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以后，夫子让自散了，一员不甚亲近的同窗拍我肩膀，将一张帖子递来，明晚邀我去他在极乐山庄设的宴，饭后泡温泉，直接留宿一晚。虽说当时笑笑接过了，但因不喜他为人，心底是打算明儿再寻个理由拒了完事，但现在直接回绝倒不太好。入了咸安宫的八旗子弟，不少有意入仕的，近水楼台，入学未得多久，便先拉帮结派。当然，他们玩的心眼，与朝堂上的人是比不了的。】
【懒得想这么多，纵马归府。入府以后，先要往玛嬷房里同她说一声。却见继母也在，含笑过来脱大氅，也冲她点了点头。这些年下来，与她熟稔不少，也见亲近。】

补1
【入咸安宫后，不比从前在书院能偷闲，一应起居得照着学内时辰来。连我共十人，悉归翰林院侍讲学士柳稽名下。他是平昭年的进士，卓荦才名，只是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
【入学以后，在同门里结交了一二友人，其中有个叫廷道的，将玩长行的器具带来，下课即呼人来玩，上课藏在桌里。有一日未及时收好，又是柳稽的课，他步入课室，瞧见了，当时没说什么，私底下将我们传去，好一阵呵斥，说入了咸安宫，不用意求学，沉溺玩乐消闲之物。被收缴的器具，至今尚未得还。】
【另有旗人武师负责清话弓马，他们教授的与班师所授的不同，兼而习之，求个广博。】

【听闻阿玛将归，没什么表情，便是想装出高兴，以示孝顺，嘴角就是抬不起来。回顾往昔，长这么大了，也没同他好好相处过多久。他往杭州时，我不过初认字，数年间，对他的印象都是返京述职时，高大身影，潦草的逗弄。】
【至他短暂归京的几载，我已达就傅习武的岁数。古书都教唆作父亲的，在已知事的儿子跟前，不该太好脾气，于是他惯爱板着个脸，考问我的功课。到将妹妹们抱在怀里逗弄时，那刻板严苛，又是一分不见。是以待我这阿玛，不说憎，不说恶，只是感觉他归了府，又该来烦人了。】
是吗，祝他一路顺风。方才我归府时，瞧见王秉拿着个封出去，我也没问，他是要去哪儿。

【本是为岔开谈话，抛了个疑问，孰知她二人一言一语，引起疑端。入咸安宫内已不止一月，知道云日沈恩，并不在里边省钱。入学学生百人，各人每月尚有二两补银，不至在碳烛费上抠搜，还另需学生补贴。便问】
什么碳烛费？送去柳师府上？
【何况咸安宫内勤杂自有总管操持，柳稽身任翰林学士，一身清贵，只管授课，何须在银钱上计较。越琢磨，越觉得有异，又问】
听意思还不是头一次，拢共给了多少，还有别的吗？

【幼养于祖母身侧，惯见她理账，听闻告知此事，于心内粗算教习收资，远越所费。何况官学乃八旗人材之渊薮，款项充沛，远不至此。且我置身咸安宫，从未听闻有此事，也未见有款项到位，恐怕仅是柳稽私下所为。】
【我再思度柳稽，学堂之上，循循善诱，果为高才；私下谈话，也师道尊严，令人崇敬。或是有人借他名头行事，但索银送往柳府，他不可能一无所知。】
【若是各府都有送银，算他名下学生数量，总和索银，数量不小，但也并非会令翰林学士心动的款目。沉思良久，仍觉倬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