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风参考:
岐阳宫书史·彭瑞云
直到获得了主人的旨意,瑞云缩回的双掌才交叠着贴在了下腹上,晓春的地气不知为何冻得她十指僵冷,唯有取纳着自己的体温,才能保持着端雅的仪态,和岿然的身姿。
而她接下来要说的每一句话,都只会使这物华近奢的含寿宫,更为霜寒。
“回太后的话,妾今日斗胆求见,实为陛下之事。”
以这正九品的位阶妄言上事,瑞云想来也觉可笑。自入宫以来,她身侧因半步差错便尸骨不存的同僚并不少。若非家斗难止,她也不愿贸然出头。略作停顿后,瑞云剔去了腹稿中添划的部分,只以平实的语言,委婉地叙道:
“每年入春,官家鼻渊之疾便犯,前几日,成药中加了苍耳子,药气更改,妾随治中服侍进药时,官家便生了些感慨。官家先问治中,其中可是添了新药,后又言说,苍耳多子,却随车马远播飘散,实在可怜。”
默然是最好的盾守,而默然之人开口,则是最锋利的武器。
歧阳宫吏令史·石黎
这些话令石黎想起了,跪伏在东胡王面前献谄的女姬。而在这样荒诞的场景,这样荒诞的言语,却仿佛顺其自然的出于他的口中。鼓自胸腔的笑,像崩紧的弦在轻鸣中震颤。“如果你的宗族知道,一定会为拥有这样的儿郎而‘自豪’的。”
不仅没有丝毫的收敛,甚而还微微后靠,调换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宫廷女官,”目光中浸沉讥讽,咬字慢慢:“大抵贵国的一双眼,都是不必要的了。”
他的种种表现,浑如炫耀尾羽的锦鸡。而不可否认的是,像有居心叵测的蛇信在耳畔伸绕,一种随之而来的、黏稠如实质的不适感将石黎沉在深处。
静声深吸口气,又长长呼散出,尽力要将胸膛的起伏逐渐放得平缓。在许长的审视中,略仰下颔,堪如居高临下般,眼底冷托一道沧澜,尔后、十分平静的口吻,甚而还能显露出一个从容不迫的哂笑来。“那么——你想谆谆善诱的规矩,又是什么呢?”
御穰院宫内史·纪枝
无论公主怎样作答,纪枝始终容姿端雅,并无一丝异色,再开口时,仍旧亲和谦逊:“公主思虑周全,是妾唐突了。只是偶见官家烦扰,难免关心则乱,这一些侥幸长在母神像前的皱瓣,便当作妾对您的赔礼罢……”
她垂下乌髻,眉目柔顺,却闻隐约雷鸣,松声如涛——是天又将变了。
目送走公主车架,纪枝又折返廊下,逐一抚过潮湿的菊瓣,及至公主所触的那一株时,她忽地停止了微笑。
“知命复何忧……”
冰凉的指尖渐渐下滑,她摸到了纤细的花茎,稍一用力,这株被神恩照拂过的寿客,便无情地零落在平晓的细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