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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林进行至中程,时间也到了中午。蔻珥修带着姬怜找到了银粼湖南边的一座小木屋,暂行歇息。
一整个上午的时间,二人已经走过了温妮森林的西半边,核验了需要重点检查的四处地脉节点,顺道还拜访了一下薇薇安。现在她们是在这里进行暂时的休息。
今天的午餐是两窝繁殖过多的野兔。
兔子这种生物的繁殖能力太强,而薇薇安的存在吓走了森林里的许多捕食者,而她又瞧不起兔子这种小体型的猎物,所以需要定期对兔子的数量加以控制才行,否则温妮森林的生态平衡就有可能受到影响。
至于这额外的控制手段,自然就由蔻珥修和姬怜的嘴和胃来执行了。
蔻珥修坐在床沿,咽下了最后一只还在挣扎的兔子。而姬怜早已经躺在床上。打扫干净的木板床偶尔发出吱嘎的声响,不过所幸这种程度的重量还不至于让它有断裂的风险。姬怜撑起身子,把毛茸茸的脑袋枕到蔻珥修富有肉感的大腿上,用右手在大蜥蜴微微隆起的肚子上肆意摩挲按压着。
有了贤者大人的陪伴,纵使仅是简单的木板床,姬怜躺着也觉得匡床蒻席。
只可惜被吃掉的兔子们似乎已经被吓破了胆,在蔻珥修的肚子里没有过多的动弹,已然是泡在胃液中坐以待毙的状态了。
不会动弹的猎物无论是对于蔻珥修自己,还是对于在外面抚摸的姬怜来说,都很是不得劲。姬怜有些扫兴地拍了拍面前白色鳞片覆盖的肚皮,得到的回应只有沉闷的响声,更无半点动静。
蔻珥修苦笑着躺下:“毕竟只是几只兔子而已,能垫垫肚子就不错了,就别指望太多啦。”
“诶嘿,没关系,能贴着贤者大人的肚子就够了。”见蔻珥修仰面躺下了,姬怜立刻翻了个身,转移阵地,整个躺到了蔻珥修肚子上。大蜥蜴雪白的腹部就仿佛柔软的垫子,让人产生要直直地陷进去的错觉。姬怜敏锐的耳朵贴着肚皮上的鳞片,捕捉着从蔻珥修体内传来的肠胃蠕动声,心跳声……还有从蔻珥修嘴里吐出的悠长的嗝声。这些声音对如今早已适应的她来说听着倍有安全感。若非时间不允许,她恨不得现在立刻酣然入梦,但可惜她们现在只是在这提供给旅者的小屋里进行短暂的午休而已。
在温妮森林里总共分布着八座这样的小木屋。屋内设有简易的木床可供休息,墙上的柜子里则存有会定期补充的施加了简易的保鲜魔法的应急食品和水,此外也有能用于应急处理伤口的绷带和药膏。
这些木屋最主要的作用自然是给途经的旅人提供一个歇脚过夜和补充物资的庇护所,毕竟蔻珥修的住宅靠近森林的西侧,不是所有需要帮助的旅人都有足够的精力撑到那里。
“当然这只是对大部分情况来说……唔噗……如果是遇到了更为艰难的情况,需要专业的紧急救助的人,比如那天晚上的你……那我就会风驰电掣地赶到他们身边哒。”蔻珥修抚摸着趴在肚皮上的姬怜,不疾不徐地解释着。
若是以前,姬怜只会当这就是一间普通的小木屋。但在和蔻珥修相处了一个月的现在,她不禁尝试去思考,这些散布在森林里的小木屋,为什么要布置在这些位置上,这是否有另外的讲究、是否有什么隐藏的意图?说到底,贤者大人到底是怎么知道什么地方有魔兽入侵,什么地方有需要她亲自出手帮助的旅者的呢?这些木屋是否有类似定位的功用?
她把身子转了个方向,向蔻珥修提出疑问。得到的是语气中带着赞赏的肯定答复。
“嗯,很敏锐哦!没错,这些小木屋从魔法层面来说,确实存在隐藏的真正功用。”蔻珥修露出欣慰的笑容,道:“虽然我觉得这个层面的知识对你来说还太早了,不过现在给你讲讲也无妨。咳,这些分散在温妮森林中的小木屋所建的位置确实并不是毫无根据的,它们是温妮森林大结界(Omichles Multiplex Sanctuary)的中环的节点。从维持温妮森林整体的安定来说,它们起着很重要的作用。”
“……贤者大人,您刚刚是不是略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呃,我是指,您说的那个……什么什么的?听着就很不一般?”
“啊哈哈,那个啊,我一般直接叫它温妮森林大结界,俄弥科勒斯复合神殿是这个魔法结界的正式名称啦,不需要记!嗯!你现在只需要知道它是个大结界就行啦!嗯……我是不是还应该解释一下结界是什么?”
姬怜点了点头。她只在故事上见过这个名词,只大概明白那是一个具有特别效力的空间之类的东西,大概只有很厉害的魔法师才能使用得出来。
蔻珥修再度予以了肯定,至少姬怜理解的方向没有错。
“结界呢,是通过咏唱、施术、或者结阵等方式,用特定的边界线分割出概念上的内外空间,从而划分领域的境界。简而言之,可以理解成把世界分割开的东西啦。”
蔻珥修手指一挥,现场用魔力在空中写起了板书。
“是贤者大人的一时兴起小讲堂……!”姬怜顿感不妙,自己随口一问好像不小心牵扯到了什么很高深的学问。贤者大人平时还好,但是要是一时兴起讲起什么知识,很容易会一个不注意就跑歪到其他话题上,从而导致性质恶劣的“拖堂”事件!
“你不用露出那种表情啦,结界不是那么难理解的东西,而且现在对你还太早了,所以我会尽量讲得简单点,主要是让你知道它的重要性。”蔻珥修见姬怜嘴都咧歪了,不禁笑着提醒她做好表情管理。
——啊,糟了。
“咳嗯,从魔法的领域来说呢,一般我们说到结界的时候,主要指的是这个结界把空间分隔成内与外之后作用于内侧以及界线上的效果。比如说有可疑人士跨过界线时自动向术者发出警报的警卫结界,向无关人士施加暗示使其远离界线包围的空间的驱逐结界,此外也有按照预设好的条件自动发起攻击或者反击的攻性结界……到这边为止理解起来都没有困难吧?”
“贤、贤者大人……”
“嗯,好,那我继续——布设结界这件事呢,是一名法师必须具备的技术。无论是哪个领域的魔法使,魔女、元素使、炼金术士,还是什么别的,都该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阵地,也就是大本营啦。森之贤者作为一个魔法界的职业呢自然也不外如是。”
“魔法使在属于自己的阵地里能获得各种增益:加强对玛娜的调动力、增强元素亲和力,甚至强化魔法水平等。而布设结界就是构建阵地的关键部分,因此是必修内容。不过小姬怜你现在才刚入门,结界这东西对你来说超纲了,得等你以后再学。刚刚我讲的这些你先听着就行。”
“啊……哦……”姬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至于温妮森林大结界是属于什么类型的结界呢——我前面说过它的原名对吧,俄弥科勒斯复合神殿。顾名思义,这个就是一个具备了多种效果的大型结界术式。它是大约十年前,我从师傅介绍的她的一个朋友那儿熬了个通宵学来的。嗯……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它,总而言之从各种方面来说都是一个……应该用伟大来形容的巨作。”蔻珥修停下画板书的手指,撇了撇嘴,露出有些苦恼的表情:“它的理论构成非常大胆而且具有创新性,甚至有些天马行空,光是需要动用到全部六种元素就已经说明它不是一般层级上的魔法了。它虽然有看着离谱的架构,但又确实在现实层面可行……估计又是哪个隐居世外的大魔导师的作品,那些家伙脑回路都挺奇特的。也不知道创造这个结界术式的家伙是怎么想的,居然把不同体系的术式编到一起,而且看似杂乱无章的回路居然还能完美自洽!那天晚上我有大概两个时辰都在试着理解这玩意的构造……”
——开始了,歪起来了。姬怜只能挤出苦笑。贤者大人说得很来劲的样子,她不忍心打断。
尽管讲吧,反正也听不懂。
“总之吧,这个魔法虽然功能上很厉害,但是它的理论构造也实在有点过于复杂了,连我当时学着都觉得麻烦。所以当年我决定把它实际应用在温妮森林的领域上的时候,就为了偷懒就顺带把它的术式稍微简化了一下,省略掉了一部分功能。至于简化的结果,就是温妮森林大结界……啊!对不起,姬怜!老毛病又犯了,我不是有意把你晾在一边的!”蔻珥修讲到兴致高处,转过头来,发现姬怜保持着面露苦笑的呆滞状态,这才意识到什么。
“呵呵,没事,贤者大人。因为听不懂,所以我完全没听进去。”姬怜被蔻珥修摇得恍了恍神,摆了摆手,直言不讳地傻笑了一声,“虽然听不懂,但看贤者大人您发牢骚的样子也不错嘛。”
“咳咳。”大蜥蜴面色少见地因害臊而红了红,继续说道:“总之回到正轨上来。关于结界的部分你有听懂就行。”
“嗯……结界的那些知识我听懂了。至于大结界的事,就是贤者大人您靠着覆盖整座温妮森林的大结界把控着整座森林的动向,所以您才能够对森林里发生的事都一清二楚,并且精准定位,对吧?”姬怜皱着眉头,咬了咬嘴唇,在脑子里稍微总结了一下。
虽然她还想问这个大结界的名字的由来,但感觉会引起更多的题外话,还是留待下一次再问好了。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蔻珥修摸了摸姬怜的脑袋以示嘉奖,“整座温妮森林都是属于我的阵地领域,所以有人在哪里受伤,有谁想在禁猎期违规偷猎,哪里进了魔兽,薇薇安又在哪里睡大觉这些事我都了如指掌。”
“覆盖整座森林的结界啊……真是了不起……”姬怜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憧憬。她并不清楚温妮森林具体的面积,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一项多么庞大的工程,这种概念对现在的她而言实在有些遥远缥缈了。她只觉得做到了这种程度的事的贤者大人确实不愧天才森之贤者之名。
当然,姬怜并不知道,事实上即使在森之贤者内部,甚至放眼整个魔法界,能仅凭一己之力构建覆盖整座森林的大结界的施术者并不多,而构建如此大规模的复合结界,更是寥寥无几。
……当年惊动整个法师界的最强天才新人的名号,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没什么了不起的啦,只是一门多练练就可以掌握的技术。以后姬怜你也可以构建属于自己的结界哦?要不到时候就先从自己的房间开始尝试?”
“才不呢,我当然要先把贤者大人的肚子变成我的阵地啦!”
“调皮!”蔻珥修修长的食指抵住姬怜的额头,轻轻一推。

(蔻珥修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