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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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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安徽1楼2021-10-26 21:18回复
    今岁春日早,四月之后就开始暖起来,旧时雪才尽,暖意催开了琼花,温柔的风也将软绵绵的柳絮吹往四方,多时像深冬的大雪,我不爱在这样的天儿里出门,它们会很不听话的往眼中跑,总盼着下一场大雨,把这些都冲刷干净。
    我拣去落在身前发梢上的一小团绒絮,将它放在风里,好顺风远去,再随女史前去寻她,怀中捧着木盒,空出的手边揉着眼。
    :这外头又开始飞柳絮了,每年这时出门都容易迷到眼睛
    但很显然并没有什么效用,再睁目望她,像是才哭过一场,红着眼尾与几粒欲落的泪珠润着。
    :阿娘帮我吹吹好吗?


    IP属地:安徽2楼2021-10-30 1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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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将‘春光懒困倚微风’奉为金科玉律,借此在芳菲烂漫的辰光里尽情躲懒打盹。
      一年四时,我偏爱春日,尽管夏日里有我顶爱吃的荔枝冰,只因一个缘由:倘或于我而言,有什么是头等大事,那便无外乎是我的生辰。其实很不愿意正视年岁之不我与的无奈,但从不把变老与过生辰混为一谈。这是小沈妃每年最盛大的‘节日’,鬓点金玉,贴珠描胭,艳比春风拂丽。早就盘算好趁兴要向官家讨些甚么赏了,姊姊与诸位平素交好的娘子们一早备下了贺礼,流水般不停地送进此君楼。就连阿福今晨也捧着初开的桃枝,方从御苑里撷的,说是贺阿娘芳诞,直教我心间流蜜。
      王贞带着喜色的面庞自珠帘后出来,我于是放下画到一半的螺子黛问她:是又有谁送了贺仪来了么?她摇头又点颔,遂福身向我秉明:是淮安王来了。
      阿瑛自开牙立府后,虽不似赵伏羲这了无良心的白眼狼那般惟有年节往昆玉探我一回,进宫留膳也是惯常,可到底不似从前养在我膝下那般日日时时相对,几日不见,又颇感想念了。我对阿瑛,总有无尽的慈柔。
      每每看他,都总生出他长高了些的错觉;阿瑛的眼睛其实很像我,圆而清润,此时因氤着水光点点,仿佛雨后打湿的春杏。懒懒散散坐在榻上,向他把袖招招,示意他近前来些,柔荑捧过他羊脂玉般的脸,新染蔻丹的十指在他面庞上红白相映,显得很娇艳。
      “这样大的人了,怎还是同小时候这般呢?”
      嘟起樱唇来,荔腮微鼓,像极了阿福近日得来、养在小缸里的新宠小鱼,轻柔地在他眼眶中吹下一阵风,“好了罢,还难受吗?”
      既吹了,也不白吹——纤指作乱,顺便在他脸上揉了一把。余光才见他怀中之物,遂问:“手中拿着的是什么?”
      (544)


      IP属地:山东3楼2021-10-31 0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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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柔的风抚过眼眶,好吹去一丝不听话的柳絮,还有些不适的眨了眨,但好歹没有再将人催出泪来,才弯着眉目,应了一笑,软软又温柔得语调。
        :不难受了
        木盒捧于怀中一路,将衣襟与袖口浅浅压皱,却在最后捧着脸的手不安分的揉了两下,才站直了身,已经需要稍稍低睫去看她,不再是从前只及膝时的幼童。
        :我已经比阿娘高了,怎么还揉我脸呢
        将手中物递到她的手间,也依照例没有揭开偷偷去看是什么物件,这该由当寿者亲自去看第一眼,才算得圆满。
        :这是珩舅舅叫我帮忙带给你的贺礼,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不如先瞧瞧?我的礼可以稍后些


        IP属地:安徽5楼2021-11-01 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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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正见冯婉领着一位小女史,将案上贡瓶里的花更作阿福新折来的桃,这样的小瓣花很好看,又含露带珠,仿佛一朵湿哒哒的、烂漫的云霞。
          “怎么呢?不论你再怎么大,终究都是阿娘的儿子,不是吗?”
          杏眼一横,颇为不服气地与他辩上一句,很是孩子气地顺势再拍拍他的发顶,以表我要一揉到底的决心。冯婉见状,于是也笑起来:娘子总还是这般模样。我却分毫不因此感到羞赧,甚至将阿瑛牵得更近些,亲狎地像他儿时那般,将他的指节一 一捏过,只不过从前,小孩儿的指像嫩蚕豆似的胖乎乎,而今却不同了,少年人的手指纤长而温暖,骨节分明,恍若筠竹。
          只是阿瑛自幼被我以蜜糖、奶糕,勤勤恳恳养到现如今,即便长成英姿玉容的少年郎,仍香香软软的一团,仿佛我垂髫年岁在吴兴故宅养的那只茕茕白兔,让人禁不住想伸手进行一些揉脸揉头之类的举动。
          说到小兔,我便又想起一桩旧事来——那时我尚不知事,以平素自己最爱吃的奶糕喂了小兔整整半盘,待到第二日早晨我再去看的时候,业已是冰凉僵硬的兔尸了。余下皆已散落在记忆的长河里,只还有零碎的片段有迹可循,譬如那日我哭得小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最后还是大哥哥费心劳神、好说歹说哄了我半日,我才勉强妥协,便乖乖由他抱在怀中上街去玩,伏在他肩头,边抽抽噎噎地直打哭嗝、边毫不客气地指示:要吃冰糖草莓。
          是以阿瑛口中的‘珩’之字落入耳中时,竟也不显得突兀了——神思仍沉在方才对青葱岁月的缅忆之中,打开小盒的手也松快起来——喔,俨然一只安躺在红绸之中的,圆润饱满、璨璨宝晖的小金猪。
          “呀——!”
          (558)


          IP属地:山东7楼2021-11-08 0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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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58)


            IP属地:山东8楼2021-11-08 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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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得最盛的花枝,也向着日出东方,是春风来的方向,不论白昼或黑夜,都一一孕养着尘间万物,有古木长岁千年,也会有蜉蝣朝生暮死,四季已经足够漫长,而我们要经历几十次这样无趣或有趣的年岁,说快不快,但说慢的话,又好像能看见掌控光阴的神明在快速迈着他的步伐,催着人们走向尽头,但时光似乎待她格外仁善,并没有在这位母亲的眉目留下岁月的痕迹,同样澄澈的双眸,不同于我持香拜首后观见得善目的神明,她更明艳,或者说美的很张扬。
              :好嘛——
              顺势去贴近,已经算是习以为常的一件事,手安分的放在她指掌间,即使已经不再像幼时那样软小,已经是少年人的模样,温润纤长却又骨节分明,这是与女儿家不相像的地方,眼尾红晕尚未散去,带着春日里最常见的几分倦懒,其实每每都只是口上说着,并不会真的躲去他们的揉脸揉脑袋的动作,总会在最后被找着时机再次抓住,业已习惯了。
              才循声探首去瞧盒中物件,是个小金猪,不知为何,就总觉着这只小猪很适合她,当然也没将这话宣之于口,而是转了个方向去问她。
              :舅舅为何会送一只这样的礼给阿娘


              IP属地:安徽9楼2021-11-08 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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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这个嘛。”
                桃目微抬,正对上冯婉虚虚以袖掩过的笑意,她近侍我日久,是知道我闺讳的。王贞是我自沈府带来的家生奴,更是深谙其中缘故的,在旁正执着银剪修着配入瓶中的花枝,既听拢这几句母子间的家常话,一时口快,便转过脸来嬉笑着向阿瑛打趣道:‘殿下元是不知道么?’听罢于是更为赧然,夺过置在膝头的小扇,作势就要打她,翠眉一横,带着几分欲盖弥彰的怒意娇声嗔骂道:
                “不准你在阿瑛面前浑说!还不快出去,拿我的樱桃酪来——要两碗,阿瑛也爱吃的。”
                笑闹既歇,眼风再缓缓落回阿瑛的脸上。从前我总私心念着他眉眼像长兄,却未尝留意一点,而今才彻悟:他生得也很像我,尤其是一双善睐艳缱、宜喜宜嗔的桃花眼,不论喜怒,眼尾总韫着一抹淡淡的红胭,像窃了闺中娇娥点唇的绛脂。若真要从中略捉出些不同之处来,便是阿瑛较之我生得更柔润丰雅,这一点确乎又像我玉质瑛瑛的长兄。
                “那是因为,”含笑的眸便与他相凝视,声色也缓下来,是绿波渺渺的初化的雪水,从翠嶂之上徐徐倾泻,有泠泠的回响,“阿娘幼时,是讳作珠珠的。因在学堂时,被同窗们戏曰‘猪猪’,”我没有说,大哥哥来接我下学的时候,我又哭得泪眼朦胧,“你舅舅很有文采的,便给阿娘取了新讳。是陆机的《招隐诗》。”
                我时值至今,惟能将这一句颂得字字不错:山溜何泠泠,飞泉漱鸣玉。
                “你出宫去的时候,替阿娘向你舅舅问好,顺带也告诉你舅舅——我很喜欢,”眨眨眼,“劳烦阿瑛替阿娘捎来了礼物,那么阿娘也有礼物回赠给阿瑛。”
                (521)


                IP属地:山东10楼2021-11-10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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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君楼的檐下月、庭中雪曾经都是我游园,而彼时居于宋宫时的池上雾、尘间花往大了说时便是雾中观花,是划着小舟慢慢漾在水面,等着晨后的阳光拨开云雾,将它们化作水露挂上叶尖。
                  因常伴笑,他们也总说我与阿娘很像,但又少了些脾气,更温软些,所以阿娘宫中的女史与黄门也都爱同我顽笑,尚未等到下句,便叫身侧人给遣了去,不知何时在右眉尾与眼尾各生了一粒小小的痣,连起来正好是眼尾微微上扬的弧度。
                  :原来阿娘的旧讳是这样
                  自牗外吹进来的风正正好好,极温和的扬起帘纱的一角。
                  :好啊
                  我极少落泪,但因为娇惯着,幼时常因摔疼了去哭上几声,总会有人将我拥入怀中好声哄,或者塞上几块奶糕,总能让人止歇住。
                  原先被春风催得有些昏昏欲睡,在听进了最后一句才清醒了些,提起精神。
                  :是什么呀


                  IP属地:安徽11楼2021-11-10 2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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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瑛笑起来也很好看,软绵绵的,像刚端上盘的白玉霜方糕。雪指自荔色的缂袖中探出尖尖来,往樱唇上一比,示意其噤声。“嘘——!”芳息轻吐,十分诡秘地压低嗓音,像一个偷吃蜜饯的顽童,“这可是我们的秘密哦,阿瑛不许告诉任何人,尤其是赵……尤其是你哥哥。记住没有嘛?”
                    言罢又极其不客气地在他腻软的颊侧一通乱揉。也并不教他赐座——阿瑛总是这样的,同孩提时那般,十分自然地令他将脑袋枕在我膝头,他拗不过我,或者说也并不多拗。少年被玉冠束起的墨发便慵怠地倾泻在绣着团棠绕蝶的石榴裙上,春晖透过一格格的雕花窗棂,将阿瑛本就白如羊脂玉的面庞照得几乎透明,因在日光下,犹可悉见脸上细密的绒毛,于是又不禁教我想起将熟的水灵灵的小桃子,盛在白瓷盏里,招曳着清露。于是不禁又抬指轻戳了一把阿瑛唇畔的笑涡,一如平日里酷好戳破阿福放声大哭时的鼻涕泡泡那样。
                    是极好的、阳春德泽的曛曛辰光,不免教我贪恋不已。
                    “嗯……是好东西,换作旁人,阿娘轻易是不给的。”丹朱抿作一线,笑意几乎藏不住,要从晶亮亮的眼瞳里溢出来,像春涨的清池,“是这样的,前几日呢,阿福馋着我要一对缠花发饰,也许又是和真真她们一起顽,小女孩子们要比俏啦。我闲来无事,给她做了一对猪猪的头花,再一想,既然阿福有了,沅沅又怎好没有呢?便也给沅沅做了一对小狐狸耳朵的,你知道的,你爹爹也夸沅沅聪慧;再又一想,既然阿福和沅沅都有了,倘若阿瑛没有,岂不是显得阿娘有所偏颇呢?所以——”
                    叙罢来由,不由分说从王贞手里接过那对事先预备好的兔耳朵发饰,亲自替他戴在发顶,拊掌笑道,“多可爱呀!冯婉冯婉,快去取面小镜来,给阿瑛照一照!”
                    (587)


                    IP属地:山东12楼2021-11-12 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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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嘛,不说就不说
                      只光听着阿沅、阿福、缠花、狐狸、猪猪这样的字眼就已经足够让人想逃去了,她尚未讲完就已经毫无悬疑的猜出所想,且已经被摆至了面前,原先枕在人膝头的脑袋突然抬起,睁着一双圆眼抬首去望向人,是惊后欲退。
                      :所以也给我缠了一对?我又不是娘子
                      却拗不过她执意要为我戴上,待人将小镜取来便瞧见镜中自己,还戴着兔耳,抬手去尝试捂下那双兔耳朵,因是缠花,触及掌心也是极柔顺的,不似其他的饰件放久了便冰凉。
                      :阿娘做什么啊
                      这番动作言语引来屋中几位女史一阵低笑,更羞红了脸,直至耳根也泛着红,再与一双血丝尚未消下的眼瞧来,更像只团绒可爱的白兔化作人形初涉人间未及隐去耳朵,再被人一通骗后的模样。


                      IP属地:安徽14楼2021-11-13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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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就富有小兔神韵的阿瑛,此时发间蓦地多了一对毛茸茸的兔耳朵,丝毫不让人觉得突兀。不依不饶地捉着人香香软软的手,抬指去触动那对兔耳朵,而随着阿瑛躲避嬉闹的动作,那对兔耳朵于是一翘一翘地晃动起来,更觉可爱了。
                        “诶呀!我敢说,没有哪个小娘子能比阿瑛更合适这对兔耳朵了!唔,可惜阿福和沅沅去群玉殿顽了,不然教她们也看看,一定会高兴的!阿福前阵子不是正好说想养只小兔子麽?我看她似乎对小猪失去兴趣了……那便正好,哼哼。”
                        一向很爱拿阿瑛逗趣——昆玉的女史们,大多也深谙这位小殿下的秉性,倘若换作是赵伏羲来,她们大多是敛声屏气,当然,赵伏羲如若来了,往往她们就有更多的杂务要料理了,因为每每我同赵伏羲共处一室,常常要打碎些甚么,或是案上的瓷瓶、或是琉璃盏。
                        我料想她们是更乐意见到阿瑛来的——因为对于这位一向娇养的次子,小沈妃总会展露出慈柔的、宛若三月春晖般的笑靥。满室馨芳,顺遂时令鲜花飘逸的馥郁,同鹂雀般娇响的莺语糅作一处,很是一派煦媮景象。对于自己的得意杰作十分满意,便扬扬脸,仿佛一个期盼得到夸赞的孩童,理直气壮地驳道:
                        “这多可爱,谁说只有小娘子可以戴呢?”
                        牵过冯婉的袖,又捉过王贞的手,逐一问过,都得到了一个含笑的、肯定的答复,这才心满意足地看看阿瑛,颇为自满的,业已有了新的盘算。
                        (502)


                        IP属地:山东15楼2021-11-14 1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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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就富有小兔神韵的阿瑛,此时发间蓦地多了一对毛茸茸的兔耳朵,丝毫不让人觉得突兀。不依不饶地捉着人香香软软的手,抬指去触动那对兔耳朵,而随着阿瑛躲避嬉闹的动作,那对兔耳朵于是一翘一翘地晃动起来,更觉可爱了。
                          “诶呀!我敢说,没有哪个小娘子能比阿瑛更合适这对兔耳朵了!唔,可惜阿福和沅沅去群玉殿顽了,不然教她们也看看,一定会高兴的!阿福前阵子不是正好说想养只小兔子麽?我看她似乎对小猪失去兴趣了……那便正好,哼哼。”
                          一向很爱拿阿瑛逗趣——昆玉的女史们,大多也深谙这位小殿下的秉性,倘若换作是赵伏羲来,她们大多是敛声屏气,当然,赵伏羲如若来了,往往她们就有更多的杂务要料理了,因为每每我同赵伏羲共处一室,常常要打碎些甚么,或是案上的瓷瓶、或是琉璃盏。
                          我料想她们是更乐意见到阿瑛来的——因为对于这位一向娇养的次子,小沈妃总会展露出慈柔的、宛若三月春晖般的笑靥。满室馨芳,顺遂时令鲜花飘逸的馥郁,同鹂雀般娇响的莺语糅作一处,很是一派煦媮景象。对于自己的得意杰作十分满意,便扬扬脸,仿佛一个期盼得到夸赞的孩童,理直气壮地驳道:
                          “这多可爱,谁说只有小娘子可以戴呢?”
                          牵过冯婉的袖,又捉过王贞的手,逐一问过,都得到了一个含笑的、肯定的答复,这才心满意足地看看阿瑛,颇为自满的,业已有了新的盘算。
                          “等到中秋,阿福和沅沅生辰的时候,就捉阿瑛来扮玉兔,哼哼!”
                          (502)


                          IP属地:山东18楼2021-11-14 1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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