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白:
从祈福始,至祈福毕,竟有一月时间,而这之后,皇后已经不堪重负,病来如山倒了。谁能知道,往日里看见的神采奕奕,红润有光的皇后实则私下里早已饮上了药,尚且不为他人所知,仅有平儿、青女几个围在皇后跟前的姑姑知晓罢了。起初众人只以为殿下是受寒、风邪入体,几日后殿下又能如往昔一般出入后宫,面见后妃,说上家长里短,又是那个眉目和煦,不舍旁人受苦的皇后了。
但岂知,这一病就病下去月余不曾见好,且日益加重,椒房殿内又萦绕起了一股挥之不散的苦药味儿,比之半年前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椒房殿内的宫人都提心吊胆,已经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谨慎、小心,青女、平儿已经好几日不曾合过眼了,事因皇后这几日竟连药也难进一口,更不必说境况如何了……
皇后-王和心
这一日傍晚时分,还挂着半轮金乌,欲坠不坠,天际还有火红金黄的残霞一片,已经睡下的皇后就在这时喊了一声“平儿……”其声细弱不可闻,但仍然在殿内的平儿姑姑浑身一僵,疑心是自已出现了幻听,但一声咳瞬间破开了两下里的静寂,平儿疾步上前,动作轻慢地撩开幔帐,但行动间不见迟缓,蹲下身来,握住了皇后伸出来的手,轻轻地回着话“殿下,奴婢在呢。”皇后目光扫了一圈殿内后,就定在了不远处的妆台上,其实皇后病下后,已不曾好好揽过镜,细端面容,更不必提点妆、扶过簪了,而此时平儿显然就不能理会皇后的意思,但在皇后不曾移开过的目光里慢慢悉知:殿下此时是要上妆的,要得体、娴适,不流于轻浮,亦不过分隆重。而平儿在此时则是心口一酸,眼中险些落下泪来,连忙低下头去,一滴泪珠便断了线落在裙上,另一只手悄悄用手背抹去,不曾叫皇后发现。
青女与平儿扶着皇后坐定,皇后就这么靠在平儿怀里,任由青女为皇后上妆、挽发,而闻讯赶来的皇帝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幕。皇帝亲自为皇后挑了簪子,并入发间,这么一看,皇后早不是从前的惨白无色,而是面色薄红,唇上点脂了,但还有令人不能忽略的是比之从前,再没有那一抹圆润的弧度了,只有一点尖尖的下颌,极虚弱的神态,而皇后此时正握着一枚玉佩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给徽娘……带上……带上它。”那是一枚说是玉佩,实则是坠子的玉饰,正是皇后幼年时的爱物,皇后祖母求来的一枚坠子,皇后从来不离身,往前福安公主总爱拽着顽,皇后总说:等徽娘长大了,我就把它传给咱们徽娘,攒着嫁妆呢。
皇后靠在皇帝的怀里,慢慢地说上话“我不能陪九哥走到最后啦,九哥以后要记得按时进餐,少些喝酽茶,少些夜里挑灯;徽娘以后就要交给九哥了,要看着她嫁人、生子,但求平平安安的。”几个内殿的宫女听见这话,就忍不住哽咽了起来,早前的忍耐在此刻泄闸,“殿下……”皇后只是笑着,用微弱的声音缓缓的说着“不要哭,大姑娘了哭了就不好看啦……”
此后就等最后一点残霞也褪去,但皇后的手怎么也捂不回暖,慢慢地抽掉力气,唇边最后遗留着一抹恬静的笑,皇后便就在黄昏后金乌西垂,晚霞散去的黑幕里慢慢阖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