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兔刚踏出房门在门外两丈处,正遇到了一身玫红锦衣的下殿总管许嫣。蓝兔扯着许嫣衣角,低声道:“嫣姐姐你来啦。方才宫主问了我要如何处置婉烟姐姐的事儿。兴许一会儿也会问你呢。要不,我就在殿外候着,等你出来后咱俩一起走?”
许嫣看着尚未长开还比自己矮一头的蓝兔,伸出玉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打趣道:“我大小姐啊呀,夜都这样深了,还不快回去睡个回笼觉?当心这么熬着夜,就长不高啦。”语罢,便似弱柳扶风进了殿门。
许嫣一双美眸低垂,规规矩矩地行着稽首大礼:“下殿总管许嫣拜见宫主殿下。愿宫主殿下幸福安康,长乐未央。”
云娴姑姑挥挥手示意她坐下。
许嫣小心翼翼地虚坐垂首。
云娴姑姑仍是一样地开门见山,想让许嫣说说此事要如何处置。
许嫣转了转眼眸,思索片刻,小心翼翼地开口:“许嫣惶恐,仅是愚见,还望宫主殿下海涵。”她一面说着一面暗暗打量着云娴姑姑的脸色,生怕自己说的哪个字没能顺上云娴姑姑的意。只可惜云娴姑姑面色不改,波澜不惊,丝毫看不出情绪起伏,更何谈首肯否定之意了。许嫣只好在脑中顺了顺话,怯怯开口道:“窃以为,婉烟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离开了玉蟾宫。那么现在自然也算不上是玉蟾宫人。那程朗的老母若是觉得受了冤屈,大可以去衙门公堂,来我们玉蟾宫作何?婉烟本就学艺不精,待在玉蟾宫只会折辱了玉蟾宫的名号,如此看来,当日宫主殿下遣散婉烟跟了那乡野村夫当真是做的对极了。您早就看出来那婉烟日后只会给玉蟾添麻烦。既然她早已离了玉蟾,那么她就不算是玉蟾人,她捅的马蜂窝,玉蟾概不负责!”
云娴姑姑微微一笑:“你当真是个聪明孩子。本宫主心里怎么想的,竟能让你猜得分毫不差。”
许嫣一听喜上心来,她笑靥如花,还没来得及说出“宫主殿下谬赞”六字,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只听云娴姑姑道:“你是当真聪明,倒也是当真心狠,丝毫不顾往日情分。”
“当日确实是本宫主存了个心眼儿,觉得婉烟天资愚钝,纵是待在玉蟾也无何作为,倒不如放出宫去。从此之后,她的种种一概和玉蟾无关。”云娴姑姑喟叹道,“只是她曾经是玉蟾人,那么此生便也都是玉蟾人了。从程朗老母夜上玉蟾大哭大闹那一刻,全天下的人,不管玉蟾认不认,便都把婉烟认作玉蟾人了。故此,你说,玉蟾哪里可以撇干净呢?”
语罢,云娴姑姑感伤一句:“现在想想,本宫主当真后悔。倘若当初不是因为本宫主的那一点私心,把婉烟放下山去,婉烟也不会误入歧途,玉蟾也不会蒙受这不白之冤了。”她昂首,悔恨从眉目中缓缓流淌,“这是我这个宫主的失职。只望,这继任的宫主,不会再像我这般糊涂。”
许嫣闻此语,一时惴惴不安,搜肠刮肚却也不知该接些什么话。直到云娴姑姑回想起还在一旁尴尬着的许嫣,便挥了挥袖,许嫣这才顺势跪安离去了。
踏出殿门的时候,许嫣满脸疑云。云娴姑姑最后的那番话,让许嫣不明就里,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