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温暖的瞬间
二十世纪俯望没有秘密的世界。所有的陆地都已被探索过了，最遥远的海洋上夜游船只在破浪航行。然而直至二十一世纪，地球还有一个最后的谜，在世人目光之前隐藏她的羞涩，这就是她那被肢解、受折磨的躯体上两个很小很小的尚未遭到人类荼毒的地方——南极和北极。对于罗穆生来说，直至二十一世纪，他的内心世界内亦尚存着一个谜，便是杨秋泽的床铺。别人饭碗里的菜定是比自己香，而杨秋泽的被窝定是比自己要暖和一百倍！
若是能和他在一张床上睡一晚上，那他要是要多幸福啊！罗穆生近来每天晚上都期待着这头英俊的狼人邀请自己爬上属于他的狭长楼梯，撩开他的床帘，然后同他睡在一起。当然，这种愿望近乎是没有办法实现的。因此他只能退后一步，在周末的时间里享受宿舍内仅有两人的一个晚上——不知道其他两位可爱的舍友周五晚上都去干嘛了。
非常不巧，今天晚上打雷。北方的天气本就是多变的，现在又是秋天，这天空就好像一个分泌不畅的老人，有时候窜，有时候啥都挤不出一点来。这不，现在分泌过于通畅了，雷电啪啪往下落，在关灯的情况下，穿透力极强的闪电依然能从窗帘的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罗穆生的床铺又是靠着阳台，一下一下地，今晚估计是睡不着了。
根据以往的章节所叙述，他害怕打雷，在此不重叙。而且是那种一激灵就会叫出声来的，即使再怎么忍，极不稳定的罗穆生也不敢打包票自己怎么都安静得像头死豹子一样的。
咔嚓！噼里啪啦！
狂风大作，这惊雷就好像在炝锅炒菜，噼里啪啦地倒出一大串闪闪发光的银紫色电流。罗穆生大脑一空，下一秒钟浑身剧烈颤抖，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惨叫，抽筋一般地揪住自己的被窝，蜷缩在一块儿。他的尾巴夹得紧紧的，这感觉生疼生疼的，一点儿也不舒服。
“唔……呜呜……”罗穆生睁开双眼，小心翼翼地扒拉开床帘，看向对头杨秋泽的位置，发现这家伙还没睡，因为他能看到手机的亮光。
现在已经十二点四十分了，这种夜猫子……他也习惯了，因为他在睡不着的时候常常偷看杨秋泽的床铺。他一般要到一点钟才睡。
哐嚓！外头又是炸了一记响雷，罗穆生吓得眼泪都迸了出来，整个床都嘎吱嘎吱作响，恰好掩埋了惊惧的喘息声。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明明已经是一个大学生，为什么还如此害怕雷电呢？他无法明白。
“哈啊……啊……”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冒冷汗，颈项上的毛全部立了起来，非常不舒服，“呜呜……”他在床上转了一个身，大口大口地呼气，若再是这样的话，那他估计要吓得从床上蹦起来。要是有一个人陪陪我，那该有多好啊……
“秋……秋泽……救救我……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就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呢……”罗穆生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若是他的对象怕打雷的话，那他会不会一把将他揽入怀里呢？但这种年纪还怕打雷的，基本上也只有我一个了吧……像我这种没什么人要的胆小鬼，他不喜欢我也是理所当然，背着自己的父母选了专业，也没有生活费……什么事情都要靠着杨秋泽，现在打雷都要靠杨秋泽……”
若是他一巴掌抽醒自己，那也就算了……为什么他就是那么该死地温柔！那么该死的令人亲和过去呢？他被人喜欢也是理所应当的吧？而我只不过是那微不足道的追求者之一罢了……想到这里，罗穆生大脑一片空白，脸上全是泪渍，第三记雷应声而落。

“哇啊！”罗穆生仰卧起来，狠狠地抓着床边的护栏，再也忍不住大声叫起来，“不……不要！唔……”
隔壁床立刻嘎吱嘎吱响了起来，罗穆生叫苦不迭，这一记声响估计杨秋泽睡了也会被吓醒吧……
“罗穆生？”杨秋泽的声音蒙蒙地传入了罗穆生的耳内。
“没，我没事，只是怕打雷而已。”罗穆生的声音已经颤抖得不行了，“只要打雷结束之后就行了。”
“之前听你抖成这个样子……”杨秋泽打了个哈欠，“估计是小时候有心理阴影了吧。没事的，你可就使劲睡吧，雷劈下来还有上面几层帮我挡着呢。”杨秋泽这时候没有直接去嘲笑他，而是甩了个包袱，让他放心下来。
“嗯，嗯……”罗穆生失落地揪住了自己的被子。
过了一小会，杨秋泽又提议道：“要不你到我床上来，反正整个寝室就只有两个人，这样你也可以睡得安心一点，我也正好觉得我这被子有点薄了，之前懒得换……没想到下一场雨冷的这么快。”
“啊！这，这真的可以么？”罗穆生立刻开心到了极点，“呜……真，真是太谢谢了！”
“我懒得爬，你自己过来，床帘你自己拉，要是不嫌挤的话你可以来啦。”杨秋泽还没说完，就听到对头咣当咣当的声音如同飞流直下三千尺，接着就像丧尸寻脑一般冲了过来，“我勒个……你的行动力可真强。”
“嘿嘿~”罗穆生用手撇去脸上的泪花，揣着一个枕头，慢慢地拉开了杨秋泽的床帘——等等，他有裸睡的习惯，“啊，因为太高兴了所以忘记披一件衣服……”
“算了算了，”杨秋泽皱了皱眉头，手机照着罗穆生赤裸的胸膛，他小脸一红，朝床里稍微靠了靠，“这是罗穆生平生第一次当其他人的暖床丫鬟，他的心中终究是万般复杂的，因为姥爷执意孤行而将自己的小妹托给别人换取钱财——”
“滚滚滚！你说的都是啥啊！”罗穆生如愿以偿地和杨秋泽贴贴了，和他钻到了一个被窝里，发现他的身体热乎得很，丝毫没有什么冷意，“谢谢啦，我可以抓着你的手么……万一打雷了……”
“随便你，别在我身上乱摸就是了，很痒的。”杨秋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旋即把手机一关，“困觉困觉。”
罗穆生立刻将自己和他的手臂牢牢绑定，比情比金坚七天锁还七天。没想到借着打雷的功夫，他还真的上了杨秋泽的床！喜欢的人身上什么都是好的，因此要立刻凑上去！
雪豹小心翼翼地把头凑近灰狼的头旁边，就着屋外的暴雨声，慢慢地体会着杨秋泽体内充沛生机的律动。杨秋泽用的洗发水真的很香，这也有可能是罗穆生喜欢上他的原因之一。他手上的肌肉很结实，但又不是特别硬，在放松之下有一种张弛有度的弹性……
咔嚓！外头又开始打雷了。罗穆生就好像一只受惊的小猫，应激地紧紧搂住杨秋泽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在他下巴上喘着气。
“唔……呜呜……”罗穆生的尾巴不争气地蜷在了一起，要是一开灯，杨秋泽定会看到他的脸上烧成了红碳。
杨秋泽温柔地捏了捏罗穆生的肩膀，出言安慰道：“穆生，没事的……哼，就借你抱一抱，本少爷也不是不可以给你网开一面~”
罗穆生颇有破涕为笑的倾向：“呜呜……不，不要在这个时候嘴贫……但，只要是你的话……”
“切，你真当你是我的暖床丫鬟了啊？人生嘛，别入戏太深，会伤心的。”
“伤就伤好了。”罗穆生用力地在夜里看清杨秋泽的面孔，他的大脑正处于宕机状态，“我不在乎。”
“好了好了，早点睡吧，哼哼~”杨秋泽心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是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要不要我给你唱一首摇篮曲？”
“算了吧。”你可以给我一个晚安吻。当然这是罗穆生心里的话。
他的心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甚至觉得有些舒服，非常温暖。这很有可能就是一种满足的感觉，肌肤之亲得到实现的感觉。
在冷静下来之后，罗穆生的呼吸却再一次颤抖起来，这种颤抖被压抑得很厉害，生怕身边的杨秋泽听到。他现在下面邦邦硬，他百分之一万确定自己的内裤会迅速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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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大败而归
在看到所谓的“蓝龙兽人”的时候，罗穆生的脸色绝对是不会好看到哪里去的。事实也是如此。唐云翼看到罗穆生脸色的变化，眉毛轻轻上挑，他拍了拍罗穆生的肩膀，慢慢说道：“来客人了，快去吧。”
罗穆生哽住了，身体缓缓地一震，就好像沉落在海底的一个巨型泡沫翻上海面，在粼粼的波光上“啵”地一声炸了个稀碎。他朝店主点点头，戴好物什，悉心询问对方到底想要点些什么。他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去想杨秋泽和他对面的蓝色龙人之间的关系，但他的心总归是不会如他所愿，往这上面靠的。
罗穆生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杨秋泽和王晓的桌旁，嘴角有些僵硬地翘起：“你好啊，杨秋泽。这位是？”“这位”显然指的就是坐在杨秋泽对面的王晓了。
“他是我的远方表弟，王晓，就在隔壁上学，读中文呢。”杨秋泽没有看罗穆生，他的双眸正在看桌上的菜单，“阿晓，你想喝什么？我今天就喝一杯卡布奇诺吧。”
“听我的老板说，你先前喝的可不是这个。”罗穆生半是打趣道，“你好，王晓，我是罗穆生，杨秋泽的同学兼室友，正好在这里打工。你想喝什么呢？”
“那我就跟秋泽喝一样的吧，我也懒得选了。”王晓打了个哈欠，拉过杨秋泽的手，一根一根地把玩起来，“哦，把菜单拿走吧，我们已经点好了。”
“哦，哦……”罗穆生的心就好像被一块石头疯狂捶打，他低下头，抓起桌上的两张菜单，失魂落魄地跑走了。
待罗穆生走后，王晓奇怪地看了眼罗穆生离开的方向，把杨秋泽的手放了下来，撇嘴道：“哼，那家伙喜欢你。”
“哦。”杨秋泽的回答很简短。
王晓小声说道：“你是我哥，也是我男朋友，我可不会让他抢走你的。你敢劈腿，我把你第三条腿撅了！”
“你觉得我会这样嘛？真的是……”杨秋泽不自禁地开始回想起自己和罗穆生在一起相处的时光，他自己也知道，罗穆生看来并不甘愿与他维持这种较为普通的关系，“那你把我第三条腿撅了，那你之后还怎么——”
“——滚啦！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侧重点，找侧重点！”
“我只知道我要保护好我的老二。”杨秋泽挑了挑眉，“之前有一些女生也朝我表白了，我没答应。”
王晓不满地捏起了嘴，不甘道：“我当初就应该和你选一所学校的，真是……”
“没事的啦，我管得好自己。”杨秋泽较先前来说，确实是稳重了一些，王晓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反倒因此更喜欢他了。起码这种男友力upup的感觉还是挺受他欢迎的、
杨秋泽想了想，似乎终于想起了关于王晓的烂摊子：“话说那头狮子……叫什么来着？”
“秋昊。”
“哦，那个叫秋昊的，不是和你表白了吗？那现在怎么样了？”杨秋泽耸耸肩，“你没被他勾跑吧？”
“我又不喜欢他，他敢表白我就敢拒绝一次，”王晓自信道，“笑死，根本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家伙。再说，他的性格，我根本就不大喜欢，要不是和他是室友，我早一巴掌呼过去了。而且，哥你不是说要待人温和一点嘛……哼哼……”
“唉……看来我们两个都太优秀，没办法捏……”杨秋泽伸懒腰，顺手在王晓脸上捏了捏，惹得他一阵脸红，“所以说嘛，都要忍一忍，交粮嘛，迟早都要交的，就比如说今晚……”
王晓翘起自己的小眉毛，低声喝道：“你能不能不要在这里说！你这样很让人……”
“让人什么？”杨秋泽偶尔也会坏，很坏很坏地坏。
“滚！”王晓脸红骂道，“再说我今晚就把你撅了！嗯……话说今晚酒店看好了没？”
杨秋泽捂住嘴，也不知道现在是该笑还是不该笑：“噗……咳咳咳！”还未等他开笑，王晓一脚踏住他的脚趾，所谓乐极生悲也莫过于此啦。
稍微聊了一会，罗穆生端着盘子走了过来，他颇为羡慕地看着两个人，又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王晓，将两杯咖啡端到桌上后，偷偷看正在忙里忙外的唐云翼，慌张掏出自己的手机，旋即对王晓说道：“加个好友，说不定以后好联系。”
“哦。”王晓大概清楚罗穆生到底是什么心思，“好啊，正好可以知道一点哥平常不对我说的事情，嘿嘿。”说罢，他狠狠瞪了杨秋泽一眼，这位哥哥兼男朋友只好无奈地笑了笑，又朝罗穆生笑了笑。
“你们关系看起来很好。”罗穆生谨慎地说，“说实话，我挺羡慕的。”
“羡慕嘛……啊，老板在看着你，你快快扫我的二维码，否则要消极怠工啦。”王晓连忙举起手机道。
罗穆生叹口气，三两下扫好王晓的二维码，连忙跑回去，朝含着一种意义不明的笑的唐云翼道歉：“啊，啊！对不起……”
“你这是想要旁敲侧击是吧……”唐云翼笑了，“我也不多掺和你的事情，你先把工作做好，工资大大滴有。”
“好……”罗穆生擦了擦鬓角的汗水，小雪豹还是颇为委屈的。
王晓和杨秋泽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掏出包里关于学业的纸张，由于杨秋泽和王晓的学科不大一样，杨秋泽要偏更理科一类，这下反倒是由杨秋泽教王晓数学了。说实话，杨秋泽的学习能力并不差，只是被高中的学习体制给整疲惫了而已。当然，王晓也把自己的日常所学跟杨秋泽讲讲，这对双方都有意义。
罗穆生时常从两人身边走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两人有说有笑之时，他的心就变得酸溜溜，皱巴巴的。他明明不是这种咒人不好的人，但……他曾有一幕确实在心中闪过这一念头……明明杨秋泽帮过他这么多，他凭什么这么想！
“对了，我之后可能要军训，差不多在半个月后。”王晓似乎想起了什么，“一共是两个星期，我可能出不来。”
“我大概也是要军训的，但通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下来，如果有什么事情我第一时间和你说。”
“我总觉得越来越舍不得你了，我不想和你分开。”王晓握着咖啡杯，小小地喝了一口，“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没事的，我也想你。哥哥不想弟弟，怎么会呢？再说了，你我现在可是对象关系。”杨秋泽安慰道，“更何况，我们这能算异地吗？就在隔壁，比那些异地的情侣好过不是一点半点啦。”
“也是……”王晓想了一想，觉得颇有道理，“也不知道军训完以后，我的鳞片会不会发黑。”
“呃……没事，即使你黑成碳，我也会喜欢你的……大概。”
王晓嬉皮笑脸：“没事，你晒黑了我一定不会喜欢你了，嘻嘻。”
杨秋泽立刻睁大眼睛惊呼：“你这是用魔法对付魔法！”
“我现在总算知道你坏在哪里啦·，怎么，还不让用魔法对付魔法了？”王晓撑着脑袋，嘿嘿笑了，“总觉得你比之前可爱了。”
“啊对对对，可爱了可爱了……”杨秋泽低头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我房还没订。”
“那还不赶快去订！”王晓无语，“订好以后咱们走人！”
待杨秋泽订好房后，两人付完账单，在罗穆生的目送之下走出了咖啡馆的大门。罗穆生还得干到晚上七点半，一时半会还走不开。
一切都是因为生活所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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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安东的疑虑
酒店昏暗的走廊处，停留着两头颇为健壮的熊兽人，他们穿着暴露，面露凶光，似乎有些不耐地注视着眼前的房门：8201。而在这个8201房间之内，小狐狸符升阳正在和他的女朋友，琪雅一起谈情说爱。
符升阳乖乖地躺在琪雅身边，右手开心地搭住琪雅的腰，头枕着她的肩膀。有些事情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付出了如此多的时间，精力和金钱，他无论如何还是希望琪雅可以和他进行鱼水之欢的，毕竟男人……不，人有的时候就是为了 的，不 ，那也不是完整的人。
“琪雅……”符升阳轻轻地摸着琪雅的脸，视线从上而下地划过姣好的体态，“我们……嘿嘿嘿……”
“怎么，我的小狐狸倒也有些忍耐不住了？”琪雅花一般地笑了，两瓣粉红的嘴唇轻轻地在符升阳毛乎乎的小脸上点了一点，恍若蜻蜓触水。
符升阳悻悻地笑了，但他并没有松开自己的手：“那就，再等一会吧……”他不想失去这次机会，但他也不想让琪雅对自己留下一个 的坏印象。
他没有谈过恋爱，隐约也有些急躁，应该也算正常。他不断地对自己这么说，但过了这么久，两人之间竟是从来没有真正亲热过……这真的正常吗？即使再怎么暗示自己这是正常的，这也不大正常吧……
起码，符升阳还是不希望和琪雅撕破脸，毕竟自己有一个那么好看的女朋友的人设已经立下来了，如果就这么草率地分手的话，不仅仅他很心疼，他在面子上也说不过去，他可在安东面前说了那么多次，如果就这样不了了之，那他也反驳不了安东对他的忠告了。
这家伙一直在跟自己说，那个琪雅不正常，还要让自己对她敬而远之，能早点分手就早点分手。这怎么可能！因为这件事，符升阳还和安东大吵一架，最后闹得也非常不开心。安东又不是他的什么人，凭什么要管得这么宽……
想到这里，符升阳更是内心不爽，和琪雅贴得更加紧了。殊不知，安东也正在这一楼层朝两头壮熊小心地窥探，这俩家伙很明显不是软茬子，他亲眼看着符升阳和琪雅走进房间，随后就来了这俩守门神，他一时半会儿也不敢上前，万一……
安东虽然是从毛毛国来的，但他在过来之前也听说过一些不好的传闻，有些犯罪团伙就是利用人的色心，用暴力手段劫取人们钱财的。安东实际上不大相信符升阳在短短一段时间之内能够找到那么漂亮的女朋友。
实际上，安东并不是心血来潮才次次跟踪符升阳，只是他有一次恰好看见琪雅在和他约完会之后又和别的男人贴得很近……安东确实觉得不大正常，出于对符升阳的关心，他笨拙地采取了跟踪的方式。
安东看着手机屏幕，现在显示晚上九点五十分。若是符升阳出了什么事情，他也会感到很困扰的。相对于杨秋泽和罗穆生来说，他和符升阳玩得比较近，虽然这家伙常常数落他，他也频繁被惹毛，但起码比什么也没有好。至于罗穆生……他好像喜欢杨秋泽。他想看甜甜的恋爱，然后在一旁疯狂姨母笑，但问题是杨秋泽却不领情，这家伙就好像一个圣母，疯狂给予别人好意却不索取回报，这家伙是神仙吗？
这只水獭小心翼翼地走下了楼，走到前台，叫过接待员：“你这里有保安吗？”
接待员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有啊，怎么啦？你要叫保安干什么？”
“我看到八楼有两个人在堵门。”安东自知自己身强体壮，但肯定是敌不过这两个怪物一般的人的，如果贸然冲上前，自己肯定会被打得连妈妈都不认识。
“堵门？什么地方？我调一下监控，如果真的有人堵门的话，我建议你直接报警，保安……没什么用。”接待员撇了撇嘴，拿起鼠标，把显示屏上的肥皂剧搁在一边，开始调监控，“现在是法治社会，怎么可能——我靠，还真有啊！”
“所以说，我现在应该报警吗？”安东小心翼翼地求助双眼紧紧盯着屏幕的前台小姐。
“哼，看你说话都说不利索，应该也不是本地人。”前台瞪了他一眼，旋即说道，“我来报警吧，最近扫黑除恶打得很严。不过，你这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那里面是我朋友，很好的朋友。”安东郑重地点了点头，表情坚毅。
前台拿起手机，迅速拨起了报警电话，一边说道：“那他还真是找了个很好的朋友呢。好了，你先在旁边等着，我先打电话。”
安东只好在旁边坐下，在前台和警方沟通的这一小段时间里，他努力地玩着自己的手指，但心绪还是止不住牵挂在符升阳之上。若是他没能及时赶到，导致符升阳有什么意外的话，即使事后能够回来，他们两个的关系也一定会闹僵吧。他虽然有些自我中心，但总的而言，平日里对安东也是非常好的，很有朋友的样子。他必定也会非常自责的。
“好了，你别轻举妄动，最好一直在这里坐着，警察会处理这件事情的。”
“我去楼上看看。”还未等前台说完，安东却蹭地站了起来。
前台的眉头皱了起来：“你要干什么？你都挨不了他们一拳！你也不看看那俩家伙几斤几两，你又是几斤几两？理智点，如果有人受伤了的话，酒店效益……”
安东一边说，一边摁电梯按钮：“没事，我只是上去看看。”
“疯了，真的是疯了……”前台实在是气不过，犹豫了一下，最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黑色的房卡，说道，“8203没人，你姑且先用着这张卡，别真出什么事情了。你只要不去主动招惹他们，他们应该也不会贸然把你揍趴下。”
安东有些呆滞地接过房卡，还没反应过来：“这，这是？”
“你这么大摇大摆偷窥不被打才怪！”前台小姐敲了下安东的头，安东诶呦直叫，“听天命吧你！”
“谢，谢谢！”电梯到了，安东站了上去，同好心的前台送别。
电梯慢慢地上楼了。安东迈开步，跨出冰冷的电梯门，立刻看见两头熊依然在堵着门口。他心里默念着“不会有事的”，壮着胆走了过去，手里拿着房卡，应该能装得像一名房客了。
安东在出汗。他仿佛在靠近火堆。离他们越近，他仿佛觉得周围的一切愈发逼仄。在走到他们面前之时，这两头熊不怀好意地看了他一眼，安东一震，生怕这两人把自己拦下来。但结果并不是这样，两人没说一句话，安安静静地放自己走了。
安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刷开了8203的大门，泥鳅一样地滑了进去，啪地关上了门，滑跪下来，大声地喘着气。即使他练过，经过刚刚那一下，他百分之百敢确定，这两大坨肉山肯定会把自己打个半死。
而现在，符升阳和琪雅才要刚刚开始，两人调了会情，浅尝辄止地接了吻——这还是符升阳第一次接吻。这只小狐狸满怀企盼地凝视着琪雅的双眼，而琪雅纯黑色的瞳孔似乎没有一丝波澜。
“那，我就不客气了？”符升阳试探着说道。
“随便你。”琪雅笑了，露出了一嘴白牙。
嘭嘭嘭！砰砰砰砰！啪啪啪！
正在此时，8201的门竟是炸了响。捶门的声音大到一种程度，符升阳甚至有种错觉，现在是不是地震了！但他迅速回过身来，貌似清楚现在的情况，眼底弥漫起恐惧与无助，他看向同样手足无措的琪雅，心头竟是一点也起不起来英雄救美的情节。
他不是英雄，自己心底清楚的。一时之间，他怎么也分不清这到底是一场骗局，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了。他只是想要被喜欢，被爱而已；他只是想要去喜欢，去爱而已……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符升阳颤抖道。
琪雅面色苍白，吞了口唾沫：“我，我借了笔钱……”这是经典的套路，符升阳不可能不知道，但他现在也没有办法辨别真伪。起码现在，符升阳还是真真切切地喜欢着琪雅的。
敲门声罢，霹雳一般的痛骂接连响起：“臭 ……快点开门！欠钱不还是吧，还在这里找男人花天酒地？快开门！”
琪雅不说话，只蜷缩起身，像只蜗牛，不论符升阳再怎么摇晃她的肩膀，她也再没有动作了。也就是说，符升阳现在作为这个房间的全权代理者，该轮到他决定是否开门了。
这门，到底是开，还是不开？

第十九章 乌拉——乌拉！
这显然是一个非常不妙的情景，符升阳的女朋友，嗯暂且现在还算是女朋友，正躲在客房的被子里，就好像一个软壳蜗牛，就算是死，大概也会死在这条小小的被窝里。而这只小狐狸，符升阳心头空荡荡，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干什么。
砰砰砰！外头的捶门声对他而言就是雄狮的咆哮，每敲一下，他的双耳就因恐惧而猛地一颤。他怕啊……他太怕了。那么，现在他到底该怎么办？这门，到底是该开，还是不该开？
“给我开门！否则我们就踹门进来了！这个不还钱的臭 ……我告诉你，里面的另一个人，要是你不开门，我连你一起收拾！她欠的钱，你就替她还了吧！我数三个数！”
“怎，怎么办！”符升阳抱着自己的尾巴，用力咬下尾巴尖上的一簇毛，根部残余三三两两的血渍。
“三！”
符升阳慌了，快步走上前去，也顾不得穿上衣服，浑身上下只有一条内裤，他握住门把手，双腿发软。
“二！”
这只小狐狸的左手搭在右手上，不情不愿地朝下压……
“一！”
咔嚓！一念之间，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小小口子，还未等符升阳反应过来，庞大的冲力立刻将他推倒在地。
“哎呦！”符升阳还没来得及揉屁股，就被一只粗壮的熊掌掐住了脖颈。他用力踢蹬，眼角迸出了泪水，恍惚之间，他似乎来到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海域，而他正是那海面上的一叶扁舟，惊涛骇浪劈啪作响，他便立刻消陨成一个晶莹的泡泡，再也没能在世界上留存下去了。
方才还蜷缩在被子里的琪雅此时从后面钻了出来，坐在床头，冷冷地看着符升阳好像一个破麻袋似地被熊兽人拎了起来。熊兽人瞪了一眼琪雅，又看了看床脚的衣服，示意她把衣服穿上。
“她欠了我们四十万。”熊兽人稍稍松开了手，但符升阳依旧没办法挣脱开去，“还款期限是今天，你是她什么人？。”
符升阳被丢了下来，胸口剧烈起伏，他非常努力地喘着气，头晕目眩之际，他强撑起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是她……她的男朋友？”
“嗬！这里居然有这个 的男朋——”
“——不许你们说她 ！”符升阳撑起身子，这一幕场景简直是典中之典。
大手刷地一下掴到了符升阳的脸上，只听得嘭地一声，灰尘与毛皮飞溅，触目惊心的四道血痕自狐狸瘦削的脸上迅速显现，旋即，他撞到了客房的墙上，用脸撞的。一时之间，酸甜苦辣自鼻腔之下缓缓流淌，符升阳的鼻子肉眼可见地塌下来一块。他似乎是想用手撑住墙壁站起来，但失败了。壮熊的大脚挪到了符升阳的腰部，用力地抵了一抵，又是一阵撕扯声带的惨叫。
“那四十万，你就替她还了。”居高临下的声音。
符升阳蜷缩在地上，眼角迅速窜出一滴滴泪花，眼前的一切都太过魔幻，他完全不敢相信，这种事情居然敢出现在他身上……四十万……他又怎能拿得出来呢？而他，一名高材生……就这样被一个……一个女人玩弄在股掌之中？还是说，这一切都是……
头晕目眩，符升阳的精神正在迅速衰弱下去，他旋即被另外两个人架了起来，被挪到了昏暗的走廊之内。
“这四十万，你到底是拿的出，还是拿不出呢？还是说，要花点时间去筹？”壮熊从他的口袋里掏出手机，又扇了他一巴掌，说道，“打开，给你妈通电话吧。我相信你家不是一点钱也筹不出来。”
“求，求求你们了……不要，不要让我……”符升阳低下头，他现在头疼，肚子疼，脚疼，哪里都疼，“让我做牛，做马，都可以……也不要伤了琪雅……”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家伙居然现在还担心着那个女人！”他身后的三个熊兽人大笑起来，如此喧闹，符升阳胃里翻江倒海，哇啦一声，开始呕吐起来。
“真是恶心！”架起符升阳的两位壮汉把他丢下，小狐狸一头浸入自己的呕吐物当中，为首的壮汉把他的手机丢入水渍当中，轻蔑地看着他，冷冷地道，“捡起来，打电话，四十万拿到，你当场就可以走，拿不到，那你就留下来吧。”
“呜……呜呜……”有酸液浸入了他的眼角，很痛，他费尽浑身气力，在腥臭的液体当中摸索着自己的手机，那是承载着自己甜美回忆的地方，现在看来，那也是让他堕落的无尽深渊了，“呜呜呜……”
他摸到了自己的手机……但是，不论怎么样，他始终还是没有那个勇气……没有，那个勇气……
真是可笑啊，我。
若是我那些室友们知道了今天的惨状，又会怎样嘲笑我呢？尤其是那个安东，安东……
天天问这问那，跑东跑西，甚至在我和琪雅约会的时候，都会时不时地见到你的身影……
真是个，跟屁虫一样的人啊……
但……为什么……
你现在，就偏偏不在呢？
有一个人，什么人都好……
能够把我从这该死的地方拉出去……把我拉出去啊！
“乌rrrrrrrrrrrrrrr拉……”这是一阵低沉的喉音，并且在迅速走高！
说时迟，那时快，却见隔壁的房门炸开来，从里窜出一个算是魁梧的灰色身影，口中喊叫着意义不明的乌拉声，三两下狂奔到第一个壮汉的身侧，搂住他的腰，竟是生生把他掼倒在地！
“乌拉——乌拉！”安东撕扯着嗓门，不由分说地用拳头捣着壮汉的小腹，他睚眦欲裂，浑身肌肉鼓胀蠕动，竟是能够和这名壮熊不分伯仲地扭打起来！
“呃啊啊！”颇为痛苦的叫声接踵而至，但人家也不是吃素的，战况迅速扭转过去。
另外两名壮汉也迅速反应过来，三打一，安东双拳不敌六手，很快就被压制过去，沙包大的拳头不断落下，安东颇为痛苦地闷哼着，但始终没有倒下。他是绝对不会屈服的……他有着毛毛国的血统，不会在这种地方倒下……
起码为了自己的朋友……起码是为了符升阳，他不会退缩半步！
但这是真疼啊……好像吃了枪子儿一样疼……
“……”符升阳用力张开自己红肿的眼皮，喉咙瞬间酸得不行，他现在却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壮汉拳拳到肉，语气愈发愠怒，但他的话却迅速被身边的小弟打断了：“刚才果然就不应该放你走——”
“——头儿！警察来了！快跑！”
“撤！”三人刚想逃走，却发现，走廊的两侧忽然挤满了人。
似乎是从走廊的边边角角里面突然就冒出了一大堆全副武装的警察，甚至为首的两位警察手持两把配枪，黑洞洞的枪口泛着脏黄的冷光，直对着欲将逃跑的三人：“站住！我们收到市民举报，有人在这里寻衅滋事！请各位跟我走一趟吧！否则，谁也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把手都举起来！”
“举起来！”
“怎么办……要挟持他们作为人质吗？”
壮熊头儿抿着嘴，阴沉地说道：“把手举起来，这是刑警，有配枪的。”看来，这次着实是不走运，也不知道是谁事先报了警，蹲大牢，大概是没得跑了。
“唔……”安东用尽自己全身力气，缓缓地爬了起来，咧开嘴，露出了自己的小小虎牙，胜利似地低吼道，“乌拉……乌rrrrrrrrrr拉！”
“你可以走了，过些时候，我们会找你做笔录。”警察很快来到安东的身边，背起符升阳，另一个人朝他示意，但安东回绝了他的搀扶，一瘸一拐地走向走廊的尽头。
“他是你朋友吧？”
安东老实地回答道：“是。”
“接下来就由我们来处理了，这个琪雅似乎是惯犯，之前没有抓到过她的把柄，今天你报警，也真是走了大运。”警犬最终还是搀了安东走了一段，“那，之后就麻烦你把他送去医院了，叫个车什么的都可以，如果有必要的话，用警车接送当然也可以。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吧，你快走。”
安东点了点头，对身旁背着符升阳的警察说：“我来背他回去，这里，就不用麻烦你们了。”
警犬刚想用怀疑的目光瞅向安东，但他立刻就感受到了一股坚定不移的目光，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果然……我猜得没有错。但，最终还是……对不起，我早该劝你的。
乌拉——乌拉！

第二十章 你这个傻子
笃……笃……笃……
摇摇晃晃……摇摇晃晃……摇摇晃……耸耸颠颠……耸耸颠颠……耸颠颠……
好疼……疼得要麻木了。要，要死了……
好冷……好冷好冷……
好黑……黑得发怵……
啊，原来是秋天了啊。自己还什么事情都没有干，却已经是秋天了啊。我是不是要死了？如果我现在还活着的话，实际上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了吧？
忽地，符升阳感受到了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裹住他赤裸的身体，不过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在他的眼里，大概只有即将步入死亡，才会在这种窘境之下感受到如此温暖吧。
笃……笃……笃……
“哈啊……哈……哈……”
那种震颤的感觉愈发真实，符升阳甚至还在耳畔知觉到了沉重的呼吸声。等等，自己难道是被驮着上天堂的吗？那这也太奇怪了！
“喂……是120吗？请到临近青花大学的……”
不对，怎么在天堂还会打电话……等等！我没死！我原来还没死！符升阳一个激灵，悠悠转醒过来，五脏六腑又开始互相打架，顿时把他疼得呻吟连连。
“唔……啊啊！”符升阳双手尽力摸索，他的感知开始不断旋转，但他的屁股似乎被什么东西托着，一时半会也挣扎不了——他实在是太过虚弱。
“痛！符升阳，你……你给我安分一点……”安东的声音同样有气无力。符升阳立刻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大概是被安东救了……
他潜意识里立刻产生了应激反应，想要反抗，但……他似乎没办法反抗，不论是从生理上，还是从心理上。他勾了勾手肘，两人的身体贴得更加紧了。
符升阳闭着眼，头无力地靠在安东的肩侧，两只手自然而然地搂住他的肩膀，贪婪地朝这只从毛毛国来的大水獭索取着首都秋夜当中为数不多的温暖。
小狐狸挤出一点力气，摆过头，嘴唇慢慢地贴近安东的耳畔，轻而又轻地说道：“我们……现在在……哪里……”
“我叫了救护车，你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安东转过头，声音沉闷嘶哑，“我走到路边，把你放下来，我也累了，得休息一下了。”
“我好冷……”
安东有些慌张，加快脚步，他跟电话对头说的路口就在前方：“怎，怎么办？”
“不，不要……”符升阳轻轻地说，“就这样吧……就这样，就好……”
“我等会把你放下来，没想到外面披的一层衣服还不够……”安东抓住符升阳的手腕，把他的手心塞进了自己的怀里，“你先忍一忍，路口要到了。”
“嗯。”
安东一瘸一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花费整整五分钟走了他平常只需要半分钟就能走过的路，来到了眼前昏暗的路口前。现在已经很晚了，路上就好像洗干净的盘子，就只剩下他们这两粒漏网之米。质量不大好的白炽灯嘎啦嘎啦地响着，黄黄的灯光就好像啤酒，冒着气泡的啤酒。
安东双腿打着颤，稀里哗啦地蹲了下来，轻而又轻地把背后驮着的符升阳抬了下来，把他放到路坎上，自己则是长叹一口气，浑身被汗水打湿，背后的呕吐物的味道正在往外弥漫。
安东眯起眼，坐在了符升阳边上，伸手拢住他的肩，小心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不至于让他过于痛苦，这样起码还能让两人抱团取暖。等救护车来，大概还有十五二十分钟的时间，而这十五二十分钟，似乎对安东和符升阳来说是最难度过的永恒。
符升阳的声音有气无力：“冷……”
“你，要我怎么办？”
“抱……”符升阳脸上一阵发烫，若不是在这种情状之下，他定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怎么抱？”安东眨了眨眼，吞了口唾沫，顿时语无伦次，“要，要我这样？怎么样？还是什么？我，我说不清楚！”
“抱……”
安东转头，看着啤酒色的灯光打在满目疮痍的符升阳的脸上，顿了一顿。旋即，他慢慢地托起符升阳的腰，把他拎到了自己双腿之间，抓起他肩头的自己的大衣，披在自己肩头，整个人就好像一只拢翅的鸵鸟，把符升阳拢在了自己的怀里。
符升阳的脸贴着安东的胸膛，他能够用身体知觉到安东沉稳坚实的心跳。他慢慢地伸出手，搂住了安东的腰，他没力气再搂紧，但这已足够。在如此无助的时刻，能够有这样一个人，让自己拥抱，温暖自己，即使是一百万，一千万，一个亿，也是换不来的。
“还，冷吗？”安东现在觉得符升阳就好像一只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小猫咪，他脸上的毛蹭得自己很痒，但这也触及了他身上的淤青，疼得龇牙咧嘴，幸好怀里的这个家伙没看到。
“好臭……”符升阳闭着眼，他的眼眶现在发肿，呕吐物具有刺激性，而他的整张脸方才都浸在了呕吐物当中。没想到，一放下心来，这臭啊，那疼啊，就好像敲门客一样，一股脑儿全拥上来了。
“又不是我臭。”安东耿直地歪了歪嘴，“你的呕吐物全抹在我身上了，到时候洗都洗不干净。”
符升阳的嘴角微微翘起：“你嫌弃我。”
“是啊。”
“还‘是啊’……”符升阳蹭了蹭安东的胸口，“那你，别来救我好了。”
“我，我是嫌弃你的呕吐物，很恶心的！”安东慌慌张张地说，“还有，不救你的话，你不就死在那里了吗！我不会让你死在那里的！”
“哼……”符升阳慢吞吞张开嘴，咬住了安东的衣服，“平日里也没见你穿那么多。”
“这，这不是因为今天太冷……”安东脸红了，他一向喜欢姨母笑别人，但自己遇到这种混乱的事情时，他却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
“你不是很耐冷的吗……”符升阳缩在了安东的怀里，贪婪地攫取着他身上的每一丝热量，以及每一分只属于他的，笨拙却温暖的气息。他大概是知道了怎么一回事，安东似乎看过什么谍战片，故意穿那么多来掩人耳目，结果却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别说了……如果没有这个大衣，你还在受冻呢……”安东尴尬地挠了挠脸，“对吧。”
“好困。”
“别睡！一睡，会出问题的！”
“嗯，我知道。”符升阳双手逐渐失去了力气，竟是阴差阳错地摸到了安东短小的尾巴上。
“唔！”这地方算是安东的敏感地带，忽然被这么摸，要不是符升阳现在那么虚弱，他早就跟个弹簧一样跳起来了，“别，别摸那儿！算，算了，你没力气，放那里，也，也可以……”
符升阳鼻子短促地出了口气，嘴唇一张一合：“你的尾巴好短，好奇怪。”
“我不喜欢别人说我尾巴短……”短尾巴，这是安东的禁区，一旦提到这个，他的火气无论如何都会窜上来的，“不喜欢。”
“但，也不坏，我觉得……起码摸起来，很可爱哦。”
安东脸红了，符升阳的喉咙里咯咯咯地出气，笑得很是勉强，他很明显感受到安东的尾巴正在用力地甩动。这家伙，他也不知道水獭摇尾巴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啊……平日里对他了解还是太少了吗。
“安东……”
“怎么了？”
“对不起……让你这样……”
“没事，我们是朋友嘛……”
“朋……朋友，也不应该做到这种……份上吧……呜呜……哈哈……”符升阳莫名其妙就想哭了，这泪决了堤，也真是奇怪，怎么止也止不住了……
但他现在又好开心，又好想哭……于是他又笑又哭了。
“这，如果被骗了的话……那我磕那些cp还有什么意义吗？”安东笨拙地挤出了这么一句话，“那也不好看啊，而且，你还是我室友……”
“你别说话了，一说话，只会……呜呜……让我哭啊……不要说话，好不好……呜呜……”
“不好，你这样一直哭的话，就不会睡着了。”
“说不一定，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吧……”
“你不要睡着，你可是我的朋友，我的室友……”
“对了……”符升阳搭住安东的手，“求求你，今晚的事情，不要说出去，好吗……”
“好，我不会说的。”安东探头张望，一辆车由远及近地驶过来，白不拉几的，应该就是救护车了。
“啊……安东。”
“我在。”
“我想睡。”
“你睡吧，救护车来了。”
“你不要走。”
“嗯。”
“你这个傻子。”
“你也是个傻子，比我傻得多。”
“嗯。”
安东跟着符升阳一起上了救护车，不仅仅是符升阳要做检查，他同样受了不轻的伤，也要做检查。
结束了。

记错了sorry安东是猞猁

第二十一章 之后与之后
这是安东和符升阳第一次进入警察局，他们来做笔录。
符升阳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浑身满是淤青不说，那壮熊的一拳竟是直接把他的内脏打得险些错位，鼻梁还被打裂开来。最终在医院里修养了整整五天后，他和安东总算是从医院里出来了。
安东也伤得不轻，虽然这家伙看起来比符升阳看起来抗揍一点，但他的肋骨上也相应出现了些许裂纹，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安东顶多只能和符升阳一起组成病号两人组，在校园里静静踱步了。
再过一周就要开始军训了，这俩人也如愿以偿地拿到了伤病连的席位，所谓的艰苦已经和他们说拜拜啦。经过这一遭，符升阳对安东的态度明显好了起来，两人逐渐变得如胶似漆，时不时地就腻歪在一起了。
但符升阳依旧对外宣称：“我是直男！”安东也没对此有什么想法，只是笑笑，和他一起静养身体而已。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了的，时间还很长。毕竟他们才刚进大学不到半年呢……
“你们不需要担心，只需要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就可以了。这件事情，你们没有责任的。”两人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面前的警犬端正地站着，手里拿着一块记事板，板上别着一只笔。
“安东，是你先说，还是我先说？”符升阳转过头，看向一脸憨的安东，不禁笑了。
“你来说吧，我不是很会说中文。”
符升阳噗地一声，旋即皱着眉头捂住肚子：“不是很会说中文？好吧……”
他旋即把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一切都说了出来，面前的警犬一边听着，眼中的神色愈发凝重。当小狐狸讲完之后，这位笔录员依旧在马不停蹄地记着。符升阳似乎有些累了，不免靠在了沙发上，闭目养神。
良久，警犬发了话：“你和他，是什么关系？”说罢，他指了指安东，又指了指符升阳。
安东低了低头，又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想些什么东西，两三秒之后，这才慢慢地说：“我是他大学的室友。”
符升阳很明显地瞧了瞧安东，点头道：“我们俩是室友关系。”
“那个琪雅，和你又是什么关系？”警犬接着问符升阳。
“她是我女友。”符升阳苦笑道，“起码我认为她是我女友，嗯……这句话可能说得不贴切，是我前女友。”
“那个叫琪雅的，就没有喜欢过他。”安东补了一句，说罢，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照片库，交给了满脸惊讶的符升阳。
符升阳吞了口唾沫，他不敢置信地翻看着图库中的图案，甚至视线都开始惊人地打颤。他咬着牙道：“安东……这是你从哪里拍到的？什么时候拍的？”
这些都是琪雅和其他男人勾搭在一起的照片，有的是在牵手，有的是在面对面坐着，还有一些……是在接吻。到最后，符升阳的眼神忽地黯淡下去，没再继续看下去，把手机还给了安东。
“啊！这些对我们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证据！到时候可以把这些发给我们一份吗？”笔录员满眼惊喜。
“嗯。我之前恰好看到这个女的和其他男的在一块，所以就稍微留心了一点。”
“那你之前为什么没有告诉我？”符升阳气了。
安东非常无辜地耸了耸肩：“我告诉过你了，但你没有听。你一直说我很烦。”
“好了好了，非常感谢你们的配合，接下来我会出示一组图片，请你们选择案发当时最相像的人，这对我们的立案调查也有非常重大的帮助！”
两人都清楚地记得当时痛揍自己的人到底长什么样，毕竟自己的身体已经替他们记住了。安东和符升阳轻而易举地选出了相同的答案，令符升阳惊讶的是，为什么连琪雅的头像都会出现在这张纸上，而对方的回答是，她被卷入了一场诈骗案中，而她很有可能是和诈骗者一伙的。
符升阳从进警局到出警局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原本算是“身残志坚”现在就好像瞬间老了八十岁，垂头丧气，总觉得下一秒中就会倒在地上死去，化成一滩恶臭的污泥。
在回去的路上，安东和符升阳并排走着，符升阳一路上不断叹气，想踢走路上的一颗石头，却发现这“石头”是路基上的一颗钉子。他一边痛叫，一边更是觉得自己倒霉透顶。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看的女孩子当自己的女朋友，但……一切都是苦涩的尘泥，而他陷得太深，要不是安东在旁边，他现在怎么样，真的就不得而知了。
他一瘸一拐地走着，安东默默地跟在他的旁边，用力地掏着自己的裤袋，叽里呱啦地掏出两团闪闪发光的玻璃纸。今天的阳光不是很大，由玻璃纸反射而出的闪光蒙着一层脏脏的灰。
符升阳发觉，安东的手里莫名其妙地就出现了两颗水果糖。
“给我一颗，我要吃。”符升阳看着安东，心头涌现一大坨浓沉的委屈。
安东手里的糖果就两种颜色，一颗是灰色，一颗是橙色：“你要什么颜色的？”
符升阳从安东的手里挑出那颗橙色的糖果：“我喜欢橘子味。”
“啊……我也喜欢吃橘子味的水果糖。”安东撅起嘴，干脆利落地打开了玻璃纸，把灰色的糖果弹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嚼了起来。
符升阳抿着嘴，慢慢剥开半透明的玻璃纸，把小巧的橙色糖果塞进了自己嘴里：“本以为你想要的话，我就给你来着……”
安东却咧开了嘴，朝他比了一个大拇指：“没事，我这个是荔枝味，也很好吃。”
“喂，安东，”符升阳的嘴里满是廉价的橙子味，但是他不讨厌，“这个糖都已经化掉了，表面软不拉几的。”
“哼，也没别的了。”安东撇撇嘴，“知足吧，有糖吃还在那里嫌弃……”
符升阳把糖果垫在了舌头底下，转过头，从下而上地看向安东红扑扑的脸，饶有兴致地问道：“安东，你喜欢我？”
“啊？”安东的眼睛顿时睁大，喉结上下鼓动，他把剥下来的糖纸塞回了口袋，“我，我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呢，对我的事情那么上心。”符升阳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扎穿了安东的心，“好吧好吧，也不为难你~”
“喜欢什么的……”安东抿着嘴，“我不懂，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但是我起码能够说，做朋友的那种喜欢，肯定是有的。”
符升阳抹了抹眼角，掩去新鲜的泪：“哦~这样……吗。”
“再说了，我之后要回毛毛国的，如果谈恋爱的话，也，也没办法谈得很长吧……我的父母虽然不介意，但……总而言之，我，我真的没有……”
这话，听上去也越来越讲不通了呢……
两人慢慢地走回了寝室，杨秋泽见他们回来，稍稍寒暄了一下，便开始做自己的事情了。符升阳发现罗穆生又不在寝室，现在天色已晚，他到底去干什么了？
“罗穆生最近到底去干什么了？”
“他说，他最近要去打工，可能要每天九、十点才能回来。”
“他打什么工啊？他很缺钱吗？”安东还没关心过这些事情。
“咖啡馆。”杨秋泽正在和王晓说要军训的事情，今年秋天，两个学校正好找了个地方，混在一起训，这样的话还能时不时见面呢。
罗穆生正在咖啡馆。准确来说，打烊之后，罗穆生跟着唐云翼来到后厨。唐云翼从橱柜的顶部拉下一把梯子，极为熟练地驾在了后厨与阁楼的中间。
唐云翼的手中拿着一个相机，镜头的对面是略微有些羞涩的罗穆生：“你确定要拍这个？只剩下一条内裤哦。虽然给你的钱会更多一些……”
“……”罗穆生双拳攥紧，沉默了一下，他身体一颤，旋即决绝地一哼，“嗯。”
“拍出来的写真，会被很多人看到，这也没问题吗？”唐云翼在罗穆生的眼前晃了晃相机，“就比如说，你喜欢的杨秋泽。”
“我……我对不起他。”罗穆生揪着自己的领口，“但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但我现在……很缺钱。”
唐云翼能够一直维持这家生意不大好的咖啡馆显然是有自己的理由的，而他的理由便是从阁楼里不断印刷出来的情色写真。

二十二章发不了

第二十三章 迟到的军训
进入冬季之际，这两所名牌大学总算是要举行所有大学生都要经历的活动——军训。由于先前不可抗力的影响，两所大学不得不推迟军训的时间。不管怎么样，再过两三天，王晓和杨秋泽总算是能够聚在一起，毕竟两所学校的地方都是在离他们不远的某个军事训练基地，方便快捷。
军训并不是全日制的，他们也并不需要搬出自己的宿舍，每天往返都由校车接送，一般来说是半天军训，半天休息，这对于身强体壮的两兄弟来说并不成什么问题。
王晓正在收拾自己要带去军训的小零食和水，淡绿色军装已经备好，剩下的几个人也在收拾自己零碎的物什。秋昊已经没有再向王晓抛金枝，这反倒是让王晓对秋昊的好感增加了许多。从性格来说，只要秋昊脑子不抽风，他平常还是一头非常稳健的狮子。
但按照秋昊的性子，他不可能不惹事的，更加要命的是，他还惹上了本届学生会的副会长，从大家族里出来的狐狸吴西陶。这家伙天生刁钻，对于惹上自己的人绝对不会放手，且嘴巴极其不饶人，能骂两句绝对不会骂一句，专会挑别人身上的短处大书特书。凭借自己过硬的能力和家族背景，他成功坐上了学生会的第二把交椅。虽说他脾气不好，但处事公正，这也让大家在明里夸他办事有方，但大家总会在暗里骂他缺心眼。
秋昊和吴西陶是在吃中饭的时候“认识”的。起因是吴西陶一不小心在食堂里绊了秋昊一下，秋昊一个“谁那么不长眼”堵住了他的下文；而他也非常快意地说出了“瘸子”这两个字，秋昊顺理成章发了飚。仇怨结下便是如此轻松，两人自此之后就开始明里暗里较起劲来，不论双方要做什么，两人不从中作梗还觉得自己心底不舒服。
更加要命的是，吴西陶还住王晓寝室的斜对门，也就是说，这俩寝室的其他人都要跟着遭殃。在他们骂战的时候，几乎所有寝室都会听到他们的叫吼声，也没人愿意去劝架，一方面吴西陶是学生会副会长，另一方面是，他们俩的骂战听着听着还挺有意思。
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王晓等人非常不幸地经历了新一场骂战的全过程。
“要不要让我为你申请一个‘病号连’，大瘸子？”吴西陶的小身板撑着门框，笑嘻嘻地说道。
“你就留点口德吧，我们现在还在——”陈万机刚说两句话，就被一旁的艾库拉住了。
“——少说点吧，你说了也没用。”艾库递给陈万机两条士力架，“横扫饥饿，做回自己，你的确得好好横扫横扫了。”
“滚。”两只大豹子互相交换物资，作为同族，他们似乎培养出了一种相辅相成的行事节奏，“你不是一直想买口香糖吗，我给你捎了一盒。”
“啊，我差点忘了……”艾库打了个哈欠，狭长的尾巴懒洋洋地晃荡着，“谢啦。”
“你们两个……”王晓咬牙切齿，“要吵死啦！要吵到外面去吵！”
秋昊回头瞪了王晓一眼，拄着自己的拐杖，一摇一摆地从门外出去了。吴西陶同样狠狠瞪了王晓一眼，噼里啪啦地走了出去。接连不断的骂声如同逐渐远去的交火点，越来越小了。王晓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开始将一些自己在手工选修课上做的小挂件塞进书包。他做了两个3D打印的挂件，一个的造型是双手插兜的，看起来酷酷的王晓，另一个是看起来丢了什么东西，身体前倾，差点要摔倒的杨秋泽。
他要把自己的挂件塞给杨秋泽，而这个笨笨的杨秋泽属于自己。
“你再骂我一句瘸子，我把你抽得满地找牙！”秋昊满脸通红，他挥舞着手中的拐杖，靠在墙上，气势汹汹道。
“你说了那么多遍，也没有真做呀，这个胆小鬼！”吴西陶哈哈大笑，“哦对了，如果你真这么做的话，你估计要吃处分咯~你爸妈大概也不想看见这种事情吧……”
就在这时，吴西陶的虎人室友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张体检报告，旋即说道：“教务处说了，你的身体各项素质没达标，只能去九连了。”
“什……什么九连？”吴西陶愣住了，“可以和我说说清楚吗？”
秋昊没好气地插嘴道：“我也在九连，就是你所说的‘伤病连’！”
“什么叫我的身体各项素质没达标！”吴西陶的耳朵瞬间耷拉下来，“我要和这个家伙在一个连？”
虎人抽了抽嘴角：“我们想要进，还没得进呢。据说这连不是学生伺候教官，而是教官伺候学生，你就在这里头好好待着吧，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别逞强。”
“‘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别逞强’……”秋昊怪里怪气地重复了一遍，“也不是小弱鸡。”
“你叫谁小弱鸡呢！”
“你们俩吵了那么久，也消停消停，也不怕扰民啊。”年轻虎人白了两人一眼，“现在文学院都有些腐女在磕你们俩的cp了，你们俩注意一点。”
“什么磕……磕什么cp……”秋昊搔了搔耳朵，并不是很懂，他一转向吴西陶，却发现这家伙红着脸，好像这家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是……是谁说我们两个是cp的？把他们给我找出来，我要找他们谈话！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啦！”吴西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挣着双手，尾巴直勾勾地翘着，“还有你这个蠢货，那些***们是把我们两个假想成一对了！不行，你看到这些人，一定要把他们给我拉过来！”
秋昊耸耸肩，又眨了眨眼，垂下头来，顿时没了兴致：“与我无关，一万个你都抵不上我的室友。你要找你就自己找吧，不要拉上我。我以后也懒得跟你骂了，不要再找上我了。我的室友都嫌烦。”
“你等等，”吴西陶大声说，“我要和你在一个连里，你居然什么也不说？”
“我不是叫你小弱鸡了吗？”秋昊好笑地说。
“就这？”
秋昊翻了个白眼，继续朝自己的寝室走去：“你受虐癖啊？”任由吴西陶再怎么骂，他也没有兴致回头继续骂了。他先前还不知道这家伙的身体会差到这种程度，一想起这个，他的满腔怒火不知道为什么就被浇了个一干二净，到嘴边的话也化作春风，散了个干净。
“秋昊，你这个胆小鬼！呸！”吴西陶看了看身边，刚想和虎人室友一起走，却发现自己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他瞪大了眼睛，双腿一个不稳，只好撑着墙，慢慢地挪了回去。
他忘记吃早饭了……该死，又贫血了。
“王晓，一起去吃中饭吗？”秋昊回到寝室，对正在抱着手机傻笑的王晓说。他知道，王晓正在和自己的对象聊天，但他现在已经打消了这个念想，也是时候维持一下正常的朋友关系了。
“行啊。”王晓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走呗，你今天就别带拐杖了，我拉着你的手，慢慢走吧。”
秋昊眼中浮现点点惊讶：“你今天这么开心？”
“对啊，”王晓拉起秋昊的手，活泼地说，“我要送给我哥一个礼物，嘿嘿！话说，你通常回来都要骂骂咧咧，怎么今天忽然就不骂了？”
“我也不知道。”秋昊说，“那家伙也要去病号连。”
“听他室友说，他时常犯贫血。”王晓点点头，“你可能是想要可怜可怜他？”
“也许吧。”
“谁信呢……”王晓砸了咂嘴，“今天俺请你吃红烧牛肉面！二十八的那种！”
秋昊不以为然：“就一个小挂件，那么开心啊？”
“你要的话，我也给你做一个。”
“行啊，我也喜欢过你。”
“总觉得你这段时间里，骂着骂着变温柔了一点，是不是我的错觉？”王晓奇怪地说，“还能这样吗？”
“估计是你的错觉。”秋昊无语，“好好拉着，摔了都怪你。”
在杨秋泽这边，他正看着手机中的挂坠照片，偷偷笑着呢。

第二十四章 复杂的军训
军训如期而至。半凉不凉的天气虽然没有引得一片骂声，但也不会引发学生们一致抗议。更加重要的是，还有很多学生能够享受到同隔壁学校的同学交流的好机会。就比如说杨秋泽和王晓，两人虽然在两个不一样的连队，但他们的作息时间大致相同。也就是说，两人能够约好时间，在平常的上课时间里一起出来走走了。
杨秋泽和王晓十分注意清洁工作，正因为此，每当训练结束，他们的身上都没有令人难以忍受的气味。这变相地为两人的约会提供便利和愉悦。
两所学校军训的地方美其名曰是军事基地，实际上只是一个较大一点的公园，那些半退不退的军人大多都在这里做最后的准备，也没什么没法见人的东西。因此，两人也能够在这地方随意地兜转，聊天。
“冷吗？”杨秋泽握住王晓的手，轻轻地拂过他手掌上蓝色的鳞片，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看来是很冷了。”
“有没有可能，我和你的种族不同，我的皮肤不吸热，也不容易留热。”王晓的脸倒是爬上些许绯红，“我也不冷。”
杨秋泽强拉过王晓的手，塞进自己的衣袋里：“有一种冷，叫做你男朋友觉得你冷。再说了，某个人在床上的时候倒是热得不得了。”
“你……”王晓嘴角微抽，“我觉得有必要把你的头给拧下来了……”
“那你把我的头拧下来，我还怎么活啊？”
“死就死了。”
“那你不会伤心吗？”
“会啊。”
“那怎么办？”
王晓把头埋在衣服里，小声说道：“哦，那就不拧了。你们的教官怎么样？”
“还行吧，据说我们的教官是最松的一个，待我们不错，还让我们提前放呢。”杨秋泽笑嘻嘻地说，“不过嘛，这还是和高中的军训不大一样，三下五除二，划划水就过去了。”
“我倒是觉得差不多吧，也许……”王晓皱起了眉。似乎不是很情愿去谈到这个话题，“我记不得我当时军训是什么样了。”
“嗯，都过去了，反正。”杨秋泽大大咧咧地一挥手，“晚上想吃什么？”
“我要吃鸡。”
“我要吃鸡——”杨秋泽瓮声瓮气，一听就找抽。
“这里建议把你的声带捐给有需要的人，我还是搞不明白，你为什么就能在关键时刻让我无语。”王晓一针见血地说。
杨秋泽挑挑眉：“你不喜欢吗？”
“随便你吧。”
“你要吃炸鸡吗？”
“我要吃食堂的红烧鸡，你和我一起吃吗？”
“嗯。话说你结婚戒指想要选什么材质的？”
“结婚戒指什么材质……”王晓似是没注意杨秋泽说了什么，直到重复一遍之后，他才回过神来，瞪了回去，“结……结婚戒指！什么结婚戒指，什么材质？”
“就是咱俩之后不是要结婚吗？你想要什么样的戒指？”杨秋泽咧着嘴，似乎对王晓的反应很是满意。
“哦……我不要钻戒。黄金吧，我喜欢黄金。”
“为什么？钻石恒久远~”杨秋泽有点吃惊，他无法理解为什么王晓对于钻石来说，更偏爱黄金。
“钻石也只是碳而已，有什么意思？”王晓吞了口唾沫，低下头来，“再说……我觉得也没必要送……”
杨秋泽开始装模作样了：“干嘛，你觉得我送你求婚戒指，很不妥吗？”
“不是……我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没想到你会忽然想到这种事情上……”
“开心吗？”杨秋泽问他。
王晓支支吾吾，虽然有些害羞，但还是说了真话：“开心。”
“你变得温柔了。”杨秋泽弯下腰，直视着满脸通红的王晓，“嗯，嗯！这不是错觉！”
“你变得混蛋了。”王晓咬牙切齿，步速猛然加快。杨秋泽连忙跑上前去，追赶自己的对象。
原来杨秋泽是很看不惯随处秀恩爱的人的，总觉得和这种人待在一起，肯定会闻到一种陈腐的酸臭。但他自从有了对象之后即刻发现，这种感觉是真***爽！
除开像杨秋泽那样有其他事情干的人以外，在上午的训练结束之后，基本上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宿舍。谁会喜欢在冷不溜秋的空气之中暴露那么长的时间呢？
颇为失意的罗穆生回到宿舍，看到安东和符升阳靠在一起，不知道在角落里捣鼓着什么，便好奇地凑过头去看。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屋里养了一只仓鼠，安东在旁边看着，符升阳正在剥松子，这将成为这只仓鼠今天的口粮。
“你们什么时候买的仓鼠？”罗穆生不想去多想两人之间的感情，但也不禁问道，“我之前还不知道……”
安东憨憨地傻笑，嘴里含混不清，只能听得“被骗”，“伤好了”，“准备一起”的词语。符升阳好心地帮安东解释清楚：“我已经彻底懂了女人。把钱花在虚无缥缈的东西身上，还不如养一只仓鼠，我只要喂它，就不会乱跑，更不会嚷嚷着找我要钱。更重要的是，我也不会像先前那样被伤心。”
“哦，哦……”罗穆生眨眨眼，看向身边傻笑的安东，却发现这家伙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符升阳的脸，“你们加油，我去吃饭了。”
“嗯，回见！”符升阳抽抽耳朵，似乎是沉浸在一种很新的东西里了。
罗穆生不想再看到这俩家伙又在寝室里你侬我侬的样子，即使他们两个不是情侣，但以现在的情况来说，他甚至是看路边的两条狗并排走着，都能够问到一种难以忍受的酸臭味。他拿着饭卡，现在这一段时间之内，他出卖了自己的色相，总算是换来了点钱财，生活也不用过于拮据了。
但他打心底对于杨秋泽推荐给自己的咖啡店有了恐惧，就算是死，他大概也不会再去了。打工还是要打工的，他最近在招聘网站上看到周围有一家家乐福正在招聘临时工，周末去那里干干活，应该也能支撑自己挺过难关吧。他家里经济状况还不错，贫困补助也没法报，只不过嘛……只有这一点，他绝对不会退缩。
罗穆生打开手机，没有人给自己发任何信息。走出走廊，走出宿舍，他却觉得自己好像被锁在一个巨大的黑箱当中，无法与外界接触。甚至连自己的哭嚎，也无法传达到周身的任何一个人。
“也真是惨啊……”罗穆生叹了口气，步伐轻浮，去学校最便宜的食堂走去。
一路上，罗穆生似乎体会到了有什么东西正明里暗里注视着他。一切都是因为他偶然的转头而被体察到的。那是一双棕色的，半睁不闭的眸子，无精打采，却又能在深邃的瞳芯中捞出一抹针似的锐利。这种眼神没有感情，没有温度，正是这种毫无感情的目光才能令一个人真正地感到恐惧。他即刻加快脚步，希望能够摆脱追赶自己的目光。
“嘶……”罗穆生双手搓着肩膀，鸡皮疙瘩落了一地，这么倒霉的事情都能够让他碰上，“现在可是在学校……赶紧走吧……”
罗穆生一路小跑，慌张地溜到了食堂，迅速钻入熙攘的人群中，期望能摆脱这种窥视。他不断地对自己说，这一切都是心理作用，他只是在没事找事，没有必要为这种无聊的事情而感到害怕。
“同学，你要什么？”还在他发愣的时候，食堂阿姨却已经提醒他要什么菜了。
“哦，哦！我要这个花椰菜，红烧鸡肉……”罗穆生掐着自己的校园卡，“嗯……够了。”他不禁松了口气，大概是饭食为他提供了偌大的勇气。
“我要青菜，蒸蛋，还有那个带鱼，油煎的。”
罗穆生接过餐盘，转过头去，顺眼瞄到了身边打饭的同学，身体顿时愣了一愣。
他又看到了那一双平静如水的棕色眼眸，而那双眼眸，此时又在看着自己。无风的湖面在此时似乎有了波动，棕黑色的深水中冒出了一荡浅浅的纹路。
罗穆生吞了口唾沫，心里慌得要命，头也不回地跑走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刚才那个同学是个跟踪狂。嗯……如果他再这样出现的话，一定要把他举报了！这种跟踪癖绝对不要再在这个社会里出现下去！
想想他的身体特征……就普普通通的白狼吧……但他的那双眼睛，真是冷得吓人。
庞毅抓起餐盘，看向跑走的罗穆生，表情毫无变化，眼底却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看来是把自己当成变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