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在忘川寻得灵稚与灵宸，答应她们，不将此事说与人听。至今除我之外，便只有舍舍迦与姜栀知情。实则心内隐隐有些担忧，那日我若不去，她们又不知要经历一番什么。可又不能诉与人听，恐舒娘娘与谨娘娘听闻，因我之故，责备二人。】
【这日，遣奚女传话，邀灵稚一同去往蓬岛瑶台，有仙境怡情，有良景娱目，待心怀舒畅，与她说说。】
【年纪不大，可也想肖灵兮姐姐，做个好姐姐。】

（圆明园溪流湖泊众多，故我今日来时，索性悠哉卧于舟上，待得橹桨停下，适才睁眼坐起：罗帕包着的莲子洒落，圆滚滚四处皆是。顿时就没了这样好的闲情逸致，足尖一踢，离我最近的一粒圆果倏尔落于潭下，才转过身，见了早姊姊，却又变副模样。想扬一扬手，却又放下——我晓得她能瞧见，是慢吞吞，很乖巧地上前。）
早姊姊。（我叫她一声。）做什么呀？

【曾自省，为何与人相约，他们都较我到得更早，猜度是梳发耽误，还是着衣耽误。于是今儿来得更早，才能遥望一叶扁舟，摇摆而来，泛开涟漪。兰舟靠岸时，闻见什么滚落，接着灵稚灵活的足尖，将它踢入，噗通一声，我猜，是干果罢。】
【她起身了，向我走来，几乎是宛款又缓慢的。也整了整裙摆，盼向她，含着笑，声儿轻轻】
邀你逛逛，蕊珠仙境。

咿？
（自舟舫中下来时果然十分轻快，鞋底踩在葳蕤碧草上发出细软窸窣声响，歪了歪头，仍旧是本能的弱应。同她站在一处，杏衫蓝裙，皆为娥裳。再而环顾，湖面也隐隐有雾势渐起，幸能视物。我稍稍偏首睇去，见她鬓上一支小钗，雕的是海棠，撰上是明珍，更添俊俏兰姿。）
对呀，仙境。（应了她的话，又眉眼一弯。）登至蓬莱岛，还有仙娥相伴，很幸运啦。

【身处主岛，方丈与瀛洲，两座仙山，在我们目之所及。灵稚一偏头，发出娇音。她的玉庐十分挺直，骄傲又美丽。丹唇便抿，弯出静婉的弧，浅笑与她】
你才是小仙娥呀。
【玉纤伸出，先为她挽好她鬓边一缕顽皮的青丝，又握她柔荑，是想与她一壁漫步蓬岛瑶台，一壁商事。冲身后宫娥示意，让她们慢行，待同她们有一段距离，两人已行至畅襟楼前。忽然开口】
上次在四方街……

（漂亮的人，就算夸奖都是这么温温柔柔的，听着也没有一点儿虚意的情分在。我自认十分受用，便真抻了抻裙边儿朝她转上一个圈，露出明晃晃的笑，又挽住她的手。）嘿——那可不是两个小仙娥，成双成对下凡来看人间胜景了？
（若合我心，自然是明明白白的说俏皮话儿，也不冷鼻子冷眼对旁人，更何况早姊姊这样好看，我也不忍心呀。喜滋滋的想着，又不晓得她要同我说什么，今日这约说蹊跷也着实蹊跷，才要开口问，就听她吞吞吐吐地，像是很为难也要思量地同我说起了在忘川的事情。）
（一下愣住，是呀，上回是我太匆忙疏忽，也未同她说一声谢。）上次——可真是多亏了、也麻烦你啦！

【她是个性子活泼的，趫轻地转了个圈，裙边越扬，让我瞧见上边巧丽的图样。两人牵手曼行，感受她素掌的温度】
不麻烦。
【吸一口气，徐徐呼出，好让话说得平稳，不想让她觉得我是在教训她，但又想传达到担心之意。】
我只是想同你说，你是谨娘娘的心头肉，这样的事儿，下次可不能再做了呀，两个小姑娘，也未带别人，又是人生地不熟的云南。若不是凑巧，我同伴读路过，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在宫里边，有人照料，浅抿澄醪也无妨，在外头若醉了，谁来看顾你们呢。

（她今日差人来请，我便觉得奇怪，眼下文懋情态更显踌躇，试探性地瞧她，尚未等我开口，便听她说起在四方街那回事，字字恳切句句担心，话里全然未提，又尽数言明。她是一片澄澈善心，我若驳她，倒是很不识好歹的。）
我知道。（清静清醒日日可得，却也总不会为贪一时之快而将自身周全抛诸脑后，她说的我都省得，却仍心怀感念地握住文懋的手。）早姊姊你是一心为我好，我这不也是——
（难为情的摸了摸后脑，露三分赧色。）头回出宫兴情所致，一时忘了分寸，下次再也不会啦！你就尽管放心罢，对啦，义卖会上你准备的是什么呀？我看花了眼，也没先来问过你们。

【我未言明的深意，她当然能听懂，而一番话中未怀着苛责、只藏着忧心，想来她也能明了。造化钟爱的灵媛，自然是颖悟的，被我一说，她便答应下来。又见她微有羞濇，将在蓝月谷中的经历道出，宽慰她心。】
我也是啊，头回出宫，又是去往云南，我也在蓝月谷里头差点遇险，若非得当地山灵相救，或许就不能同你在这儿说话了。经历了事，自然会知道珍重自己，你又这么聪明，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步入畅襟楼时，她忽问起义卖会，笑说】
我准备了，一对羊脂玉白云镯和一柄紫檀福鹿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