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杯!”
一只陶瓷小酒盅和一只木制大酒杯,碰在一起发出并不怎么清脆的声音。
“你先喝,替我试试毒。”
“师父这是您亲手酿的酒,没人下毒……”握着大酒杯的年轻将军已经喝得有些迷糊,晃了晃脑袋还是琢磨出了对方话语中的逻辑错误。
“啊是啊,我这不也是头一回酿,万一发霉了呢。”被喊师父的这位尚还很清醒,脸上笑眯眯的。
小将军望着师父一脸幽怨。虽是常年带兵打仗练出了结实身材,却不妨碍他天生一张肉嘟嘟的大圆脸。端起杯来很小心地抿了一口,“没毒没毒!酒香恰到好处,嗯~师父快喝。”
“我说你尝着味儿了吗就拍马屁,老话儿都说了,感情深一口闷——”
……小将军幽怨的圆脸又皱了几分。跟着师父征战沙场十年,如今终于打下了一片江山,三日后就是师父登基称帝的大典。这几日人马才刚刚在宫里安顿下来,许多应用之物都尚未准备齐全,就连今日喝酒的杯子都是小兵们东一个西一个凑起来,差点没捧出自己的夜壶。正是忙碌的时候,也不知道师父这会儿摆宴邀请众将士们要做什么,又为什么在宴席后单独留下了自己。莫非是……鸟尽弓藏?小将军不敢再胡思乱想下去,看向手里这杯酒的眼神仿佛也多了几分悲壮,索性端起杯来仰脖一饮而尽。“好酒!”
“嘿,真不赖。”师父晃悠着自己的小酒盅也嘬了一口,扬起的眉毛仿佛显示着自己对于酒杯容量占据优势的得意。
“这一晃,小岳跟了我可都十来年了吧,”师父把装着花生米的碟子往两人中间挪了挪,拿起一颗搁进嘴里,“在中原那一带,那会儿你还是个半大孩子,赶上闹了几年饥荒,身上瘦得都不行了,唯独这张大圆脸哟,可真是从来都没变过……”
听着师父第无数次拿自己的脸部尺寸问题找乐子,岳将军借着酒劲儿嘀咕了一句:“师父您那脸也不是方的啊……”
“嗐,要不他们怎么都以为,我是你爸爸呢。”心情似乎十分不错的师父听着小岳的回击倒也不恼,仍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笑着。
“师父!”小岳伸着手指头比划,“师父属牛,我也属牛,师父只比我大一轮,才不可能当爸爸呢。”
“没事儿,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不管怎么说,这个辈分我也是长上了~”
小岳气哼哼地仰头又喝了一大口。
“岳啊,到时候王朝建立日子太平了,你有什么打算啊?”小岳吓得杯子差点掉地上。完了完了该来的还是来了,这就要杯酒释兵权了吗。“我那个,我……”
“要不要师父帮你说个媳妇儿啊?”
……师父说话还是这么喜欢大喘气。小岳把杯子放好了,开始仔细思考这个问题。而一旁的师父此时也在盯着小岳,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动。
“这个,队伍里都是爷们儿,我也不怎么懂这些事情,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好像确实也,身体上确实,嗯,需要解决……”说到最后小岳的声音越来越小并且低下了头。
……这还不怎么懂?自家徒弟这是懂得太多了。师父一伸手在小岳脑门儿上弹出一声脆响:“一天天的净不学好。”说完却又想起教不严师之惰的道理,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小岳倒没在意这些,还在琢磨师父前面的问话。“师父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莫非是有相中的了?”