端蒙三人出谷,我扫清地上脚印,随后跟上。一出谷即回营,不可耽误伤势。”
                            昭阳不由道:“那尚章——”
                            “不必再说,我以十杰之首的身份下此命令,即可动身!”
                            他口气浓烈而神情却淡,目光扫过众人,饶是游兆一心杀敌树功,竟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当即强梧徒维扶着端蒙等人上马,横艾游兆随后。走时横艾回头看了一眼,要说什么却没有出声。
                            焉逢望了一眼,擎戟猛力挥扫,卷起风吹尘土,顷刻间抚平地上痕迹。而后上马,缓缓调转马头。合飞之部四人之力,竟也败下阵来——他下意识挺起背脊,隐约听到裂帛之声,这是他临敌时不自觉的动作——那么自己一人如何以对?
                            “卷云。”焉逢轻轻拍打身下坐骑,感受乌亮毛发下战马的呼吸,柔声笑了笑,“五百战马之中,看看你能否独占风头呢。”
                            山谷里风声呼啸,凛冽作响,渐成高亢。飞沙扑面时甚是疼痛,焉逢于是撕下一角衣襟蒙在脸上,听得整齐的马蹄声逼近,前方已压近一片乌云。
                            “尚章?”焉逢看得分明,当前四匹白马,左首乌衣假面之人的身前横躺着昏厥的少年,正是飞羽十杰排名最末的尚章无疑。
                            黄沙之前单人只马,手中长戟折出隐约的银光,看在对面的人眼里,似乎另有隐情。中间白马上的紫衣人挥了挥手,停下阵来,十丈之外列阵排开。
                            焉逢拂过身侧的方天画戟,轻轻扬起双眉。
                            “呵!”在他破喉大喝之时,卷云也应声扬蹄起身,前蹄凌空一蹬,嘶鸣响彻开去,引得远远一众坐马嘶声乱叫。
                            “哦?”紫衣人勒住马缰,对身边的红衣女子道,“这个人,也是飞羽中的?”
                            “卷云——”
                            那一声如同箭矢,黑马在主人开声时就已感应,飞跃而起,但见一道凌厉的黑光划空而去。
                            “听令,生擒蜀寇!”乌衣人拔刀,身后二百弓箭张弓以待。
                        


                        22楼2010-05-02 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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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焉逢只觉得胸口一股热流又冲上咽喉,令他一时无法呼吸。
                              “若是你觉得尚章一人的性命抵得上飞羽三十一将士的性命,这个‘焉逢’,你不做也罢。”
                              强梧忍不住开口:“大人,朝云念着同袍的情谊,不忍心弃尚章不顾……”
                              “焉逢!”
                              焉逢应声道:“属下知错。”
                              增长使看了他一会儿,道:“士当死于沙场,可是焉逢,日后一百人、三百人、三千人待阵跟前,你如何决断?”
                              “属下、知错了,甘愿受罚。”
                              增长使叹了一声:“好,念在你心有悔改,又是初犯,罚你守营门三夜。”
                              “什么?”强梧游兆脱口而出,尚章想要说什么,却说不上话。
                              “大人!若追究根底,也是端蒙好功心切,中了曹贼的诡计,我羽之部拼死救人,即便焉逢有错,带回尚章也算将功补过了。”
                              强梧也道:“大人,朝云重伤未愈,我愿替他受罚!”
                              增长使喝道:“你们是飞羽之尖兵,是大汉之精英,仗着这些就可以目无军法,感情用事了么?成何体统!端蒙既知有诈,即刻回调以保全实力,试问你焉逢,可有此决断?”
                              游兆仍觉得不服气,焉逢却抢在他之前道:“大人,属下心愿受罚。”
                              “朝云……”强梧只是叹息。
                              焉逢驻守营门的消息传得飞快,飞羽战营里人尽皆知。这本是下等军士的职责,却要有十杰之首担任,一时议论纷纷,都觉得焉逢脸面挂不住,白日里出入营门的将士都觉得尴尬。
                          强梧操练列阵结束,天色已暗,由帐营里出来碰上商横抬头看天,似是夜观星象,看出些什么端倪。强梧曾听说过商横出身法术教派,自幼学术,天文地相知之甚详,于是迎上前去打了声招呼。
                              “你也好得差不多了。”
                              空地中的青年身量不高,抬眼笑时有股天然之气,寒暄了几句,忽而道:“真是难为焉逢。”
                              强梧望得见营口挺拔的身影,看了一会儿,才道:“有些事他并不知道,昨夜增长使当面斥责,想必他此时还心中难受。”
                              商横点点头,又道:“这两日我看卦象,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沉吟片刻,才低声道:“强梧,你与焉逢是旧识,可了解他呢?”
                              飞羽是汉军秘密部队。当年朝中将领有感武将没落,因此组建了这一支为数不多的非常规编制部队,每一名飞羽将士都是精选的大汉青年才俊,各有所长。而之中经比武而选出最为优秀的十人,即是飞羽十杰。由于任务需要,飞羽中人都须得隐瞒身份,尤其是十杰的身份,彼此之间也不甚清楚。
                              是以强梧听商横这么问,不由得愣了一愣,随即笑道:“不错,我知道。”
                              商横道:“我无意打听,只是……”
                              强梧一笑:“无妨。焉逢本名皇甫朝云,父亲皇甫疾,本是旧日刘表麾下的一名水将。昔日先帝与吴联手抗曹,赤壁一战,朝云的父亲也战死其中,其后他与姐弟逃难出来,失散之后流落到蜀中,投军入伍,从此效力我大汉。算到现在,也有十来年了呢。这么说来,他可能还是我们之中入伍最早的那一个。”
                              “是这样……”
                              “怎么?”
                              商横道:“我说不上来。只是看着卦象,总觉得不祥。还请转告焉逢,万事小心得好。”
                              “多谢了,”强梧一哂,“不过男儿战死沙场也可预见,真有那一日,朝云与我想必也会坦然以对,没什么怨言。”
                              商横笑道:“或许是我想得多了。”
                              强梧与他说了几句便向焉逢走去。“朝云。”强梧叫了他一声,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道:“我们怕你难过,没有告诉你。”
                          


                          26楼2010-05-02 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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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焉逢问道:“你们交手了?”
                                强梧点点头:“游兆带走你后,曹军放箭追击。我带人从山坡上冲击而下,本是想留给游兆一点时间,那个时候,没能保全所有将士……端蒙带人侧翼偷袭,也损伤了几人。要不是商横施放的雾气迫使曹贼不敢再追,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朝云……”等了片刻,强梧终于忍不住叫了焉逢一声。
                                尚章一人的性命如何当得起飞羽三十一名将士的性命——焉逢不由得问自己 ——可若是时光流转,他能心无旁骛地舍弃尚章不顾否?若是知道了,一旦回头,就是三十一人的性命,那么可做得到问心无愧——焉逢不断问自己,胸腔里一股热流奔突不断,令他喉咙一哑,什么也说不上来。
                                强梧见他面色难看,心知他此刻自责,难以排遣,于是劝道:“你别把错全揽在自己身上。朝云,既然为将,就都有战死的打算。我想他们敬重你,也不会怨你的。”
                                焉逢低声道:“我明白。”
                                两人站了一会儿,忽然听见身后有人走近,转身去看,竟是端蒙。
                                “你回去,我来。”
                                焉逢道:“端蒙,你的好意焉逢心领了。”
                                端蒙看了他一眼,冷声道:“这是我飞之部该承担的,不必你多心。”
                                焉逢微笑道:“你误会了。都是飞羽的同袍,我没有想过你我之别。军法如山,我既身为将士,就没有借口逃避。”
                                端蒙没有接话,过了片刻,兀自走到大门另一侧,打发走原本值岗的士兵,接过来长矛站立不动。
                                焉逢看看强梧,强梧也看过来。强梧道:“这倒像是她的作为,嘿。”还要说话,转头看见尚章就站在不远处,看见他望来,这才挪步靠近。
                                “焉逢大哥、强梧大哥……”尚章鞠了两躬。
                                “你也是抢着站哨来的?”强梧不由笑道,“你的心意朝云也领了。”
                                尚章急道:“本就是我的错——焉逢大哥,你伤还未愈,吹不得冷风的!我也不晓得怎么报答你,这一处罚,务必请由我代罚!”
                                “尚章,真的不必如此。”焉逢想了想,慢慢道,“若是那一个人不是你,不是商横,也不是十杰中的任何一个,也不是飞羽中人,但凡是我大汉的将士,我想……我还是做不到弃之不顾。”
                                强梧望了他一会儿,笑道:“你这罚算是白挨了。”
                                焉逢却摇摇头:“也不尽然。若有下一次,我想不会再义气莽撞,连累无辜战士。”
                                “这就是你的‘知错’?”
                                焉逢道:“若是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黑夜里有人干咳了一声,强梧已看见转身欲走的颀秀青年,叫住他道:“你关心朝云的伤势,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何必要偷偷摸摸的?”
                                游兆转过身来叫道:“我哪里偷偷摸摸了?你别胡说!”
                                强梧大笑。
                                游兆闷哼一声:“我只想看看,十杰之后的焉逢持枪站哨,会不会有与众不同的风范。看来也没有什么别的。”
                                强梧笑道:“你这句话,说的大有横艾的风范。”
                                “你说什么!”
                                “咦,昭阳?”强梧失笑道,“怎么,要端酒上来么?”
                                昭阳略施一礼,拱手道:“我本想,这处罚实不该由焉逢大人来承担……”
                                强梧道:“你来得晚了,端蒙已经抢了那头的位置。”
                                焉逢轻轻笑了笑:“几位,焉逢受罚站哨,实在不是闲聊的时候。夜里风大,还是各自请回吧。”
                                强梧看着他道:“我也晓得算不回你。不过,你我兄弟患难与共,荣辱一体,我陪你。”
                                焉逢心头一热,不由道:“子君!”
                                “那么焉逢大哥,我也陪你。”尚章像是终于找到合适的法子以表感激,如释重负似的,跨步到焉逢身边。
                                “游兆你呢?”
                                游兆哼了声。强梧笑道:“我明白了,我羽之部上下一心,你也决心要共担惩辱,是不是?”
                                尚章道:“我原以为强梧大人严肃得很,游兆大人也不好说话,现在才晓得错了。能够来到飞羽,结识几位,我实在有幸!”
                                强梧笑道:“你只想错了一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焉逢既然无意退让,昭阳也不再强求,向几人微微颔首,转向端蒙走去。与她说了几句,这才折身离开。
                                “你姐姐的脾气我不敢恭维,也只有昭阳受得了她。”
                                 尚章嘿嘿笑道:“听强梧大哥这么说,似乎也是。昭阳大哥的确是极好的脾气,从不对人红脸。”
                                “姐姐?”焉逢与游兆都是吃惊。
                                尚章忙道:“是,端蒙正是家姐。我来飞羽也是因为她呢。”
                                想到那日山谷里如此决绝,原来竟是撇下至亲的弟弟,游兆和焉逢都是吃惊。焉逢低下头,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弟弟来;而十几年不见,他过得怎样、或者是否还在……怕是此生也难以知晓。
                                游兆撇撇嘴,道:“我们飞羽只有两名女子,却都是怪脾气的。”
                                “横艾姐很好啊,为人和善,平易近人……”
                                尚章还没说完,游兆已先冷笑,强梧也是大笑,看了看焉逢。
                                偶有几片稀薄的月光掠过,肃杀的战营因此多了几分难得的静谧安好。游兆抱臂沉吟,不知是不是想起常挂在嘴边的英勇无双的祖父,因而难得有一回眉眼低垂。强梧大概也正追思过往,闭目不语。尚章看见另一侧的身影,因那身姿的挺拔而更生敬慕。
                                “哥哥——”有谁在黑暗里哭泣,跌跌撞撞一路寻来的少年不断叫着:“暮云——暮云——你在哪里,我找不到……”
                                “咦?”
                                焉逢从回忆里惊醒,迎面走来的人踩着月光而来,仿佛偶莅人间的仙子。
                            “横艾?”
                            


                            27楼2010-05-02 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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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没吐完。。。。。


                              28楼2010-05-02 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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