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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门紫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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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21-09-12 15:02回复
    今夜月色如旧,令我念起一桩久违的人与事。
    那时——
    窗半开着,花瓠便得幸沐在月华之下,枝叶的剪影落在很近的案几上,偶有夜风吹过时,便会随之而摇曳。在照水替我绞干发尾时,目光是停驻在月下的这枝梅蕊上的,想着可会有如昙花一般的际遇,在我沈静的注视下,它是否也会悄然舒展了身姿,露出里间的蕊心。
    待熟悉的木槿香散开时,我想是等不到了。
    搭了件小袄,吩咐照水将白日未绣完的那副白娟寻来。有些担心转瞬她会想起那半开的窗,是以急忙吩咐了一桩事予她。屋内已然多置了熏笼,暖意融融的,又何惧什么风雪,况且从这处看去,任是谁来揽云,我皆能第一个瞧见。说一千道一万,不过是在等人。
    习绣已有段时日,只如今尚不能绣成大幅的摆件,只零散的绣些小物件,大多都留在揽云的箱笼内,未曾送出一件。动了几针后,嫌烛火微弱,又将全副身家移到了窗前的小榻边。
    “借点月华也很不错,想来月上仙子并不会如此吝啬”
    照水尽责的将烛台点得更亮,静默的守在一侧,像是会亘古不变。“公主,夜里风寒,又落了雪,您便是不仔细身子,也该心疼心疼娘娘。”这才是照水,不会有胭脂的急色,却将一切拿捏的很好,未发一言的默许她去阖上窗。抬眼看去,窗边的月华已隐去大半,隐约的一点亮,业已分不清是烛火使然,还是溜进来的月华,总之不如方才。
    那枝梅鄂也隐在了暗处,只余一丝清浅的香气,若非平素喜欢的紧,恐怕也不会注意到。流连一眼后,也凝下心来,专于指尖针线。
    而后一室静默,只那盏烛火一直很亮。白娟隐隐呈现了半朵芍药后,闻得熏笼里炭火爆出火星的声儿,这才抬首轻轻问了句。
    “好晚了,桐一还会来吗?”
    回答我的不是照水一贯温柔的声音,而是极有规律的两声叩门声儿,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原还平淡的神色也因此而生动起来,指尖的绣针顿住,欣喜的讲。
    “一定是桐一,快去看看”
    说着,也将绣针斜插入锦缎之间,就怕随意丢着,回头又要让拾掇的人受苦,这针细又小,若藏在一堆绣缎里头本就不易被人察觉。
    在我理好最后的几针后,折身看向珠帘之处,正是桐一微微弯腰跨入揽云时,寒风吹过她丁香色的大氅,却未起丝毫波澜,可见这一路行来她被包裹的很好,未曾受了那风雪凛冽之苦。只在视线向上时,见她鸦青的睫上沾着细碎的雪粒时,才又将方才那套念想推翻。在她解下大氅,又将一盏宫灯搁下的时候,便起身迎着她走去。
    “你来得好巧,虽然窗下清养的那枝未开,可廊下那株老梅正开了花”
    握着她的纤指,引她往且有着热茶的小几便走。小阁内暖煦,炭火烧得很足,初握上她的纤指时,尚有些寒气。片刻后,她的掌心业已有了暖意,这时才轻轻松开握着的手。
    “桐一,你有喜欢什么花样子吗?”
    我见惯了她周全妥帖的样子,待任何事都信手拈来、很难才会出错的,自然很多喜好便也不轻易被人察觉,需要很留心,又或是悄悄行个便利,着人去细细打听来。但总归是不如她本人亲口说来,更真的。
    我对桐一最后的印象,竟是她离宫前的一夜,后来她姻缘嘉成婚许英王,我知那是位难得拥有赤心无悔的皇室子弟,与她最是相配。若非后来五月里的一桩事令我的人生骤然生变,我想那座英王府会是我常去的一处,我依然能见识到叩德桐一的温雅淑秀。
    如今啊,我再不会问一句“桐一还会来吗”,也永远不会有人以叩门声来回应我。属于叩德桐一的岁月永远停在了乾宁二年四月,我记得那年桐花开得极好,我悄然绣了许久的小屏终究不曾送抵她手里,原来那年我未曾听到的答案,这一生都不再能听到。近来梦寐,常有旧日少年时光来,见到很多许久不曾会面的人、许久不曾被记起的事,梦里花月温柔,我这才知晓有些人与事,不过是被岁月优待永远停在了最美好的时间。
    就像叩德桐一,我想起她时——她永远都是温软又澹然的一枝桐花。


    2楼2021-09-12 1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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